正文

第四节 兵谏

(2006-08-22 20:29:28) 下一个
按新建陆军定制,每三年需要举行一次秋操,即全国性的军事演习。1905年在河北河间一带举行了第一次秋操,1908年在安徽太湖举行了第二次秋操,因熊成基发动操地起义而被迫中止,这第三次秋操清政府决定1911年10月中旬在河北省永平府(今卢龙县)一带举行。清政府十分重视这次军事演习,既迫于全国高涨的革命形势,也由于这是罢斥袁世凯后由皇族亲贵统帅新军的首次军事演习,所以用了最大的力量来筹备。钦命军咨府大臣载涛为阅兵大元帅,禁卫军、第一、第二、第三镇协为西路军,以舒清阿为总指挥官,在开平集结,自通州东进;新军第一、第四、第六、第二十镇和第二混成协的有关协、标为东路军,由军咨使冯国璋为总指挥官,在滦州集结,自秦皇岛西进。内定西路军取胜。 第六镇统制吴禄贞得知参加秋操的消息后,精神大振,喜形于色。他认为机会来了,可以效法当年熊成基那样,把军事演习变成操地起义。他立即与日本士官学校的同学,倾向革命的第二十镇统制张绍曾,第二混成协协统蓝天蔚秘密联络,共同商定,各自所属新军私带子弹,在秋操中相机起义,先消灭禁卫军,然后乘胜直捣北京,一举推翻清朝统治。吴禄贞有才气、有胆识、有魄力,能诗能文,他的性格豪爽坦荡,尚侠义,但锋茫毕露,往往不分场合,有怀必吐,以为这是英雄本色,不知掩饰,因而引起清廷疑忌,临时下令停止第六镇参加秋操。其余部队包括张绍曾任统制的第二十镇和蓝天蔚任协统的第二混成协仍照常集结。 10月8日演习开始,驻北京的各国使馆武官、各省代表和一批新闻记者应邀观操。演习进行到第三天,载涛正耀武扬威,神气活现地检阅各路大军时,突然传来武昌起义的消息,顿时吓得他面如土灰,带着几个高级官员仓皇上马飞奔车站回京,紧急下达了停止秋操、调第六镇十一协李纯部随荫昌南下武汉镇压革命军、冯国璋率领第四镇南下,禁卫军回师保卫北京、集结在滦州的新军各回原防地等一系列命令。但在10月29日太原新军起义的当天,第二十镇统制张绍曾、突然联合第三镇协统卢永祥、第二混成协协统蓝天蔚、第三十九协协统伍祥侦、第四十协统领潘矩楹等提出最后通牒十二条,要求在年内召开国会,由国会起草宪法,选举责任内阁,并规定皇族不得充当国务大臣。由于山西已经组织革命军准备集结在娘子关出发东进,这两股势力好像一把铁钳子把北京紧紧钳住,清政府已经看见死神在向他招手。 消息传到北京,载沣当时正得意呢,前线冯国璋指挥军队攻入了汉口,眼看这叛乱指日可待,他和一帮皇亲国戚居然有了雅兴看戏。 “报……摄政王……滦州急电……”外面跑进来一个太监,上气不接下气地禀报。 “何事如此惊慌?”载沣很是不满,认为他扫了自己看戏的兴头,一脸的不高兴,“拿来我看看”说罢拿起了茶碗喝茶。 站在旁边的贴身太监赶紧把电报拿给他看,他才看了一眼,只感觉眼前发黑,“哐”的一声,那只金边茶碗落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摄政王!摄政王!”徐世昌最先反应过来,“出大事了?”马上呵斥戏子,“全部退下!” “你……你们看……怎么办?怎么办?”载沣已经吓得连话也说不利索了,手颤巍巍地将电报递给别人看。 电报迅速地在各重臣之间传阅,大家都沉默不语,眉头紧锁,只能听见载沣在歇斯底里地喊:“反啦!反啦!都反啦!怎么办?怎么办?” 在最要命的时候,清廷终于拿出了他最后的高效率,就象他们老祖宗当年征战四方的英雄气概一样,有人大胆提议:“赶紧让袁世凯把兵撤回来,拱卫京师要紧!” “对!对!保卫京师要紧!”奕劻在旁边附和,他更担心要是革命党打进北京,他多年积累的金银财宝可就全保不住了。 载涛、载询也是这个意思,这两兄弟都是贪财怕死之人,此刻也是六神无主。 “不可!”一个与众不同的声音传来,居然是良弼。良弼祖上是多尔衮,大清之所以有后来的天下,大半的功劳是多尔衮立下的,当时位居摄政王,权倾一时,他的亲王头衔也被称为铁帽子亲王,成为煊赫势力。但好景不长,多尔衮死后,被褫夺一切荣耀,连亲王都没保住,整个家族被贬到了四川,良弼小时候家境不好,根本看不出一点皇亲的样子。但这种境遇也造就了良弼这个人才,“自古雄才多磨难,从来纨绔少伟男!”,等到清末赦免了他祖上的罪以后,才慢慢地有些人气。后来他留学日本士官学校,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跟吴禄贞等并称一代名将,甚至比铁良还要牛气。进了朝廷中枢后,直接掌握禁卫军,不仅不卖冯国璋的帐,反对袁世凯最力的也有他一份功劳。袁世凯爱惜他是个人才,千方百计想拉拢他,从来没有成功过。当时有人评说,满朝亲贵加起来都不如良弼和铁良有见识,如果是良弼而不是载沣做摄政王,清廷估计还不会那么早完蛋。 铁良也反对,说:“如果把袁世凯调过来,湖北怎么办?革命党会沿着京汉线一路直扑北京,到时候就不是两路夹攻,而是三面包围了。” 载沣是个没主见的,一听调回军队也这么危险,顿时又不知道听谁的好了。 “依我看,这两个意见都是对的,都要重视!”老狐狸徐世昌发言了,他一贯喜欢和稀泥,“第一,兵谏的部队只是说要立宪,并不是革命党,眼下情况危急,应该满足他们的要求,当时袁世凯也提出了这些条件,现在答应他们,朝廷也不算丢脸;第二,严饬袁世凯拿下汉口,震慑那些再想造反的人;第三,朝廷也要做出点样子来,表示一下诚意。四,兵谏的部队也不是铁板一块,要恩威并用,善加分化,切不可火上浇油。” “好好好!就按你说的赶紧拟旨!”载沣好容易捞到一根稻草…… 第二天载沣以宣统皇帝的名义下罪己诏,承认“用人无方,施治寡术”(要载沣承认这些真是难为他了)同时颁发了四道谕旨: 1、立即实行宪政; 2、迅速制定宪法,由资政院负责起草,“与民更始” 3、革除亲贵内阁,宣布一等局面稍微平定,即以贤能之士组阁,亲贵不再担任国务大臣; 4、大赦国事犯,宣布戊戌以来因为政治原因而获罪的关押或在逃人士,一概赦其既往。(汪精卫也被放了出来) “报告,北京有新的消息!”钟移动走入了秦时竹他们正在密谈的场所,送来两封电报,这两天,陆尚荣他们的电报由他和刘翼负责递送。 “噢,滦州兵谏,向全国通电要求政府接受的最后通牒十二条!”葛洪义拿起了一封看。 “摄政王连下四道谕旨!哦?动作还蛮快的嘛!”秦时竹看了一眼,说:“从以上的诸条来看,基本没有超出袁世凯当时所提的六个条件,这也根本上说明了清廷不愿意放权,要不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才勉强同意通过这些来苟延残喘。” “老大,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我们赶紧动手吧!”夏海强兴奋不已。 “不,还不到时候,现在兵谏的部队很乱,北京城里也很乱,但奉天还没乱,还要再等等!” “等等等!你就知道等!”海强发脾气了,“等到民国成立,咱们全部被缴械你才开心!” “住口!海强你不许胡说!”周羽制止了他,说:“老大,你的判断我不怀疑,可也得给我们一个确切的时间啊,老是这么神经紧张地等待,真不是滋味!” “你们是不是等得不耐烦了?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但是,革命是急不得的,要等待最佳时机,以最小的代价获得胜利!”秦时竹耐心地说服。 “我赞同老大的意思,你们看,提出最后通牒十二条的居然没有吴禄贞的名字!”葛洪义看了最后的署名说,“这后面一定还有文章!” “洪义说得不错,这次兵谏绝非简单的兵谏,他是在敌我友三方的势力交错中实现的。”秦时竹不紧不慢地说:“别看上面列名的人都主张要立宪,而吴禄贞居然没有列名,这说明他反对立宪。他反对立宪并不是要维护清朝,而是他是一贯主张革命的,这说明他是从革命的角度反对立宪;张绍曾是个真正的立宪派,他要求立宪是真心的,当然作为他本人还是比较倾向革命的;蓝天蔚是个革命派,但他不反对立宪,尤其是现在,既然一时还难以提出革命口号,那么先提立宪他也是赞成的;卢永祥、伍祥侦、潘矩楹这三个是老北洋系,向来是袁世凯的亲信,他们要求立宪其实是要求袁世凯做总理大臣,他们是反对革命的,所以可称之为假立宪……” “还有这么多区别啊,听得我头都晕了!”海强有些迷惑。 “如果把这些人的立场用数轴来表示,一端极限是彻底的革命派,如黄兴等人,另一端是彻底的反革命,如载沣、良弼等人,那么这些通电的将领都是处以数轴的中间,区别在于更偏向哪一端而已!千万不能以为他们都通电声称立宪,就都是立宪派了!” “原来如此,难怪当年在部队提干时,每次都有好几个候选人,我总觉得希望很大,但有些人明明心里赞同我的,结果还是投票反对,弄得我通不过,现在想起来,我终于明白了,如果在我和第三者之间选择,他是偏向我的,但要是他有机会,那肯定就是选他自己啦。他们反对我,并不是真的反对我,而是更希望他们自己有那个机会而已!我终于懂啦!唉,以前怎么就不懂呢?”海强一副失落的神情。 “好啦!好啦!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现在懂了也不迟啊!”葛洪义拍拍他的肩膀,“当年就告诫你要好好学政治,你总是认为政治不就是马列主义、邓小平理论、三个代表嘛!有什么好学的,现在想想,吃亏了吧!” “也不算吃亏,你现在做的官还够大?手下管的兵比从前一个团还多,我说兄弟,你就知足吧!”周羽总是要取笑自己的大舅子。 “不说这个了,等革命成功,我给海强封个大点的就是!不过,你现在一定要听指挥,让干啥就干啥,不可莽撞!”秦时竹适时提出了封官许愿的待遇。 “知道啦,你们怎么说我就怎么干吧,反正俺政治不行,任你们欺负算了!”夏海强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地说。 “对我们来说,现在兵谏中的敌人就是卢永祥、伍祥侦、潘矩楹他们三人的部队,吴禄贞、张绍曾和蓝天蔚是友军,关键是友军的三人组也不好处理啊!”秦时竹皱紧了眉头,“吴禄贞的革命意志最坚定,但他的部队是第六镇却是老袁当年的嫡系部队,中下级军官还是听袁宫保的;张绍曾的第二十镇是从各部队抽调组成的,而原先的统制是陈宦,我们没少吃他的苦头吧,里面派系林立,不好控制;蓝天蔚的部队倒是比较好办,但他只有一个协,连其他两镇的一半兵力都不到,可以说是势单力孤。从个人的角度来看,吴禄贞英雄气概最明显,号召力和影响力也最大,然锋芒太露,“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老袁绝对不会容忍出现这么个对手,肯定会派人暗杀,历史上也确实如此。另外,他为人很自负,浪漫主义情节严重,经常以中国的华盛顿自诩,要打造新世界,嫉妒的人很多,偏偏他本人警惕性又很低;张绍曾是公子哥出身,本人思想进步,要求革命,但立场不坚定,容易妥协、动摇,缺少血性,历史上吴禄贞死了,他就碌碌无为,听任清廷将他解职;蓝天蔚是穷苦出身,懂得忍耐,也比较机智,也具备极佳的才华,只是吴、张二人要是倒了,他一个人就孤掌难鸣,成不了气候!” “那问题的关键在于吴禄贞啦?”陆尚荣试探性地提出了观点。 “我觉得是,也不是!”秦时竹要开始讲辩证法了,“说是,在眼下这种局面,只要吴禄贞不死,兵谏就能维持下去,并进而发展成武装起义,他的生死是维系继续深入的关键点;说不是,是说他自负才高,经常讲什么中心革命,他未必看得上我们,估计对袁世凯也不放在眼里。这种英雄气概是令人钦佩的,但我们怎么说来着?‘战略上要藐视敌人,战术上要重视敌人’,他恰恰犯了轻敌和轻信的错误,所以下场很惨。” “我觉得蓝天蔚不错,我和他接触过,为人谦逊,而且又坚忍不拔,对我们搞‘人民之友’也很是赞成,应该把他争取过来,而且他一向就是在奉天驻扎,跟我们关系也算比较近!”葛洪义提出了他的意见。 “这个主意不错,大黑,他们现在部队的位置怎样?” “现在三路大军形成一个倒的‘品’字型布局,吴禄贞的部队在石家庄一带,张绍曾在滦州以西,蓝天蔚在滦州,在他们中间,夹杂着卢永祥、伍祥侦、潘矩楹他们三人的部队,在他们的外围,又处于第五镇、禁卫军、第一镇和一系列巡防营的包围圈中,最北面的就是冯麟阁的左路巡防营部队,他牢牢掌握着锦州和山海关。兵力对比,如果不算山西的军队,大概是2万对5万。而且在吉林的第三镇还在曹锟的带领下源源不断地出关。” “不大好办啊,以我们的实力,在奉天闹腾闹腾还可以,真要跟他们拼起来,恐怕有难度啊?”秦时竹觉得伤脑筋。 “我有个好主意!”葛洪义脑子一转,“就让吴禄贞率领军队和他们打起来,等他们呈现胶着状,我们就在这里动手!” “让他们为我们火中取栗,不错,不错!是个好主意,但这个前提就是吴禄贞不能死,起码不能马上死!”秦时竹眼前一亮。 “吴禄贞是什么时候死的,是怎么死的,老大你应该清楚吧,我提前告诉他,让他提防就可以了!” “历史记载他是在11月7日凌晨被骑兵管带马步周,参谋夏文荣,副官吴云章,排长苗得林这四人直接刺杀的,他们背后的主凶是被吴禄贞革职的一个协统周符麟,而更大的元凶就是袁世凯了;马步周居然还是他的心腹,所以他一点提防意识也没有。我的担心是,你就算告诉他他也未必相信,因为当时也有人告诉他马步周对他不利,他居然敢当面问马步周‘听说你要杀我?’,那马步周连忙跪在地上说‘怎么敢呢?’,你们知道吴禄贞怎么说的?” “怎么说的?”一干人好奇地问。 “起来吧,你是我的心腹,谅你也不敢!”秦时竹叹了口气,“后来他事到临头才知道错了。” “看来这个人还不是一般的刚愎自用,起码比我还要毛躁!”夏海强笑着找到了攻击对象。 “我们说话他可能不信,但蓝天蔚说话他应该信!”葛洪义脑子一转,“我给蓝天蔚送信去,让他给吴禄贞加派警卫,防患于未然,蓝天蔚谨慎,而且对我们熟悉,知道我的能耐,一定会照办的。” “怕只怕救得了这次,救不了下次,他的这种性格,缺少对敌人的警惕,甚至认为护卫自己是怯弱的表现,实在是凶多吉少!”秦时竹摇摇头,“下次怎么办呢?下次可就没有历史记载了!” “我们救他一次已经够义气了,能不能活下来全看他的造化,总不能我们派兵去保护他吧,再说只要过了11月7号那道坎,就是真刀真枪的打起来了,我们也管不着他了。”葛洪义说,“我马上安排人去蓝天蔚那里,也不用说的很详细,就说有人要害他就可以了!因为太详细了反而不可信。” “这个就按你的方法操办吧,我们自己起义的事还要再商量商量,我的意见是先看看11月7号那道坎吴禄贞能不能过,然后再决定我们的动手时间。” “那方案呢?要不要我先制定一个?”陆尚荣提出了建议。 “也好,你先制定起来吧,多制定几套,准备随时变更。”秦时竹想了想又说,“滦州兵谏,对奉天影响很大,我估计赵尔巽会召集我们开会,我和洪义马上就要赶回奉天去,这里的事就全靠你们三个了!” “放心吧!”…… 袁世凯听到滦州兵谏的消息,又惊又喜,惊的是这件事大大出乎自己意料,打乱了他的全盘计划,北方一向是北洋的地盘,南方再怎么烽火连天,只要北方不乱,局面就掌握在他的手中。喜的是他正好利用这个意外事变作为武器,压迫清政府接受他的全部条件。他又怕清政府垮台的太快,会失去可以利用的工具,于是一改推托、敷衍的态度,急忙处理这场兵谏。首先上书载沣,切不可“北狩热河”,其次,给前线的冯国璋下了命令,尽快拿下汉口,准备抽兵北调;再次,二十镇当中有很多是段祺瑞的部下,急调段祺瑞到滦州宣抚,借以分化;最后,收买周符麟,让他设法暗杀吴禄贞。因为他明白张绍曾没有吴禄贞那么坚定果断,在军队中的威信也不如他,只要解决了吴禄贞,一切都可迎刃而解。 良弼、铁良给载沣支招,让他下令嘉奖张绍曾,授以侍郎衔,派为长江宣抚大臣;由徐世昌出面联系潘矩楹等人,迫使张绍曾南下就职;又调驻保定的第六镇第十二协开赴石家庄,进逼山西革命军;同时,命吴禄贞亲赴滦州"劝导"张、蓝,缓和矛盾。大家是花招迭出,手段层出不穷(早干嘛去了?)。 湖北的黎元洪也收到了滦州兵谏的消息,大家极为振奋,在汉口的抵抗愈加强烈,冯国璋也是急火攻心,打巷战对任何军队都是棘手的事,他于是下令放火,顿时,汉口变成一片火海。远在云南昆明的新军起义,蔡锷等率军猛攻督署,炮兵近抵辕门,连续轰击,云贵总督李经羲被俘,被礼送出境,两日后成立云南军政府,蔡锷当了都督。 10月31日,赵尔巽于省城召开特别会议,商量东三省的方针,参加的有巡防营各路统领,谘议局正副议长、巡警局总办、财政、交涉各司正使、新军督练公所和制造局总办等人; “现在全国大乱,诸位以为如何啊?”会上赵尔巽首先拉开了议题。 “都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中路巡防营统领马龙潭咬牙切齿的说。 “恐怕没有这么简单吧!”吴景濂发表了不同意见,“这几年朝廷的策略也确实不得人心,怨不得革命党。” “莫非你也想造反?”马龙潭咄咄逼人,眼光扫视着众人,“你们想造反,先要问我同意不同意?” “放肆,大人面前不得无礼!”袁金铠训斥他。 “现在不是在商量怎么办嘛?怎么自己先吵起来了?”赵尔巽很是不满,“复生,你有什么高见,不妨说出来听听!” “我想,造反不造反我们管不着!”秦时竹的第一句话就惹得马龙潭怒气冲冲,好容易被坐在旁边的冯麟阁劝住,“关键是我们奉天,东北怎么办?别人要闹由他们闹去!” “嗯!”赵尔巽赞许地点点头,明哲保身是第一要义,“继续说下去。” “诸位,南方的消息你们想必也是知道的,北洋军和革命党打了起来,汉口变成一片火海,百姓流离失所,生灵涂炭,武汉三镇一片糜烂。这说明,打仗是要不得的,把奉天打了稀巴烂,谁来负责啊?但是,我们也不能跟着朝廷一条道走到黑,武汉的革命党连洋人都是承认的,我们要是不自量力地去反对,恐怕也讨不得好!” “有理!有理!”几个立宪派和官僚表示赞许。 “现在滦州兵谏,提出了十二条条件,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立宪,我们也要因势利导,加紧准备,不然老百姓会起来造我们的反的,到时候,恐怕在坐的都逃不掉这无妄之灾!”秦时竹决意恐吓一下胆小鬼。 “可是宪政是朝廷的事,我们想搞也无从下手啊?”赞同立宪的人还真是不少,秦时竹本人又算是立宪派的领袖,大家的目光都盯着他。 “第一,对老百姓要宽容,不要动不动抓人,社会秩序要安定;第二,对革命党要警惕,不能让他们闹腾起来,万一逮到了,也要好言相劝,不可逼上梁山;第三,要通电全国表明我们的态度,我的意思就是东三省‘保境安民’;第四,要和洋人,特别是日本人搞好关系,免得他们找借口闹事。”秦时竹不动声色地讲了下去,“至于独立嘛,我看再看看再说,先不要急,现在天下是谁的还不知道,我们千万不要抢先表态!” ……下面一片交头接耳的讨论,看得出来,赞同的居多。 “嗯,不错,不错!复生的方针,不急不徐,不偏不倚,甚是中庸,很合我意,我看就这么定了吧!”赵尔巽一锤定音,“诸位回去后,就按这个方针办!” “大人,我还有一事禀报!”秦时竹还要补充发言。 “哦,你说。” “奉天的防务,以前是第二协和中路马统领的部队负责,现在第二协的大部队都在滦州,剩下的又不可靠,马统领的部队也不是很多,只有区区两千人。值此多事之秋,为了大人的安全考虑,要不我把自己的前路调拨一部分过来保护大人?” “那新民一带的防务怎么办?洮南也是要害地带,如果你把部队开来了,蒙匪趁机入侵该如何是好?”赵尔巽沉吟一番,说出了他的顾虑。 “我看不用劳秦统领大驾了,我马龙潭完全有能力保护大人的安全!” “大人,多事之秋,不可不防啊!我只是抽一部分过来,不会影响新民和洮南的防务的。再说,我也是为您的安全着想啊!” “这个……”赵尔巽对秦时竹的忠心很感激,但也不得不考虑马龙潭的感受,“那你就分一半人马,驻扎在城郊的北大营,原来第二协的军营,等滦州事变平息再回原防地驻防吧!” “是,属下得令!” 东北忙着开会,南方忙着革命。同日,江西南昌的新军在蔡森等人的带领下,从城外翻墙而入,城里陆军学堂的学生群起响应,驱逐了守城士兵,打开城门迎接革命军。由于各衙门官吏大都闻风逃跑,起义部队没有遇到抵抗,很顺利地占领了各个机关,当然,也有人没逃脱的,江西巡抚冯汝骙仍然留在巡抚衙门,由于他在当时整个中国封疆大吏群中的政声算是好的,革命军也没有为难他,就算是让他走了,可惜老冯没有想通,坐船到九江上岸后(一周前已经光复),想想大势已去,吞鸦片烟自杀(可惜了,愚忠!)。 也不全是好消息,湖北形势的恶化带来了湖南局面的复杂化。湖南独立后仅仅一周,立宪派就掌握了全部的大权,架空了焦达峰等革命党,正副都督形同虚设。为了彻底把革命党排挤出军政府,立宪派还从政治上打击焦的威信,挑拨他与新军的关系。以会党群众纷纷应召加入军队为口实,诬蔑焦达峰为“会匪”、“土匪头子”,造谣说他企图用会党代替新军;煽动巡防营为黄忠浩报仇的情绪(杀老黄的恶劣后果),企图借军队来夺权。 革命党在闹革命方面显然是好手,但在政治上,面对久经考验的立宪派的进攻,幼稚得很。天真的以为“排满革命”成功,革命党与立宪派“合作”形成,就失去了警惕性,焦达峰还一度想辞去都督职务,以示团结。但湖北谭人凤来到湖南指导革命后,形势又发生了逆转,焦达峰等人的态度又强硬起来,不仅取消了参政院,由都督府总揽全权,而且还迫使潭廷闿去职。但是,革命党毕竟不够成熟,以为这样就解决了与立宪派之间的矛盾,把注意力放到筹备派遣援鄂军队上面去了,立宪派见软的不行,就发动了军事政变。 当时负责省城防务的是50标第一、二营,这两个营没有参加长沙起义,受革命熏陶比较少,尤其第二营管带梅馨是个野心家,曾经要求焦达峰提拔他为旅长,被拒绝后怀恨在心,加上立宪派的挑动。31日,梅馨兵分两路,一队埋伏在北门外和丰火柴公司附近,一队准备进攻都督府。然后指使一些地痞、流氓制造纸币挤兑风波,作为发动政变的导火线。风潮发生后,立宪派要求军政府弹压,副都督陈作新单枪匹马前往视察,被伏兵乱刀砍死。随后,变兵在梅馨的指引下,以索要军饷为由,冲进都督府,焦达峰拒绝了别人让他躲避的建议,亲自前往呵斥,刚走到大堂,两旁枪声响起,当即中弹受伤倒地,被变兵用刺刀戮杀,年仅25岁。 梅馨迎接潭廷闿继任都督,后者起先假意推辞,然后又欣然接受,立宪派政变成功。为了消除革命党对焦、陈被害的义愤,潭廷闿继续玩弄两面派的手法,将责任全部推到“变兵”身上,还亲自前往祭奠,下令各署一律下半旗志哀,为两人建祠铸铜像,抚恤家属(奸雄到了极点)。在潭的手段下,立宪派掌握了湖南的政权,梅馨也被提拔为师长。 这还只是拉开了立宪派与革命党斗争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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