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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辣妈/道长/炸弹

(2013-08-01 23:26:41) 下一个

作者: 半瓶哥顿金,
男,70年代生人,出版了《那些牛人 那些糗事》,书里写了六个高中同学,二十五位大学同学,五位大学老师。。。。。。

人物:辣妈

  辣妈是个有点胖的老太太,给我们带一门专业课,前后2年。
  辣妈很辣。
  大一下学期辣妈第一次走进我们班教室,一身很酷的造型,黑色T恤上印着几个老外的大头照,牛仔裤黑皮靴,脑门上还顶着一副墨镜。
  后来我们知道了,那几个眼神很迷离的老外是著名的U2。
  每个礼拜差不多有4堂辣妈的课,胖老太太每次都造型另类的冲进教室,稀里哗啦的开讲,讲完和我们一起在走廊里抽根烟,然后骑着她那辆被我们叫做电动小板凳的踏板摩托突突突的一骑绝尘而去。
  估计是烧机油了,排气管那黑烟冒的很是BH。
  辣妈讲课很有个性。
  上了讲台先把课本翻开自己看一遍,嘴里嘟囔着,就这么点玩意还用讲,自己看看就能会。
  然后开讲,口吐莲花嘚不嘚嘚不嘚的一口气40分钟。
  留下10分钟,课本一合,问大家,今天的课听懂了没有?
  我们在底下喊听懂了。
  要是有哪个倒霉孩子说没听懂,辣妈就一脸鄙夷的盯着那孩子,相面一样上下打量一番,说你,居,然,没,听,懂?
  然后随便指着班里哪个同学,连他(她)都听懂了,你居然没听懂,你太猖狂了。
  或者随便指着班里哪个同学,你看他(她),没听懂都说听懂了,你太猖狂了。
  接着就下课,跟我们一起抽烟,抽着抽着从怀里摸出个不锈钢小酒壶,滋儿喽滋儿喽的抿两口。里面是润嗓子的药水。
  抽完烟,辣妈随手不知从哪就摸出两张纸,递给我们中间的谁,让我们转交给这堂课上最猖狂的那个倒霉孩子。
  上面是辣妈这堂课的教案,重点难点一条条列清楚,手写的。
  到期末的时候,我们班人手一套辣妈的教案复印版。缩印一下,能直接当手风琴使。
  每学期快到期末的时候,辣妈会在晚自习的时候到教室来溜达溜达,嘴里嘟囔着,就那么点玩意还用复习,大晚上也不知道谈个恋爱。
  然后就随便抓个倒霉孩子训一顿,上课时没听讲啊,这一章不是重点,顶多出个填空(单选)。
  我们都觉得辣妈挺猖狂的。 
  辣妈在全班最DJ两个学生。
  一个是稻草。为什么不用说了,所有老师都DJ稻草。稻草家教的活儿就是辣妈给联系的。
  有一回稻草感冒没去上课,辣妈晚上跑宿舍里看了看,走的时候留下一网兜水果,被我们给分了。
  另一个DJ的是少爷。
  少爷不上课全系闻名,辣妈很是仰慕。
  有一回少爷不知那根神经搭错了,居然出现在辣妈的课上。辣妈一站上讲台惊住了,仔细端详着少爷,那个小伙子别东张西望的,说你呐,你哪班的?
  少爷憨憨一笑,眼电一放,特不好意思的低下脑袋。
  那学期期末考完试,少爷觉得自己肯定是挂了。在我们的鼓励下,买了点水果就找到辣妈家去了。
  吃完晚饭去的,快熄灯了才回来,拎回一大堆吃的。
  据少爷交代,辣妈很热情的接待了少爷,让烟倒水,然后脸一板把少爷骂了个狗血淋头,临走时收了少爷的礼,又给少爷装了一大堆吃的。
  我们觉得这事太飘忽了,阴晴不定前途难料啊。
  还好,公布成绩的时候少爷得了60分。
  后来我们请辣妈吃了一顿饭,让稻草出面请的。辣妈欣然赴约。
  胖老太太有点俄罗斯血统,喝了几杯还给我们唱了个老毛子民歌,跑调跑西伯利亚了去。
  唱完没等老太太说话,我们就批评已经喝高了的少爷,你不上课也就罢了,考完试给辣妈添麻烦也就罢了,从辣妈家往回顺好吃的也就罢了,听辣妈唱歌你居然不鼓掌,你太猖狂了。
  辣妈嘿嘿的乐,说你们真象我那倒霉儿子。
  辣妈的儿子比我们大几岁,在英国留学呢。辣妈的造型就是儿子给设计的,走软朋克的范儿。
  后来我们跟辣妈混得很熟,算着日子,每月去家里帮着换个煤气罐买个大米什么的,老太太家里没有年轻劳动力。
  辣妈的老公是个退休老干部,爱好京剧,每次去都能听到他咿咿呀呀的唱,也跑调,一般都是往江南地区跑,红灯记愣给唱成黄梅戏了。
  辣妈的脾气不太好,身上缺乏心宽体胖的传统美德,也发飙。
  通常是两种情况。
  一是给哪个倒霉孩子讲题,讲着讲着就没耐心了,这么简单的玩意你怎么就整不明白,你这脑袋让门夹啦?
  骂的时候无论男女,很让人下不来台。骂完转身就走,气得呼哧呼哧的。
  回头第二天上课的时候当着全班的面跟人道歉,昨天我情绪不好,怪我,不过你那脑袋确实太猖狂了。
  二是说起评职称的事。
  辣妈的副教授干了10来年了,眼瞅着自己当年的学生都混得跟自己一边齐了,自己老也上不去。
  有时候上课上着上着突然就停下了,发几句牢骚。
  我到现在也没整明白当时我们学校评教授的具体指标,MS除了学术水平之外,跟领导的关系也很重要。
  辣妈跟领导的关系估计不太好,凡是跟我们这帮莘莘流氓关系好的,肯定不受领导DJ。
  大三的时候,辣妈那门课结束了。按年龄算,她也到了退休线。
  我们系很多听过辣妈课的学生集体给辣妈办了个退休纪念会。大家凑份子,各班选代表参加,在一个挺不错的饭店海喝了一顿。
  还来了几个已经毕业的师兄师姐。
  辣妈那天有点伤感,说头一次觉得自己真的老了。
  那天我代表辣妈满园的桃李写了封挺真诚的感谢信,缅怀了辣妈在园丁岗位的猖狂岁月。
  稻草很认真的大声念,念完一段我们就集体给辣妈敬一杯。
  胖老太太就喝高了,念叨着这辈子就两件闹心事。
  一是职称。
  二是少爷。
  辣妈说每一届学生里都有那么一两个跟少爷类似的神人。念了4年书,出了校门还是什么都不会,可怎么混啊。
  我们大四毕业的时候,老太太出国投奔儿子顺便带孙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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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物:道长

  道长是个老头,瘦的都抽抽了。面目狰狞,照片可以辟邪,可以止小孩夜啼。
  不过道长有两条很华丽的寿眉,眉梢很长,长到下垂的那种。
  道长是教授,我们系资格最老的教授,老到系主任和很多老师都是他的学生。退休后又被学校返聘回来,继续吓唬下一代。
  第一次见道长就给我们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小老头晃悠上阶梯教室的讲台,小眼睛凶光毕露的向台下扫视一圈,露出一口发黑的碎牙和一个蔑视的笑容。
  很不幸啊,各位今年的XXX课要跟我学。
  你们很不幸,这门课在咱们这个专业里属于即将被淘汰的,谁都不爱讲,所以让我来讲。
  我也很不幸,土埋半截子了还要在你们身上瞎耽误功夫。提前通知大家,我很难对付。
  道长果然不好对付,那教授架子端的,不是一般的大。
  上课得人去请,不然就赖在系主任办公室里打死不出来。
  课前必须把讲台黑板打扫的纤尘不染,还得给他老人家泡杯不浓不淡温度适宜的茶。
  道长不挑茶叶,挑水温。逼的我们就差买温度计,每次都提前拿滚开的水沏,然后等着放凉,后来学聪明了,凉不下来就端厕所兑点自来水。
  道长课讲的不错,相当不错。
  上了讲台先滋喽一口厕所自来水勾兑的热茶,点根烟,提笔在黑板上刷刷刷的写出一堂课的要点和提纲,然后开讲,连课本都不带看的,一口气讲到下课。
  我们当时用的专业课本,有半数以上是道长的著作。
  讲到兴奋处道长嘴就煞不住车了,旁征博引,哪哪哪的学术杂志新登了篇论文,观点跟他的一样,哪哪哪的研讨会最近又提出什么么蛾子观点,其实就是新瓶装旧酒,谁谁谁一直坚持的论调其实就是放了个不咸不淡的P,谁谁谁在我们这个专业圈子里根本就是个任嘛不会就知道捧臭脚的学术太监。
  我现在能够比较熟练的使用东北方言不带脏字的骂人,极大程度上是受了道长的影响。
  道长抽烟,抽的很凶,每堂课能干掉半包,那烟不贵,2块5一盒,一股浓重的香精味。
  每次他上课我们都有如临仙境的感觉,飘渺的云雾中一个如果遮住脸光露眉毛的话基本上算是仙风道骨的小老头口吐莲花滔滔不绝,滑出曲线远远喷溅的唾沫星子在阳光下折射着七彩的光芒。
  这大学上的,值!

  道长很少给我们留作业。按他的说法,讲得这么深入浅出,智商没毛病生活能自理的都能听得印象深刻融会贯通,留作业纯属是对授课教师教学水平的侮辱。
  这一点上我们和道长保持高度一致,没事就BS一下那些侮辱自己的教师。
  有一段时间我们听说道长当年是学校出名的名捕,每年考完试,他带的课都哀鸿遍野惨不忍睹,抓补考抓的神出鬼没有时候连课代表都不放过。
  这事引起了我们的高度重视,一致认为得想办法跟道长套套近乎。
  后来费尽周折才在一个中午把小老头诳进饭馆的包厢。
  道长拒绝了我们递上来的少爷从家里偷出来的好烟,自己点了根他那跟催泪弹有一拼的香精树叶小白棍,提起筷子就吃,什么好吃吃什么一点都不带客气的。
  好歹您也是个教授啊,怎么也跟我们一样,见了红焖肘子铁板牛肉就变禽兽了呢?
  那顿饭吃的那叫一个行云流水,一开始我们都有点蒙,被道长筷子在手天下我有横扫六国舍我其谁的气势吓住了,不敢高声语恐惊饕餮人。小心翼翼一脸谄笑的随便捡点葱花青豆什么的意思意思。
  后来发现道长真没拿我们当外人,吃的酣畅淋漓头都不抬转眼间就横扫了六国桌子上一片废墟,老鼠盘算了一下兜里的钱,定了定心神,招手又叫了六个菜,大份儿的。
  弟兄们上啊,欺负谁不是吃货啊?我们还真就不信这个。
  吃得那叫一个天地变色风起云涌,到最后桌上盘光碗净跟狗舔过一样,我们一个个沟满槽平南煎丸子都顶到嗓子眼儿了。
  谁都不敢说话,怕一张嘴顺嘴里往外掉肉。
  道长嘿嘿一笑,起身出包厢去放水。
  我们几个心里发毛,万一这老人家到外面蹦达两下墩磁实了,回来再喊没吃饱,我们就得留下个人给饭馆洗碗抵债了。
  索性道长叼着催泪弹回来以后没再提上菜的事,挨个盘问我们。
  我们老老实实告诉道长自己家是哪的多大岁数特别爱听您老人家的课,特别强调了几遍自己姓什么叫什么。
  道长笑眯眯的喝茶,说自己老了班里好多学生知道名字认得长相就是对不上号,你们几个我记住了。说完拎着包走了。我们假装要起来往外送被道长瞪着眼睛拦住了。
  等大家伙觉得自己能站起来了,叫服务员过来结帐,人家告诉我们,道长已经结过了。
  我们那个汗啊。 
  那顿饭吃完之后没几天,盒子跑到我们宿舍来了,开口就问你们是不是请道长吃饭了。
  一副幸灾乐祸看热闹不怕事大的表情,一看就没憋好P。
  然后盒子告诉我们,道长最近这些年添了个毛病,抓补考专抓自己记得住有印象的。
  你老老实实夹着尾巴做人学黄花鱼有事没事都溜着边走,道长抓补考时没准能拿你当个P放了。你屁颠屁颠跑他跟前露一小脸,基本上跟引颈受戮没什么区别,抓紧准备后事吧。
  我们当时死的心都有,不但结结实实一人露了一小脸,还额外一人露了一大嘴。
  那段时间,我们每次去上道长的课都有点荆轲谭嗣同的意思,慷慨悲歌之余悔不当初。
  早知道伸头缩头都是一刀,那顿饭直接把自己撑死算了,好歹也算死得其所。
  转眼间到了期末,最后一堂课,道长在一片云雾缭绕中发表讲话,表情有点落寞。
  他说那门课以后不会再开了,彻底被淘汰了。
  我们当时听的胆战心惊,觉得道长要展现最后的辉煌,肯定拿我们几个的脑袋祭天。
  崔健有首歌叫最后一枪,不知大家听过没有。
  一颗子弹打入我胸膛刹那间我就不在这世上噢最后一枪。翻来覆去就这么几句,唱的没完没了的。
  据说有一个倒了八辈子霉的美军士兵跟一法国小MM在巴黎某公寓的凉台上抱着狂啃,被一发走火的流弹打死了。
  阳台下面是热情友好的巴黎市民到处撒花到处尖叫到处拥抱到处乱跑到处乱BIU。
  因为那天是OE日,二战欧洲战场结束纪念日。
  我们那几天一直在哼那首歌,心情无比忧伤。
  考试那天道长不监考,可还是一脸寒意的到考场里溜达了一圈,冷笑着挨个看大家的卷子,尤其是我们几个的,看完之后备着手晃悠走了。
  那背影看着挺凄凉的。
  后来公布成绩,我们班上至稻草下至少爷,平均80分,没有不及格的。
  盒子告诉我们,因为没有完成学校和系里明文规定的必须达到的补考率(瞅瞅,瞅瞅,有这么倒霉的学校吗,抓补考还有指标),系主任找道长谈话。
  道长玩命抽烟,把系主任办公室整的跟火灾现场似的。
  道长说这门课都被淘汰了,学生毕业之后肯定是用不着了,P用没有还抓什么补考。
  那以后我们再没见过道长,小老头彻底退休了,在家养狗遛鸟。
  过了很多年我们一个同学在花鸟市场上看着道长了。
  据说须发俱白很想风清扬。
  尤其是那两条寿眉,很白很飘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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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物:炸弹

  炸弹是个很沧桑的老头,讲马哲的。他的脸长的比较有个性,象是剥了皮的陈年核桃,一样的色泽一样的纹路一样的凹凸不平,基本上每个皱褶都能夹住一张纸。
  炸弹一年四季都是光头,刮的不太彻底的那种,我老觉得他脑袋上面象糊着一层砂纸,一直想用手摸摸,一直都没机会。
  炸弹讲课也很有特色,走上讲台头都不抬的念叨10来分钟,世界是物质的物质是运动的运动是有规律的,这堂课就算讲完了。在剩下的大把时间里,炸弹开始不胜唏嘘的给我们回忆他年轻时代的美好岁月。
  我们最爱听这个,但凡他开讲,必定递上烟奉上茶把黑板擦放在他老人家手边上预备着当惊堂木使。
  炸弹给我们讲过儿时目击胡子绑票苏军大战关东军辽沈战役烽烟滚滚土改运动他们家怎么从地主变得一贫如洗。
  其实这都不是他的强项。
  我们最DJ他讲文化DA革命那段的烽火岁月,讲的那个传神啊,那个惊心动魄啊。
  后来炸弹对这段岁月也百讲不厌,一根主线衍射出无数的分支错综复杂,听的我们心驰神往。
  比较经典百讲不厌的一段,是炸弹一个人面对数百RED卫兵的重重围困和疯狂进攻,一夫当关万夫莫敌,掩护自己的大学老师全家转移到安全地带,自己再左冲右突指南打北迂回穿插顺利突围还捎带着解救了老师家的一个亲戚小女孩。
  听得我们当时那个崇拜啊,您兼职就是张飞赵云诸葛亮的转世混合体啊。
  有一回炸弹跟我们一起打篮球,还特意撩起背心让我们看了看他后背上一个酒杯大的伤疤,说是当年被RED卫兵的标枪扎的。
  顺便说一句,炸弹的身体素质确实不是一般的好,60岁的老头,整个人还跟扎他的标枪一样笔挺。
  那段时间,每到马哲课的说书时段,我们都深深沉浸在对炸弹超强战斗力的顶礼膜拜和对混乱年代烽火岁月的无限遐想中,思绪万千无法自拔。
  炸弹讲课时自说自话完全无视听课的学生。
  但作为一个资深的草根的民间曲艺艺人还是很有艺德的。说书时很是投入,而且要求所有听众都必须投入。
  一旦发现有人对自己的峥嵘岁月不感兴趣打瞌睡聊天,必然停嘴,两手一背老脸一扭冲着讲台斜上方天花板上的一块污渍翻白眼,嘴撇的跟毕加索的油画一样跟鼻子完全不在一条垂直线上。
  现在想想那眼神虽然不明媚但确实有点忧伤,基本上也是45度。
  然后从撇歪了的嘴里冒出一句,有些同学上课很不专心,我不能直接盯着你批评,你会心理爆炸。
  我不知道心理爆炸是什么样,反正我们的课堂或者说小型评书广场的肃穆气氛顿时就爆炸了。
  
  除了说书艺人,炸弹还是一个资深的文学老年,那资是相当的深,好几个地下停车场外加大型防空洞那么深。
  在讲课或者说书间隙,炸弹会冷不丁的给我们背一两段经典诗歌。普希金的,叶芝的,拜伦的,雪莱的,还有郭沫若郭小川的。
  MS他老人家不太DJ顾城北岛舒婷那一茬,有时候我们提起,他一脸的不屑。
  有一回我跟他套近乎,死皮赖脸的说想瞻仰瞻仰您老的诗作,被炸弹言辞拒绝。他说他不写诗,专攻小说。
  还说他那大半辈子经历平铺直述的记成流水帐,拿出来就是本厚重的史诗巨作,连修辞都不用,直接向《静静的顿河》看齐,最不济也得跟《古拉格群岛》有一拼。
  我当时贱不喽嗖的又问了一句,那您写完了吗?
  炸弹闷哼了一声,说太沉重了没法动笔。
  古格拉群岛那本书我当时都没看过,后来借来翻了翻,吓出一身冷汗。
  怪不得炸弹没写,要真打算按这路子写,动笔前得先联系好政治避难。
  炸弹那会倒是挺爱看看我写的那些装B酸文,看完之后也不评价,撇下句年轻人啊,背着手就走了,余音袅袅,整的我很是不爽。
  我们班里当时有几个女生想把自己调教成大家闺秀又不得其法,没事干就按着红楼梦的套路培养个人爱好,觉得根据自身条件琴棋这两方面是没指望了,就专工书画,买一堆毛笔和大张的伪宣纸天天涂鸦。
  炸弹在这方面颇有些造诣。经常被伪红楼金钗们团团围住,事事的教育那帮女孩,写字跟做人一样要有风骨,懂吗,风骨。
  可惜啊,伪金钗后来发展来发展去走了岔道入了歧途,离红楼十二钗越来越远,基本上都沿京城一路南下,混成金陵十二钗了。
  一笔字写的,反正我是看不出风骨,总觉得挺风情万种的。
  那年元旦,班费出钱给每个老师买了点苹果,我们几个提着送到炸弹家。
  那个时候大多数人家都不是很富裕或者说很不富裕,但在我看来,炸弹家堪称寒酸。
  房间理除了几个顶天离地塞得满满当当一看就是拿破木板自己钉的特大号书架之外,堪称家徒四壁。
  炸弹的老伴身体不好,常年卧床,一个女儿在外地工作。
  我们去的时候炸弹正在厨房下面条,没掌握好火候,煮成浆糊了。
  我们不知为什么觉得心里很不舒服,出去买了点熟食,老鼠还弄了点酒,跟炸弹喝了一场。
  炸弹酒量不错,没放开喝就把一瓶整没了,得意的向我们展示墙上挂的泼墨山水画,说是他年轻时候画的。
  临走时还给我写了幅字,大巧不工,四个海碗大的篆书。
  马哲那门课开了半年。
  期末的时候考试,我们那倒霉学校又出么蛾子,说不让授课老师出题,要整个题库,随机选题。
  我们的头又嗡的一声,这还让不让人活啦。
  炸弹也有点恼火,倒不是跟学校领导生气,是觉得我们这帮小王八蛋太不象话连哲学那么扯淡的课程都学不好。
  其实我们都挺爱琢磨哲学的,不过都比较赞同萨特的存在主义和尼采的BT理论,并以此为信条BT的存在着。
  那会已经跟炸弹混熟了,熟到可以百无禁忌的胡说八道完全不用顾忌什么师道尊严。
  我们就说,老师我们这门课肯定抓补考其实我们都盼着抓补考明年好重修你的课继续听您讲故事没听够。对了您说您当年跟RED卫兵打架手里掐的是半截螺纹钢是吧我好像记着您后来又说是自来水管,你说它要考这个多有意思啊也算哲学的一部分反正都是您课上讲的。
  炸弹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考试前的一个礼拜,炸弹每天晚上到教室里给我们这帮小王八蛋补课,补得我们欲哭无泪死的心都有。
  补到最后我们急眼了炸弹也急眼了。
  考试前一天晚上炸弹又到我们教室来了,没补课,叼着根没点火的烟溜达一圈,憋了半天憋出句话,你们要抓紧复习啊,考卷已经印好了就在我办公室放着。说完就走了。
  我和老鼠一路喊着老师我们有火我们有火,一路追了出去。
  一直追到办公楼炸弹的办公室。
  那天天很冷,站在楼道里都能听到外面呜呜的北风跟哭一样,楼道里的灯泡本来就度数不足恨不得整成负15瓦的,加上线路陈旧,胡明忽暗,很有恐怖片的气氛。
  炸弹走到办公室门口吱扭一声推开门,没进屋掉头就直奔厕所了。
  老鼠拿着烟和火柴一路追进厕所嘘寒问暖。
  我闪身进了办公室,借着窗外路边残雪反射的路灯微光,用炸弹办公桌上的一把小刀弄开了木质文件柜上那把破锁。
  现在想起来我有点后怕,幸亏这些年好歹还算有口干净饭吃,否则出落成一个lao改农场的熟练农业工人或者烧砖匠,那是肯定的。
  后来我们很认真的商量了一下是不是要买一把新锁赔给炸弹。商量的结果是不用,炸弹肯定自己买好了。
  毕业的时候我们请炸弹一起吃饭,炸弹那天喝的很高兴。因为学校给他评了个高级职称,工资能涨不少钱。
  我们也挺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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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ja 回复 悄悄话 好看
booboodog 回复 悄悄话 好看。有意思
半世 回复 悄悄话 90后吧?
留下阳光 回复 悄悄话 非常好看,太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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