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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香蕉人的创业回忆录

(2023-11-09 22:14:13) 下一个
  • 来源:https://fakebanana2023.wordpress.com/

    09年【北京】- 雄心勃勃的IT男,海归

    一转眼已经回美国一年了,我用“回”这个字儿是因为自己是1.5代移民,11岁去的美国,09年归国做生意,去年上海封控再次归美。年初关闭了在国内经营6年的公司,这半年属于退休养娃状态。有了很多空闲时间后,时不时的会想起在国内14年摸爬滚打做生意的一些事儿,有些挺有趣,有些很荒唐,有些回想起来感觉自己就是个2B。还记得当年那个愣头青。。。他的眼中充满了纯真,激情,和对周围一切的好奇心。如今只剩下贪腐,傲慢,和对曾经不择手段的遗憾。我如何一步步变成了个无底线的奸商?这故事还得从头开始讲。。。

    07年大学毕业,IT专业,出校入了4大咨询,在美国中西部工作两年,09年选择回北京发展。当初看到国内互联网行业雄起,经济前景一片大好,26岁怀着雄心壮志回国创业。我自身没啥背景,美国的学费自己一人抗,靠着政府补助和在必胜客送外卖。回国后,我一不是官二代,二不是富二代,家里也都是普通人没什么社会资源。当时的家底也就是在咨询公司工作两年积累的5万美金,那时候刚出校年薪6万刀一年算是仅次于投行了。有时候想,如果当年拿着这5万刀买了比特币,那就tmd爽翻了,毕竟比特币08年才出来,早期挖矿都能赚好多。哦,跑题了,跑题了。

    回国后,为了省钱和3个女生在团结湖合租了一个两卧室的老破旧。之前也不认识她们,还是我爱我家中介拉一块儿的。仨女都是外地人,就在三里屯酒吧街当服务员,总是夜里2/3点回来,不排除是陪酒的。当时没跟她们深交,一心搞钱觉得这些人对我没帮助。刚回国也没想清楚到底创业方向是啥,所以每天基本上就是起床,第一件事儿去团结湖兆龙饭店旁边的青鸟健身撸铁,那会儿青鸟健身是北京最早的一家健身房,很多明星都在那练。虽然会费很贵,但在美国养成的健身习惯很难丢掉,一天不去就浑身不舒服。健完身就去旁边盈科中心的星巴克蹭网。

    这里专门插一段聊聊当时在青鸟健身遇到的一件事儿。我记得刚去不久,就看到一群特别壮的教练围着个跟我岁数差不多大的哥们闲聊。我这愣头青也是没见过世面,上去就问他旁边的设备还要用几组。当时那几个教练一脸嫌弃的看着我,就像冯小刚《老炮》中吴亦凡身边的那群小弟一样,感觉有人冒犯了他主子。结果哥们也没当回事儿,说他已经用完就让我用了。第二天一个年轻的教练,北京男孩性格吊儿郎当的,跑过来跟我说:哥,你知道昨天跟你说话那人是谁嘛?我个sb海归当然不知道,他说了个名字我忘了而且当时我也不知道是谁,反正意思就是官二代,让我最好别惹他。这事儿发生后,那北京男孩儿就成为了我的拳击教练,时不时的跟我说各种八卦和狗血事件。后面他还跟我讲了个故事。据说有个会员,50来岁的老板,哥们也算是成功人士了,他娶了个比自己年轻20来岁的十八线女演员。当时为了帮那妹子宣传她的電影,让青鸟健身摆了一堆海报。结果也正是这海报惹了祸,被那官二代看上,两人发生关系。事儿后,老板一肚子火也没办法跟官二代拼,最终把她老婆捅死。当初我听得一愣一愣的,不知道真假。现在回想那故事也有可能是他编的为了跟我套近乎卖课LOL(这篇在一亩三分地发布后,就有细心网友发现这事儿居然是真的:链接)。

    回归正题讲创业,海归前我在美国咨询公司的工作是需求分析师,和客户对接写需求文档,然后再和程序员沟通,相当于业务和技术之间的一个桥梁。在咨询公司大部分的编程业务都外包到印度,那时候的外包中心在Hyderabad,印度南部。通过工作上的对接,我认识了一些开发人员愿意接私活,所以我当时的创业想法是在中国接项目,然后外包给印度人。现在回想,这是个相当不靠谱的业务模式,毕竟那时候中国的人工成本比印度还低,IT项目总金额不会太高,因此中间的利润空间很小。不管怎样,当初年轻气盛,认为自己一定能成功,反正业务模式和在咨询公司一样,都是聊需求写文档。但最关键的不同点是在4大,你不需要去拿项目,只需要执行。自己创业得跑销售,对于刚回国又没有任何关系网络的人更是难上加难。

    说到做销售,这玩儿真的太吃性格了。对于外向的人很自然,从不缺话题,破冰和于人拉近乎都一套套的。但我是个比较典型的内向型IT男,认为无目的性的沟通都属于无效沟通。所以销售这环节对于我来说非常致命。好在我在美国时接触了PUA(通过Neil Strauss写的The Game),这个词在国内一直被滥用,什么被老板PUA,被渣男PUA,意思就是被人精神操纵了。但其实在美国PUA是男性自我提升,很正面的一件事儿,只能说任何事儿到了国内都会立马变味儿。PUA教你如何与女性破冰并且发展关系,这个过程和销售很像,让你不断走出自己的舒适区直面频繁的拒绝。那时也是靠这种不要脸的精神让我混进了北京的老外圈,海归圈,和本土IT圈。

    先说老外圈,由于我初中去的美国一直呆到26岁,而且又一直在东部白人区长大,刚回国的时候我中文简直是烂得一塌糊涂。日常沟通还行,一提到专业词语就得上英文,阅读只能看懂50%的字儿。写作就更别说了,除了自己的名字其他一律不会。因此一开始最自然的就是混老外圈。当时老外场所多的地方都会摆一本叫Beijinger的杂志,里面有很多Social活动,如品酒,或者是在团结湖Bookworm的作者采访。这些属于纯社交活动,商业性质不浓,但新到一个城市,也是一种认识人的渠道。另外就是美国大使馆和商业协会举办的活动,这里都是外企高官,需要交会费。当初我只去过一次,跟着在工体酒吧里认识的一老外混进去的。话说那酒吧还挺有调调的,名字我忘了但是它隐藏在另外一个小吃店后面,按下一个隐蔽的按钮,一扇墙就会打开。最早一老外带我去的,酷极了像hidden room似的。在这圈子里混了几个月后,一共拿了两个项目:第一个是一家在798的艺术馆,老板想做个网站,把艺术品图片和展览信息放上去。听上去很Low对吧?的确也是。。。当时为了有案例我多low的项目都接。这项目我才收了5000人民币,都没找印度人,自己用WordPress两天就给他搭了个网站出来。第二个项目靠谱点,通过那艺术馆老板组的饭局认识的。那个饭局大部分人都是搞艺术的,也有开酒吧的,当然还有几个教英语的。。。其中有一个外贸公司的经理,他们公司的官网挂了,这项目赚了5万人民币。还记得那会儿和他们公司的老外开会,里面没一个懂技术。公司网管辞职,网站就一直Down。我拿着我当时唯一的案例(对,就是那家艺术馆。但被我描述成国际艺术展哈哈)去和他们吹嘘。结果老板也挺务实,根本不听我胡说八道,哥们指着他的服务器说:你能修好业务就给你。结果我看了看,幸好使用的是我熟悉的开发环境,网站挂掉是因为Apache设置错误,我当场就给他恢复了,后续还做了些改版和升级。

    这里再插一段关于北京的老外圈,那时候这圈里有非常明确的鄙视链。基本上是:有京味儿口音的老外 > 中文流利的老外 > 不会说中文的外派高官 > 英语老师。在圈里一段时间后每种类型都认识了。比如一个在中国生活了20多年的老外,一口京腔。有一次在酒吧里,这哥们大喊了一嗓门“服务员”,结果服务员过来看着我,完全没意识到是那老外喊得。还有就是那个艺术馆老板,同样在国内十几年,有明显的口音但中文非常流利,有一次他还组了个局:我,他,三个比他年轻很多的妹子,他搂着俩,另外一个明显就是给我Setup的,喝醉了还一直指着我跟那妹子说“我哥们是ABC,很单纯,别欺负他。” 顺便评论下在国内混老外圈的女性,基本上两个极端,要么白富美,有钱受过海外教育的高级打工人。。。要么Low到不能再Low的拜金女,找老外为了身份和钱;中间再穿插着几个纯喜欢挨洋枪找刺激的。英语老师这个群体层次不齐,没有很多人想象的那么Low,当时也认识了几个正常人。其中还有个老外和我抱怨他在国内受歧视,而且是被ABC歧视,那ABC说自己在美国时白人歧视他,所以回到自己地盘要让老外感受当年自己的遭遇,我也是无语。

    拉回来继续讲生意。混几个月老外圈后发现进展太慢,当然我没接触到含金量最高的那批外企高管,我那个年龄和资历这些老外根本不会搭理。 这也是为什么我开始拓展其他圈子,海归圈比较容易融入,毕竟大家都有留学背景。还记得当时有个海归网,上面会发布各种线下聚会,按照不同留学背景进行细分,如留英,留日,留德。留美群体最大,还按照学校级别来分,如藤校,和我当时中西部的Big Ten。这些Mixxer交友性质比较强,很少谈生意。我第一次去时还以为是个相亲大会,女性各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男性大多数西装革履。活动在某个大酒店的会议厅举办,调性和西方的Networking酒会很像。我当时目的性很强,基本上5分钟认识一个人,有用就继续聊,没用就找理由撤认识下一个。这样下来一屋子的人一两小时也就耗尽了。当初去了好几个这样的活动,每次到最后都是累的一句话都不想讲,而且嗓子都哑了。像我种内向的人逼迫自己去Networking真的特别痛苦,有些性格上的东西根本逼不出来。自己不擅长可以靠团队,不能啥事儿都亲力亲为,这点是我阅历更丰富后才意识到的。

    总体来说,在海归圈开展业务也不是非常顺利,但认识了几个岁数和背景相似的朋友一起喝酒,当时常去三里屯酒吧街后面的Near By The Tree。这个酒吧每周三还会有个叫Web Wednesday的活动,邀请一些互联网从业者进行分享。那时候整体的创业氛围非常适合年轻人,有好几次都是我和几个哥们一起喝酒聊创业Idea,然后周边的人一起加入探讨,貌似大家都有一个创业梦。这点也让我感受到国内外年轻人巨大的差异。美国年轻人比较安逸,也满足于一辈子给大公司打工,而每个中国年轻人都想当老板,毕竟那时候是中国经济发展的黄金期,实现财富自由和阶层跨越最好的时期。

    虽然在海归圈没直接拿到生意,但认识的朋友帮我拓展了社交圈,而我下个项目就是其中一哥们儿的学姐介绍的。这位姐姐美国西北大学MBA毕业,比我们都大一轮,是个外企的市场总监。当时她们想做一个企业内容管理(ECM)项目。得知这消息后,我找了原来美国的一位同事,让他把一些好提案从内网给外婆巴拉下来。我花了一周拼拼凑凑出来个像样的提案,还了一个哥们跟我一起去撑场面,显得我不是一个人的公司LOL。提案时只有那姐们的市场部和财务部在场,一个堂堂的IT项目技术部居然不在场。我当时还暗里狂喜,感觉一群不懂技术的人又能瞎jb忽悠他们了,事后证明我才是Too Young, Too Simple。按照现在的阅历我肯定会认为有蹊跷,先不剧透了。提案很顺利,感觉已经内定只是走个形式,当场提问环节都是很友好的问题,像小扎美国国会一日游似的。那时候提案亮一亮海外背景,口语里中文夹着英文很容易糊弄人,让人认为你很专业。所以最后我拿下这项目也完全不意外,但和我报价最低肯定也脱不开关系(我只报了20万),毕竟其他参标公司的报价都是我的好几倍。

    项目拿下后,执行环节全程和没参与提案的IT部门对接。过程中就能感觉到他们的不满。当初他们各种挑刺,并且提了很多不在原本范围内的需求。我拒绝了很大一部分,但做过IT项目的人都知道,也不可能全都拒绝。这导致项目成本比报价时高出很多,20万的项目也就10万的利润。研发和反复测试4个月后终于要投入生产环境,这个节点上我犯了个致命的“小”错误。其中一个服务器设置忘修改,导致指向印度的测试服务器。这个错误被技术总监抓到了把柄,把事件上升到企业安全层面。哥们儿说我代码中有后门指向海外,会导致公司敏感信息泄露,还把问题抛给海外总部。老外都是打工人,谁也不愿意担这种责任,所以肯定同意当地IT总监的判断。就这样,我丢掉了这项目,当时太年轻不知道如何去维权讨债。其实在中国最管用的方法就是撒泼打滚,比如找一堆民工去拉横幅“还我血汗钱”,或爬到他们公司楼顶假装跳楼,企业(特别是外企)为了面子不管怎么样都会让步。而最无用的方法就是走法律程序,流程长费用高,碰到势力大的官司白打。当初我还是没到那么不要脸的程度,所以最后一分钱没拿到,还赔进去5万(付给了印度人)。事后我哥们才跟我透露其实我沦为他们内斗的一个牺牲品,市场部和财务部一直与IT部不合,所以他们全程没参与供应商选择。但IT总监大概率有自己的供应商,其他两个部门相当于动了他的蛋糕,当然要拼命。这也是为什么后期执行时,哥们儿各种不配合和使坏,我那个年纪和阅历根本没能力权衡多部门之间的博弈。如果现在碰到同样的状况,我至少会私下约IT总监出来单独给他留几个点的返点。

    这项目后元气大伤,信心也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开始怀疑自己到底适不适合创业,也开始考虑拓展到B2C领域。毕竟那时候中国互联网的大头都是B2C企业:百度,新浪,搜狐。B2B行业每个公司的需求不一样,自己又没有开发企业级软件的能力,所以感觉做外包没什么前途。因此我试图去参加一些本土IT圈的活动,看看是否有值得加入的创业团队。那时候去了一个在五道口的活动叫iWeekend,基本上就是一堆对互联网创业感兴趣的人在两天内做出一个MVP(最简可行产品)。活动还有几位大佬做导师,具体名字我都忘了。参加活动的人普遍20-30岁,IT背景为主,还有一些做商业甚至做财务的。当时我们团队一共5个人,3个IT男,一个做财务,一个做市场。其中一个湖南哥们儿手中已经有个创业项目,但完全不赚钱,事儿后我和他成为了好友,也一直保持着联系。他是个典型的连续创业者,经过3个挂掉的项目后,老哥在18年左右踩中了短视频的风口,做了个MCN网红公司,赚了不少钱。当年我和他合得来也是因为他比较务实,做公司的目的就是赚钱,商业模式非常清晰,其他虚头巴脑的玩儿一律不谈。那两天选择的项目是线上订餐,我们三个IT男用WordPress简单搭了个架子出来,其他两位写商业计划书。活动最后一天,大家在大佬面前Pitch自己的项目,模拟忽悠投资人的场景。

    整个活动氛围相当不错,像我这种从来没参与过B2C项目的人能学到很多东西。但这活动最大的收获是认识了一个交际花,一个北京男孩儿,跟谁都自来熟。这位兄弟每晚几乎都有2/3个场子,跟着他去了各种乱七八糟的地方,和认识了各种背景的人。互联网圈见过最多的一种人就是自称“VC(风险投资)”的一波人,这些人普遍满嘴跑火车,不是之前的项目估值几个亿了,就是跟哪位大佬是哥们,想认识就找他的那种话。而且一听到你是做技术的,就默认你是来哈着他要钱的,态度立马180度急转弯。但讽刺的是,我下个项目线索就来自这么个人。这位嘴炮哥自称和方正集团老大是兄弟,手里很多项目。一开始我也就听听,没想到认识几周后他真的找我聊项目,而且还去了客户工厂聊需求。那厂子在北京郊外,开了一小时才到,和厂长聊完后发现这项目已经进行了1个月,tmd毫无进展。不知道当初嘴炮哥吹了多少牛逼才拿下,结果发现完全不会做,才想着外包出去,说白了这哥们儿就一二道贩子。细聊需求后我发现项目的复杂程度和范围远远超出了我的能力,便果断拒绝这个机会。临走前我问了厂长嘴炮哥给他们报了多少钱?他说50万,而且在一行代码都没交付的情况下已经付了一半。只能说嘴炮哥太牛逼,纯靠一张嘴皮子也能拿下规模这么大的项目。这种人在我国内的职业生涯中见的最多,说的话可信度为负数,但发财的真不少。

    最后一件值得提的事儿是:之前一起喝酒的一位海归兄弟突然找我,说周末要不要去打真人CS,我也没事儿就答应了他。结果上车后哥们跟我说他老爸认识周鸿祎(360的老大),他在北京周边弄了真人CS基地搞团队建设,我们去的就是那儿,而且周鸿祎本人也在。那时候我并不知道这个人是谁,毕竟他没有李彦宏,张朝阳那些有名气。而且我也不用360,根本不清楚这个公司的实力。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去打了一场真人CS,当时周鸿祎还问了我做啥的,我说给人做网站的,他说你自己写嘛?我回复我只聊需求别人写。就这么一段对话后面也就没再联系了,毕竟人家是真大佬,我只是个20来岁的愣头青。当初那活动还记得一个人,美空网的老大,哥们名字我不记得了。但那会儿我同样没听过这个公司,结果回家一搜发现是个美女图片的网站LOL。就这网站当时在中国也能赚大钱,而且受众与360完美契合。360这种流氓软件基本上都是不懂IT的3/4线人群使用,和不会翻墙只能在美空网上看黄图的人一样。现在往回看,自己真是个2B,天赐一机会认识大佬,结果被荒废。当时周鸿祎手里的资源完全足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但我压根不知道问他要啥。因为那时候太迷茫,根本不清楚自己能给他人提供什么价值,即便有个机会或贵人出现在我眼前,我也把握不住。

    回国的第一年很坎坷,一分钱没赚着还赔进去几万。但成长真的很快,在美国大公司里混根本不可能接触到这些人和事儿。发展中国家机会多,只要胆子大不怕折腾,比在成熟国家更容易实现阶层跨越。乱世出英雄,乱的地方必定有机会。当初的那一年也让我意识到在没资源的情况下创业是多么不靠谱的一件事。于是我放弃了创业,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比较迷茫,在一年内换了3次工作,那个故事比刚回国的这段经历还离谱。

     

    10年【北京】- 四处游荡的流浪者

    快进到10年年中,放弃创业后我想着应该还是到大一点的平台先积攒经验和人脉。那时候找工作主要靠前程无忧,LinkedIn,和国内山寨版的LinkedIn叫天际网(现在已经挂了)。当时国内的职业社交网站还是和LinkedIn有一定差距。就拿个人信息保护这点来说,刚注册前程无忧不久,就接到各种骚扰电话,比如留学中介或一些小公司想骗你去他们那儿上班。记得有一次我接到个电话,拿起来哥们就跟我说下午几点几点去面试,然后给了我个地址,也不说是哪家公司。我投的简历比较多,自己也稀里糊涂以为是个机会,结果跑面试地点一看,tmd平安保险。当时我一脸懵逼,自己也没投他们简历,网上一搜发现这就是他们的常规操作,通过这种方式骗你去卖保险。最后我也没去面试,后面那位“面试官”还打电话过来骂我放他鸽子,现在都还记得那语气,简直就是一地痞流氓。整体来说,网上求职非常不靠谱,好的机会大概率也不回复你,回复你的都是没人想去的公司。最后还是通过之前认识的海归兄弟拿到了几个靠谱的面试机会。

    第一个面试人人网,那时候人人网和开心网正在争夺中国版Facebook之称,开心网白领为主,以抄Facebook上Zynga做的小游戏而火,当初还有一堆人大半夜爬起来偷菜。人人网更多学生党,我忘记具体Facebook什么时候被墙,但当时人人网真的特别无耻,页面和Facebook一模一样,感觉就换了个Logo,色调tmd都懒的改。因为我是IT专业所以HR建议技术岗,但我并不想做码农,所以打算先去再跟他们商量换岗位。人人网当时的面试分两轮,第一轮HR,一女的态度拽得很,开口就我是美国哪儿哪儿大学毕业的,一副我很牛的嘴脸。而且上来就跟我讲人人网的使命和企业文化,我qnmd一个山寨公司有啥企业文化?废话完就开始问那种特sb的问题,类似“你觉得5年后的自己会在哪儿?”。我对这类型的问题特别反感,而且年轻性格还不够圆滑,所以直接回答:“不知道,反正不在这儿”,最后搞得那女的特别尴尬,但估计也没权力直接拒了我。第二轮技术面试,应该是从硅谷那边学的,给你一整页逻辑 + 编程题,什么画两条线把图中的方块分成10个三角形,我做到一半就直接走人,因为完全不会,而且真的被那HR给恶心到了。这里顺便提一嘴我对HR这个职能的看法,如果你在一个小公司(50人以下),HR或不懂业务的人权利大过业务部门,建议赶紧跑路,这个公司的问题很大。小规模的公司唯一需要关注的就是业务。要是这么点大,老板就开始讲企业使命画大饼,甚至通过HR来控制业务部门的招聘权,说明这老板是个大忽悠,而且心胸狭窄心思根本不在业务上,不值得追随。拿我自己见过的公司举例,和客户开会,会议上决策权最大的既然不是销售总监,而是一个不懂业务行政出生的秘书(老板给她挂COO头衔,估计跟她睡了吧),这是多么荒唐的一件事儿。最后业务部门心凉,销售老大卷走公司一半客户和之前老板对着干。

    第二个面试在一家叫正和岛的公司,大部分人应该都没听过,但其实那时候他们真的很牛。我去面试时公司刚刚成立,10个人都不到。公司老大是个媒体人,之前采访过很多本土企业家,所以他的Idea是做一个企业家社区,类似LinkedIn但只开放给企业高管甚至创始人,保证社区质量。线下不定期举办活动,把这帮大佬聚在一起整合资源聊合作。因为当时处在公司非常早期,所以聊的时候他们根本说不清楚需要我做啥,讲了一堆东西:如翻译一些海外的文章,整理企业家数据库,办活动的时候接待大佬。。。感觉就是一打杂的。面试完,我心想:堂堂一个海归,还是个理科生,就tmd让我干这种杂事儿?大材小用啊。现在往回看,我tmd真是脑子被门夹了,当初放不下海归的姿态,不然从积累资源和人脉的角度,真是个很好的机会。其实很多成功人士都从助理,秘书,甚至司机这种服务类岗位做起。年轻时重点不应该是做什么,而是跟着谁做,大佬之所以能成为大佬肯定有他的原因,在他们身边学到的东西极其珍贵,碰到愿意培养你的大佬更是难得。

    最后一机会很有意思,他们主动找上门。那时我喜欢写博客,一方面展示我做过的案例,另外一方面写关于做生意的心得和对行业的一些看法。一开始中文水平很水所以只能上英文,恰好这家公司的联合创始人是个老外,读了我的博客后感觉挺有意思,主动找上门来问我要不要加入他们的创业公司。这家公司在营销领域引入了一些国外的先进设备和方法论,能更好的帮助企业做市场调研以及广告素材的测试。公司的创始人也是个海归,岁数比我大一些,一个很漂亮的姐姐,面试时就被她完全吸引住了。还记得当时她跟我说:“我不把你当员工,你我是合作关系”。这句话彻底打破了我心中的防线,冲动下立马答应加入公司。也许当时也有想泡她的想法。。。结果加入第一天,同事就过来八卦,公司联合创始人那老外,他是创始人姐姐的老公,这公司是家夫妻店。在国内做生意时一共碰到过两家夫妻店,这家非常专业,老婆对外,老公对内,分工明确,不说的话工作中完全看不出来。另外一家的内部管理简直就是个车祸现场,所以最好别把家庭和生意参合在一块儿。当时我挂着销售总监的头衔,长和创始人姐姐一起去谈业务。跟她跑了将近一个月后,发现漂亮的女销售真是太吃香了。不管客户是男是女(尤其是上点年纪的男性)她出面客户必见,再加上她的业务能力也非常强,能说会道把客户搞得服服的。 男销售就不一样了,最难的一关是如何和客户见第一面,而在国内貌似只有一条路,就是死乞白赖,低三下四的哈着别人。我太高冷,完全放不下架子,所以一个月后我主动和她提辞职。现在回想,那位姐姐应该是我回国后第一个让我心动的女人。这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有些人生下来就拥有一切:美貌,智商,情商,财富,而有些人一辈子都将一无所有。拉回来讲点实际的,当时她那句:“我不把你当员工,你我是合作关系” 在我职业生涯中听过很多遍,自己也对别人用过很多遍。如果你是老板,学会用这句话,因为它是个忽悠人的好工具,让高级员工有与你平起平坐的错觉。如果你是个打工的,老板对你说这句话,就当他在放屁就对了。什么叫合作关系?有筹码和我分钱才叫合作关系,拿固定薪资或提成的都不是合作关系,因为我可以不给你,你能怎样?但如果你手上有筹码,比如你和客户关系好,我说不给你钱,你让客户立马撤单,这tmd才是真正的合作关系,这才有资格跟我分钱。筹码是所有合作关系中的核心,有了它带来的威慑关系才稳定,没了它人心就蠢蠢欲动,这个道理我后期通过重大的损失才总结出来的。

    离开这家营销公司后更是迷茫,花了整整两个月各种面试也没再找到合适的机会。那段低谷期非常煎熬,连健身房也不去了,每天自暴自弃,白天像个四处游荡的流浪者,一到晚上就去泡吧。还好我美国的一华人同学给我介绍了个哥们儿,比我大十几岁,也是海归但比我早几年回国,公司总部在硅谷但工场在深圳做通信设备。有一次他正好来北京出差,我跟他喝了次酒,这哥们也是个神人。当时他做的设备专门为常出差的人打造,在多SIM卡智能手机普及率还很低的情况下做了个SIM卡切换器,方便商务人士快速切换当地的电话号码和网络服务。他跟我说公司早期时根本没钱做推广,基本上就靠地推,而且也不可能广撒网因为目标人群很小,大街上做推广相当于大海捞针。所以一开始他只能靠自己,跑遍各种5星级酒店的大堂吧,和当地比较火的高档酒吧。然后和各种人闲聊,聊的过程中不经意的提起这个设备,纯从好用的角度进行推荐。当初这哥们特别猛,和他一起喝酒感觉他就像个猎人,不放过身边任何一个机会,只要有人坐他旁边,哥们儿必定会开聊然后把话题转移到他产品上。现在他的公司依然活的很好,貌似已经放弃中国市场,但经过几轮通信技术变革后依然能活下来说明企业灵敏度高,没有被时代淘汰。

    和他认识不久后,他就给我介绍了个香港的老板,他们想在国内拓展业务,正好需要一个有国际背景的人。这家公司是个初创型贸易公司,老板的想法是从国外代理各种先进设备卖入大陆,领域横跨航空,通信和企业级IT设备。老板是个40来岁的富二代,应该是一个家族企业的继承人。当时做这家公司感觉就是老爸给了他一笔钱让他试试水。这老哥回香港前在美国做律师,估计也是在那边长大的,英文流利但中文不咋地。还记得初次见面话都没说,我就知道这哥们是个ABC,这也是在大学时同时混留学圈和ABC圈锻炼出来的。ABC很容易看出来,就是一脸的傻白甜,面部表情更夸张,同时也更容易尴尬( 估计自我意识更强吧)。女性ABC里面婊子比例非常高,都tm在国外被老外给惯的,而且越丑越tmd婊。我在美国呆了很长时间,刚回国时也有ABC的特征,但我一直很刻意的去改变它,因为那时候国内对ABC的共识就是这帮香蕉人比老外都tmd还好骗。但这点在后期也起到了正面的作用,因为我的背景很多人都默认我是ABC,所以一开始接触都把我当个不接地气的傻子。我也特意去迎合他们的偏见,装作中文不好对中国不了解,等对方放下戒备心再露出獠牙。当初我在公司的工作就是对接北京的客户,有时候也要和老板一起接待国外派来的高管。有一次老板给我安排了个任务,接待老外参加北京的会展。会展说白了就是一堆的杂事儿,什么制作资料展板,给老外安排车酒店,和主办方协调时间。。。等等。展会开始,还要给老外做翻译,而且不是普通的翻译,都tmd是专业词语。还记得当初一个国企的老哥跑来跟老外提问,我中文听懂了说不出英文,英文听懂了说不出中文,后来简直就是胡说八道,最后俩人都皱着眉头不欢而散。有时候还有专业人士上来提问,IT设备我还凑合能忽悠过去,有些航空产品的问题,我就硬着头皮跟人胡说八道。碰到我不懂的问题就用英文缩写回答,都tmd是我现场编的,反正很多人也听不懂还以为是什么国外的先进科技。会展的最后一天,应该是参会人不够了所以主办方开始放水。各种老头老太开始混进场地,这群“会虫”那时候很常见,像一群蝗虫似的手里领着个袋子到每个展台转一圈,搜罗各种小礼品(优盘,笔记本,小手册),然后还跑到休息区拿免费饮料和点心。没办法,上个时代的产物,这帮人挂了估计国内素质会提升许多。展会结束后老板还让我定个晚宴来招待老外。那年纪没见过世面,高档场所从来没去过,所以愁得很根本不知道去哪儿,也不知道什么价位合适,问了一圈下来有个哥们给我推荐了盘古七星酒店。晚宴开始前的点菜环节,服务员把一个比笔记本还厚的菜单递到我手里,我一脸懵圈根本不知道点啥,还要在老板面前装镇定。结果翻了几分钟tmd一个菜也不敢点,因为那些菜动不动就上千,当时老外和老板都盯着我,尴尬的不得了,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最后还是一个领班来救的场,悄悄的在我耳旁说:“要么我帮您配菜吧”,我还装酷假装在她耳朵里说点啥,其实我就说了一句“好的”,年轻时更在乎面子真tm是个2B。用餐结束后,服务员悄悄地递给我账单:我操,5万!md我当时的信用卡额度都不够。还好老板看出了我的困境,把他的卡递给了我。把老外送走后,那领班就上来递名片,说年纪轻轻就英文流利,下次来提前打个招呼,还各种喊我啥啥总,各种哈着。怎么说,当时那种感觉还是挺爽的,毕竟年轻从来没被这样对待过。估计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人喜欢国内,有点钱就能做人上人,在美国财富估计得到马斯克那个级别才能享受这般待遇。

    工作几个月后,发现这家公司的家族肯定很有背景,因为他们可以随意约到各种顶级企业的高层推销产品,我只需要跟进并不需要开拓。有一次我带着公司的技术专家给去哪儿网的技术总监推销EMC的服务器。那技术专家也是个ABC,专门从美国飞过来参会,中文烂的不能再烂,我还得给他做翻译,当时就感觉tmd自己的理科学历还有个毛用,回国就当一翻译。后续与去哪儿网再跟进业务时,我一海归圈的兄弟提醒我:“你要给他们留返点啊,不然他们干嘛选你。” 那会儿我根本没意识到灰色交易,也完全没经验,不知道该留几个点。所以我跑去问老板,结果那哥们自己也没接触过,还说不要主动提这东西。我认为这也是为什么我跟着他见过十几个客户,基本上都是见完一面就没下文。一段时间后,我开始觉得这香港老板不接地气,忽悠老外可以,但完全不懂国内的生意规则,属于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烂。而且老哥还会花很多时间和精力做一些逼格很高但对生意没有任何帮助的事儿。比如他美国毕业的大学在上海有个MBA课程,邀请他去做学生项目的评委,让一群20来岁的老外学生分析公司在中国的生意模式是否靠谱。我一听就觉得你tmd是不是脑子被门夹了,让一群没有任何经验的学生,还tmd是老外来给我们做分析?老板当时还真把这当回事儿,屁颠屁颠儿的带着一批公司员工飞到上海去撑场面,然后以大佬的身份给一群老外学生讲如何在中国做生意。。。当时我也在,而且我也发言评论了那帮老外学生各种不靠谱的分析,实话说也挺爽的,估计老板就是为了这种感觉才去的。现在回想在这个公司的那段时间,那位老板是我回国很重要的一个反面教材,他让我意识到几件事儿:第一做生意一定要接地气,说实话当时他找我就不对,因为我和他的背景太相似,相当于盲人领瞎子 ,两人都了解国外但并不了解国内。这也是很多外企在国内的问题,招一堆ABC,而这帮人唯一的优势就是一张亚洲面孔,有时候还没老外懂中国。这点对我以后自己组团队和做生意很重要,因为大部分人都喜欢找与自己背景相似的,聊得来的,但我更倾向于找跟我背景不同而互补的。后期做生意我甚至看不起很多ABC,因为他们不接地气而且根本没有本土化的意愿。第二个教训是做决策时尽量抛开感性因素,纯靠数据和理性做判断。这点很难100%办到,但每次我需要做决策时,我都会问自己:我选A是因为它满足了某个低级欲望让我爽了?还是真正能让我利益最大化?说到低级欲望,我并不提倡否认或者去压抑它,是个人都有各种欲望,弗洛伊德甚至认为性欲是最原始的动力源。所以我比较喜欢用健身里Cheat/Splurge Day的方式来对待低级欲望,要爽爽个够。控制不住自己的食欲?每周找一天只吃垃圾食品把自己吃到吐,但其他六天都tmd给我吃健康点。看到每个娘们儿都想上?每过段时间去嫖娼嫖个爽,这样日常工作中能减少用腿中那个大脑思考问题,我看过好几个前程大好的哥们儿都是控制不住自己吃窝边草,最后被女人搞垮。看过《华尔街之狼》的应该都记得这一幕 ,每天打四次手枪让你更容易集中注意力。控制不住自己脾气和攻击性的,去靶场射击,找个拳击教练切磋,别在工作上跟人喊显得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喜欢被人吹捧和仰慕的,KTV找几个小姐装逼去。总而言之,尽量别把这些没用的低级欲望和你的事业混在一起。

    在公司一段时间后觉得这个香港老板相当不靠谱,但也没有更好的机会,所以就凑合呆着。这阶段属于骑驴找马,想通过这家公司的资源扩大社交圈。不久后我便认识了回国后的第一任导师,一位狼性十足的台湾老板。都说一天为师,终身为父,这位台湾老板将成为我职业生涯中对我影响最深的一个人,关于他的故事还有很多。

     

    11年【北京】- 年轻气盛的愣头青

    10年Q4我已经在那家香港贸易公司呆了将近4个月,当初有一个机会参加SAP的产品推荐会,虽然那时候公司并没有代理SAP的产品,但因为我在美国时有SAP的经验,所以一直很好奇他们在国内的发展。产品介绍会结束后,我跑到SAP展台问了德国老外一个问题:“SAP通常为欧美成熟类企业提供标准化的内部流程管理系统,但中国属于发展中国家,很多企业虽然规模大但内部管理极其混乱(当时我用的词其实是灵敏度高,算是一件事儿的正反面吧),SAP如何看待这个问题?”。这里我就不提老外的回复了,因为重点不是他,而是在旁边观察的一个人,我的下一任老板,SAP的产品推荐会就是他的会展公司所举办。还记得他跟我讲的第一句话:“你是哪家公司的?” 那时候谁能想到,他将成为我回国后的第一任导师,重要人物起个名儿:叶老板(因为他在KTV最喜欢唱叶启田的《爱拼才会赢》)。叶老板还没等我回答他的问题,就递了张名片,然后说:“你英文不错而且能问出这种问题应该有技术背景,有空来我们公司坐坐。”当时也没太当回事儿,因为会展公司跟IT离的太远,根本想不出为什么叶老板要找我。但我也没放过那个机会,几天后我便上门拜访。现在都还记得第一次去他公司,我到的早在他办公室等他,叶老板进门后跟我快速打了个招呼,就忙着点燃了两根香对着关公像拜了拜,然后问我:你读过《易经》吗?我个米国人,连《易经》是啥都不知道。结果哥们跟我讲了几分钟的《易经》,我tm一句没听懂。讲着讲着,叶老板突然切换频率:“你来我公司吧,我有个项目很适合你。” 他说自己除了会展公司之外,还有一个初创型科技公司,两个公司北上两地200来号人,他也正好在给科技公司物色一个项目经理。而且他自己也是美国毕业的海归,90年代在一家国际IT公司做大中华区老大,在国内做了10多年的生意。我听后感觉机会不错,主要是叶老板在国内有实战经验,可以从他身上学到很多东西。我还没来得及回复,他继续说:“回国没多久吧?晚上带你认识几个盆友。” 说完就去开会了,让秘书发给我晚上的地址。那时候我一脸的懵逼,15分钟。。。这tm是个面试?后面才知道其实晚上那场才是真正的面试。现在往回看,叶老板的魅力很大一部分来自于他的聊天方式,看似很跳跃没条理,但其实节奏把握的很好。年轻时我认为聊生意就是一口气把所有需要决策的点都探讨完,但有阅历后我越来越发现聊生意就是聊感情,和调情很像:挑逗几句,碰一碰她的胳膊,说个笑话,再拉一拉她的手,一步一步走进你的目标,很轻松对方也没压力。这种聊天方式后期我也慢慢学会:聊聊八卦,再说一说提案要点,给客户一个机会吐槽他老板,再聊一聊返点,不慌不忙就把生意给做了。

    继续说叶老板的故事,那天晚上的地点是金钱豹,一个台湾餐饮集团开的连锁,11年那会儿在北上很火很时尚。和叶老板一起的几位兄弟都是台湾人,同时也都很有特点,挨个起个名。第一位陈Sir,会展公司总经理,50来岁,嘴里总是嚼着槟榔,当时还玩儿我叫我尝尝,那味儿也是够恶心的。后面同事跟我八卦他的故事,这位老哥活的无比潇洒,在台湾有老婆孩子,有一次去云南旅游认识了个当地的姑娘,然后就辞职3年在云南和那姑娘一起生活。估计后面没钱了,就再回北京在叶老板的公司上班,貌似年轻时是个警察,所以大家都叫他陈Sir。第二位科技公司总经理老杨,在软件开发领域有几十年经验的老技术人,先不多说老杨的故事,后面我才知道叶老板找我就是来对付他的。第三位销售老大蔡总,那会儿他也刚去叶老板公司,之前在台湾做生意失败,欠了一屁股的债,老婆孩子离开了他,然后独自一人跑到北京赚钱。最后一位Paul,和我岁数和背景最接近,30来岁,美国MIS专业,和我一样十来岁去的美国,05年左右回国在叶老板公司工作了一年,之后去了一家大型4A广告公司做业务负责人,成为了叶老板的客户。人都到齐后,金钱豹北京总经理还特意跑到我们桌和叶老板打招呼,一口的闽南话。感觉那会儿在北京的台湾帮很小很紧密,互相都认识,而且生意上也都相互照顾。用餐时,叶老板透露了他对公司整体业务的展望,那时候他的客户横跨2/3个行业,而且都是国际大品牌,一个展会下来几百万,一年做十几个,公司流水应该在5000万-1个亿之间。之所以叶老板要做一家科技公司,是因为当时办会展的时候有很多相关的技术需求,比如活动签到系统,CRM系统,活动网站。。。等等。一开始叶老板把这些业务外包,但后来发现这些项目也可以赚很多钱,所以找了老杨组了个40来人的技术团队。一段时间后,他发现大部分的客户(市场营销部)关注数据都非常片面。用他话来说就是比较虚的东西:比如多少人去了展会,多少人来看了网站,多少人给企业提供了sales lead,没有一个人提到底给企业赚了多少钱。而他认为营销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销售,而当时没有一套系统能把销售链每个环节的数据都打通,最后对不同推广渠道进行ROI分析。所以他想做一套系统,一方面能更好的辅助公司现有业务,另一方面成型后想把它做成SaaS模式卖给市场营销部。当时听完叶老板的Idea后,我隐隐约约觉得这是一件很大的工程,但并没有意识到在10年那会儿他的想法有多么的前沿。做过网络营销的小伙伴也许能听懂他说的就是Performance Marketing(效果营销)的概念,现在不管是抖音,天猫还是微信,玩儿的都是这概念,在一个生态圈(如腾讯系)内打通数据,做到从流量端到销售端每个环节的分析。叶老板说完,公司的两位高管也开始发言。陈Sir比较容易兴奋,上来就说要是有这么个东西估计能卖很多钱。老杨立马泼冷水说这个系统的复杂程度很高,而且不同的数据源结构不一样,很难做到统一。叶老板问我的想法,在咨询公司时我接触过一些网络分析工具,如Google Analytics,所以我按照谷歌的逻辑简单陈述了目前能做到的和不能做到的功能。并且告诉叶老板其实有一个开源版的工具可以拿来改版,不用从0开始。叶老板听完很满意,说这就是你最重要的一个命题。现在回想,这段谈话才是真正的面试,虽然老杨说的也有道理,但如果我同意了老杨的说法,估计叶老板不会用我,因为他需要的是一个能帮他实现愿景的人,而不是一个天天对他说No的人。这点我再展开说一下,因为IT行业里很多人都有这臭毛病,客户/老板一提需求,IT人员就各种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行,以为这样表现得很专业,但这种行为等于在自掘坟墓。我在美国做咨询时对接过很多程序员,华人程序员更是有上面提到的问题,但印度程序员很不一样,基本上就是提什么需求他们都说Ok。感觉他们的做法就是不管能不能做到,接了再说,真做不到再和你商量其他方案。我认为这也是为什么美国科技公司大量的一把手和高管都是印度人,因为他们知道如何管理客户的期望,而不是做一个专业的Naysayer。

    吃完饭,叶老板叫我和Paul一起上他的车去“娱乐”一下。***想看小黄文的请注意,要开始了*** 到达地点后,我发现这是个我熟悉的地方,就在团结湖盈科中心旁边的凯富酒店,大门口牌子写着:“Comfort Suit & Inn”。当初我心想这不是个美国的连锁酒店吗?来这儿干嘛?难道叶老板直接给安排了个女的?一上来就这么刺激吗?虽然心里打鼓但也有点小兴奋,毕竟在美国那么多年,对国内娱乐场所的认知还停留在成龙和Chris Tucker《Rush Hour 2》里选妃的那一幕。结果一进门,两排穿旗袍个子高挑的妹子鞠躬:”欢迎光临“,接着一位穿职业装的妈咪走过来:叶老板来啦,今天要给您预留多少多少号吗?然后就把我们带进了KTV包间。话说当时凯富酒店应该算档次比较高的KTV,而且低层是KTV,高层是客房,旁边就有个温泉俱乐部,简直是男人天堂。当时做这生意的老板头脑真好,应该赚翻了,不知道扫黄那会儿进去没。现在凯富酒店的KTV应该还在,至少我20年去北京出差时还在运营,但估计已经转”素“了。我记得是好像是12年年初那会儿,先是天上人间暂停运营,一开始人都说是新公安局局长扫黄,新上任三把火,过几个月那些场所就又会陆陆续续开门,估计之前几十年都是这种操作。但12年那次行动不同,因为不久后京城(至少三环内)所有的娱乐场所便全体阵亡。继续讲故事,进入包间后妈咪就叫了一排姑娘进来让她们报名字和家乡,在北上这种场所基本上不会有本地姑娘,都是什么东北,福蓝,湖建,鹤南滴。我和Paul都选了姑娘后,一个个子很高很漂亮的姑娘进来坐在了叶老板旁边,她应该是那里的金牌妹子,因为每个姑娘身上胸牌都不一样,越亮越贵,而她的胸牌tmd闪瞎眼。姑娘们入座后开始K歌环节,我那会儿对唱歌没兴趣,中文歌也不熟,所以只能看英文歌单,而且我在美国听金属根本不碰流行音乐,所以当时勉强选了首I Believe I Can Fly,那种场合唱这首歌也是挺逗的,脑子里全是《Space Jam》里那些动画人物。叶老板来了首《爱bia才会nia》,这首歌我现在还时不时的会找回来听,仿佛它能瞬间把我带回那个疯狂的时代。噢噢,回归重点讲姑娘,其实大部分的细节我已经都忘了,只记得20来岁饥渴的很,基本上手进去她衣服就一晚上再没拿出来。唱完歌开始玩儿骰子和猜拳,叶老板很喜欢这环节,我完全不感兴趣,至今不会玩儿。也许我目的性太强,总觉得这种建立感情的前戏很浪费时间,又不是要娶回家,最多一晚上,有些小姐也不出台(带走),所以大部分时间我tm连话都不想说。叶老板貌似也看出来了这点,玩儿一阵子后过来跟我说:“转移战场吧?”

    下个目的地,三元桥附近的一个桑拿,场地很大,一层洗浴,二层按摩屋。一进门小哥就上来:哥,今天做什么服务啊?叶老板回了句两位全套,然后与我和Paul道别,说结账时报他的名字,估计他那个年纪对纯粹的性已经没感觉,所以我从未见过他去桑拿。我和Paul在楼下澡堂泡了会儿,这段谈话我现在依然得清清楚楚。Paul跟我的经历很相似,也是1.5代移民,他提到在美国时一直找不到归属感。ABC不一样,因为他们一出生就被灌输是美国人,而且许多早期的一代移民为了孩子能更好融入,刻意弱化了本国文化。留学生的那一波人,也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就是华人,美国属于异国他乡。而我们这种1.5代属于中中间间最迷茫的一波,在文化认同还没完全固化时被丢到世界的另一边,今天是中国人,明天突然就要当美国人了。这种突变对于一个十几来岁的孩子非常残酷,两种不同的文化很难在同一个人身上并存,所以大部分的1.5代都拼了命的往一个极端靠,要么彻底放弃原生文化,做个香蕉人(大部分的1.5代正是如此),要么否定和妖魔化自己在美国长大的经历,回国寻根并试图找回自己失去的那部分文化认同。Paul就属于少数的这个极端,他认为自己骨子里是个华人,当时他说的一句话我依然印象很深:“Asian People Should Live in Asia”,回国后没有肤色的干扰他觉得一切都正常了,没有人会对他说你是与众不同的。也许对于我和Paul这种1.5代来说,做一个普通人才是最大的奢侈。我对他的感受很有共鸣,因为我自己长大过程中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接受自己是华人。经过一段时间的自我探索后,我才学会了不走极端,并且接受自己的多元文化经历。当时为了纪念这种觉悟我还在身上印了个鹰和龙的纹身。这点也恰恰成为了我在国内做生意的优势,需要和老外打交道时做只鹰,和中国人打交道时做条龙(比谷爱凌都tm灵活)。严肃的东西有点多,赶紧拉回来继续讲妹子,我和Paul聊完就上楼了,还记得当时专门有个哥们儿就站在楼梯旁。他唯一工作就是当有人上楼时喊:“楼上贵宾一位”,这样楼上的哥们就知道要“上菜”了。我俩各进各屋,过了会儿一个穿着性感内衣的妹子就进来,如果你不满意可以说换一个,或者直接点号,这种场所的服务基本上都是莞式,不懂的兄弟网上查去我就不描述了。相对来说,北京的桑拿最简陋,上海有隔着玻璃的选妃环节,而且还有韩国和俄罗斯妹子。总而言之,现在北上的场所几乎全军覆没,广深我不清楚,但7/8年前东莞被端后估计也整治过,这年头貌似只能去小地方找乐子了。***小黄文结束***(自己读了遍,发现这小黄文真不合格,md大半段都是严肃的话题)

    正式入职叶老板公司后,第一个周末便参加了新员工培训,叶老板亲自上阵来了段激动人心的演讲。大部分的内容我已经忘了,只记得开头第一句:你想做一只狼还是羊?后面就一股《华尔街之狼》的风范,整体表达的意思就是:社会中的羊都是穷B和Loser,因为他们没野心,懒惰,活该,赖不了别人,只有选择做一只狼才能改变命运。培训完,晚上所有新员工和公司高管喝酒,高管坐一桌,新员工需要围着桌子敬酒走一圈,自选每次敬酒是一整杯啤酒还是一小杯白酒,那次直接喝断片儿。进公司后,做的第一个项目就是Paul给叶老板的生意,估计这也是为什么一开始他把我俩撮合在一块儿,希望我和他能快速建立友谊。当初我的职责和在咨询公司很像,我负责对接Paul收集需求,然后写Use Case给老杨团队的程序员。做了一个月后,我便发现了个问题:老杨的背景是企业级软件开发,他非常注重代码架构,对他的程序员要求也很高,每个项目都是从底层开始写(用的C#),也不用任何CMS和现成的开源代码。但Paul的项目大部分都是官网/活动网站这种,并不需要搞得那么复杂的。因此每次Paul都跟我吐槽老杨的开发时间太长。我夹在中间也很难受,毕竟技术团队不是自己的,我也管不了他们的研发周期。有一次Paul火了跑到公司破口大骂,叶老板给了我个眼神:一副你的项目你自己解决的意思。为了让Paul消消气,我拉着他去喝酒,然后给他看了我的个人网站,同时与他说其实他的项目多半用Wordpress和PHP就够了,哪儿还需要上C#啊?他也同意这种更敏捷的方法,所以他给叶老板提议,从老杨那边切出一个小团队专门做这种轻量级的项目,而这个小团队的负责人自然就是我。有了Paul的支持,叶老板给了我4个Headcount(人头数),我规划为:1个HTML/CSS,1个SQL,2个PHP。后端重新外聘,前端从老杨团队挖墙脚,数据库我招了个在工体喝酒认识的ABC。这哥们是我回国后唯一的知心好友,同样是个重要人物,起个名叫Jack。Jack美国中西部大学CS毕业,回国前在美国一家通信公司工作,同时还搞了个副业在网上倒卖Dell的旧电脑。回国后原本打算上清华的硕士,我认识他后就跟他灌输读书在国内没用,还不如出来混多一些实战经验。有了招聘权我就开始忽悠他一起来叶老板公司,一开始他比较挺犹豫,结果我说老板还会带去KTV,这哥们眼睛一下就亮了,只能说20来岁的男性都tmd这德行。团队组建完毕后,我便开始用PHP做Paul的项目,项目时间缩短了很多,也没出现什么重大的Bug。那段时间我,Jack,Paul几乎每天都混在一起,我们仨的关系也走得越来越近。现在回想起来,很怀念那段友谊。Paul和我依然保持着联系,后续也有在一起做生意,但Jack。。。他的故事很悲惨。

    成功开启一个新模式后,老杨看我越来越不顺眼,感觉自己就像《征服》里的刘华强,一个年轻气盛的小混混挑战老江湖宋老虎。内部开会时老杨总会阴阳怪气的说些看似不是针对我的风凉话,但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那段时间我和他属于冷战阶段,但接下来的一件事儿就是我的卢沟桥事变。有一天蔡总(销售负责人)私下约我吃饭,我不清楚他为什么要找我,因为他的项目一直归属老杨团队,所以与我没啥交集。他跟我说他在做一个台湾婚纱品牌的客户,预算有限,而老杨给他报的工时太高,成本控不住,导致他整体的P&L( 盈亏比 )下降。然后蔡总就跟我商量是否把这项目划过来让我的团队负责?我听到能扩大团队的影响力,当然愿意而且根本没想太多,直接就同意了。这件事儿发生后,老杨就开始使坏,每次开项目进度会时,只要出现一点点问题,他就会无限放大问题带来的负面影响,而且还提出一些其他解决方案。搞得我也没办法,只能会议上答应尽快解决,然后把压力转移给团队。那时候长陪着团队加班到凌晨,所以在团队管理上也成长了很多。4个人的团队,前端和其中一个后端都很给力,虽然之前对开源CMS没太多经验,他们也一直在自学,毫无怨言。特别是那个前端,当时国内的浏览器五花八门,不像现在基本上都统一用Chrome或者Edge。而且国内还有一个历史问题,盗版的Windows只能用IE6,所以当时那个前端每次都得多浏览器测试兼容性,一个好了另外一个又不行了,有时候后端一点问题没有,前端tmd调一周。这前端哥们儿后面去了新浪微博,早期员工还发股票,兑现后能赚大几百万,算是混得很不错的。另外一个后端被我开了,因为态度问题,不愿意学习而且频繁对我说No。他是我回国后第一个开掉的人,那时候小公司的IT权限管理很差,服务器密码基本上直接贴桌上,所以开人都是没有任何通知,不然怕哥们儿临走删库。还记得把他开掉的那天,中午吃饭时还说说笑笑,但其实我已经决定了他的命运。吃完饭哥们儿还收了个快递,是他新买的HTC手机,估计花了半个月的工资。然后哥们儿就被HR叫去谈话,回到座位时哥们儿发了几秒呆,然后喊了声:操!看都没看我就拎包走人了。那段时间Jack也成长的飞快,他的性格比我还内向,而且说话比较腼腆,再加上是个ABC中文不流利,所以做汇报时老是结结巴巴。当初我希望他能从研发中跳出来多接触商务端,所以就让他帮我分担了一部分对接Paul的工作。毕竟Paul也能讲英文而且互相熟悉,对接起来很自然。别外,那段时间我和Jack也一起开发了一个新的社交圈:Toastmasters 演讲俱乐部,这是个国际非盈利组织,在很多地方都有,目的就是让大家练习公开演讲。我们去的俱乐部中英文双语,我和Jack的主要目的就是练习中文演讲,让我们能更有信心的在客户和众人面前用中文提案。当然那时候也有其他目的,就是认识一些高质量的妹子,当初我和Jack混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酒吧,觉得那里的人层次不齐,遇到了不少拜金女和文化层级很低的女性。这种演讲俱乐部里大部分都是年轻的职业人士,而且大家都有自我提升的意识,自然就筛选掉了一批人。这个社交圈对我和Jack的影响很深,我们俩都在这里遇到了自己人生的另一半。

    继续讲蔡总的项目,陆续做了两个月差不多完工,结果上线的前一天发现数据库有个严重的Stored Procedure Bug。不知道为啥在每晚自动同步会员数据流程中要卡一个小时,导致网站无法加载和数据错乱。当时这个问题我和Jack绞尽脑汁也解决不了,只能硬着头皮上线,晚上到了同步时间爬起来手动搞。当时那个Bug只有我和Jack知道,怕说出来又被老杨捶。后续的一整周都没睡好觉,一到晚上就爬起来手动同步,然后在Stackoverflow上查询解决问题的方法。最后还是Jack想出个主意:当时也有类似像Fiverr这样的网站叫Scriptlance(现在已经被Freelancer.com收购),哥们儿在上面找了个俄罗斯人帮我们解决了Bug。那件事儿后,我就决定Jack脑子挺活的,和大部分ABC不一样,而且当时他也受叶老板公司“狼性文化”的影响,一心想着赚钱。现在回想,他绝对属于比较典型的闷骚型理科男,表面淡定但内心狂野,和我一样。。。项目成功结束后,蔡总还特意把我俩带去KTV庆祝,档次明显没有叶老板去的高,但饥不择食。那天晚上蔡总喝多了,跟我俩感慨了几句。他说自己原来一直做小本生意,家庭也很幸福。结果有一次接到了个大型房地产项目,自己没啥经验但又不舍得放弃那个机会,然后就去贷款。后来项目烂尾,自己投入全打水漂。之后他就开始酗酒,不久后他老婆就带着孩子离开了,说到他女儿时泪流满面,声中充满了愧疚。最后他说了一句话我现在都还记得:“人生也许就那么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有可能一步登天,也有可能一落千丈。” 那时候无法感同身受,但现在能体会他当初想表达的心路历程:从振奋,畏惧,绝望,再到忏悔,以及对命运喜怒无常的敬畏。蔡总项目结束后,我的团队一战成名,叶老板在内部会议上大肆表扬,还把我提升到项目总监,Jack提升到项目经理,团队整体Headcount增加到10个。升职的同时也意味着更大的职责,一方面叶老板要求团队立马开始设计之前他愿景中的BI系统,另一方面要求我维护现有客户关系。那会儿分了我两个客户:Paul和一个韩国的家电公司,那个客户是个40来岁的韩国老娘们儿,她的故事后面说。

    提拔我后,叶老板特意单独跟我吃了次饭,跟我强调作为总监需要走出纯技术的思考模式,开始往商务靠拢,而商务的核心就是如何把控客户关系。那顿饭我至今难忘,因为他给我上了堂宝贵的课,教会了我如何在不同的场合和客户拉近关系。这节课对我这种低情商的理科生来说无比重要,相当于一个新手指南。后期自己做生意时叶老板的教导已完全“入脑,入心,入魂”,成为自己的一部分。我总结下当时的要点,也结合一些后来自己的经验。和客户见面的场合分两大类,公开空间:办公室,咖啡厅。私密空间:餐厅包间,KTV。前者用来增加信任,后者用来增加感情。不管多么贪的客户,他的第一目的永远是保自己的脑袋,所以增加信任的目的是要说服他你很专业,跟你的公司合作项目不会做砸。在这种公开场合,必定会有其他人,他的同事,他的老板,即便私下和客户很熟也要装的公事公办。在公开空间的终极目标就是作秀,通过展现专业程度帮你的客户扫除内部所有阻止和你合作的障碍。一个很重要的里程碑就是客户敢在内部挺你的公司。因为对于一个大企业的打工人来说,和一家供应商走的太近存在很大的风险,即便这个人100%干净,内部也会传各种风言风语。因此一旦他Put his neck on the line,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所以不要一上去就傻不愣登的跟客户提返点,在没有信任基础时他根本不会搭理你。与客户有信任基础后再邀请去私密场合,在这里尽量减少探讨工作,唯一例外就是一些不适合在公开场合探讨的话题,比如内部政治和返点。谈论内部政治的目的是打探赢得项目的概率,以及谁是最终决策者和其他利益相关者。这点很重要!塞钱tmd要塞对人,很多客户喜欢吹牛逼说自己权力多大,供应商上当给钱后发现哥们就是个小罗罗。还有客户专门到处骗吃骗喝,拿了钱不办事儿,所以这个环节很重要。返点最好在提交报价时再谈,这样能以个人利益为诱让客户在价格上放水,提高项目整体利润。这些之外就尽量只谈轻松话题了,这些话题的目的是让客户爽,他对什么来劲儿就说啥,就当和ChatGPT说话,你只负责提示,让他吹牛逼吹个爽。用个相声的比喻,你是于谦他是郭德纲,捧着他就对了。说到KTV这种私密场合,很多年轻的兄弟可能不知道到底在里面应该怎么Act,最重要的是想清楚你是去干嘛的,是tmd去谈生意的!别tmd精虫上头光顾着自己。下面是一些基本的行为准则,拿走不谢!

    1. 座位上有讲究,你永远和客户坐在一起,妹子坐你们俩外侧,这样你能和他对话,他也能摸得着妹子。别tmd傻了吧唧的男女男女那样坐,包间内本来声音就大坐那么远屁都听不到还得喊

    2. 选妹子尽量选北方姑娘或川妹,妹子的目的是活跃气氛和帮你挡酒,北方姑娘酒量普遍比南方姑娘好而且更热情。妹子报老家的时候听好了,别一个劲儿的盯着脸蛋儿看。别外,选妹子让客户先选还要说嘛?前两轮你别选,如果客户一直换这哥们儿必定是个事儿逼难伺候的主,项目上做好准备

    3. 在包间内走动起来,如果客户带了同事说明是他的亲信,过去认识下喝几杯,我有个生意持续做了很久就是因为原本客户的小兄弟接替了他。聊完把自己的妹子留给他,让哥们换换手感。然后自己再去和下一个兄弟聊,聊完把自己的妹子再叫过去陪新的兄弟,Rinse and Repeat一直到认识全屋子的人。记住妹子是你的工具,别像个色呸似的坐那儿一直猥亵她

    4. 不爱唱歌的至少学几首流行歌曲,唱歌是个活跃气氛的工具,之前有几个嗓门儿好的兄弟还真开口跪。当时我回国学的第一首流行歌就是刀郎的《2001年的第一场雪》,然后就一直很喜欢他的歌儿,很不符合ABC的形象,但有时候反差越大越有意思越有话题

    5. 妈咪是包间内你最好的朋友,有啥不懂的问她。不知道需要给谁小费和给多少问她,不知道妹子出不出台问她,要换妹子问她,总而言之问她就对了

    拉回来继续讲做项目的经历,团队扩大后我就不再花时间在日常对接上,Jack基本上能把95%的问题挡掉。我便开始规划叶老板的BI系统,那时候的想法是拿开源版的Google Analytics做基础,然后通过Cookie和用户ID的映射关系做到从流量(那时候大部分的引流形式都是Banner)到站内,最终串联销售数据(通过用户ID和电话号码的映射关系)做到完整的销售连分析。当初选的开源版系统文档有限,由一个波兰的小团队维护。所以还给了波兰人一些咨询费让他们提供更完整的接口文档。这个波兰团队的老板和我岁数相似,合作的过程中觉得这个人非常专业,所以一直在LinkedIn上保持联系。后期他做了一系列互联网广告相关的应用,虽然规模小但算是当地活的非常好的公司。18年我自己开公司做欧洲路演时,还和他在科隆喝酒,多年的网友见面哥们儿还特够意思,带了我去当地的娱乐场所。开发几个月后,BETA版本出炉,叶老板还专门为此产品给团队配了个漂亮的台湾女销售,跟我说:用好她,她是你的敲门砖。这妹子说话嗲嗲的,在我们团队唯一的女性,简直就是个团宠。那段时间的乐趣就是早上大伙儿下注,赌这妹子是不是又穿嗨丝短裙。回到讲产品,在给客户推荐的过程中遇到了几个问题:第一大部分的客户没有这个意识,一开始要花很长时间和客户解释叶老板的理念,而且有时候讲完了客户还是一头雾水,只能说的确有点超前了。第二即便听懂了大部分的客户也没有这个意愿,那个年代市场部的日子非常好过,因为整体经济往上走,不管做什么销售都会涨,所以大企业的老板不太在意营销预算怎么花。只有在缩紧裤腰带的大环境下,大家才会关注ROI。第三市场营销预算里水分极大,一层层的外包,再去掉其中的返点,有时候正真花在刀刃上的钱就剩下个凤毛麟角。因此那时候给市场部推荐一个分析系统等于加了层监控,反而把自己往坑里带。推了一段时间后毫无进展,但叶老板是个有抱负的人,他认为他的方向绝对正确,所以一直不肯放弃。事实证明他方向的确没错,后续几年大数据概念爆发,线下销售逐渐转线上导致数据更容易被追踪,互联网行业走向垄断形成闭环(消费者的完整销售轨迹可被监测,从接触到了解到最终购买产品都在BAT三家生态内完成),中国经济发展放缓导致大家更注重优化营销预算。。。这些发展都意味着企业越来越需要一个一体化的BI系统。现在回想,做生意就是这么有趣,踩对点,又没踩对时间,踩对时间,又没资源,有时候还真得天时地利人和,一点都不能缺。

    在叶老板公司呆了整整一年,一直到11年年底离职。这么好的老板加上自己也混的风生水起,为什么离开?这种非理性的决策只有一个答案:脑子被门夹了。。。好吧,是恋爱了。回到之前说过的ToastMaster俱乐部,我和Jack都在那里认识了我们的女朋友(和现在的老婆),下班后我们长一起去星光天地Double Date。她是我的第一个女友,也是我第一次真正的恋爱,那时候她有个机会去香港发展,我不想和她分开就果断辞职一起去。当爱情来的太凶猛时什么理性和利益都抛之脑后。上面说了那么多KTV和桑拿,现在又说恋爱了是不是觉得我是个伪君子?虽然我也不算什么好人,但我认为一个男人成熟的标志就是能区分开自己的女人和周边那些花花草草,前者是你的人生搭档,其余的都是你的工具。和叶老板提离职时他非常惊讶,但完全没劝我(估计知道我这种果断的性格劝了也没用),只说想好了就去做,开弓没有回头箭,但他需要我帮他找一个接班人。一开始我推荐把Jack提上来,但叶老板比较犹豫,说他的性格不适合做领导,所以就开始外聘。当时我和叶老板面试了很多人,其中大部分也都是海归,但没有一个能让叶老板满意,唯一他看上的哥们儿最后没来。我和那兄弟也只有一面之缘但一直保持着联系,因为那哥们儿太有个性了。澳洲海归,和我差不多大,IT背景但能说会道,应该算是候选人里唯一完全听懂了叶老板愿景的,但聊到最后哥们直接说其实他不是来应聘的,他是个自由职业开发者。他在LinkedIn上看了我和叶老板的背景后觉得我俩很有趣,纯粹的想认识一下。后续他去上海成为了一个连续创业者,上海封控那段时间我俩长通电话,当时他还给他们小区的邻居群做了个团购的微信应用,是个闲不下来的技术控。最后我和叶老板面试几周下来,一个合适的都没找到。同时我也一直在鼓励Jack主动去和叶老板谈接替我的位置,而且我给他出了个主意:当时组里的两个客户一个是Paul,关系很稳而且也是叶老板的徒弟。另外一个韩国的客户比较麻烦,我和Jack说你把这个客户搞定证明给叶老板你有维护客户关系的能力。那个韩国女客户,40来岁,单身,3门语言流利切换(中英韩),讲话很犀利,当时他们的官网和会员数据库都由我们开发和维护。姐们儿长会提一些尖锐的问题,和很多不合理的需求,而且动不动就跑叶老板那儿告状,估计那会儿他也烦的很。我在一线城市接触过好几个这种40来岁单身的女性,实话说没一个正常的,各个都是控制狂 + 虐待狂。而且有些也不收钱,纯为了虐你而虐你,享受那种高人一等的感觉,有时候觉得那些对单身都市女性的偏见还真有点道理。结果过了段时间,Jack还真把她给搞定,我不知道他具体用了什么方法(别想多,不是那个意思),但他对上点年纪的女性的确有一套,因为几年后陈Sir辞职,接替北京总经理岗位的是一个离了婚的50来岁姐们儿,当时Jack同样也把她搞得服服的。现在回想,我认为跟Jack的性格脱不开关系。打个游戏的比喻,我做生意基本上走战士路线,攻击性强,一路硬刚。后续我在香港还认识个小兄弟点的是盗贼的天赋树,这哥们儿各种不走寻常路,通过无厘头的方式解决问题。Jack更像个法师,会打圆场会哄人开心,虽然腼腆一些但他的ABC光环让他显得更友好,用现在的话来说可能比较符合“小奶狗”的形象,招老女人喜欢。都说性格决定命运,后面也正是Jack这种圆滑的性格一步步将他推向了深渊。

    搞定韩国老娘们儿后,叶老板便同意了提拨Jack,但他要求我继续给公司做一段时间的顾问,远程指导他。临走的那一周,我,Jack,叶老板吃了顿饭。吃到一半,一开始在KTV陪叶老板的金牌妹子带着她老公来找他。当时我还挺纳闷咋回事儿,后来才知道她们应该是来求叶老板帮忙的。具体什么个事儿我也不清楚,只记得那女的老公一脸憔悴的跟叶老板说话,我猜是问他借钱。叶老板当时一脸的不耐烦,感觉听都没在听那哥们儿讲话,然后点了根雪茄,用英文对我和Jack说:Some people just don’t know when to stop,然后笑着把她俩打发走了。回来后他对我说的一句话我依然记得:“你我都不适合做打工人,不甘心做一只羊,你早晚会把命运抓在自己手里。” 现在回想起来那段时光,感觉那家公司就像我的第二个家庭:叶老板我们的父亲,Paul和Jack我的兄弟。别外那时候我一直想不清楚为什么叶老板这样的大人物愿意花时间在我们这种小屁孩儿身上。作为他的员工,他完全没必要花钱带我们和他一起娱乐,我们当时的重要程度也没有那么高,完全可以被替代。这点是我后续做了更长时间的领导,和自己有了孩子后才明白的。西方有个说法:It’s lonely at the top,叶老板那时候海归不多,再加上拥有的财富和社会地位,和生意上错中复杂的利益关系,想想都窒息,因此我觉得他的内心无比孤单。记得有一次,叶老板带我和Jack在个餐厅吃饭,我喝高了突然在餐厅地上做起了俯卧撑,嘴上英文喊着:This is all I’m fucking good for!(现在就不解释这句话的涵义了,有机会写写我在美国张大的经历时再说)叶老板看了我一眼,便毫不犹豫地加入了我LOL。Jack就坐那儿一脸不可思地看着,估计心里想这俩2货。。。那次我看到了叶老板很少见的一面,他脸上的愉悦和放肆的表情,仿佛那一刻他可以完全做自己,不用端着,不用有一个“老板样”。有了自己的孩子后才意识到养孩子等于自己再活一遍,或许叶老板带着我们混也只是想再年轻一回。

    就这样我结束了在北京的两年(但我还是会回来的,好了不剧透了)。原本回国创业的雄心壮志被现实打了个响亮的巴掌。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而我这一养就养了5年,直到2016年才遇到了蔡总提到改变命运的那一刻。这故事还得慢慢讲。。。

     

    12年【香港】- 不识抬举的假香蕉人

    决定和女友一起去香港后,第一件事儿就是找工作,好在Paul把我推荐了给他们公司香港总部的负责人。那时候很多4A广告公司都在找技术人才,随着互联网的发展,广告业也在逐渐从传统形式(电视,杂志,广播)走向数字化(搜索引擎,展示广告,视频广告),没接触过广告行业的兄弟们建议看《广告狂人》,一部很有意思讲广告行业黄金时代的剧。当时面试很顺利,香港总部的负责人是个ABC,他非常看重我在国内的项目经验和流利的中英文,而且大公司职位和开价特大方,上来就给我挂技术总监和5万港币月薪,回国2年多后终于突破了原来在美国的薪资水平。但香港房租同样也贵的可怕,在湾仔一个20平的老破旧既然月租2万,直接干掉我将近一半的工资,幸好香港没有收入税。生活成本分两个极端,可以过的很奢侈也可以非常简陋,如果像我一样每天晚上茶餐厅一份叉烧饭,加上去旺角买衣服,一个月连2000港币都花不掉。公司地点当时在数码港,那时候香港想打造一个类似硅谷的创业园,但一直没发展起来。比起中环那种黄金地段,数码港荒得很,地铁都没修到那儿,从湾仔过去还得做个小巴。刚去公司时,我接手了一个10人的技术团队,这里也简单描述一下4A广告公司的架构,业务部门通常分四块儿:第一创意,里面再细分为文案和美术,这帮创意人天马行空,很多都下午才上班一直到凌晨(貌似晚上更有灵感?)第二客户管理,这帮人最惨,天天面对客户尽量把那些sb的需求给挡掉,两头不讨好,客户一旦要求改版,他们就得求爷爷告奶奶似的跑去创意面前挨骂。创意骂客户不懂艺术,客户骂创意不懂产品,大部分时间客户经理都夹在中间劝架。第三策划,这些属于战场上的司令,只负责飘在外太空提策略,市场调研,用户群体分析,网络应用习惯。。。提完了完全不负责落地,所以这帮人的工作最爽。最后,我负责的技术部,算是个网络时代的产物,给品牌做网站,社交媒体应用,App,设计线上海报。。。相当于幕后的工厂。别外广告公司是个妹子占绝大多数的地方,和IT行业完全相反。而且客户部的漂亮妹子巨多,有时候工作上犯个小错误撒撒娇也就过去了,对付我团队的那帮码农绰绰有余。也正是在这种充满了诱惑的地方,Paul最终没把持住。Paul刚回国时带着老婆和孩子一起,他老婆是个ABC,孩子很小。有一次他来香港出差和我喝酒,提到他和自己团队的一小姑娘外遇了。那个年代Paul这种ABC非常受欢迎,特别是上海这种崇洋迷外的地方。而且哥们儿又属于高管,诱惑更是源源不断。基本上在任何公共场合,只要他一说英文,就会有各种小姑娘上来主动跟他搭讪。在美国做亚男被看不起那么久,他哪儿受得了这般诱惑?所以回国后就艳遇不断。但常在河边走,哪儿有不湿鞋,哥们玩儿了N多个妹子后,终于碰到个恨人,自己团队那姑娘想上位,结果闹到他老婆那儿。他老婆一气之下连婚都没离直接带着孩子回了美国,Paul也是懊悔莫及。。。一个劲儿的警告我:公司的小姑娘往你身边靠的话,给我躲的远远的,别像他一样把自己的家庭毁了。现在往回看,我认为外遇是个ROI极低的事儿,风险巨大。有工作关系的妹子别碰,因为这些人多少都知道一些你的底细,要么毁了你的前程,要么毁了你的家庭。有老婆的更是别外遇,时间在一起越久风险越大,她知道你所有见不得人的事儿。你拿钱了?偷税漏税了?甚至用的她的名字代持股份了?(想看活生生的例子,网上搜土豆网创始人王微的故事)所以想回国混的兄弟们听好了,老婆之外只碰娱乐场所的女性,因为这些姑娘大部分拎得清不会造成日后的麻烦。其余的最好做到不暧昧,不主动搭讪,不单独喝酒(虽然这点后面我自己也违反了)。

     

    继续讲团队,刚接手时感觉还不错,团队稳定性很高,大部分都是港人,在公司的年限基本上都在5年以上。其中有一个很有经验的女程序员,40来岁,只会讲粤语,普通话英文都听不懂,当时和她沟通还需要团队另外个哥们儿在旁边翻译。后面同事和我八卦她的故事,他的男朋友是公司的创意总监,和她是发小。他们在一起很多年,原本要结婚,结果哥们儿被派到上海,去了还没半年就找了个当地的姑娘,然后姐们就嫁不出去成剩女了。这种故事我在香港听了不止一遍,和很多港女对话时都能听出他们对大陆人(特别是姑娘,感觉各个都是狐狸精)的歧视和偏见。说到偏见,这里插一段香港的鄙视链,我认为是:鬼佬 > ABC > 港人 > 菲佣 = 大陆人,当时我被分到ABC那一类,算是比较高的段位。还记得有一次一同事拿着苹果日报上的报道来说笑,在我面前骂大陆人全是蝗虫,感觉在他们眼里,我不是大陆人而是个美国人,甚至比港人都高一档,更应该看不起这些没素质的蝗虫。而且有意思的是公司职位和社会地位越低的人骂的越凶,反而是那些公司的高管对大陆比较友好。因为他们清楚,香港的繁荣(和自己的饭碗)完全建立在香港作为大陆窗口的基础上。当初很多香港和大陆的外企都直接反映了上面的鄙视链。老外通常是外派的大中华区掌门人,管理层和部门总监是各种ABC和港台人,当地人老老实实做普通员工。拉回来讲项目,到公司的第一个任务是扶植广州团队做一个特别无厘头的案子。不知道当时是哪个喝多了的创意总监想出的主意,给一个糖果品牌客户提议做一个电话热线,消费者可以打电话过去玩儿变声,还可以俩人一起通话听对方的搞笑声音。结果客户那天估计脑子也抽风了,居然同意了这个主意,然后创意总监就跑过来问我如何实现。一开始我听的各种蒙圈,完全没接触过这个领域,心想你tmd都不知道能不能实现还敢在客户面前吹?接下来我就在网上搜这方面的公司,找了好几家都不靠谱。这些大部分都是科技公司,他们根本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广告公司要找他们合作,甚至很多人听完我描述的场景后直接挂电话,以为我在恶搞或者是个骗子。最后找了当时我在那家香港贸易公司的一个同事,他介绍了一家专门做通信设备的公司。这家公司比较靠谱,能理解我需要实现的场景,而且还提了很多技术上的建议。最后选定这家供应商时,他们的销售总监特意约我喝了次茶,聊东聊西到最后跟我说:X总,别担心,我会给你留点的。听完我也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回复,所以就直接当没听见,毕竟这是回国第一次以客户的身份和供应商打交道。(甲方是品牌,乙方是我在的广告公司,丙方是通信供应商)最后这事儿不了了之,那个销售总监也没再找过我。现在回想,当时没搭这个茬儿是正确的,两个原因:第一,我并不是这个项目的最终决策者,当时我只是以技术身份辅助广州办公室的同事,具体报价和执行都与我无关。那个销售总监估计也发现了我不管报价,对于一个供应商来说,管钱的才是最终决策者。第二,刚到公司不久屁股还没坐稳不适合搞灰色交易,虽然当时的架构比较简单,但到一个新的地方你不清楚哪些决策会碰到谁的蛋糕,最好先观察不要结下没必要的梁子。除了寻找供应商之外,这项目还遇到了个没想到的难题,也是香港这地方比较独特的问题。当时整个公司在大中华区只有上海和香港有技术团队,所以香港的团队需要帮广州做很多基于内地互联网环境的开发。那时候微博刚刚火起来,所以整体营销活动除了电话热线还有一个微博上的话题以及应用。开始做微博应用后,香港的码农就各种抱怨,说微博的API文档没有Facebook完整,很多地方也不严谨而且有Bug。甚至还有个哥们跟我说他不喜欢国内的互联网公司,认为他们都是审查制度的帮凶。我当时内心一万个草泥马飘过,做个项目还能上升到意识形态,tmd这帮人都魔怔了,只要是墙内的互联网产品,不管怎样都不如西方自由世界。纯论功能,那时候国内的一些互联网产品不亚于西方,特别是后期微信和抖音开始爆发后,更是比西方的几个巨头更有前瞻性。但很多港人都选择性的忽略了这点,认为大陆没有创新只有抄袭。其实他们和西方极端左派非常像,嘴上挂着Openmindedness,但实际无法和他们有任何基于事实的沟通。这事儿发生后,我就特意为与内地项目对接招了个大陆来的项目经理,一个江西的姑娘(我老乡),来港估计5年多,虽然粤语说的很好,但还是无法融入当地文化。有一次我还听到团队里有人喊她“北姑”(指的是来香港的性工作者)。项目结束后,创意总监就各种巴结着我,还跟老板说我这种技术人和其他的不一样,之前的技术总监长吐槽他的各种创意多么的不靠谱,而我会想尽办法帮他实现想法。现在往回看,创意总监提到的这点正是我的核心竞争力,因为我可以成为多个文化,领域,和职能之间的桥梁。这点我展开说一下,我认为职业发展可以走两条路:盖楼或搭桥。盖楼属于一路走到黑,单一领域很牛逼,职业发展对于这种人来说就是不断地把楼盖高,在专业领域走的越来越深,比如码农。而搭桥更像Jack of All Trades,通常对两三个领域有所了解但没有盖楼的那么精通。拿我自己举例,作为海归已经有了第一座文化上的桥梁,善于和老外打交道。再加上同时了解技术和营销这两个不同的领域,一方面能听懂营销人的创意,然后翻译成技术人能理解的逻辑;另一方面能把复杂的技术简化让营销人也能听懂。

     

    打个岔聊聊工作之外的事儿,刚搬去香港时原本打算和女朋友一起同居,结果她刚入职就被派到了北京的项目,周一到周五根本见不着人,有时候连周末都不回香港。所以每天工作之外的生活极其单调,基本上就是早上去健身房,办公室,晚上茶餐厅,然后回家刷《大菠萝3》。过了段时间在公司交了个好朋友,策划部的一个小兄弟,比我小5岁,表面文质彬彬但脑子里各种无厘头的想法,而且名字一听就tmd特别香港,重要人物起个名叫Frankie(一路向西里的主角,因为这哥们儿也很喜欢玩儿“北姑”)。Frankie和其他港人不一样因为他对大陆保持着好奇的态度,长跟我聊很多关于内地的发展。为了更好的了解大陆,他当时还买了个魅族手机(香港的同事都笑话他是个用内地货的土包子),在上面下载各种国内的应用。还记得陌陌刚出来时,Mike Sui称它为“约炮神器”,Frankie就整天在上面和大陆妹聊骚,上班时还跑到我工位上来给我看妹子给他发的裸照。那时候我,Frankie,和团队其他俩项目经理没事就去兰桂坊喝酒。15年那会儿Frankie被我忽悠到了大陆,我离开大公司创业时他便成为了我的接班人,所以后面和他的故事还有很多。另外俩兄弟心态也非常开放,后面都去了上海发展,而且都混的不错。其中一位兄弟比较成熟,有老婆有孩子,去了内地也没瞎搞,一直维持着圆满的家庭。另外个就像800百年没吃饭的饿鬼,到了上海就各种花天酒地,又是搞公司里的小姑娘,又是天天KTV桑拿。记得有一次我大半夜接到他电话,说能不能借他5万,哥们儿在外面玩儿卡刷爆,被人给扣下了。。。反正这哥们儿特别不靠谱,至今没还我钱md。我们仨当时在香港也没消停,有一次喝高了Frankie说让我体验一下“本地文化”,便把我带入了141的世界。141全称Sex141.com是香港成人界的线上导航:KTV,桑拿,一楼一凤,想找啥都能找到,现在依然在运营。但奉劝一下想去玩儿的兄弟们,不要相信上面囡囡(妹子的意思,好像是上海的方言,不知道怎么被香港盗取的)的照片,100% P过,有些甚至和图上完全不是一个人。想找外国妹子的也有,大部分在尖沙咀那一带的酒店,俄罗斯妹子为主,有时候也会有英国的,但同样的问题,不要相信照骗。最靠谱的还是一楼一凤,大部分是港妹,门打开不喜欢就下一个,而且爬楼也能锻炼身体,一举两得。在港岛这些楼盘都集中在湾仔和铜锣湾,九龙在深水埗和尖沙咀。喜欢菲律宾妹子的可以去湾仔的酒吧,有些专门给老外设计,里面全是菲律宾妹子,可以直接谈价带走。在那一带长会看见老外搂着两三个菲律宾妹子上Taxi。

     

    拉回来继续讲在公司的第二个项目,这个项目公司大中华区老板特别看重:给公司做一个内部社交网站。老板是个荷兰人,在中国很长时间,老外就是喜欢搞这种逼格高但没啥用的项目,只要他能拿去和总部吹牛逼,目的就达成了。这项目Deadline很紧,我的技术团队根本腾不出时间,所以大老板批了一些预算让我选个外部供应商。当时有3/4个供应商来投标,其中一个是个荷兰人在上海开的公司,投标时这哥们儿私下约我,说自己和荷兰大老板很熟,而且还暗示和大老板有利益关系。那老外估计也在国内混了很长时间才知道玩儿这种把戏。当时我经验不足,被他给唬住了,最后选择了他们家,后来发现大老板和这哥们儿根本不熟。项目执行时发现他们就是个皮包公司,这老外拿了项目后外包给另外一家本地公司,有一次他们项目经理写邮件时用错邮箱我才发现。当时我也没揭穿他,毕竟供应商是自己选的,不可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只要项目不做砸就没人会发现。现在往回看,这个项目给我上了一节很重要的课:如何对付老外老板。其实老外上司最容易向上管理,因为这帮人大部分被总部外派到中国,很多都是多个国家轮岗,3/4年一轮,所以对于他们来说最重要的是短期政绩,任何能让他们在总部面前吹牛逼的东西都愿意干。除此之外,他们不会管的那么细,更不可能拿钱,一方面大部分国内的供应商没有这个语言和文化能力和老外勾搭上;另外一方面,老外也不敢拿这种钱,因为他们缺乏洗钱的途径。所以大部分外企都是老外做掌门人,但掌控实权的是他底下的华人高管。想顺利拿外企的生意需要学会和老外谈政绩,并且和他底下的大臣谈利益。这也是为什么很多华人在外企升到一定的位置就不愿意再往上爬了,因为一旦升职,原来的位置再来个华人,他便失去实权,即便招个自己的亲信也还得分钱,上面还得对付海外总部。还不如躲在一个不管事儿的老外帐下拿实际的好处。后期我自己做生意时,也正是靠这点领悟拿下了许多大型外企的业务。

     

    内部项目结束后,公司把我派去了菲律宾,做一个当地通信公司的社交媒体数据分析项目,内容就是帮客户梳理需求和选择技术供应商。项目的负责人是个老外,我负责技术支持,另外一个和我同级别的香港BBC作为策划负责人。这项目预算很大,7/8个公司来投标,大部分亚洲的,还有几个欧美的。最后在供应商选择上我和策划负责人产生了分歧,我认为应该选更便宜和更懂亚洲的香港团队(那个香港团队的老板我认识,是个非常接地气的本土企业家),而那BBC认为美国一家公司的解决方案更完善。价格上美国公司比香港的贵一倍,当然钱是客户直接花,所以我们也没有义务帮他们省钱,但最重要的是香港团队承诺事儿成后给我们公司15%的对公返点。还记得当时那BBC跟我一副正义的嘴脸说:“我们不应该为了公司的利益牺牲客户的利益。” 而且还跟我表达我和他都是受过西方教育的人,不能沦落到这般腐败的境地。貌似在他的眼中,我就像个不识抬举的假香蕉人,明明受过西方价值观的洗礼,但为人处事极其本土化。那时候年轻控不住性子,当场就怼了回去:“你tmd觉得开公司是来做慈善的吗?” 然后旁边的老外老板就上来劝架,问我那家香港公司的技术能力如何,我说没啥问题做这个项目够用了。结果那老外回了个金句:“When in Rome, do as Romans do”,还和策划负责人说如果项目不做砸而且能增加公司利润,为啥不呢?现在回想,这老外代表的就是典型外派老板的态度,给公司增加利润肯定对自己政绩好,所以管你tmd客户怎样(参考《华尔街之狼》里面那句:Fuck the clients!),项目不做砸就无所谓,即便做砸了找个替罪羊(往我身上推,毕竟是我力挺的供应商)就行了。那个香港BBC的行为就比较迷惑了,你说他真有那么天真?还是tmd脑子瓦特了?我在国内的十几年里接触了很多港台人士,这里也顺便聊聊对这帮人的刻板印象。香港人里伪君子比例很高,大部分都有贼心没贼胆。所以表面上都一副真人君子的模样,但只要你给他一个小小的”Push”,哥们儿立马露出正面目。当然里面也有像BBC哥们儿那种真 · 傻白甜,碰到这种人最好离得远远的,他们对东西方的认知已经固化,不用试图去改变他。台湾帮很不一样,普遍都比较江湖,比香港人腐败的多,爱拉帮结派。大陆早期4A广告公司的高管几乎全是台湾人,而且和印度人一样,来一个就陆陆续续来一堆,格外的团结。菲律宾项目结束后,中标的香港公司老板请我吃了顿饭,他岁数和我相似,白手起家,做生意时特别注重树立个人品牌形象,所以他长会参加当地的各种讲座和论坛。有一次他邀请我去当地一行业活动讲墙内互联网大数据环境。这是我第一次在行业活动上抛头露面,也是树立我个人品牌的第一步。活动上认识了很多有用的人,其中最重要的是一个英国行业媒体的编辑,他们网站上有个世界互联网的板块,一直缺乏一个英文好的中国互联网专家。所以认识编辑后,我就开始以“中国专家”的身份在上面写专栏,每个月发布一次。后期我自己做生意时,这个行业媒体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因为外企总部的高管都在上面获取信息。在一些细分话题上,我的文章甚至能排到谷歌搜索结果的第一位。在活动上还认识了另外一个有用的人,我的下一任老板:一个特别霸气的印度姐们儿。这姐们儿那时是另外一家4A广告集团的东亚区商务负责人,后期她将成为公司大中华区的掌门人。活动后她过来问我想不想回大陆工作,她在为北京分公司物色一位互联网广告策划总监。虽然我没有当场回复她,但其实内心早有离开香港的想法,一方面在职业发展路径上我想走向更前端的业务部门;另一方面我认为香港和美国太像了,都是成熟市场,而香港人的各种不接地气和总部的条条框框让我感觉在开倒车,毕竟习惯了大陆的混乱和机遇后很难再回到这种安稳的日子。

     

    回复印度姐们儿后,她跟我喝了次咖啡就直接走了HR流程,根本没有一个正式面试。我想这就是树立个人品牌的好处,在听讲座时她就做好了要挖我的决定。就这样12年年底我再次回到了熟悉的京城,开启了创业前最后一段打工的经历。虽然在香港只呆了短暂的8个月,但认识的人脉和资源都成为后期创业很重要的助推器。

     

    13年【北京】- 砸老板场子的钢铁直男

    回北京后一开始没找落脚地,因为女朋友算香港外派北京所以公司包酒店住宿,我就跟着一起白嫖。入职后,发现自己成为了别人口中的一问三不知“空降领导”,毕竟第一次从技术岗转策划岗,所以对整体业务一头雾水。虽然从香港4A到北京4A看似转变不大,但入行多年后才充分理解”4A行业”包含的各种细分领域,这里简单描述下:4A全名American Association of Advertising Agencies,通常能理解为提供综合市场营销服务的广告集团。全球顶级大型集团包括WPP(英国),Dentsu(日本),Omnicom(美国),Publicis(法国)。集团旗下分3种类型的公司:创意,媒介,公关。如何理解这三种业务的切分?打个比喻,如果你有个产品需要推广,创意公司解决的问题是:“说什么?”,业内比较出名(和出圈或被人拿来作梗)的广告语就是出自这帮人。比如国内农夫山泉的那句:“我们不生产水,我们只是大自然的搬运工”,和被玩儿坏了的:“挖掘机技术哪家强?中国山东找蓝翔”。或国外Nike那句“Just Do It”,和Skittle’s的“Taste the Rainbow”。早期广告行业靠的就是创意,所以在媒体形式比较单一的时代(互联网之前,二战后到1990年左右),创意型公司非常吃香,那时候创意总监是非常风光的职业(想深入了解的朋友可以看Mel Gibson主演的《What Women Want》,和大陆翻拍刘德华主演的《我知女人心》)。媒体形式不断丰富化后,从一开始的报纸,杂志,发展到广播,电视,再到当今的互联网,4A集团便衍生出另外一种业务模式:媒介投放,这种公司解决的问题是:“在哪里说?”,比如创意公司想出一个广告片或广告语后,是投放在电视上?(再次细分到投放哪个频道?比如一个女装品牌的广告不会投放央视体育5上)杂志上?还是户外广告牌上?互联网时代后,还需要思考:“对谁说”这类型的问题,比如一个人在网上搜过跑车和常看体育网站,他的人群画像大概率会被定义为“成功男士”。媒介投放公司并基于这些信息决定是否为这个人投放相应的广告。一亩三分地上的Banner广告就是个例子,通过谷歌AdSense产品根据浏览行为进行差异化的投放,所以你看到的广告和我看到肯定不一样。最后一种类型的业务就是公关,在国内这个词有些负面含义,比如女公关通常被理解为花瓶,公司专门找来陪酒和伺候客户的。但实际上这种公司解决的问题是:“你tmd说了什么?!!”,比如几年前巴黎世家被指辱华的“用筷子夹Pizza”广告,和近期美国Bud Lite聘用LGBT Influencer Dylan Mulvaney拍摄的短视频。这种事件发生后,公关公司都要跳出来控制舆论,而且大部分时间擦得就是创意公司的屁股。常规公关手段顺序如下:

    1. 保持沉默,找个巫师开始天灵灵地灵灵,盼着某个明星赶紧嫖娼,性侵或出轨,这样焦点就会瞬间转移

    2. 总部出来发布道歉声明,找个替罪羊(国内常用背锅侠:临时工)

    3. 还不管用就赶紧放个高管出来鞠躬下跪求放过(日本人特喜欢干这个)

    网络时代后,各种新型公关手段也腾空而出,如饭圈常用的控评:水军在负面事件下发评论,要么给品牌找借口,要么提些无关紧要的转移焦点。然后通过高赞提高评论排序,争取置顶或精选。参考饭圈小仙女:“我家哥哥已经很努力了呢” 那种劲儿。别外还有搜索引擎沉负面:通过各种广告产品把负面新闻排序降低,最好不出现在首屏,想看实际例子可以去百度搜索一个大品牌,排名第一位的永远是官方信息,这是叫品牌专区,是个付费产品(此产品国外IP看不到)。最夸张的时候百度可以直接删除负面排名结果,但13年左右要求整改后就不行了。流不流氓?你想想国外谷歌干这不直接被起诉到破产?除了擦屁股之外,公关还得组织各种活动,给媒体老师塞红包提升报道质量。所以4A集团内,公关往往是最苦逼的一帮人,因为他们得处理各种突发事件和卖脸求人。创意公司工作强度很大,有时候团队头脑风暴一整天的Idea会被客户瞬间毙掉,然后又得从头开始。活的最滋润的就是媒介公司,因为他们相当于半个甲方,帮客户规划如何花营销预算,所以总有一批媒体销售哈着。当初跳槽北京4A就是从创意公司转向了媒介公司,业务范围和以前完全不一样,而且技术转策划岗最大的挑战,就是如何把思维模式从 “怎么做?” 转变成 “为什么要做?”。举个例子,在创意公司做技术总监时,任务到我部门前,做或不做这个环节已经结束,我只需要思考如何做个网站/App。但策划不一样,你需讲清楚的是为什么要做一个网站/App,从宏观层面慢慢推理直到抵达你的结论。比如一开始通过第三方网络渗透率数据说明互联网的趋势,再举例业内其他品牌做过的成功案例,最终如何规划网站内容以及引流策略。从某种层面,媒介策划的思维模式和我当初在咨询公司做的工作非常相似,两者都需要”Craft a Story“,让客户能跟上你的节奏,并且拉着她的手一步步走向终点。这里正好聊下技术人的职业发展路径,我创业前的职业生涯基本上分三个阶段:在技术公司做技术的岗位(美国咨询公司),在营销公司做技术的岗位(叶老板公司和香港的广告公司),在营销公司做营销的岗位(北京的广告公司)。通过这三个阶段能看到我的转变是逐渐的,两个维度:行业和职能,每次转变最好只更换一个,这样变化不会太大,至少对其中一个维度是熟悉的。一下子又跨行业又跨职能(比如技术行业的码农去营销行业转商务),很容易满脸懵逼导致最终放弃。

    加入媒介公司后,发现内部架构也非常复杂,三个重要部门:战略策划,执行策划,采购谈判。用个三国的比喻,战略策划好比诸葛亮,负责出谋略,确保客户在大方向上没走错(比如选择媒体种类:视频网站,还是垂直网站,还是搜索引擎);执行策划好比关羽,在前线久攻不下樊城后决定水攻,这帮人负责具体执行时的各种微调(比如选定视频网站大战略后,投放优酷还是爱奇艺,什么时段投放,具体投放哪种节目);最后采购谈判相当于荀彧,在大后方屯粮积草,确保在项目执行时,不会因为价格没谈拢或内部流程没走完导致广告延误上线。大公司这样切分同时也达到了三权分立的目的,让单一部门不拥有绝对的权力,毕竟如果一个部门(通常同一个人)同时选择媒体,又谈价,又负责执行效果的话,他将掌握着所有媒体的命脉。(小小的剧透一下,后期我将把三个部门全部收入帐下,成为独裁者,而绝对的权力终将导致绝对的腐败)当时我在战略策划团队,里面又细分为互联网和传统战略,我们这帮人属于公司的对外窗口,负责和客户提案和日常的对接。执行策略部门分的更细,互联网媒体按照种类来切分:比如社交,搜索引擎,移动,电子商务;传统媒体也类似:如电视,平面,户外。这里打个岔专门说下国内的传统广告行业,电视和平面文化人占多数(如编辑,台长),所以做生意时都相对较守规矩(守规矩的意思不代表不腐败,每隔几年央视和地方台,如上海文广都会因为利益输送干掉一波台长和其他领导)。但户外不一样,这行当江湖的很,早期国内户外广告缺乏规范和监管,有点关系就可以在某个楼盘或地段树个广告牌。而且因为涉及到很多黄金地段(如京城的王府井,和上海的新天地),这行业地头蛇特别多,流氓横行,得罪谁都别得罪这帮人,跟他们有利益上的纠纷怕会被当街砍死。为了照顾行业的特殊性,很多4A媒介公司还专门成立另外一个主体负责户外广告,这些同事我接触过一些,全tmd是野路子,黑白道通吃,极其腐败。后面还有人跟我八卦,集团户外公司的老板曾经被一供应商砍过,哥们也是个硬汉,被砍得全身是血过几天跟个没事人似的照常上班。这tmd还是在北京,小地方更是无法无天。当时听完故事我心想:我tmd进了个什么神奇的行业?好在互联网媒体和其他传统媒体一样,大部分都是文化和技术人,不至于威胁到人身安全。

    再聊聊那会儿公司的几位高管。第一我的直线老板,互联网战略策划组的头儿,一香港人,见第一面就知道是个Gay(除了妹子,广告这行业Gay也特多,像我这种技术背景的理科男寥寥无几),重要人物起个名叫Phil。这哥们儿(还是应该叫姐们儿?)比我大7/8岁,原来创意公司的策划,创意出生的人思维非常跳跃,脑子明显比嘴巴快。和Phil沟通时,一半时间听不懂他在说啥,感觉毫无条理和逻辑。当然还有这老哥的“国语”太tmd水了,那个普通话夹着粤语的口音。。。比印度式英语都难听懂。后面跟他聊天,发现他年轻时在香港和我在一家公司,4A行业就是这样,圈子非常小,呆了几年后发现都是同一拨人在不同的集团之间跳来跳去。下一位平行部门传统媒体策划组的头儿,一北京大姐,在公司很长时间,性格直爽大大咧咧,英文不咋地但干活儿很细,适合对内不适合对外,同样是个重要人物起个名儿叫群姐。后期群姐成为了我的合伙人,是我创业那段时间唯一信得过的搭档。往上走一层,北京分公司总经理,一美国人,比我大十来岁,这哥们儿属于老Passport Bro,在亚洲呆了20多年,疫情后依然在中国,后面故事里会也会反复出现,起个名叫Eddie(他最喜欢的乐队Van Halen的主吉他手)。Eddie大学毕业后就在日本教英文,在日本花天酒地10多年,练了一口流利的日语(为了泡当地妹子),日本经济下滑后来到中国。我去公司不久这老哥才一婚,找了个体制内的女的,不知道当时他俩是怎么看对眼的。有一次他路过我工位瞄了眼我屏幕,发现我在听Guns N Roses,哥们儿就一脸的兴奋过来跟我说他也是个摇滚粉,然后就开始聊他年轻时的各种乐队,什么Van Halen,Def Leppard,Cinderella。感觉这老哥非常孤单,当时公司只有我一个能和他聊美国文化相关的话题,所以我俩一拍即合,很快就成为了朋友,中午一起吃饭,晚上一起喝酒。而且Eddie也是比较典型的老外高管,只要客户不抱怨,根本不管团队在干啥,大部分时间都在对付总部和亚太区老板(招我的印度姐们儿)。后期也是靠着Eddie的举荐,让我先干掉了我的直线老板Phil,再巩固权力收编其他部门,最终成为了北京分公司的曹丞相,挾天子以令諸侯。

    刚加入团队不久时各种不知所措,而且作为空降领导还得装的比底下人都懂,所以压力极大。再加上女朋友又催婚,那时候天天借酒消愁。过了段时间Phil搞了个团建,在他家给整个互联网策划团队做饭。每次做饭这哥们儿都身穿小围裙,手中拿着杯红酒,特别小资。我去团建前其实已经和Jack喝高,到老板家基本上属于语无伦次的状态,结果撒尿时没站稳一屁股摔地上,之后就断片了。第二天早上我女朋友一脸嫌弃的问我还记不记得昨天发生了啥?然后往我手上塞了5000块钱,说去公司给老板道个歉,钱用来修镜子。当时我只能装小白兔,问:啥镜子?然后女朋友才跟我说了来龙去脉。那天晚上我不仅摔了跤,还把老板厕所的镜子给打碎了,当时手上都是血,把同事们给吓坏了。其实我也不记得那天晚上是不小心,还是直接一拳抡上去打碎的。。。最后我女朋友来接我。当时出租车师傅还拒载,我女朋友求着他才让上的车,然后哥们就一路狂奔怕我吐在他车上。到了酒店后,酒劲儿还没过,我就上蹿下跳的往人吧台上躺,还把摆在前台的一碗苹果往地上砸,那前台服务员就一脸同情的看着我女朋友(估计她白眼都翻到天上了)。现在回想起这事儿都忍不住LOL,至今忘不了那个酒店,东直门智选假日酒店。那天上班时,大家都用着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午饭前我跟老板道了个歉然后给他塞了5000块钱。Phil没直接回复我,只问了句:“你手没事吧?”,然后这事儿就翻篇儿了。其实现在回想起来,虽然Phil工作上有他的问题,但做人蛮大气的,换个小心眼儿的领导,估计日后会给我穿小鞋。虽然事情不算大,但多少也是个把柄,善于搞政治的人会在公司内部把对手一切的污点都无限放大。Phil没有选择这样做,也许是他“仁慈”,也许他认为这个小屁孩儿根本不足与威胁到他。但也正是因为这种“仁慈”,让我有了充分的时间养精蓄锐,最终取代了他。而Phil的结局终将和Jack一样。。。令人惋惜。

    聊聊团队的其他成员,整个互联网策划团队十来个人,包括我一共就俩男的,女性比例过高的后果就是八卦和Drama特别多。砸老板场子那事儿发生后,就谣言满天飞,说因为我是亚太区老板招的,所以故意去Phil家示威,事儿后他也没敢动我,因为我是大老板的人。传到我那儿后,我也是呵呵,只能说真tmd能编,像我这种理科男根本没那么多内心戏。当时我们服务北京公司最大的客户,一个全球性的快消品集团,其中4个重要品牌,我负责俩,其他俩平级的另外一个总监负责,重要人物起个名字叫Karen。Karen毕业后就一直在公司,稳稳当当一步步爬到总监。所以她看我最不顺眼,一个空降的外行不但和她平级,薪资还是她的两倍多。那时候的4A公司对本土员工特别不厚道,拿总监这级别举例,我这种外籍员工拿5万人民币/月(其中还有一部分通过房屋补贴走,不交税),港台人士3-4万,本土员工2万。干的活儿一模一样,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歧视当地人,而且职业发展上也有明显的瓶颈,大陆人很难升到C级别(CEO,COO,等等),那个层级要么老外,要么印度人,像我这种ABC最高也只能混到个总经理。我刚入职那会儿公司还在行业媒体上发了篇新闻稿,当时我就一种终于混出头儿了的感觉,把链接发朋友圈和亲朋好友,到处得瑟。这种待遇只有外籍员工和高管能享受,所以很多内部提拔的大陆员工都看着眼红。特别是Karen,和我沟通时都能感觉到她对ABC的鄙视,心里估计想着:能上位不就是靠英文好么?除了这点还有啥?现在回想,其实Karen没错,当时我的确是靠英文好会哄老外上的位,但上位后同时也付出了许多时间和精力提升专业知识。真正让人鄙视的是那种纯靠语言和文化优势的ABC和老外,这帮人在4A比比皆是,整天无所事事,一问三不知,而且也不愿意本地化,这帮人才是真正的废物。团队中其他几个有个性的成员也都分别说说:一长得特好看的北京姑娘,打扮的也比较妖艳,天天短裙黑丝,而且发现我偷瞄她时,还会问我好不好看,要不要多看一眼。。。如果那会儿我主动点,估计能拿下,但听了Paul的故事后,我还是坚守了不吃窝边草这原则。另外一更好看的广州姑娘,澳洲海归,富二代,家里开高档餐饮酒店,天天开豪车上班,虽然家庭条件好但工作依然很负责,结婚生娃后就成为全职家庭主妇。还有个俩东北姑娘,其中一个北漂的吉林妹子,长相和谈吐一点都不像东北银,讲话特温柔但胆子大而且有事业心。后期这妹子去了英国留学(创业后做欧洲路演时,还去了我在伦敦的讲座捧场),最后去了家在摩洛哥的中国互联网公司专门开拓非洲市场。另外一个性格大大咧咧,口音一听就是东北人。而且就坐我旁边,简直就是个话痨,一天叨叨叨没个停,当时大家都叫她女屌丝,因为她完全没个淑女样。后期她去了个外企品牌,过的比较安逸,毕竟家人在北京有好几套房,根本不需要那么拼。还有个北京姑娘,心机婊,自称渣女,私生活比较乱。我刚来不久就大晚上问我借钱,问她干嘛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我当时找了个借口就拒绝了。现在回想,感觉这妹子应该是想给我下套,通过借钱打探我的底线,看看我是不是那种傻白甜式的ABC,如果是就赶紧勾搭上。还有一次,这妹子因为工作上的一个小错误在我面前哭。我tmd最讨厌女性在男上司面前哭,这种行为说明几个问题:要么她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不适合提拔。要么就是个心机婊,在男人面前梨花带雨的装可怜。当时这妹子不知道犯了我的大忌,跟她说你哭好了再来找我,然后起身就走。这事儿发生后,我在公司就获得了“钢铁直男”的称号,估计这妹子之前用过这招而且也挺管用。最后一位是团队中除我之外唯一的男性,一北漂的重庆哥们儿,聚餐时不能让他点菜,吃的太tmd辣了。这哥们儿在公司一直呆到了16年,并爆发了,跳槽赶上了好几个互联网公司上市,赚了不少钱。

    聊完人再聊聊项目,一整年做了很多,挑几个比较有趣的讲讲。第一个项目是给一个冰激凌品牌做的,客户品牌经理是个文艺女青年,没事儿去个798逛画展,喜欢草莓音乐节,年年去丽江旅游。她当时想通过社交媒体在年轻群体中提高产品知名度,我们公司负责提供媒介营销方案。有经验后往回看,其实媒介策划的步骤非常简单,先跑第三方数据看国内各大媒体对于年轻人的覆盖(Target Group Coverage),看完覆盖排名再根据每个媒体的平均浏览时常来决定粘性(Target Group Index)。国内的第三方数据来自艾瑞,对标国外的Comscore,监测方法论和Alexa排名相似,但艾瑞比Comscore更加“灵活”。记得16年那会儿张一鸣亲自跳出来说艾瑞数据不公正,不反应今日头条的真实排名。当时也撕逼了很久最后以艾瑞承认错误告终。这事儿算是个业内标志性事件了,它代表了一个时代(互联网混战期)的结束,和新时代(互联网垄断期)的开端。如何分析覆盖和粘性这两个维度?覆盖高的媒体流量最大(那年代还是门户),适合展示类的广告,比如Banner或广告片。粘性高的媒体大部分为社交媒体,适合互动性强的原生或话题性广告,比如微博,豆瓣。看完数据,再看媒体上的内容和品牌调性是否搭。这点比较主观,没有数据支撑,网上常冲浪的人都善于给媒体人群扣帽子,比如:微博上打拳的小仙女,豆瓣上的文艺青年,QQ上的小学生,虎扑上的普信男,贴吧上以孙吧为代表的Low逼们,中文推特和油管上的反贼们,一亩三分地上脚踏中美两条船的精致利己主义者。。。为什么我们都喜欢扣帽子?因为这样能快速到达一个Snap Judgement,做销售/推荐时同样能用这种技巧让客户和你快速到达Same Page。所以最重要的还是客户(和他的老板)都上一些什么样的媒体,然后按照他们的喜好去推荐。和客户开会需要特别留意她刷手机时都上一些什么样的App,看她朋友圈都喜欢分享一些什么样的文章和帖子,最好给客户也分个类(比如这个冰激凌客户就是典型的文艺女青年),这样更容易判断她会喜欢哪种类型的媒体。除此之外,还有更夸张伺候客户的手段,比如打听客户老板住在哪个小区,然后把广告大牌投在他家小区门口的公交亭,或者直接投放客户办公楼的电梯广告。别外,到客户办公室链接公司Wifi,并记下IP地址,然后盯着这个楼的IP段投放。甚至还有华人高管让老外老板的秘书直接到他电脑上查IP,然后告诉我:对着老外的IP疯狂打广告,这样老外就会有一种“我司的广告无处不在”的感觉。(感叹一句,不会中文的老外在国内真tmd惨,被底下人各种玩儿!)

    说了那么多如何猜测客户的心思,大家应该能猜到这个冰激凌项目推荐的主要媒体就是豆瓣,特别符合客户的文青气质。但想法很美好,实际执行中却遇到了许多困难,这些问题的核心点在于豆瓣的商业化程度一直很低。虽然豆瓣的知名度很高,但在网站上几乎看不到广告,这跟创始人阿北有密切的关联。在商业活动上见过这哥们儿几面,感觉就是太tmd佛了,和其他创始人相比缺乏狼性。他对豆瓣的定位是引领潮流和爆点的一个平台,意思是豆瓣用户最具有创作性,虽然小众,但一个梗往往源于豆瓣,后续被分享到微博和其他主流平台,最后火爆全网。当时和豆瓣合作时,他们就一直强调在平台上做广告必须特别软,而且要有创意,不然会被上面的毒舌大号喷死。客户多少也赞同这个方向,毕竟她自己也使用豆瓣,所以对我们的要求就是做一个“病毒式”的营销方案,以玩儿梗和软广为主。当时没认为这个需求有什么不合理,后来看多了就发现那些真正自然传播的梗,大多数都不属于商业行为。很多创作者发这些内容时根本没预料到会火。所以现在一听到“病毒式营销”就立马翻白眼,因为正真的爆梗无法被策划。当时做项目时就充分体会到了这点,客户虽然明白软广的意思,但当一个原生广告出炉后,里面连产品Logo都不出现时,客户还是会心里打鼓,并要求豆瓣把产品突出一些。所以上线后,做出的创意帖子三不像,梗不好玩儿,产品又出现的特别明显,然后帖子底下炒热度的水军纯tmd尬聊。整体来说算是个非常失败的项目,但给客户老外老板汇报时,当然得描述成一个成功案例。这种包装很容易实现,第一,老外对国内的广告曝光数据没有任何概念,那时候冰激凌客户的品牌总监来自卢森堡,人口才tmd 60多万,是北京的3%,所以对于他来说一个广告能被几十万人看到是个很大的数目。但在中国,实现几十万的广告曝光简直小菜一碟,在北上广深上一天的广告就tmd几千万了,所以当时只需要展现广告在豆瓣上被几百万人看到,这哥们儿就各种:“Wow! That’s Amazing!”。第二,老外看不懂中文,所以我们写结案报告时,都会把那些水军写的好评拿出来作为”网友反馈“,根本不给他看那些被喷的评论,是不是有点像某个官媒的做法嘿嘿?结案时全tmd靠我在台上激情四射的演(不演戏都tmd浪费了,有时候演的自己都信),然后Eddie在那儿添油加醋的叫好(实际上这哥们儿也不知道营销活动做的怎么样,但肯定不能说自己团队做的不好),客户方的那个文青品牌经理就坐那儿一直点头表示赞同。那场面简直和《皇帝的新装》一样,所有人都知道这营销活动是一坨屎,只有老外认为是个宝。(或许老外也只是在装傻,毕竟营销活动花了那么一大笔钱,他也不可能对自己的上司说做的不好。所以,搞来搞去大家都在演一出戏,各自扮演好角色就对了)

    另外一个有意思的项目是为一个咖啡品牌做的。在国内咖啡市场一直处于比较尴尬的处境:大部分中国人以茶为主,而且对咖啡的副作用比较敏感,比如拉肚子,心慌,恶心。所以品牌营销的目的不只是提高产品本身的知名度,而是教育市场,把更多喝茶的人转变为消费者。这种行为上的转变需要产品本身给消费者带来更大的情感价值。这里顺便普及一下基础营销理论,一个产品通常需要为消费者提供两种价值:功能性价值,和情感价值。举个例子,一辆车的功能性价值是运输工具,但一辆宝马代表着你是成功人士,它的情感价值是让你觉得自己很牛逼,也正是这点能为宝马的超额溢价提供合理性,毕竟它是个能让姑娘“宁愿在里面哭,也不愿在单车上笑的”神器。所以在宣传层面,大部分宝马的广告片都是成功男士旁边做个美女,整体格调高端大气上档次,暗示着买了宝马就tmd牛逼了,妹子就会往你身上扑了。再看烟草行业,功能性价值为负数,一个对你身体有害的产品,所以宣传上必须把重点100%放在情感价值上,这也是早期广告业的厉害之处,能把烟这种有害无益的产品和一个人的性感程度挂钩。那时候宣传咖啡也一样,咖啡的功能性价值大家都心知肚明,所以需要做的是提升大家对喝咖啡这件事儿的情感价值:比如喝咖啡的都是文化人,都很有格调,能和国际接轨,比那些喝茶的老头儿潮流多了。当初给客户推荐的营销方案是在优酷上做一个微电影的系列,通过几个感人的小故事把咖啡推销给年轻人。微电影这种形式由2010年筷子兄弟的《老男孩》带火,11-13年很多品牌都尝试过这种形式,甚至有些网游为了拓展女性市场也拍了几个极其Cringe的微电影。打个岔聊聊优酷早期和游戏行业的一些事儿,早期的视频行业缺乏监管所以上面各种盗版内容,因此10年前大品牌都不敢在优酷/腾讯视频这种网站上打广告,内容非常不可控(其实早期的油管也一样,也发生过广告打在塔利班极端分子砍头的视频上)。那时候唯一敢给视频网站投广告的就是网游和赌场(澳门首家线上赌场上线啦!知道这个梗的兄弟们应该秒懂,不解释了),上面常会看到各种特别Low的广告,什么一刀9999亿,刀刀爆神装,渣渣辉系兄弟就来砍我(不知道这个梗的网上搜张家辉贪玩蓝月)。10年后优酷开始商业化,第一步就是清除盗版内容,然后拒接游戏公司的单子,这样高大上的外企品牌广告主才敢上车。一些公司的前辈们跟我八卦,那段时间优酷为了改善自己的形象提高广告收入,创始人古永锵都亲自出面4A媒介公司,求着他们给客户推荐。早期上车的那批外企品牌也成为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因为10年后视频网站流量飞速增长,广告的刊例价也几倍的往上蹿,而早期客户已锁定了极低的CPM(Cost Per Mile,广告通常按照千次曝光进行售卖)。拉回来继续讲项目,负责这个产品的品牌经理是个胸器巨大的姐们儿,每次跟她开会时Eddie都会凑过来跟我说:”Look at the knockers on that one!”,然后Phil就在旁边一脸嫌弃的看着我俩。这姐们儿宝洁出生(当时宝洁算是中国快消品行业的黄埔军校,很多宝洁人后续都成为国内各行各业的高管,包括进几年比较火的新锐消费品,比如完美日记黄锦峰就来自宝洁),思路很清晰,是个绝对的女强人。当时这个项目事儿特别多,除了常规的媒介分析和推荐,后期执行也是一堆琐事。比如和客户过微电影剧本。。。客户的市场总监原来是个广告公司的创意总监,对剧本特来劲儿。但问题是哥们儿是个菲律宾人,所以当时得把几万字儿的剧本一点点翻译出来跟他过,而台词极其口语化,翻译不准确,老外修改后,又得翻译回中文反馈给优酷的导演,最后来来回回好几轮才搞定。上线后整体反馈还不错,至少没有冰激凌那个项目那么糟。但一个影视作品到底好不好非常主观,一旦客户的大老板参与了进来,就只能叫好。项目结束后,我们公司还报了各种行业奖项,什么金鼠标奖,艾菲奖,长城奖。广告业的奖项基本上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今年这个4A公司得,明年换一个,大家轮着来,小点的广告公司也能得奖但得花钱,到最后纯属于自嗨。

    13年整体来说比较安稳,学习营销概念和积攒经验为主,除了砸老板场子那一件事儿之外没有再做出头鸟。还记得《征服》里那句:”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我就这样老老实实的在Phil底下卧了一年,但下个阶段我将遇到回国后的第二任导师。如果叶老板教会我的是如何在战场上冲锋陷阵,那么我的第二任导师教会我的便是如何在外交上合众连横,接下来的故事将是我回国后最风光的几年。

     

    14年【北京】- 被贪腐支配的奴隶

    经过一整年在策划岗上的磨练,我逐渐对业务越来越熟悉,再加上语言优势,客户对我的信任和依赖也与日俱增。14年年初客户内部计划做一个数字营销指挥中心,那段时间这种类型的项目在外企特别流行。意思就是搞一个玻璃屋,里面放一堆屏幕,显示各种数据,如:百度搜索指数,淘宝指数,电商销售,社交媒体监控,等等。客户内部负责这项目的是个总部派来的老外,第一次在中国工作,典型的一问三不知老外。当时还要求每个内部相关部门和外部服务商提供一个常驻人员,每周2天直接在那里办公。Eddie很看重这个项目,因为这样可以第一时间知道客户内部的重要信息和八卦,比如客户对哪个供应商不满意了?要发起比稿了?谁要升职了?又谁被干掉了?那时候在团队里,我的英文最好,所以自然成为渗透客户内部的最佳选择。进入项目组后,我成为了公司唯一有客户办公室门卡的人,可以自由进出。同时这也成为了偷懒的好差事,有时候我下午2点就偷偷撤,Phil问我在哪儿就说在客户办公室,客户问我在哪儿就说在自己公司。最后没人知道我在哪儿,其实我tm在家里打游戏。

    “玻璃屋”项目也让我和各种相关部门混了个脸熟,比如IT,品牌,电商,财务,和最重要的集团市场部。这里顺便介绍下大型外资快消品集团的架构。第一,和我们公司日常对接的品牌部,按照类别分割,如食品,母婴产品,保健品。每个类别的头儿通常是老外,底下的品牌经理中国人。我们公司策划的营销预算就来自各大品牌。第二,销售部,和4A公司的日常对接不多,只会在跨部门Workshop时见面。但后期随着电商的增长,和销售部的接触也越来越多,大部分时间都在干架,争夺一个品牌的营销预算。第三,各种辅助部门,如IT,财务,法务。和销售部一样日常接触不多,但重要性不亚于品牌部。比如营销活动上线前,都需要和法务确认营销手段是否合规。当然法务的回答永远是No,重点不是他们是否同意(法务真有否定权的话,那啥都别做了),而是你有没有征求他们的意见,只要按流程征求过了,他们就算In the loop。财务的重要性不用多说,公司的服务费就是这帮姑奶奶批的。IT部在很多快消品公司毫无存在感,大部分人都把他们当网管:连不上Wifi啦,电脑蓝屏啦,借个优盘啥的。玻璃屋里的所有硬件和软件都由IT负责,老外还逼着IT经理学习各种营销工具,比如Google Analytics,社交媒体监测工具,等。我加入后就开始培训IT那姐们儿,毕竟我也有IT背景所以交流起来很顺畅。熟了后她还和我说各种内部的八卦,比如某个老外高管用公司电脑看黄图被得着了哈哈哈。除了这些部门之外,里面还有几个管培生给老外做助理,其中有个特别傻白甜的ABC小姑娘,应该刚毕业而且也是她的第一份工作。后面她的天真被我利用,成为我捞钱路上的一个弃子。再说说最重要的集团市场部,这个部门非常特殊,手中虽然没有预算,但所有市场营销花费必须得到他们的批准,相当于凌驾于品牌上的一层监控。部门头儿CMO是个菲律宾人,底下的媒介总监负责我们公司的合同,如果他不满意,可以直接发起比稿把我们干掉。所以那会儿Eddie没事儿就约他一起吃饭,重要人物起个名儿叫姚总。姚总和Eddie的年龄相似,成为客户之前在另外一家4A媒介公司做总经理,所以他对我们公司的业务了如指掌。还记得第一次见他是在一个品牌的Workshop上,一个小时的会议老哥发言极少,但当别人问他意见时,又能一针见血的说出重点。会后Eddie把我介绍了给姚总,我对他的第一印象就是这人真tmd冷,如果不主动点,他可以和你面对面一句话不讲,感觉他多半时间都在观察。但也就是这个和叶老板风格完全不一样的人,成为了我的第二任导师,和创业后最持久的客户。

    进入“玻璃屋”不久,我就接到了个特别有意思的儿童食品推广项目。这项目和我们集团内的创意公司一起提案,当时那40来岁的创意总监也是绞尽脑汁才想出个Idea,建议客户做一个小游戏网站,玩游戏得积分,然后用积分兑换奖品,我们公司负责网站引流。这案子的品牌经理是个暴脾气的姐们儿,虽然她认可游戏的大方向,但她不认可一个广告公司能做出吸引儿童的游戏,所以她连续毙掉了2/3个创意公司的Idea。在核心广告创意还没定之前,媒介方案无法进行,所以这个项目让Phil和Eddie都很抓狂,但又无法指责创意公司,因为在同一个集团。那段时间虽然大家表面上心平气和,但心里都在想:tmd创意公司那帮废物,关键时刻拖后腿!当时我的团队在分析引流策略时,接触了腾讯的销售,他们推荐了一款非常火爆的儿童网游。那时候是腾讯游戏商业化的早期,所以和他们合作非常费劲,游戏的运营不懂品牌的需求也没时间和媒介公司沟通,所以中间还引入了腾讯授权的独家广告代理商。那家代理是个起步不久的公司,一年体量估计也就1000来万,毕竟那个时候没有多少品牌想得到去和游戏公司合作。这点在16年后完全不一样,随着几个腾讯游戏的王牌出品,如吃鸡,王者荣耀,和穿越火线后,品牌合作就一发不可收拾。游戏代理的老板是个特别精干的上海女人,那个时间点做游戏的品牌合作等于在开荒,一片蓝海,后续我们也合作了很久,她的公司在16年后就大几千万流水。当时他们公司提出了一个非常有趣的想法,在产品包装内印上一串码,然后游戏里输入并可获得特殊的道具。对于品牌,这个方案有一定的风险,因为需要改变生产流程,而且如果开发有Bug,也会面临消费者投诉的风险。对于我们公司,如果提了此方案,就相当于背刺集团内的创意公司,因为所有创意相关的工作都会由腾讯完成。所以当时这个方案面临着双重困难,我需要让Eddie顶着集团高层的压力,同时也需要说服品牌经理方案的优点大于风险。好在当时的腾讯直客销售非常凶猛,帮我打通了客户那一关。

    这里正好插一段聊聊媒体销售这个群体,媒体销售通常分两种:直客,渠道。直客负责和品牌对接,渠道和4A媒介公司对接。直客销售拿提成,因为他们通常都是开拓者。渠道销售拿固定薪资,确保在执行层面不出差错。两者都有年度销售目标,达不到或回款周期太慢,提成也会大打折扣。做销售的人形形色色,东北人很多,感觉他们的性格很适合与人打交道。但不管哪个媒体,每个销售团队都必备帅哥和美女。看到客户是男的,女的上;营销行业女客户多,所以帅哥的作用也不可忽视。在媒体内部直客的权利往往更大,因为大部分的决策权都在品牌手中,当然也有个别企业完全不和媒体接触(比如苹果,创业后一直想拿他们的生意,结果根本见不着客户)。当时我们的客户内部管理严格,跟媒体接触的比较少,靠的还是媒介公司的推荐。像这种情况,直客和渠道就都得哈着我们。还记得有一次Phil过生日,在三里屯一餐厅办生日趴(那个餐厅的老板也是个Gay,貌似是Phil的“搭档”),就有一堆媒体送来的礼物,那场景和宫斗剧里某个公公升官后一模一样,满桌子的贡品。

    再聊聊当时我印象比较深刻的几个销售:第一爱奇艺,走的是美女路线,毕竟他们CMO也是个非常有气质的大美女。还记得第一次见他们华北销售负责人时。那姑娘穿的低胸,双臂交叉拼了命的挤,还下蹲给我良好的视线观赏。谁知道我完全不吃这套,哥们儿也是个见过世面的人。估计他不知道理科男普遍都更喜欢清纯的妹子,而她团队里另外个姑娘走的就是这种路线。那姑娘长相甜美,说话也特温柔,北方又流行喊“哥”(上海叫英文名儿,广州叫“老板”),每次她开口我都酥麻麻的。。。所以那时候开会只要她在,我都积极参加。第二,一家网盟(类似谷歌的GDN)的两个男销售,哥俩都是北京人,自来熟而且说话特逗,和他们开会跟听相声似的。其中一个业余时间还卖茶叶和首饰(什么佛珠,玉链),因为他的客户群体大部分是国企那帮老头儿。另外一个后面创业时被我挖到自己的销售团队,但因为提成纠纷没干太久就撤了。第三,豆瓣的销售,这哥们儿是个Gay,推荐时特别热情,之前冰激凌项目做成后,还送了我一瓶香水。。。我拿到后也是“WTF?!”,送我这没用的jb玩儿还不如送我战网点卡。估计他功课做得不足,不知道我在内部“钢铁直男”的称号。最后值得说的是人人网和腾讯的销售,俩人是同一届毕业的北大高才生。人人网的销售是个帅哥,很受女客户欢迎。腾讯的那位圆圆胖胖,态度豪横,仗着媒体的垄断地位天天牛逼哄哄。14年那会儿人人网已经明显在走下坡路,活跃用户被微博和微信稀释,商业化也非常不顺利(要怪就怪沈博阳,这哥们儿简直是个扫把星,去哪儿哪儿垮。糟蹋完人人网后又把LinkedIn搞垮,离开LinkedIn去贝壳又tmd拖欠房租。好吧,也许是我酸,因为有段时间想跳槽LinkedIn老哥没要我)。腾讯的生意反倒蒸蒸日上,微信,腾讯视频,腾讯游戏,各个领域的布局都nb的很,广告都得抢着买。几年后,腾讯的那位销售成为全国重点客户组的头儿。而人人网的销售经过几次跳槽和创业失败后,最终去了腾讯,成为老同学的手下。同样的起点和终点,一个走的高架,火箭般的上升,另外一个走尽弯路,沦为“失败者”。你说这是自食其果?我觉得不完全是。毕竟在风口浪尖上,猪都能飞起来。腾讯的那位小胖只是赶上了时代的快班车而已。

    拉回来继续讲儿童食品的案子,据说腾讯直客那哥们儿当时跟客户喝了几次酒,还试图睡她,结果被拒绝了哈哈哈,估计不是那女客户的Type。至于我们内部,Phil明确反对此方案,因为他认为和集团内部创意公司抬头不见低头见,这么做等于撕破脸抢生意。最后Eddie把决策权留给了亚太区老板,那印度姐们儿倒是很果断,说是创意公司自己没能力,我们给客户提出其他方案理所应当。现在往回看,她为什么这么做?虽然不管哪家公司,钱进的都是4A集团的口袋,但论政绩,客户的认可才是王道。扫清内外部障碍后,方案进入执行环节。执行策划组的同事完全不知所措,因为游戏合作太独特,和之前的工作完全不一样,这也正好给了我借口把魔爪伸向执行部的地盘。当时那款游戏虽然面向儿童,但内容极其丰富,其实和大型MMO非常相似(大学那会儿魔兽没白打)。为了给品牌找到最佳的植入方式,我还专门开了个号研究游戏内的各种道具,区域,和NPC。那段时间,我可以上班时毫无忌惮的打游戏,别人问就说在“做调研”。一开始的时候,腾讯渠道拿出的兑换道具特别垃圾(类似大菠萝里的白装),估计他们认为这帮广告公司的人不懂游戏根本不会发现。为了这事儿我还跟腾讯渠道吵了好几架,最后让他们拿出点有诚意的道具,但也因此结下了梁子。项目结束后,客户很满意,在短短的几个月就有几十万消费者为了兑换道具购买产品,只能说小孩儿的生意真tmd好做(谁还记得消费鄙视链:少女>儿童>少妇>老人>狗>男人)。我也在因此在公司内部一战成名,得到了亚太区老板的直接认可,而且那印度姐们儿还在内部大肆宣传创意公司的没落,和在互联网时代媒介公司的重要性。现在往回看,这项目的确是个标志性事件,它让我意识到媒体强势期/垄断期的到来,后面几年互联网公司对广告业的入侵将会越发严重。当时创意公司的一位同事貌似也看到了这趋势,特别是项目丢给腾讯后。这位北京大妞长得很好看,会打扮,英文也不错,而且性格开朗非常讨人喜欢,重要人物起个名叫Katie。项目结束后Katie就跑过来问我能不能把她推荐给腾讯,她想试试转销售,专门负责外企。那时候腾讯的销售以男性为主,各个土了吧唧的,英文也不好,做外企生意时特别费劲,有时候和老外开会还得我在旁边给他们做翻译。所以我把她推荐给腾讯直客负责人后,他们一拍即合,我也因此在腾讯内部有了个眼线,创业后Katie给了我推荐了很多客户的线索。

    过了段时间,集团在上海总部组织了个重要领袖会议,北京分公司一共就去了俩人,Eddie和我,而Phil身为我直线老板,居然没被邀请。也正是在那时,Phil的声望开始断崖式的下跌。一方面因为他当初反对了腾讯的方案;另一方面,那段时间陆陆续续有好几个团队成员离职,而在Exit Interview时,都把Phil的管理风格作为重要离职原因之一。他最大的问题就是做事情毫无条理,自己又说不清楚需要团队怎么帮他,别人提问还骂骂咧咧,完全不解释自己的想法。后果就是组里人接了他的任务后,第一件事儿就是跑过来问我这哥们儿到底要干啥,我解释完团队再去执行。在上海会议上,最重要的消息就是亚太区那印度姐们儿被任命大中华区CEO。那时候中国是亚太区最大的市场,占有超过50%的公司总利润,所以这个任命代表欧洲总部对她的绝对信任。她上任不久后,Phil就宣布离职,大家都猜测其实他是被干掉的,那印度姐们儿看他不顺眼很久了。离职后Phil去了家娱乐营销的公司,和集团依然保持着合作关系。现在往回看Phil离职这事儿,多少也能理解为什么国内的公司对35岁以上的员工有偏见。人到了那个岁数,通常都会从进攻模式切换为防守模式。主要原因就是上有老下有小,身边都是需要他的人,所以做事儿谨慎许多。这也是为什么当初Phil不愿意冒险支持腾讯游戏的方案。不像那时候的我,没钱没娃没顾及,冲劲儿特别大,这样才能打破平庸做些出格的事儿。Phil走后,到底谁上位变成了Eddie的难题,是资历更久的Karen,还是我?也正是在这个关键时刻,出了个幺蛾子。。。腾讯渠道投诉到客户方,说我在游戏项目上态度恶劣,咄咄逼人。那个年代,也就BAT三家有这种资格,他们的垄断地位让甲方爸爸都得敬他三分。当时客户方处理这事儿的便是姚总,他和我的那段谈话我至今难忘。姚总先问了我事情的来龙去脉,我描述完后他说:”我觉得你做的没错,为品牌争取了很多权益。但沟通的方式需要改变一下。你知道 水清则无鱼 是什么意思么?” 接下来,平时话不多的姚总给我上了节宝贵的课。现在回想起来,应该也就是认识他后,我开始摆脱ABC的沟通特征,如果不讲英文,根本没人看得出来我有海外背景。这点再展开说一下,在美国长大的过程中,强调的一直是“Be Assertive”,用直接的方式表达诉求。但在中国恰恰相反,特别是做生意时,姚总跟我强调了几点:

    1. 多观察少说话,说出去的话都可能成为日后的把柄

    2. 沟通时不要把话说的太满,太直接,暗示对方你真正想表达的意思

    3. 不要对他人要求太高,这就是水清则无鱼意思,给对方留点脸面,太刻薄容易孤立自己

    4. 如果别无选择,必须撕破脸,就一定要把对方拍死,不要留还手之力

    谈话后,姚总还帮我直接挡掉了投诉,没有把这事儿继续往上捅。我很感激姚总能点破我的不足之处,也曾经想过他为什么会那么帮我。也许他清楚一个人的性格很难改变,而我的性格最适合的角色就是他手中的那把刀,后续我俩的合作模式也正是如此。姚总帮我化解危机后,Eddie找我谈话,他私下透露印度姐们儿的确更想提拨我,但Karen在内部的声望同时也不可忽视。他建议我去外面拿一个竞争对手的Offer,再回来假装“威胁”他,这样就能给印度姐们儿一个小小的Push。Eddie出完这馊主意后,还特意强调:“You didn’t hear that from me!” 按照计划,我拿了个比当时职位和薪资都高的Offer。然后Eddie就开始了他的表演,跟印度姐们儿一度强调团队多么缺人,如果再失去顶梁柱生意就没法做了。就这样,我顺利的成为了互联网策划组的头儿,Karen也一气之下离职,去了优酷做直客销售。(虽然当初是政敌,但后面还是会一起做生意的。只能说在商业上没有永远的朋友或敌人)

    上位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儿就是重组团队,快速招了几个自己的亲信。总监级别招的第一个便是香港的Frankie,他拖家带口的把自己的女朋友(他发小)也带去了北京。第二是从竞争对手挖过来的一妹子,北京姑娘,行政出生,工作上特别努力,走到哪儿加班到哪儿,重要人物起个名儿叫Jenny。这妹子也是挺神奇,有一次中午跟我请假说午饭后晚点回来,她要去结个婚。。。我当时就想tmd啥玩儿?这么随意吗?后面跟Jenny聊天,她老妈一直催婚,所以就随便找了个人,那天去民政局登记完,各回各家LOL。过了段时间后,同样也是个中午,她又来跟我请假,说:我去离个婚哈。。。我简直无语。后面Jenny加入了一家私营企业负责市场部,也一起做了生意。经理级别,我招了俩特有个性的小伙儿。第一个美国海归,潮汕人,性格很圆滑,特别会哄客户开心,起个名叫Derek。第二个是我从集团谈判组挖过来的,这小伙儿说话特别的冲!之前还得罪过Phil,但做事很有条理,起个名儿叫Ethan。当时这俩人成为了重点培养对象,我手把手的教他们如何写案,提案,和掌控客户,几乎所有重要项目都有他们的份儿。因此这俩人也成为了很好的朋友,但后期因为一起创业最终闹掰了。现在往回看,当初为什么选择培养他俩?也许是Ethan让我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Derek让我想起了Jack,而他俩的友谊更是勾起了在叶老板公司和Jack并肩作战的回忆。说到Jack,14年我和他都陆续结婚,当时还去了他的婚礼。他老爸特意从美国飞过来,哥们儿在美国运营一家电脑维修店,算是非常典型的第一代移民。Jack的老婆是个非常强势的女人,二婚,事业心也特别强。还记得我升职后,大家一起吃饭,她老婆就当着所有人面批评Jack,说他应该像我学习,工作上多些野心。而且还劝他离开叶老板公司,说我离开后没人罩着,叶老板根本不重视他。看到这一幕,我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但当时也没想多,毕竟那是他老婆,也许这就是他们的沟通方式。事后证明,越是来自亲人的压力,越能让一个人慢慢窒息。拉回来继续讲团队,重组后我给团队定下了几个规矩:

    1. 任何关于“人”的事儿都自行解决,我不参与那种谁和谁气场不合的探讨,非要让我做包大人就两人一起滚蛋

    2. 团队成员和我对话时不许只提问题,不提解决方案。我tmd是你老板,不是你家长,如果所有问题都我来解决tmd要你干嘛?

    3. 要哭回家哭去!特别是女性,别tmd guilt trip你的领导和同事

    4. 不经过我同意给客户推荐的媒体一律拒签(那时候所有活动上线的排期都需要我,Eddie和客户方的姚总签字。当初这个举动是我一统江山的第一步)

    规矩定下后,组里风气好了许多。不会有那种无聊的八卦,比如老板更喜欢谁,谁又跟谁合不来,谁又把谁骂哭了。这也是那时候Phil最大的问题,所有事儿都不清不楚,导致大家每天都在猜测,组里Drama特别多。我上位后,那种直截了当的管理方式反而让大家都老实了。(所以说,不管姚总怎么教,我这种不兜圈子的性格都难以彻底改变,只能做到改善吧)

    团队稳定后,我并接手了北京分公司所有的客户。那时候一共有3个:最重要的国际快消品集团,其他俩一个旅游行业,另外一个机械行业。旅游行业的客户是个特事儿逼的港女Lala,没事儿就纠标点符号和PPT格式,感觉这姐们儿有强迫症。这个客户当时体量不大,所以我也懒得管,就让Frankie去负责,毕竟都是香港人,多少都能更顺畅些。结果服务一段时间后,Frankie跑过来跟我说:这姐们儿是个神经病,40来岁单身天天除了工作没其他事儿。一到下班点就召集大家开会,感觉她的的心态就是:既然我过的不好,你们tm谁也别想好过!蛮病态的。另外那个机械行业的客户钱多事儿少,一年也就2/3次提案,执行层面根本不管,简直就是优质客户的典范。当然这个客户的行业也有它的特殊性:投放的媒体太小众,所以很多时候根本联系不上。因此在集团内部,这种特殊的小型行业垂直被外包给一家第三方。我刚接手时,这家第三方公司特意约我吃饭,公司的老板是个湖南大姐,她妹妹负责销售。姐姐做生意很精明,说话有条有理,妹妹有点傻白甜,但长得比较可爱。记得有一次跟我们团队一起开会,会议室的凳子特别低,妹妹穿了个裙子很容易看到裙底,当时Frankie就在那儿一个劲儿地盯着,还tmd换着角度看。。。我也不好当面揭穿他(别问!问就是我tm也看了,咋地?#Metoo我啊)。妹妹也完全没意识到是在看她,姐姐在旁边倒是注意到了,轻轻的碰了下她胳膊给了她一眼神,结果妹妹还一脸的懵逼不知道咋回事儿。和姐妹合作了一段时间后,妹妹有一天单独约我喝茶,希望能和她们公司签订投放框架,并且给我留10%的返点作为回报。当时我心里打鼓,毕竟这是上位后第一次接触灰色交易,按照那会儿1000万左右的体量来算,这tm也是100万啊,我工资的2倍。但那时候还不熟,而且想着万一收了这钱被人举报进去了咋办?所以拒绝后便匆匆忙忙的离开。一周后,妹妹跟我说她姐想约我吃一顿饭,我心里想肯定还是为了那框架。到餐厅后,姐姐也直奔主题,说她们愿意把返点提高到15%。听到这数字后,我便想起了香港那老外说的那句:“When In Rome Do as Romans Do”。然后心中的贪婪终于战胜了原则(好吧,我没什么原则,只是之前心中的数字没到而已)。但我也记住了姚总的教导,没有当场接受或拒绝她的提议,只说了句:框架按照集团流程正常走就行了。姐姐也瞬间领悟了我的意思,赶紧举杯敬酒。框架签订后,第一个项目成功执行,妹妹便再次约我,见面时手中提了个袋子,说:“我姐让我给您带了些家乡特产”。当时我也猜到袋子里不仅是“特产”(除非湖南特产里包括钞票)。回家后,把压在特产下面的现金取出来算了算,40万,一天赚的比去年一年都多,太tmd爽了!

    虽然这是我第一次正式接触利益输送,但这种操作基本上属于行规。中国的各行各业包括官场都太正常不过,而且规律是:行业越传统越多,公司越小越多,项目越大越多。还有个有趣的行业现象就是:外企比私企国企腐败得多!没想到吧?为什么会有这种现象?因为在外企行贿受贿通常不会有法律上的危险,如果被举报,外企的处理优先级是先把事儿给埋了,然后再把人“劝退”。我感觉大部分外企这样做有两个原因,第一,外企腐败这种新闻很容易被官媒大做文章,变成公关事件。拿每年315晚会来举例,几乎年年都少不了广告费没投够的外企(业内流传的说法是,如果不想上315,就要每年给央视投广告。投得金额太少,或者某个台长没打够点,就等着被“报道”吧)。第二,外企出现腐败事件到底是谁的责任?当然是总部派来的老外老板!所以为了自己的前程,老外老板也不愿意走司法流程,这样相当于承认腐败在自己眼皮底下发生。在国内广告业的14年中,我几乎没听见过外企因为利益输送起诉自己员工的事儿,大部分时间连贪污的钱都不用还就直接拍屁股走人了。在国企如果被发现腐败,怕是会搞死你,这也是为什么我一直没做国企的生意,风险太大。比如业内最大的本土广告公司华杨联众就被牵连至中移动的反腐事件里,老板苏同被请喝茶tmd直接消失了几个月,疫情后国家缺钱了哥们儿又被证监会立案调查。反正结论就是别tm惦记国家的钱,你惦记它,国家就惦记你!不听偏要惦记就捞完赶紧跑路,你以为《人民的名义》里演的是真哒?私企基本上轮不到员工腐败,大部分管钱的不是老板自己就是老板的亲戚。但的确也有老板完全不懂行的个例,给了员工足够的伸展空间。在大厂尽量别瞎搞,举个例子,阿里是个有政委的私营企业,你们自己体会这到底意味着啥(后期再跟大家讲讲关于阿里利益输送的故事)。

    md,越写越黑暗,归海前有很长一段时间貌似感觉不到快乐。现在回想,好像就是从14年那会儿开始的。从香港返京后的这两年,我从一个口无遮拦的愣头青,变成了个能驾驭内外势力的老油条。但同时也失去了纯真,和鲁莽冲动带来的乐趣。从此之后,我接触的人和事儿再也不像以前那么“有趣”。或许。。。其他人没变,只是我自己变了,变成了个被贪婪支配的奴隶。

     

    15年【北京】- 远离朝廷的山寨大王

    15年是我回国的第7年,也是改变自己命运的起点,而一切都源于一个重大项目。那时候我们的快消品客户总部启动了一个全球性数字化转型项目,要求所有市场至少50%的营销预算通过广告科技平台投放。接触过数字营销的小伙伴可能纳闷儿,因为现在大平台(微信,抖音,淘宝)的广告几乎都需要通过广告平台。但在10-15年那个阶段,绝大部分的广告投放还是按照传统排期(就是一张巨大的Excel表格,上面标注点位和上线时间)的形式进行,媒体邮件确认后再后台上线。18年后,广告科技平台的应用才逐渐成为主流。

    这里再介绍一下广告科技(Advertising Technology)包含的模块:流量平台,数据平台,投放平台。概念很容易理解,和大家熟悉的股票/虚拟货币交易市场一样(如Robinhood,币安),核心就是供需匹配,而交易的就是流量。举个例子,比如在优酷上刷剧时,片头都会有广告(会员除外,视频媒体会员比例在17年前普遍不到50%),但每个人在自己的设备上看到的广告都不一样,到底投放什么素材需要在几十毫秒内完成决策。这些幕后的工作由上面提到的三个平台完成,过程大致如下:

    1. 腾讯视频流量平台:有人刷《权游》啦,播放前有个15秒视频广告位,15块钱起拍价,谁要?

    2. 腾讯数据平台:刷剧的这个哥们儿昨天在微信商城上买了件10块钱的优衣库T-Shirt,估计是个屌丝

    3. 宝马投放平台账户:屌丝买不起我们的车,不要!

    4. 欧莱雅投放平台账户:md是个男的,不要!

    5. 暴雪投放平台账户:喜欢魔幻题材的屌丝,赶紧上《大菠萝4》的广告!我出15快!

    6. 腾讯视频流量平台:15快一次,15快两次,Sold! => 播放《大菠萝4》广告

    15年广告科技的概念在美国很火,冒出了一票子初创型公司。但火的快死的也快,大多数都在几年后被大型科技公司收购。比如Oracle收购Bluekai,Adobe收购TubeMogule,Amazon收购Sizemek。那时候专门研究过国内外广告科技领域的不同点,还写过一些文章。拎一个最核心和最有趣的点展开说一下:大部分欧美公司只专注于3个模块之一(比如只做数据平台),这种模式多少能保障广告投放的公正性,同时也增加业内的合作以及减少恶性竞争。在国内恰恰相反,大部分公司起步于单一模块,但只要做大立马拓展到其他模块,后果就是大家都变成黑盒子:价格我定,数据我掌控,广告点位我说了算。发展一段时间后就都变成围墙花园,每家公司只能在自己的地盘上玩儿。最典型的例子就是腾讯和阿里生态互相屏蔽,比如微信内无法打开淘宝链接,淘宝内无法分享到微信(虽然这点在21年后有些小小的转变)。最后因为业务范围同质化,打来打去会变成价格战,看谁tmd最没底线(感觉国内各行各业都这德性)。

    大背景介绍完,继续讲项目。那时候将近80%的客户预算都投向视频媒体(优酷,爱奇艺,腾讯视频),毕竟13 – 17年是长视频的黄金时代(18年后就变成短视频时代),因此视频媒体成为项目上开拓广告平台的主要阵地。这里再插一段关于视频媒体在国内的发展史,几个阶段:用户生成内容,版权内容,自创内容。一开始大家都抄油管,以User Generated Content为主,但在国内用户自制内容最大的问题在于审核,工作量极大而且太多不可控因素。因此这块儿一直没发展起来,真正有创造性的视频内容从B站和抖音才开始。大部分国内视频网站实际上走的是Hulu的路线,把版权内容往线上搬。每个媒体试图在内容上走差异化,比如搜狐主打美剧,腾讯主打体育,等等。还记得14年那会儿,广电总局发布美剧禁令,搜狐的流量断崖式下降,多年的定位说没就没,用户流向人人视频(人人字幕组在20年那会儿也被干死了)。这也是国内一刀切政策的一贯风格;P2P,虚拟货币,饭圈,和近期的教育机构都是这样被一巴掌拍死的。19年后随着各种电视盒子和智能电视在国内的发展,视频媒体也逐渐成为有线电视的替代品。其中也有些视频媒体试图走Netflix的自创内容路线,比如爱奇艺的迷雾剧场,但大部分流量已彻底走向抖音。别外,15年还有两件业内的标志性事件。第一是新广告法的发布,此政策对于广告片里的内容进行了严格的规定。比如片中不许用“第一”,“最”,“领先” 这种类型的用词,估计那会儿太多大爷大妈被保健品(类似脑白金)的广告收割。。。如今,这点本质上依然没变,只是改成被抖音上的情感主播收割而已。2021最新版广告法更是像个禁字合集,屁都不能说!第二件事儿就是快播下架,老板王欣被判刑。年轻点的兄弟们也许不知道,快播可是80后这代人的青春啊!它影响力不亚于《魔兽》和《星际》,因为快播是那时候少见的不翻墙就能直接看岛国动作片的软件。被封的核心原因就是无审核机制,是个存粹的P2P平台。还记得审判时,王欣说的那句:“技术无罪”,和那位法官一副高高在上假正义的嘴脸。这tmd就是为什么中国缺乏创新!该管的不管,不该管的cnmlb的都给弄死!现在往回看,快播那场戏就是中央在杀鸡儆猴,告诉所有的互联网公司:“你们都tmd给我老实点啊!” 用户发布的内容由平台担责,这意味着审核制度只会越来越严格。快播事件对广告业甚至互联网行业的影响深远,后面曝光新冠李文亮医生的微博评论被删除,上海封控微信上”4月之声“视频被屏蔽,各大平台动不动就404。。。其实都是这事件的后遗症。

    扯远了,拉回来讲项目。总部指令下达后,还专门派了个老外来中国监督。老外原来是一家美国广告科技公司的高管,欧美市场数字化转型的框架由他一手搭建,哥们儿技术和商业模式上都非常nb,唯一的弱点就是没有任何亚洲经验。来中国后,老哥就连续与姚总,我和Eddie开过好几次会;想表达的核心点就是框架和供应商都现成,总部在选择供应商时还专门请了咨询公司做评估,你们执行就好了。执行框架倒是没啥问题,供应商拿出来一看,立马傻眼。一共三家入围的供应商,其中一家在中国连个分公司都没有;另外一家在国内也就有个销售办事处,研发在新加坡;最后一家谷歌,算是唯一有戏的供应商(虽然10年谷歌的搜索引擎放弃了中国市场,但他们面向企业的广告产品至今在运营)。当初这个项目的规模将近5000万,所以三家供应商都蠢蠢欲动。但姚总和我都明白,如果此项目做成,就意味着总部对中国市场的掌控力会越来越强。所以那时候不管怎样,最重要的就是先把这几家总部指定的供应商给干死。现在往回看,也就是在这个项目上,我和姚总统一了战线。他不想老外盯着他的盘子,但身在甲方又不能不配合,所以需要一个外人来帮他运作,当时我正好承担了这个“使坏”的角色。从09年刚回国被人搞,到15年搞别人,我已经不是那个职场小白,怎么弄死这帮外企的挨个儿说。第一那家在国内都没主体的公司,他们派了个中文都讲不利索的ABC过来,和我见面时还感叹:幸好你也是ABC,不然中文沟通屁说都不清楚。我心中也是呵呵,想着这sb,看我怎么玩儿死你(果然都是老乡坑老乡LOL)。当初开会听系统功能介绍时,我就一个劲儿装震惊,说国外真先进,中国这些都没有!开到最后,我装模作样的给他指了条路,说你们系统这么先进项目肯定归你们了,但你们得先在国内开个主体才能合法做生意。哥们儿还傻不愣登的:“Thx for pointing me in the right direction!”,然后就屁颠屁颠的跑回总部商量如何开分公司。其实老哥不知道的是,我们公司完全可以通过欧洲总部和他们直接签署合作,根本不需要一个国内的主体。在国内开一个外资企业没那么容易,流程就好几个月,没门路甚至一年都搞下不来。第一家就这样被我绕到死胡同里了,下一次见那哥们儿是半年后,跟我兴奋地说WFOE(外商许可证)刚刚搞定。。。但项目都tm结案了!第二家,国内有个销售办事处的公司,中国市场的负责人是个新加坡人,很接地气的一哥们儿,后面还有些交际,起个名儿叫Kevin。Kevin之前也是一家媒介公司策划组的头儿,所以他看得出来我就是姚总在项目上的代理人。虽然当初他很想拿项目,但他明白在中国做广告平台的难点不是技术,而是商务。一家国外的公司跑去和腾讯,爱奇艺,和优酷谈技术对接,根本没人搭理。淘宝和微信都不能互通,还和你一外国公司对接?qnmd吧!看清这点后,Kevin根本不找我聊项目,因为他知道没戏。但不聊项目不代表不能闲聊,感觉这哥们儿当时就是借机会到处认识人,毕竟行业小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最后一家谷歌,垂死挣扎的最久,那时候谷歌总部还给我们公司欧洲总部施压,Eddie跟我强调一定要给谷歌一个提案的机会。机会倒是给了,但谷歌的问题和其他家一样,就是国内的互联网公司根本不屌他们。最后还需要我们出面给谷歌牵线,让他们和媒体协商技术层面的对接。而且我还在暗中使坏,跟媒体销售私下说别tmd理他们,这只是总部的任务,联系上就行了不用动真格的。因此谷歌在对接上根本走不下去,就一直僵在那儿。总部问就说一切都在进行中,但实际上已经卡死。当然如果谷歌的销售主动一点,也许会有些进展。但谷歌那帮人连提成都不拿,在里面就混口饭吃,根本没动力。这也是为什么国外的互联网公司干不过国内的,养一帮英文好的废物,拿着顶级薪资和福利,天天混吃混喝。我tm最鄙视在外资互联网公司上班的那帮人!因为那里相当于一个温室,呆久了就会变成家畜,一旦回归丛林,就会被撕成碎片。还记得12年那会儿,摩托罗拉北京裁员,一帮人在公司楼下举牌抗议。我有个在那儿工作的哥们儿跟我说,这帮废物在摩托普遍5-10年,天天无所事事刷淘宝,都tmd废了,在市场上已经毫无竞争力。

    成功弄死总部的三家供应商后,外派老外也意识到中国和其他市场非常不同,并且同意我们选择本土的供应商。15年那会儿国内的广告科技领域五花八门,其中三种类型的公司。第一,大厂的投放平台,比如腾讯的广点通,阿里的阿里妈妈,百度的百度网盟。这些平台最大的问题就是只有生态内的广告资源(如腾讯的系统无法投放阿里系的广告),所以作为一个品牌,无法使用单一系统完成所有媒体的广告投放。第二,广告联盟,简单来说这种公司就是个中介,外面包断一堆小型网站边边角角的点位(包段的意思是把网站上的广告一次性买断),然后再通过溢价卖出。早期国内很多网站右下脚会有个弹窗,这些就属于网盟广告。那时候还有几家网盟和国企运营商有关系,能通过运营商直接在你电脑上弹窗。还能做DNS劫持,意思就是你可以指定任何网址,只要用户访问,就可以通过运营商在网页上直接弹窗。所以有些鸡贼的品牌就直接把广告打到竞争对手的淘宝店或官网上,特别流氓!那时候很多消费者投诉,最严重的一次,315直接报道了广告行业的乱象,导致这几家公司被查封。还记得其中一家公司的销售负责人,特别逗的一北京哥们儿,公司垮台后去做了个直播平台,打擦边球的那种。有一次过来跟我闲聊,说可以通过直播打赏洗钱,而且做直播的这些妹子很多都是下岗小姐,叫我去刷刷平台,喜欢哪一个直接叫出来陪过夜。后面想给个客户在北京找乐子时找了他,结果哥们儿支支吾吾根本兑不了现,这就是北方人的嘴皮子,吹nb一流。最后一种公司是纯科技类,走的路线和西方广告科技Startup一样,业务以提供广告投放优化为主(其实和游戏外挂很像,架在各大媒体网站上的一层应用)。纯科技类型的公司那时候很容易融资,背后也有一些海外资本,业内的几家大头动不动就好几轮上亿的融资。但和海外科技公司的宿命一样,几年后这个领域的公司大部分倒闭,坚持运营的业务也严重缩水,还有一些因估值太高无人接盘。唯一上岸的应该是易传媒,15年被阿里收购,合并至阿里妈妈。同样在15年,优酷也被阿里收购,但实际运营权依然在优酷方,一直到17/18年左右阿里才彻底“整治”完毕。整治的过程中,原优酷高层杨伟东被举报贪污,最终入狱,整个一条线上的人被端,对我的生意也有一定的影响。总而言之,阿里的一贯风格就是收购完毕,阿里自己人上位,原始团队干掉80%,真正拿到钱的也只有CEO/CFO级别。效率高,手段狠!聪明的人赶紧拿钱跑路,想继续在阿里眼皮子底下运营自己那一亩三分之地,下场就会和杨伟东一样。

    再说说选择本土供应商的过程。那时候考察了十几家公司,拿几家印象比较深的出来聊聊。第一家算是业内的大头,老板是个女海归,08年左右就创立公司,我们接触的那会儿都D轮融资了。这姐们儿英文很好,所以她是供应商里唯一能约到集团市场部那老外CMO的。但她万万没想到这么做反而起到了反面作用。首先老外根本不会管到底选哪个供应商,其次如果底下大臣(姚总)意识到有人能不通过他直接见到皇上,多少都会有危机感,因为这供应商太不可控了。后面自己做生意时,我也因此教训一直站队本土团队,一起对付老外/总部,成功拿到了好几个生意。第二家是个业内也有一定名气的公司,老板是个职业经理人,据说哥们儿最早被资本方空降。原始团队顺利拿到投资后就偷偷摸摸在外面成立了一家一模一样的公司,最后原创始人把重要成员,客户和钱都一票子卷走留下个烂摊子。也tmd是个人才,估计手里上亿了。这家公司的销售和我在其他项目上有些金钱上的往来,还算有一定信任基础。我做供应商评估时,这哥们儿刚好要离职,所以带着老板一起来见我,意思就是要交接给他。但因为之前项目剩余的十几万返点还未支付,我就话里话外的暗示他老板。然后那哥们儿就一个劲儿的拍胸跟我保证,必须给的呀!咱俩是什么关系!Blablabla那种屁话。几周后,那个销售跑过来跟我说,老板把他的提成和返点都咪了,还一个劲儿的跟我诉苦。我去问他老板,老哥跟我打太极说钱给了啊,如果销售没给你肯定是自己私吞了。到最后,我根本不知道谁说得是真相,但如果他们能为了十几万丢掉上千万生意,那也不值得信任。第三家是家刚起步的公司,公司一共就5个人,老板是个东北人,个头特别大,估计1米9,站我身边像个巨人,后续跟他合作了很久,起个名儿叫大壮。我和大壮第一次见面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因为他沟通方式和我太像了;直截了当,上来就跟我说我们公司规模不大,但听到有这个项目想来试试,如果能给个机会,一定会珍惜,同时也愿意付出很大的代价(Wink, Wink)。后期我的确让大壮在返点上付出了巨额的代价,也正是这种不平等的关系在他心中埋下了种子,怨气日夜蔓延,直到背刺我的那一天。第四家是老同事Karen的公司,Karen在优酷混了一年并不如意,做惯了半个甲方的她很难放下架子再去做销售。因此Karen入股了一家小型广告科技公司,成为合伙人,专门负责4A媒介公司的销售。虽然Karen之前对我有些不满,但我俩也没有过直接的冲突。所以她带公司老板约我吃饭谈生意时,我也给足了面子。还记得那次见Karen时,态度和以前完全不一样,岁数比我大的她口口声声的喊我哥。因为她知道,这个项目对于她们那种规模的公司来说是千年不遇的机会,而曾经的政敌便是手握她命运的那个人。最后一家,也是我最终加入成为联合创始人的公司;老板是个湖南人(话说广告科技这行业湖南人特多,不知道是不是湖南商会里专门介绍过,然后乡亲们一拥而上LOL),见我时刚刚成立,哥们儿能说会道,特别会画大饼,日后的合作伙伴起个名儿叫闫总。一开始对他的印象不深,感觉和其他供应商没啥差别,但有一次闫总私下约我,那个局彻底改变了对他公司的印象。那天晚上我们约在世贸天阶楼下的一个雪茄吧(我住在旁边的公寓),闲聊了会儿后他说了:“你知道我们公司背后是谁么?”,然后打开企查查给我看他们的股东结构。我看后大吃一惊!其中最大的两个股东,分别是业内排名第一和第二监测机构的老板。更令人吃惊的是,这两家公司常年处于竞争状态,而且两位老板还在公开场合撕过逼。当时我就想,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俩死对头同时入股?虽然当初这两位老板起到了背书的作用,但后期也成为了累赘,为日后的股东架构造成了巨大的困扰。

    考察完供应商后,我便开始策划项目的框架。需要思考的核心几个点是:一年5000万的预算,到底分几块儿?用哪几个供应商?和最重要的,如何从中为自己谋利。最后我决定把项目分成两块,最大一块儿给闫总公司,以股份和少量返点为交换。另外一块儿平分给Karen和大壮的公司,以巨大的返点为条件(将近30%,那时候的行规差不多15%)。其他两家大公司被直接刷掉,一家能接触到老外太危险,另外一家承诺的返点反悔没信誉。为什么当时没把项目直接分给一家公司?因为入选的3家供应商都规模太小,一个5000万的项目丢给一家年度流水都没过百万的公司,业内必定会风言风语,吃相太难看。当时也想过,自己成立一家公司,然后把项目发给自己。但问题是首先不可能用自己的名字,太敏感;其次那时候我还没有一个信得过的人能帮我代持股份,即便用家人的名义也没人能代表公司出面,完成的日常的对接。想法成型后的下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就是让姚总点头。我俩必须是一条船上的人,项目才执行的下去,他在内部负责搞定老外,我在外部负责执行和谈利益。跟姚总提“合作”前,我酝酿了很久,虽然我俩在打退总部时统一了战线,但利益层面的事儿从未谈过。所以那段时间,我脑中反复上演和他摊牌的场景。。。到底应该怎么开口?是直截了当的说这项目可以赚很多钱?还是慢慢的试探他?万一他是个正直的人把我举报了怎么办?即便他拒绝了,日后的工作也会非常尴尬,在公司肯定没法混了。我纠结了将近一整周,不敢轻举妄动。有一天,不知道怎么突然想起在美国发生的一件事儿。还记得刚毕业进咨询公司时,需要自己在公司内部Networking找项目,但大部分的Partner工作日都不在办公室,所以只能通过电话沟通。过程和Tele-Marketing非常相似,给一堆不认识的人打电话介绍自己。这件事儿让我惶恐不安,所以每次拨电话前都会酝酿很久,有时盯着一个电话号码看半小时都不敢拨。为了克服心中的恐惧,那时候刻意给自己定了个规矩:只要眼睛看到电话号码,就必须立马输入手机并按下Call!赶鸭子上架,不给自己任何思考的机会。阅历更丰富后再想起这事儿,就意识到有时候越是思考越寸步难行,没必要内耗活在自己的脑袋里。不管是事业还是爱情,行动永远大于心动。记住爱因斯坦的那句话:“The definition of insanity is doing the same thing over and over and expecting different results”,没有行动,就永远不会有改变。当初想起这件事儿后,我就决定来一次Hail Mary(橄榄球中最冒险的一种战术),改变自己命运的那一刻终于到来。和姚总的那一顿饭我依然记得清清楚楚,地点是家粤菜馆子,他点了最喜欢吃的乳鸽,我在那里紧张的一口饭都没动,一个劲儿的和他汇报供应商评估的进展。提到广告科技行业和西方的不同点时,我探了他一句:“姚总,国内的这些公司和美国可不一样,黑得很!那几个老板们说利润率特别离谱”。姚总思考了下,问了嘴:“能有多少?” 我心想他不抵触此话题,继续!我回答:“估计他们公司能有40%的利润吧,做法就是专买那些边边角角的垃圾流量。” 姚总再问:“你有什么想法?” 我心里想,他是单纯的在问我觉得应该选哪个供应商?还是在暗示我是不是有其他的想法?不知道,根本猜不透他的心思!到底应该怎么办?我停顿了几秒便陷入了思考。。。然后年轻时的一些片段开始浮出脑海:被亲人抛弃的孤单,寄人篱下的屈辱!被权力摆弄的无奈,那个敏感软弱的少年。。。我不想回去!我恨那个懦夫!这才是我的人生底色,我的原始动力,我做这一切的底层欲望。而那时候我认为钱是解决所有问题的答案,它能让我摆脱那些痛苦的经历,终于掌控自己的命运。这些回忆让我瞬间振作起来,cnmlb!我已经不是那个软弱的少年!现在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我值得拥有更多!我不要几万几万的赚,我要几百万几百万的赚!Fuck it!摊牌吧!我激动的和姚总描述了我对供应商的规划,和大致的返点,按照那时候的体量,一年大致能有20%的返点,1000万现金,我和姚总对半分。而且我(家人)还会帮他代持闫总公司的股份,后期融资能赚更多。姚总听后,微微的一笑,用英文说了句:“Interesting Plan”,虽然他没直接回复,但我能感觉到,这哥们儿上车了!3年之内我的资产必定翻几十倍!几年后我的资产确实步入千万,但并没有带来想象中的喜悦,面临的反而是空虚.。。。而早年的那些痛苦一点也没减轻。只能说财富还真的无法带来快乐,只能减少烦恼。

    姚总点头后,并开始和我探讨执行层面的流程,他提到这些公司的规模都太小,按照他对4A集团谈判部的了解,唯一能入供应商库的方式就是客户出一封指定函。这种操作对于客户来说风险巨大,因为这相当于4A集团把责任甩给了甲方,万一供应商出问题,就可以两手一摊,说可以这公司由客户指定。按照姚总的谨慎性格,他不可能发指定函,但他给我指了条路。姚总说原来他在4A媒介公司时,只有日常策划团队知道有权利指定供应商的客户具体是谁(往往是媒介总监),集团后端的支持部门(如谈判部)根本不清楚客户方谁是谁。所以通常他们只看邮件后缀,和客户公司邮箱对的上就过了。所以他给我支的招是:找个他们公司的边缘人物,给他发一封写好的指定含,让他回复一个“同意”就行了。这种阴招估计也是他在4A公司多年摸索出来的,姜还是老的辣!下一步就是找这么个棋子,还记得“玻璃屋”那个ABC管培生助理吗?那时候为了让她帮我这个忙,我还做了回媒婆。这姐们儿在北京的社交圈很小,之前还跟我抱怨营销领域女性太多,根本找不到男朋友,问我身边有没有单身的兄弟。但我又不可能随便找个人,因为那ABC小姑娘中文太烂,只能给她找个老外或ABC。本来我想让Jack豁出去帮个忙,但被他老婆给制止了LOL。所以只能找集团内的一位同事。这位ABC哥们儿很独特,14年那会儿刚回国,跟他有好几次交际,中文说的很好,估计跟他在尔湾长大有很大的关系,那里的华人太tmd多了。后面这哥们儿也自己创业,一直在国内混,起个名儿叫Simon。当时我也不可能和Simon说我的实际意图,所以就举办了一次家宴。邀请了Jack和他老婆,ABC小姑娘,和Simon。。。三对男女,这种氛围很容易互相撮合。吃饭时,我一个劲儿的抬举那小姑娘,说她是“玻璃屋”里唯一的明白人,还说她老板和同事们都多么的sb。中间还故意拉着Jack和他老婆离开了会儿,让俩ABC有调情的机会。大家都喝的差不多后,我就开始抱怨集团的流程多么繁琐,用过好几次的供应商都需要客户审批。然后就和ABC小姑娘提议,能不能帮个忙,有个项目急着上线,如果走完整集团流程肯定来不及。我特意把指定函描述成一件特别小的事儿,还Guilt Trip她,说如果她觉得不方便,我可以找别人。说的那小姑娘也不好拒绝,毕竟小事一桩嘛。但实际上,万一供应商出了问题(比如拿钱跑路),她必定会被问责。ABC小姑娘出了指定函后,集团谈判部果然没发现,项目顺利进入执行阶段。

    那时候大部分的视频媒体都拒绝和第三方广告科技公司对接,因为他们都有自己的广告投放产品,所以第一个难题便是如何撬开这扇门。凡事都从小到大,一开始我并没有找头部视频媒体,因为BAT太强势,没有先例基本上懒得理你。而且当时爱优腾(代表爱奇艺,优酷,腾讯)三家还形成联盟,暗中商量好只要三家都不同意,那客户也就放弃了(谁能想到财富的诱惑能发散出巨大的能量,而这种能量BAT三家都阻挡不了)。因此第一批谈判的媒体都是二流视频网站,比如风行,暴风影音,乐视。但这些谈判不仅涉及到价格,还需要协调与第三方科技公司的对接。集团谈判部完全没接触过技术层面的谈判,所以我就顺理成章的把谈判权揽到了自己团队中,由Ethan负责(这也是我把他从谈判部挖过来的原因)。二流媒体很容易谈,公司小决策链短,基本上只要有钱赚啥都行。执行层面,这种利用广告平台的投放模式也非常前沿,执行策划组的同事完全傻眼。因此我和Eddie提议把团队中3个人借给我,划给Derek,如果项目执行成功,就直接解散执行策划团队,并入我的战略策划部。虽然Eddie并不关注具体执行,但宏观层面他也清楚广告科技的趋势不可逆,所以他100%支持我的方案。第一波测试活动便从头部媒体(优酷,爱奇艺,腾讯)切出20%的预算分给了这些小煤体,以及Karen和大壮的公司。上线前,我与Ethan和Derek俩人强调,这个项目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他们必须全力以赴!但我也不可能把自己的命运完全放在这俩小屁孩儿手上,所以我找了监测公司的老板。为什么要找监测公司?因为他们的角色相当于裁判,所有广告活动执行后,监测公司都会出一份报告,告诉客户各种KPI是否达标。这也是为什么监测公司投资了闫总的公司来做广告投放,因为如果自己下场,就相当于又是裁判又是运动员(后期和他们翻脸后,监测公司也的确做了此事,成为了我和闫总的竞争对手)。当初监测公司的老板也很直接,当着我和闫总的面说我们不可能让这个项目失败!咱们先观察,KPI达标最好,万一不达标,后台改数据不就得了。哈哈,好吧,中国各行各业做起假来真tmd一流。项目结束后,KPI超额完成50%,姚总在内部把它包装成本地化的创新型案例,我也趁势彻底收编了执行策划组,和集团谈判部的权力。从此之后,我便成为独裁者,所有媒体都需要上门拜访谈“框架”(主要是谈返点)才能被推荐给客户。爱优腾三家一看架势不对,如果不完成对接,预算都要被二流媒体分走了!但哪一家都不想做叛徒。过了段时间,Katie私下找我,并与我透露腾讯内部有些动摇,如果我能承诺把优酷一半的体量分给腾讯,她可以把这扇门撬开。我表面答应了她,但心想只要一家动摇,这个“联盟”就会瞬间瓦解。紧接着,我约了爱奇艺的渠道,并跟她透露腾讯已经同意了对接,如果不赶紧上车就别怪我无情切走你们的预算。其实我知道这些媒体销售贼的很,圈子小,她必定会去腾讯核实。而技术对接这种事儿在媒体内部涉及到多个部门,根本隐瞒不了。就这样,腾讯和爱奇艺同意了和闫总公司的对接,唯独优酷仗着“流量第一视频媒体”称号在那儿绷着。所以我一挥手就把他们一年3000万的预算分给了腾讯,爱奇艺,和其他几个二流媒体。当时优酷的销售急得很,但认为他们是业内最大的视频媒体,不可能不投放他们!因此哥们儿天天跑姚总那儿投诉,但姚总和我可是一条船上的人,所以他就把责任往总部身上推,说这是集团规定,如果不对接,他也交代不过去。一个季度结束后,优酷的体量YOY下降100%,投放量为0!他们终于绷不住了,立马和闫总的公司完成了对接。但即便对接后,我也没恢复爱优腾的体量,因为二流媒体都有返点,所以我也正好借着头部媒体不配合的由头把大量预算切到了小媒体上。

    所有视频媒体都对接完毕后,项目彻底结束,Eddie也拿着此项目内部到处炫耀,还在业内赢得了好几个奖项。我也把项目的过程写成了3篇文章,发布到英国行业媒体的专栏上。结果英国的媒体对此项目特别感兴趣,特意约了我和公司的CEO(那个印度姐们儿)做了个访谈,也算是给她长脸了。这事儿发生后,印度姐们儿就格外的重视我,把我拉到亚太区的管理层会议(在巴厘岛,当时还带我老婆免费度了假),又把我拉去上海总部,给公司管理层讲项目的经验。这个过程中认识了许多总部的重要人物,一部分后续也成为了我的客户。“路演”结束后,印度姐们儿特意单独约我喝咖啡,说她想把我调去上海总部,成立一个新的广告科技部门,让我做部门的头儿,年薪提升到100万。虽然职位和薪资都有提升,但调到总部就意味着我需要放弃和姚总的合作(和背后巨大的灰色收入),而且天天在总部那么多人盯着,很难和供应商谈利益。想来想去,还不如继续在分公司做个远离朝廷的山寨大王。决定后,我以不想远离家人为由拒绝了印度姐们儿(因为这种理由最难被反驳),她很失望,估计无法理解我为什么会拒绝一个这么好的Offer。但她不知道的是,我的野心远远大于做一个打工人!

    15到16年这段时间,我成功的赚取了人生的第一桶金,财富积累从几十万瞬间到了几百万。当时我认为这一切都是姚总赋予我的,是他成就了我。但现在往回看,其实我也成就了他。他谨慎的性格意味着不会冒太大的险,而我的无畏最适合冲在前线,成为他手中的那把刀。还记得那时候姚总和一些媒体开玩笑,说如果他女儿大一点肯定会许诺给我(她女儿才5岁)!这其实是个暗号,代表他对我绝对的信任。如果媒体领悟了他的意思,就知道我其实才是他的代理人,跟我谈利益等于和他谈。我曾经以为这种信任和两个人之间的友谊是永恒的,但实际上只有利益的捆绑才是永恒的,一旦有分歧,每个人心中的小算盘就会被唤醒。姚总如此,我也不例外。。。都说商场如战场,下阶段创业后的博弈将会越来越阴暗。

     

    16年【北京】- 垂帘听政的操纵者

    16年年初,我在公司的声望达到顶峰,团队不断壮大,一共20来号人。那时候简是称霸一方的土皇帝,呼风唤雨,几乎每天都有媒体请客送礼。身为我老板的Eddie都得敬我三分,毕竟在亚洲混了那么久,他也看的出来我和姚总的关系很不一般。有一次我拎着个健身包上班,Eddie就上来开玩笑:“What’s that you got there? Bag of cash?” 我笑着回复他:“Yeah! You want some?” 这就是广告圈的特点,业内太多错综复杂的关系,一个人拿不拿钱问一圈就知道。虽然Eddie中文不咋地,但肯定有人跟他八卦,哥们儿只是看破不说破而已。对于他来说客户稳定,开心最重要,其他的一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Eddie之外,公司内还有一位同事也心知肚明,传统策划组的群姐。有一次群姐找我聊天,说感觉传统媒体早晚要没落,这样下去没前途,希望能和我多交流学习互联网策划。那时候群姐刚休完产假,休息了整整一年的她危机感极大。而她的性格属于稳稳当当,按部就班的那种。如果她都主动要求改变,说明我那火箭般的上升对她触动极其深刻。当然也有可能是一孕傻三年的危机感,总而言之她的野心终于被唤醒。在国内,大部分领导都喜欢用无能的忠臣,而我恰恰相反,我更喜欢用有野心的猛将。因为这帮人更容易混出头,成为日后的客户或合作伙伴。因此我很欣赏群姐的野心,每周都和她固定一个时间吃顿饭,总结近期一些项目的经验,我俩的友谊也加深了不少。那时候做梦都不会想到,群姐和我的命运终将交织在一起。最初是利益把我和她深度捆绑,最终也还是利益让我和她反目成仇。群姐的背叛将是我终身的遗憾,而这个故事的开端便是闫总。

    那时候闫总公司是业内第一家与所有视频媒体对接的广告投放平台。成功拿下第一个大型客户后(姚总公司),他就四处奔波,拿着案例试图开拓其他外资品牌。但问题是他的英文太烂!一碰到老外就傻眼,这种重要项目常常需要和总部以及外派老外沟通。有一次他约我吃饭,开玩笑的说:“要么你加入我们公司吧?以你的背景肯定能拿下很多外企。” 我听得出来,他并不是在开玩笑,而是在试探我。那时候我的野心巨大,给自己立下了一个目标:在40岁之前赚一个亿!(还有几个月就奔四,看来这目标实现不了!)即便按照那时候一年500万的收入,也得20年才能到一个亿。当初看到广告科技领域动不动就大几千万的融资,所以我也蠢蠢欲动,感兴趣的追问闫总:“如果我加入,2年内能赚多少钱?” 闫总没有直接回答,因为那会儿公司的股东架构一塌糊涂,A轮也没着落。但极其会画大饼的他回复了一句:“具体多少现在说不好,但赚钱不能靠加法,要靠乘法。” 这句话打动了我,心想拿返点也许是赚取第一桶金的方法,但发大财还得靠资本运作。马云,马化腾,李彦宏,哪个大佬不是靠资本身价翻倍的?虽然愿景很美好,但后面才知道融资那些钱根本塞不进自己口袋。闫总承诺只要我加入,就会成为公司第二大股东(加上给姚总代持的股份),但需要给他一些时间把天使轮的两位大佬清出去,再告知具体比例。一贯冲动的我当场就答应了他,心想为了日后巨大的财富放弃一年500万也值得!现在往回看,那时候真tmd sb!当初只有那500万是实打实的。自己多少股份,日后是否能融资,融资后是否能套现,具体套多少?这些都是未知!为了一个美好的愿景放弃实际利益,简直是太天真了!

    决定离职后,我第一时间找姚总吃饭。他非常惊讶!说我们这一年的努力不应该就这样被荒废了,他还提到其实创业和继续做他的代理人不冲突。当初他说的一句话我现在都还记得:“你不用总冲在前头嘛,清末慈禧太后,垂帘听政知道不?” 姚总提议离职前推一个傀儡上位,我在背后操纵一切,具体这个人是谁我来定。同时他会要求Eddie给我挂一个顾问的头衔,表示他对我的信任。现在回想,他这么做也是在保护自己,毕竟引入新人入局有一定的风险。如果那个人不靠谱,嘴不劳或做事情不利索,最终遭殃的是身在甲方的姚总。而且经过一年多的金钱往来,他对我已经完全信任,每次给他现金时清单一眼不看(上海的客户可不这样,账算的那个清楚咧)。当初还好姚总一巴掌打醒了我,不然我就真放弃了那一年500万的灰色收入!还有件有趣的事是我和印度姐们儿提离职时,她完全没有试图挽留我。估计我拒绝升职时,她就预料到这天早晚会到来。当时这姐们儿还专门从总部飞了趟北京和我吃饭。见面时,她试探我:“I hear Mr. Yao (姚总) really admire your talent! It’s a shame you have to leave, but there are plenty of accounts within the group that can be future clients for your startup. I hope we can keep the status quo for this client.” 哦?这姐们儿话中有话呀。。。这么隐喻的一段话我居然听懂了,终于算个合格的中国人了。来,翻译一下印度姐们儿的意思:“我知道你和姚总有利益关系,公司里还有很多其他客户也许能和你的创业公司合作,所以别乱来把姚总的生意带走(不管是给自己的还是竞争对手),咱们互惠互利。“ 一老外,和一个假ABC用最本土化的方式沟通,也是个挺逗的场景。这印度姐们儿是我见过最接地气的老外,太tmd懂中国了。后面她一路飞升,跳槽另外一家4A集团成为亚太区CEO。现在回想,那时候还是太仁慈,认为生意慢慢做,细水长流,不能吃相太难看。但日后才明白,中国速度太快了。一个人在重要的位置能坐几年?2-3年封顶了!大环境也是一年一个变,甚至一个季度一个变。后面的一位合作伙伴更是让我意识到:得势的时候就得毫无底线,能捞多少是多少,过了这个村儿就没这个店!打探我的意图之外,印度姐们儿还让我给她推荐一个人,把她一心想成立的广告科技部门搭建起来。这个职位很重要,日后如果想碰公司内其他客户,必定要通过此人,所以得放个自己人上去。当初考察国内广告科技公司时,接触了个有趣的销售,东北人,起个名儿叫凯哥。凯哥做销售前在另外一家4A媒介公司做策划,最重要的是英文还算过得去,能和印度姐们儿沟通。做过销售的人普遍都比较灵活,只要我推他上位,日后一定能以利益换取生意。凯哥后期也的确没让我失望,连续给我推荐了好几个客户。但他最有趣的故事还在后面,是他把我带入了币圈,最终亏掉了几百万LOL。

    和姚总商量完后,我的难题便是到底推谁上位。外面找个人怕不了解底子,上位后过河拆桥。最安全的选择还是提拨自己的亲信,Jenny或Frankie。这俩人各有千秋,Frankie英文更好能忽悠老外,但年纪轻轻,不成熟,最大的问题是太tmd好色!记得有一次和他一起去上海总部出差,我的航班延误,他先到。难得女朋友不在身边,哥们儿就开始不安分,想着去找乐子。但又不知道去哪儿,上了个出租车就问司机。结果师傅把他拉到个黑店,进屋裤子一脱,好几个大汉破门而入问他要钱。Frankie也比较机智,带着他那口粤式国语说自己是个英国人。别乱来!不然就去大使馆报案。中国警察对待外国人可不一样!话撂下扔下2000块钱就跑了。我下飞机后Frankie跟我提起这事儿,说他不小心落下了一张名片在屋子里,问我那些流氓会不会去公司找他。我当场就笑喷了,说:“你tmd就不能等我嘛?别想那么多,走!我带你去上海的场子。” (兄弟们,别急!后面我去上海发展时再细讲当地的夜场)总而言之,经过这事儿后我就一直对Frankie放不下心。Jenny的问题在于没什么野心,毕竟北京姑娘,家里条件不错,英文也的确不咋地。当初我犹豫不决,所以打算用离开前的两个月让他俩单独面对一个挑战,并观察他们的应对方式。这个挑战来自集团内部另外一个部门。那时候整个行业都看到广告科技势不可挡,所以几乎所有4A集团都成立了专门负责这个领域的团队,我们集团也不例外。负责这个团队的是个特别漂亮的上海姑娘,个子高挑胸器巨大,靠勾搭大佬上位,起个名儿叫Mia。Mia一开始在谷歌,结果给老外高管当小三,别人老婆闹到公司。混不下去后又来到4A公司,抱上个台湾老板的大腿,成为广告科技部的头儿(她的部门和凯哥不一样,一个在公司内,一个集团层面)。之后这姐们儿继续走献身路线,成为一家4A公司的CEO,几年后又成功转型甲方。只能说不管女性是否豁得出去,都得学会利用自己的美貌(参考《我有一个批》)。那时候Mia看到姚总公司成为集团内第一个应用广告科技的客户后,就一直想收编我的团队。但实际成功的可能性很小,因为Mia想让客户付出更高的服务费,但提供的服务和我团队没有本质性的差别,因此姚总就一直没答应。但她也持续在内部通过集团给印度姐们儿施压。所以我决定利用这个相对可控的危机作为试验田,来观察Jenny和Frankie俩人阻挡外界威胁(和保护自己盘子)的能力。现在往回看这事儿,一旦朝廷决定要剿匪,那就意味着我那小山头终究难保,下场只有一个:招安。日后结果也的确如此,几年后我亲手搭建的团队在姚总退休和Frankie离职后最终被集团收编。但16年那会儿,我们那帮土匪能耐的很,为了钱财根本不屌集团,毕竟有姚总撑腰,Jenny和Frankie只需抵挡内部压力。Jenny性格特别认真,每次开会都有条有理地和Mia沟通,说我们团队负责客户所有的互联网预算,如果把广告科技这块儿单独切出来,就无法做Holistic Planning。这个理由非常合理,但架不住Mia仗着集团老板的宠爱撒泼打滚。Frankie对付Mia这种方式倒是比较有趣。每次开会一提到要点时,Frankie就一副Deer in Headlights Look,然后用他那口港式普通话回复:“我不明白啦,里能不能载说一遍?“ 搞得Mia大火,觉得此人特不靠谱,最后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别外,姚总也跟我说了件关于Frankie的搞笑事件。Frankie第一次单独和姚总的老外老板开会时,就被连续问了好几个刁钻的问题。Frankie根本答不上来,所以就说他需要回去和团队以及媒体沟通后再提供反馈。下次Frankie再见到那老外时,哥们儿又提出一堆其他的问题,有些甚至和他上个会议上的观点完全相反。然后Frankie依然给出了同样的答复。姚总提起这事儿时哭笑不得,说Frankie和你的风格太不一样了!你每次都当场解决问题,直截了当。这哥们儿像游戏里盗贼似的总躲闪,躲到最后连老外自己都忘了最初说了啥。现在往回看,Frankie让我意识到:不是所有的冲突都需要正面解决,每个人的性格决定了他处事为人的方式,而他那种能躲就躲的风格也的确是一种策略。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我最终决定提拔Frankie。其实我也一直倾向于他,毕竟一起嫖过,算是典型Good Ol’ Boy’s Club的做法了。对,对女性很不公平!无论东西方,女性在职场都缺乏这种拉近关系的场合,这也让我更佩服那些身怀Debuff还能上位的女性。当初Jenny也因为没被提拔感觉丢了脸面,最终离职去了家私营企业。我正式离职的那一周,带着Frankie去姚总那儿拜了个山头,场景像黑社会二把手带着小弟见老大似的。我和姚总提到:Frankie是多年的兄弟,大家可以一起合作。同时也和Frankie强调了几个需要格外“照顾”的供应商。会面结束后,姚总把我拉到一边,问:“咱们需要切出一部分给他么?” 我听懂了他的意思,俩人变仨人,每人手里那块儿饼不就更小了么?我跟姚总说:“您别担心,要分也是从我那块儿分,先等这哥们儿坐稳再说。”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Frankie果然没让我和姚总失望,他在内部行事低调(不像我总是要搞出个案例出来),能自己解决的事儿绝对不通知总部,把山寨大王这位置坐到了极致。Frankie证明能力后,我便把我那50%切出一半分给了他,这样仨人就彻底是一条船上的人。那段时间,华北所有的媒体销售都知道,想做姚总公司的生意,需要找的人不是姚总,也不是Frankie,而是看似在局外的我。

    姚总和Frankie那边安顿好后,16年Q2末我正式离职加入了闫总的公司成为联合创始人,同时挂CMO头衔。那个阶段,闫总的公司还在天使轮,公司10个人都不到,一起挤在光华路一栋老楼里,办公室也就120平左右。讲讲当初团队的几个核心成员:闫总,最早在甲方,混了几年后又去了家本土广告公司,4A圈内都叫他土鳖,因为英文不好,背景不够闪亮。CPO和CTO,俩人原来是暴风影音的搭档,一个负责产品,一个负责技术。当年暴风影音的广告系统由这俩人一手搭建。据说他们加入闫总团队时,暴风刚好要上市,放弃的期权也值个几百万呢,算是非常有理想的俩人了。下一位COO,是闫总原来在本土广告公司的老部下,很踏实的一个人,心思缜密,非常适合运营和内部管理。那时候大家分工明确,闫总主要面对投资人,搞钱和资本运作。我对外负责销售,COO对内负责运营。CPO和CTO分别负责产品的规划以及研发。现在回想,那时候氛围特别融洽,大家齐心协力想着一起打江山。A轮后,反而人心涣散,各自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国内很多创业公司都这样,一开始利益谈的不清不楚。。。没钱时问题不显著,反正大家一起饿肚子。一旦开始赚钱,就必定会有人心里不平衡,最后要么内耗导致重新分配利益,要么开启内战(大多数是后者)。我加入公司那会儿,根本没有一个专属的销售团队,当初连个像样的产品介绍和PPT都没有,所以第一件事儿就是招聘和定销售政策。管理销售团队倒是比较简单,愿意做销售的都是有野心的人,一群狼最关注的点就是羊有多肥。只要利益到位,销售非常容易管理,每个月看数字,达标继续,不达标走人。因此我给销售团队定的提成比例非常高,20%!早期公司在资本运作层面也只关注流水,不要求利润,所以只要能增长多高的提成都可以商量。但高额的提成也是一把双刃剑,它意味着更加严格的KPI。当初我定的规矩:3个月不开单滚蛋!其实对比其他公司,这已经非常仁慈,很多公司一个月不开单,销售就嗝儿屁了。那时候我把销售过程分为三个阶段:破冰,相互了解,谈利益。破冰我最不擅长,就是从不认识到能搭上话的阶段。破冰的核心就是不要脸!客户不见你就天天蹲他办公室,不接电话不回信息就阶段性慰问,发那些复制粘贴的段子。还别说时间久了有些人真的会感动/松软。这个阶段女性有绝对的优势,只要长得漂亮,客户多少都愿意见个面。相互了解阶段最长,以了解客户需求,内部架构,和介绍业务为主。能把客户约出来到私密场合,基本上就进入谈利益的阶段了。我对销售的要求就是不管你用什么手段,顺利把客户给约出来,只要做到这点他们的任务就完成,我来谈具体业务和返点。

    再聊聊我北上广三地跑销售遇到的一些人和事儿。先说北京,毕竟是自己的地盘儿,人脉最广阔。在北方做生意两个特点:第一,吹牛逼的人极多,需要学会辨别哪些人真有权,哪些人纯打嘴炮。如何辨别很简单,就是让客户做一件实际的事儿,看他是否能兑现。比如邀请你给公司老板做一次正式的业务介绍。第二,圈子比较封闭,关系比上海广州都更重要。如果没人给你背书,北京的客户很少见不认识的销售,Cold Call基本上没戏。一旦和客户有合作历史以及信任基础,就会持续很久。感觉北方的客户更喜欢吊死在一棵树上,这样更容易保护自己,只从一个绝对信得过的人手里拿钱。这种特性也许和北方的国企偏多有原因。那时候北上都招了几个销售负责当地的对接,北京当初有俩人,一个是我之前提到过网盟公司挖过来的北京男孩儿,另外是个从其他广告科技公司招来的北漂妹子。北京市场的问题是外企太少,国企私企普遍认为广告科技没啥用,都是资本吹出来的噱头。因此北京的俩销售最终都无法开单。还记得入职一个月后那北漂女销售找我诉苦,说大部分接触的客户根本没这个需求,然后就开始扯东扯西说她家人生病了,自己没心思,最后坐我面前哭。我tmd第二天就让HR把她开了,qnmlb的不想干了就直说还瞎jb扯淡。其实这妹子长相不错,打扮打扮肯定能开单,说白了还是豁不出去。另外那个北京男孩儿特别努力,每周跑好几个客户,而且真的是那种低三下四的天天慰问哈着,这活儿我还真干不来。当初看他这么努力,我就把自己谈下来的一个车企客户分给了他,让他至少有些提成拿。说到汽车客户,这里插一段关于汽车行业的八卦。国内的汽车行业可是捞钱重灾区,因为营销预算太tmd大了,钱一多就一堆人盯着,每年不管国资(一汽,上汽),还是外资(宝马,奔驰)都有人被举报贪污。16年那会儿北京宝马爆出个大的,那时候市场部负责人曹杰被内部员工实名举报给总部,通过空壳公司洗钱,外面还有个皮条客专门帮他操作这一切(和我与姚总的关系相似,其实当时很多客户都和4A公司的高管有这种关系,4A在这块儿本地化的非常彻底)。那个“皮条客”是北京另外一个4A媒介公司的高管,和我同级别,我俩通过媒体代理商大会认识。那时候在北京4A媒介圈,一共就三个有点规模的集团,所以只要有人出去面试,我们高管之间互相打听一下,就知道这个人是否靠谱。而且有时候也会一起参加比稿,知道自己公司没戏时,相互打个招呼,不放低价恶心对方。那时候我也找过她谈宝马的业务,但最终没入围,估计利益没到位。当初这封举报信火遍汽车行业,各大垂直都在报道,我的朋友圈里也被刷屏。但你们猜最后咋地了?对!啥都没发生,曹杰被“离职”后这事儿就不了了之。这就是外企的一贯操作,基本上不会走法律程序。据说这哥们儿当初太贪,砸了很多人的饭碗儿,最后同事们联合在一起把哥们儿给举报了。在甲方做事儿还是得悠着点,要赚钱大家一起赚,兔子急了都会咬人!更别说砸人饭碗了。八卦扯完了,继续讲那北京销售的事儿,我把客户分给他后,哥们儿还挺高兴,一个劲儿的跟我表忠心。结果发工资时,闫总把他的提成扣掉了一半,因为有人给他打小报告说客户是我分的。那男孩儿当场就不干了,立刻跟我提离职。虽然小事一桩,但在我心中埋下了个种子,认为闫总这人不够大气。按照金额来算,一年也就多给这男孩儿几万块钱,当时也没缺钱到这种程度。后期也发生了好几件类似的事儿,让我和闫总之间的鸿沟越来越深。北京跑客户时还记得的一个人,当初在另外一家4A公司负责微软的策划总监。这个姐们儿特别有眼光,看到了4A公司正在走向没落。所以在16年那会儿选择加入了字节跳动,那时候抖音都还未正式上线,字节唯一拿得出手的应用只有今日头条。有一次跟她吃饭,她还劝我去做字节的销售,说我的国际背景搞外企肯定不是个事儿,按照我的行业资历估计能做华北销售的头儿。当初我还一脸的嫌弃,心想去了大厂又没股份,野在外还有一堆灰色收入,我tmd才不去呢!快进到21年,这姐们儿成为了字节广告商业化的头儿,年薪至少200万,最重要的手里期权价值大几千万,算是享尽了字节上升期的红利。只能说自己没那眼光吧!总而言之特别讨厌字节这家公司,简直是广告行业的搅屎棍。关于字节的故事后面还有很多,以后再扯。

    相比北京的惨淡,上海的生意反倒蒸蒸日上。一方面遍地都是外企,另一方面当初的销售团队也非常给力。上海客户的特点就是不管你是谁,认不认识,至少能见上一面。和北京客户相反的是上海人从谁那儿都敢拿钱,而且很少吹嘘,基本上说到办到,商业氛围对于创业型公司来说很友善。当初销售团队核心的俩人:第一,原来暴风影音一老销售,上海人,最早做房地产,见过各种各样奇葩的人和事儿,后面还有些他的故事,起个名儿叫老范。老范这种销售我最倾佩,因为暴风影音属于二流甚至三流视频媒体,根本没有大厂光环。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客户还愿意投放广告,那么看中便是这个人,与平台无关,哥们儿去哪儿客户都愿意跟随。第二,一个原来在甲方的东北小姑娘,这妹子长得不算特别漂亮,但是性格很好,属于Tomboy类型,见几面就能和男客户称兄道弟。记得有一次去见一个客户的市场部老大,这妹子紧张的很,说没见过职位这么高的客户,要特意打扮下。结果会和时,我差点连人都没认出来,那天这妹子第一次走OL风,职业装踩个高跟,上楼梯时差点没摔死,把我给逗的LOL。靠着这俩人,上海市场在短短的半年内业务就过千万,占公司一半的体量。那时候上海最大的客户是个母婴品牌,我和老范磕了好几个月才拿下。一开始这客户自己找上门来,因为他们在欧洲总部的老外看到我写的一篇文章,认为我们公司在中国是这个领域的专家,所以通过LinkedIn联系我。和客户上海团队介绍业务时,他们露出很明显的敌意,认为我是老外派来专门盯着他们盘子的。虽然老外给了我一张入场券,但本土团队手中握着最终决策权。因此,我得证明给本土团队,其实我并不是敌人,而是可以帮他们一起搞死老外的盟友。有一次和老外通电话,他透露了一些对中国市场的规划,然后我就一直套他话,让他说出更多信息,这样我就能反手告诉本土团队(tmd像无间道似的)。那sb老外没让我失望,在那儿瞎逼逼了半个小时,聊的可起劲儿了。通话后还给我发了封邮件,写了一堆敏感信息,比如他们的预算,什么时候发起比稿,要邀请几家供应商。我看后直接给本土团队的品牌总监打了个电话,证明给他看我是站在本土团队这边的,而且还说了些特别恶心的话,什么中国人要团结啊,这帮老外手伸的还挺长啥的(搞笑的是后面和这哥们儿闲聊,他也是个外籍人士)。当初这品牌总监也是个狠人,让我把邮件转发给他作为老外泄露内部信息的证据。。。虽然这样做等于和老外撕破脸,但我知道,不这样做就永远拿不到这个客户的生意,所以我丝毫没犹豫就把老外给卖了。事儿后,老外特别生气的给我打电话,我只能甩锅,说我们销售团队的邮箱都是共享的,是老范把邮件转给了本土团队,我一定会处罚他!这事儿发生后,本土团队对我们公司的态度180度大转弯,几周后就开启了正式合作。

    那时候每周至少两天都在上海奔波,创业公司也没钱,住的都是如家汉庭这种级别的酒店。记得在4A公司出差时,住的都是龙之梦这种5星级酒店,落差非常蛮大。所以说人不能在大公司呆太久,习惯这些Perks后就无法再放下身段。话说还记得有一次住龙之梦时,大早上坐电梯,一个长得像个模特似的姑娘上来,穿着特别妖艳。上电梯后,姐们儿就各种喵我,然后凑上来说了句:老板一个人啊?感觉这妹子应该是个外围,专门在这种高档酒店找有钱银。大早上应该是“加班”了一宿刚要回家,正好遇上我看看能否把晚上的活儿提前接了,很佩服她这种敬业的精神!当初真想把她带回屋疯狂输出,但怕她给我下药醒来躺在浴缸里缺个肾。在上海跑业务时,还记得一个人,在4A公司和我级别差不多的一兄弟,认识他时哥们儿正好要调去纽约总部。业内传闻说他靠睡集团女老板上位,人生赢家对吧?错!那女滴是个虎式坦克。当初业内一提到他,就各种笑话,什么“按F进入坦克”,这兄弟怎么下得去口,为了事业也真是拼了!后续也有和他做生意,起个名儿叫Jason。那时候和Jason聊天,我一个劲儿的劝他别去美国,还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他那边无聊的很,去了也是吃喝等死。结果这哥们儿在美国接触到了一些早期做亚马逊的中国商家,然后18年回国开了家跨境电商公司。疫情那会儿全球供应链瘫痪,赶上了出海的风口,赚了一大笔钱,公司值十几个亿。现在回想,啥事儿都不是绝对的,美国市场相对成熟但也不代表完全没机会。人一旦开始有“看破一切”的那种态度时,思想就会封闭,所以说Steve Jobs那句:“Stay hungry, stay foolish” 非常有道理。

    北上讲完,再聊聊广州。虽然广州的外企数量没上海多,但有几个大家伙一直在那边撑着。感觉广州4A行业至少一半的人员都在服务这几个外企集团。16年那会儿闫总还没在广州开办公室,所以每次出差就像个流浪汉似的,在各大客户办公楼的星巴克四处游荡。那时候广州一共开拓了俩客户,第一个由暴风影音销售负责人介绍,这姐们儿特牛逼,东北人,出校就加入暴风从基层销售一路干到总负责人。业内八卦都说她是冯鑫(暴风老板)的情妇,不管此事是否属实,无法忽视的是她业务能力真的很强。当初她给我们介绍了个当地出了名难搞的客户,KPI特别变态,不达标不付钱。这个客户投放量很大,因此闫总担心万一项目做砸,公司财务报表上就会有个巨大的窟窿。那时候正好在谈融资,为了体现第一年就盈利不敢冒这个险,所以他专门开了一个新主体来做这个客户的生意。为了和公司主营业务撇清关系,闫总还提议找另外一个人作为新公司的日常对接窗口(意思就是找个替死鬼,万一项目做砸了直接甩锅给新人,也不影响公司名声)。当初我心想群姐不是一直想转型互联网嘛,就把她给忽悠了过来做新公司的总经理(虽然挂这头衔,但公司根本没人,就是个光杆司令)。项目上线两周后,群姐看着KPI进度根本无法达标,而且已经亏了20万。为了避免更大的损失,我把项目直接叫停,长痛不如短痛。那段时间群姐整天垂头丧气,说她出来做的第一个项目就失败,自己能力不行,要么还是回大公司吧。我劝她留下,并忽悠她以后会有更多项目,但实际上那个时间点对新公司的业务一点规划都没有。当初我一直想不清楚为什么群姐留了下来,要是我早就撤了!几年后我们闲聊时我问了她这个问题,她说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可能就是觉得和我在一起做事儿能赚大钱吧。。。她的直觉没错,新公司在17年年中转运,拿下一个重量级客户,公司流水将近大几千万,我和群姐也通过各种手段,成功的把公司从闫总手中夺走。所以说,不用太在意失败, 当一扇门关闭时,另一扇必定会打开。项目结束后,暴风那姐们儿还跑过来问我要返点,说要给客户。我当场就拒绝了她,tmd项目赚钱才给返点,我搭进去了20万给个jb返点!几年后,一个广州的朋友告诉我这个客户是当地稀见的清官,从来没要过返点,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公司的KPI极其严格,想捞钱的话没必要和自己过不去(后面还遇到个又想捞钱又事儿逼的女的,那个戏精想着都来气!)。这也让我恍然大悟,暴风那姐们儿当初打着客户的旗号来要钱是纯tmd在框我!她这种不要脸和不择手段真让人钦佩。再讲讲第二个客户,这客户可是个行业巨头,当初招集了业内几乎所有的广告科技公司来应标。我们去开会时,一屋子的人,还有总部派来的老外,要求全程英文提案。那时候没几个本土广告科技公司能做到流利的英文提案,所以这点给客户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提案结束一周后,有个广州4A公司的哥们儿找闫总,说他能帮我们搞定客户内部,但需要打点好几人,具体是谁没说。当初我和闫总都半信半疑,但在广告业这种代理人模式非常普遍,所以我们答应如果赢得项目,可以拿出20%的返点作为利益交换。过了段时间后,这哥们儿和闫总说按照内部流程,客户需要派人去公司考察,还需要填写一个几十页的技术文档。技术文档要求全英文,涵盖各个领域:架构,数据,安全,等等。那时候也没有ChatGPT,谷歌翻译的那个挫啊。。。最后我和CTO/CPO仨人花了两天才搞定。整个投标过程那哥们儿都在给我们透露重要信息,以及具体的时间点,因此我们也确定此人就是客户的代理人。投标结束后,我们公司果然胜出,项目金额几千万,按照20%返点,客户一年也不少,真tmd暴力。

    就这样,我在北上广三地跑了将近一年的业务,公司流水增长5倍,从不到1000万到将近5000万。有了一定的体量,闫总也开始了资本层面的运作,第一步便是把天使轮那两个监测公司的大佬清出去。其中一家的老板比较友好,开了个价:1000万出售20%的股份。另外一位老板看到我们业务增长凶猛,开了个天价(具体多少我不清楚,估计5000万以上)。那时候5000万的流水背后有将近1500万的利润,如果两位老板都开1000万,并可解决这个历史问题。但因为其中一位开价太高,闫总根本拿不出,就留下了个隐患。公司A轮后,这位老板持续坐地起价,导致至今问题还未解决,22年我归海后闫总和这哥们儿还在官司中。虽然当时股东架构复杂,但这种增长率对于资本来说还是诱惑巨大,因此在16年年底我们顺利完成了A轮,大几千万的融资和将近5个亿的估值。融资结束后,闫总兑现对我的承诺,我成为公司第二大股东占10%。当时用家人的名义签了一大堆协议,我根本不懂这玩儿,那一沓子纸看都没看。现在回想,的确也没必要看,在国内创业,如果创始人不厚道,想搞小股东有一百种方法,股东根本没有法律上的权益。在国内做生意指望法律帮你解决问题的人,只能是赵家人。有时候官司打赢了也执行不了,找法官还tmd不如找黑道骚扰老赖管用。资本方入股后,背后的LP还派了个亲信过来公司任职,一方面成为内部的眼线,另一方面帮我们打通一些业内的资源。这LP牛逼的很,50来岁上海人,早期是家4A公司谈判组的头儿,那时候还没有互联网,广告投放选择极少:要么户外大牌,要么央视。这哥们儿在4A公司积累够人脉后,就做了个央视代理,那个年代的腐败,肯定赚翻了。老哥40岁后就退休做投资,他坚守一个原则:不投广告业之外的企业,隔行如隔山,不在业内根本看不清公司是否有发展前景。还记得和他喝茶时,在闵行那边的一个茶馆,哥们儿就住在周边的别墅区。老哥一嘴上海口音跟我和闫总说:在上海想见哪个客户或4A公司都可以来找他,很多都是他那个年代的兄弟。事后证明这哥们儿还真不是在吹牛逼,他给我介绍了上海最大4A集团谈判部的头儿。为什么不介绍CEO?还记得我之前说的每个外企实际掌权人都是老外底下的大臣嘛?这个谈部的头儿就是个典型的例子。虽然头衔听上去没那么nb,但他才是正真的老江湖。据说哥们儿最早是上海文广一领导的司机,2000年代4A公司刚开始入华时就加入公司,作为外企和央企之间的桥梁。还记得LP带着我和他开会时的第一句话:“大家都是一伽宁,有什么能帮到的直说”,那场面也是够气派的。后续这位4A老江湖和我提议想收购我们公司。当初看到国外广告科技行业大量收购的案例后,我也有这种快速变现的想法。但和闫总聊这种可能性后,他表示时间还未成熟,B轮后才会利益最大化,而且他的野心是把公司做上市,成为国内广告科技领域的标杆。虽然我也赞同闫总的判断,但这件事儿反映出我和他在公司长期发展上的分歧。对于一个创始人来说,一个公司就像自己的孩子。但对于我来说,公司只是个赚钱的工具。下阶段也正是这种分歧导致我俩翻脸,最终踏上两条完全不一样的路。

     

    17年【上海】- 背信弃义的枭雄

    17年年初A轮融资正式进账,闫总便开启了翻天覆地的变革。第一,北上广三地重新选择办公地点,虽然楼盘没那么时尚,但面积绝对够用,创业型公司讲究的是性价比。第二,大规模的招聘,公司员工从最初十几个一下子蹿到80来号人,60%码农,30%运营,5%销售,5%支持部门。为什么销售数量那么少?因为B2B软件销售门槛儿极高,这tmd不是在卖保险!销售自己没门路或人脉连客户面儿都见不着。公司融资信息发布后,业内就一堆人过来舔,说什么下海才一年就身价过亿,终于成为大老板了。但绝大多数人根本都分不清公司估值和个人资产的区别。融资的钱是拿来给公司发展的,不是揣兜的!当初还有俩人找我,原来我团队的Ethan和Derek。和他们一起吃饭时,Ethan提到他和团队的那渣女好上了,她是个北京人,自己是个没车没房的北漂,见家长时就感觉到对他的鄙视。他还说自己的目标不大,只想赶紧把首付赚到手然后娶心意中的姑娘,感觉继续在大公司混下去短时间实现不了。当初Ethan冲动的跟我说:“只要您召唤,我立马辞职跟您混!” 那样子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但Ethan从来没做过销售,没什么人脉,所以我把他推荐了给COO做运营。Derek更慎重,和我聊下来发现创业公司其实很苦逼,没大公司光环。所以他让我把他推荐给凯哥,转战上海,加入那段时间公司最受关注的广告科技团队。Derek后期也一直未脱离大平台,最终从4A去了一家本土甲方。现在回想这俩小兄弟,两个人的性格和底层欲望完全不同。Ethan和我相似,说好听点就是果断,说不好听点就是冲动。他这种性格更容易冒险,同时因为不在于他人的看法,也更容易犯错。而他的底层欲望和我一样,钱就是一切,只要能赚钱,绝对放得下身段,一点也不在乎大平台被哈着的那种优越感。Derek的性格说好听点叫慎重,说不好听点就叫优柔寡断,还记得他每次跳槽前都会给我打个电话问我的意见,多方面分析后再做决定,这么做减少了很多未知和风险。他这种性格意味着更在乎外界评价,除了钱之外也非常介意社会地位,这也是为什么他更喜欢大平台的光环,而Ethan和我看到的却是各种无意义的条条框框。这俩好友后期试图创业,但因为性格的差别,最终尿不到一个壶里,连朋友都没法做了。随着那段时间公司人数的暴增,三地的管理也变得越来越复杂。当初闫总主要时间在北京,COO三地轮流跑,我更是哪有生意去哪儿,所以上广一直处在群龙无首的状态。为了解决此问题,闫总特意为广州和上海招聘了当地的总经理。广州总经理比较稳定,在我出局后替代了CMO的位置。上海总经理干了没几个月就离职。还记得16年那会儿北京的雾霾特别严重,每天出门必看美国大使馆发布的空气质量指数(因为国内的数据都刻意调低),朋友圈还广泛传播一段无人机拍摄的视频,记录雾霾如何瞬间淹没一栋楼(现在好像被404了)。那时候我老婆刚怀孕,我心想反正我一周至少2天在上海,在北京无房无车,空气还那个鬼样,还不如直接搬上海去。和老婆达成一致后,我便拖家带口的来到了上海,把上海办公室变成了我第二个小山头。

    那段时间公司销售基本上已饱和,对广告科技感兴趣的客户要么拿下,要么丢给竞争对手;不感兴趣的客户,硬磕也没用。所以到上海后,我也只能放长线慢慢开发一些日后可能有戏的线索。当初印象最深刻的客户是上海快消行业的一个巨头。业内关于这家公司的八卦很多,最有趣的一个是公司最早的媒介总监贪污,金额巨大(估计上亿吧),然后哥们儿去泰国旅游被淹死了。那时候大家都说这哥们儿其实是诈死,在东南亚有点钱想消失估计不是什么难办的事儿(上周正好去看《消失的她》,让我突然想起这事儿)。这老哥消失后,公司再也没敢招媒介总监这职位。但这么做的结果适得其反,底下的人开始各自为政,开启了圈地盘(营销预算)的混战。其中一个女媒介经理把自己的供应商(那时候我们最大的竞争对手)安插上位后,就开始疯狂的捞钱。其他的两个媒介经理看着眼红,就一直找机会给她使坏。当初我特别反感和这个客户见面,因为聊天时得小心翼翼,不知道你说的某一句话会得罪谁。而且接触到的人各个都是人精,嘴里tmd没一句真话,太极打的比马保国老师都专业。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老范花了一个月的时间终于给公司争取到了一次测试机会。结果活动即将上线时,一个科技大号写了一篇文章,曝光我们公司融资前的股东结构(天眼上的截图)。表达的核心观点就是我们背后是业内的裁判(监测公司),投放后的KPI不可能不达标。这么一搞,正好给那捞钱女一个把柄,用不正当竞争的理由把我们公司刷掉。当时我猜想,应该是那家客户的供应商从中做鬼。虽然公司股东架构在天眼上属于公开状态,但融资后已变更,这说明这家竞争对手在我们融资前就一直关注着公司,特意把原来的股东架构截图留存作为筹码,看到这客户上有可能自身难保时才亮底牌,真tm够阴的!

    除了开发新客户之外,我还花了很多时间和在上海的老同事联络。比如我的老领导Phil,Phil离开4A圈后去了家娱乐营销的供应商,但仅做了一年就跳槽上海一家台资食品公司。还记得和他见面时,哥们儿一脸的憔悴,看上去老了很多(但还是显年轻,Gay还是会保养)。虽然他挂市场总监的头衔,但没实权。公司里面藏龙卧虎,都是一些看似职位低但资历特别老的员工,根本使唤不动。而且这也是他第一次从乙方转甲方,非常不习惯里面的各种政治。他提到还是乙方简单,把客户搞定任务就完成了。那时候的我无法感同身受,直到21年自己去甲方后才完全理解他当时的压力。几个月后,这种压力也终于压垮了Phil,他在一次休假中突然猝死。这消息来自Eddie,据说哥们儿在日本休假,事发当天Phil在微信运动上的步数排名第一,然后晚上和朋友一起喝酒时倒在了吧台上。一开始他朋友还以为Phil只是喝多了,结果后来一直叫不醒才发现不对劲。当初听到这个消息后还是蛮震惊的,几个月前还在和我吐槽,然后人说没就没了。虽然当初我和Phil走的没那么近,但我还是为他的离世感到惋惜。有时候想起他时,脑海中浮出的画面还是那个手拿红酒,身穿围裙,嘴上哼着小曲给团队做饭的中年男人。突然有点淡淡的忧伤。。。来点愉快的话题,聊聊上海的夜场!

    融资后,每个区域都规划了一笔“公关费”,所以每周我都会邀请一堆老同事和客户吃饭喝酒。时间久了就有一批固定的狐朋狗友常在一起混。讲讲当初关系比较好的几个:第一,一个定居英国的马来西亚华侨,哥们儿老婆孩子都在英国,他在中国赚钱,每年也就回去一两次。来中国前他也就经理级别,在英国一直升不上去。外派中国后立马变总监,我创业时和我平级(部门总监)。几年后哥们儿跳槽另外一家4A做CEO,年薪估计有个200来万。每次跟他喝酒,老哥都跟我掰指头数,还要在中国呆多少年才攒够钱退休,到时候孩子都大了,父位的缺失让他很惭愧。我也正好顺着话题和他提生意说可以赚点“外快”,但这哥们儿胆子小,做事儿缺乏魄力,总是担心这担心那。业内都知道我和他关系好,他就更不敢推我的公司。总而言之,最终也就和他做了几十万的生意,基本上忽略不计。第二,那个马来西亚华侨从英国带过来的香港BBC小兄弟。这哥们儿在英国才刚出校2年,调到中国就升经理,2年后升总监,把“外来的和尚会念经”这一点展现的淋漓尽致。后期这小兄弟也是那马来西亚华侨跳到哪儿,他就跟到那儿。我归海那会儿哥们儿已经混到总经理,才30岁来岁,级别和50岁的Eddie一样。第三,一个沪漂的武汉兄弟,对他的评价就俩字儿,“色胚”!这老哥tmd总是大中午叫我一起去桑拿。我找他吃个工作餐谈生意,哥们儿吃着吃着就来事儿,一副色迷迷的眼生说:“吃完去释放一下啊?” 释放尼玛!大中午的不务正业去桑拿。但话又说回来,他还真不是不务正业,因为老哥当初是个家电客户的代理人,手里握着的营销预算是姚总公司的两倍。那时候做了他生意后,还把一部分业务推荐给了大壮,不久后大壮便把我俩都坑了。第四,原来我在4A时公司的CFO,这老兄是个50来岁的香港人,特别喜欢KTV,每次去都要点俩姑娘,极其享受那种被仰慕的感觉。和他混的好处是我不用买单,因为他常会拉一家户外供应商的老板过来。虽然只见过几面,但现在都还记得户外公司的那老板。哥们儿好像之前是学唱歌的,那男低音,KTV里瞬间开口跪。最后就是凯哥,凯哥是个老销售,所以上海的场子他最熟门熟路。每次出发前,凯哥都会像个皮条客似的问大家:“兄弟们,今天要日本的,韩国的,东南亚的,还是俄罗斯的?” 别外就是Frankie和Ethan来上海出差时,也会跟着我们一起嗨。有时候甚至会带着老外一起,但基本上都是欧洲的。记得有一次,一个外派的德国高管和我们一起去KTV,老兄也一点都不害羞,玩儿可带劲儿了。对比欧洲人,美国人更加政治正确,在包间里根本玩儿不开。好几个美国老同事都跟我说嫖娼很Low,所以他们都喜欢去夜店找妹子,反正在上海是个白皮肯定有人往上扑。

    那时候一个晚上的顺序基本上是火锅店,KTV,桑拿,各回各家。火锅店里喝白的,4/5个人也就一斤,不然喝挂了底下那兄弟兴奋不起来。到了KTV继续喝洋酒,提一个印象比较深刻的KTV,这地儿有游戏环节。比如放一首歌,里面分好几段,切换下一段时兄弟们互换妹子,体验下不同的手感。还有就是关灯几分钟,这段时间你想对妹子做啥都行。我们这帮人比较文明(或许是要面子),最多也就动手动脚。有时候路过其他包间,听到里面传出的声音时,才知道这地方的尺度到底有多大。在KTV玩儿到个12点,酒劲儿都上头后就转战桑拿。桑拿大部分都很隐蔽,没人带你去根本找不到,大街上看到的那些挂“按摩”的店都是正规的,不提供特殊服务(其实我也不知道是否提供,反正我没去过正规店)。而且很多桑拿都有一个正门和后门/暗门,正门明码标价,看上去和个正规店没区别,估计做个样子给警察看(实际上也没啥用,市政府很清楚这些场所的存在,而且肯定默许)。暗门有时候得坐个电梯,有时候在另外一个入口,有时候还真的像电影里那种可以推开的一扇墙。桑拿的第一个环节是选妃,就是一堆姑娘带着胸牌号站台上(还真的就是个舞台)。记得有个桑拿在一个日系酒店旁边,每次去都一堆日本人,他们的选妃环节妹子坐在玻璃屋里,像个展览厅似的。选妃环节人少的时候还行,人多的时候就像个菜市场,一堆人在那儿喊号和价位,混乱的很。武汉老哥选妹子最快最直接,胸最大的,结束!Frankie特爱看脸,每次选的基本上都一个类型,甜美可爱型。马来西亚哥们儿最犹豫不决,每次都要选好久,里面的店员站旁边挨个儿介绍,催他赶紧快下手,不然被其他人抢了。再说说价位,国产货1200 – 1500,日韩货2000+,俄罗斯货2500+。日韩和俄罗斯货体验一次就够了,服务普遍没有国产货好,很多项目都“不在服务范围内”。对我们这种常客来说,家庭便饭还是中餐管饱。选好后,妹子就会提个小包包挽着你的胳膊带你进屋,这小包包里面装着套子,塑料水杯(这还用我解释?看《一路向西》去!),和不同款式的内衣。进屋后第一件事儿,妹子打电话给前台告知“上钟”,服务时常60分钟,有些管理严格的地方,即便你“好了”妹子也会求你到时间再出去,不然她们会被扣钱,被认为服务不周到,客人提前离开。有时候会和这些姑娘简单聊几句,基本上都是外地来上海打工的,钱赚够就回老家找个老实人接盘。哦对,这种场合还不用给小费,有些场子甚至禁止妹子索取小费,毕竟服务好回头客的生意更重要。比起美帝,我买个冰激凌你tm问我要小费?真想回复:“我tmd操逼都不给小费,给你个jb!” 服务结束后,大家坐下来聊聊天,场所提供免费水果和饮料,最后我以公司的名义给大家买单。场所还能按公司抬头开发票,所以每个月我都大几万的“食品”发票给财务。每次那财务大姐都一副奇怪的表情看着我,干她那行的应该很清楚这些到底是啥。还有个挺有意思的场子是个酒吧,名字忘了,只记得我们管那地方叫“小东南亚”,因为那里的妹子大部分来自越南。模式和香港湾仔的酒吧很像,老外偏多,进去就一堆妹子扑你,直截了当的谈价格,谈好带走。还记得当时有好几个越南妹子粤语说的那个溜,可以与马来西亚老哥和他小兄弟搭上话。但这哥们儿知道带回家没人给他买单,所以基本上都不搭理人家LOL。久而久之,我和这帮兄弟们也混得越来越熟,大部分都有生意上的往来。那时候大家跟我开玩笑,说其他供应商去公司拜访需要前台登记刷卡,而我是唯一一家能刷脸的供应商。因为楼里一大半的人都知道我是管理层的好兄弟。我甚至可以肆无忌惮的加入一些内部会议,打探各种关于客户或竞争对手的一手信息。现在回想,那时候的上海充满了活力。。。谁能想到也就5年后,这座繁荣的世界都市将会变成一座鬼城。

    转战上海后就很少出差,一个月也就去两趟北京,继续开发华北市场。有一次和腾讯的Katie吃饭,她给我提供一个线索,华北的一个食品外企对广告科技比较感兴趣。她和这个客户很熟,可以介绍给我认识。但有个难题,内部政治极其复杂,里面有两个派系:市场部和采购部,两个部门的头儿势不两立,只能二选一。采购部的头儿是个女的,靠睡公司的新加坡老板上位。上位后就插了个自己的广告采购公司,Katie说她去拜访时,公司在一个小破楼里,好像也就5个人,像个洗钱的皮包公司(后续自己做公司时,参考的就是这家公司的轻运营模式)。市场部那哥们儿天天在外面骗吃骗喝,手里虽然有权,但做事儿唯唯诺诺,从来不和采购部硬刚,都是私下使阴招儿。这么明显的局面,显然找采购部更容易切入。但Katie跟我透露公司的新加坡老板马上要轮岗去其他国家,最好等新老板入职,观察局面再行动。一段时间后,总部调来个台湾老娘们儿,市场部那哥儿们第一周就把她给睡了,然后就开始在内部耀武扬威。我怎么知道这信息的?当然是通过Katie!那她又是怎么知道的?那我就不清楚了,在国内做销售像tm谍战似的,她肯定有自己的线人,就像Katie是我的线人一样。得知这消息后,我通过Katie认识了市场部那哥们儿,见他时老哥满嘴跑火车,一副小人得势的样子。但还真别说,老哥上位后武断的多,不久后我便成功切入这家外企。采购部那女的也没闲着,她看着自己没好处捞就开始故意压价,压到最后利润也就10%,其中还得吐出5%的返点,把那老哥气的,一个劲儿的骂她婊子。生意做成后,我请Katie吃了顿饭,而那顿饭差点酿成大祸。。。Katie的老公是个比她大20岁的老外,哥们儿常年在东南亚工作,一个月也就在北京呆几天(Yes, you know where this story is going)。那天晚上我俩吃完饭,她说要么一起去喝个酒,反正回酒店也没事就答应了她。结果我俩喝到大半夜,聊各种八卦,八卦中最多的内容就是男女关系。还记得她顺着这话题逗我,说:“你在外面形象一直很正直啊(当然她没见过我混夜场的那一面),就没一个姑娘能勾起你的欲望?” 虽然我是个钢铁直男,但这么明显的暗示,我都听的出来。那段时间我老婆刚生完孩子,加上怀孕估计一年多没“热情”了。想起身材臃肿的老婆,再看看坐在我面前的Katie,这个性感的尤物,很难不动心。都说老婆生育前后最容易出事儿,那天我也差点掉河里。结账后,我叫了个滴滴专车,Katie问我住哪儿啊,我给她看了看酒店名儿,她便回复:“就在我家旁边,我搭你的车行么?先送你顺路”,我同意了。到酒店门口,Katie给了我一个眼神,然后把她的手放在了我膝盖上。我看着她那红润的嘴唇,很想一口吻上去。。。而且心想,我tm也能给老外戴绿帽了,终于帮美华扳回来一把。接下来发生的事儿我tm自己都难以置信。领悟Katie的眼神后,我起身跟师傅说了句:“师傅,先别结单,送下我朋友”,说完转身就下车,然后落荒而逃。这事儿发生后,我就成为那帮狐朋好友们的笑柄,每次聚会都tm喷我,说“你tmd还是个男人嘛?”,和“免费的送上门儿来的你不要,非得自费”。虽然每次我都跟着他们一起哈哈大笑,但其实我自己也不明白,那天到底是什么让我保持了克制。直到一年后,通过心理咨询才看清了阻止我与Katie艳遇的那股力量。。。和埋在内心深处的创伤。

    生意之外,每次去北京,我都会抽时间与老朋友Jack和Paul聚聚。这俩人变化不大,Jack还在叶老板公司,升职至总监;Paul也依然在之前的4A公司做中国区总经理。记得有一次和Jack喝咖啡,他一脸茫然的问我:“到底怎样才能像你那样赚大钱?” 我还没来记得回复,他就继续抱怨:“每次回家我老婆都让我多学学你,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啊。” 我看得出来,Jack的压力很大,貌似对他老婆来说,衡量一个男人的唯一标准就是钱!当初我建议他换一换环境,也许能找到新机会。现在回想,也恰恰是这个建议害了他。几周后,Jack微信告诉我,他跳槽到了一家汽车外企的IT部门。加入这家公司后,Jack的行为就开始变得特别邪乎,其中两件事儿我记得很清楚。第一件事儿,我和Jack夫妻俩一起在三里屯吃饭,首先这俩人穿着就有点高调。Jack在叶老板公司上班时一贯都是T-Shirt,但那天他一副精致的西装,像个卖保险的。他老婆也是一身低胸短裙,打扮的特别妖艳。会面时,我还特意调侃他俩,说:“来跟我吃个饭打扮成这样,你们要干嘛?我可不玩儿3P哈。” 接下来这俩人的对话让我极其尴尬,Jack看上去脸色很好,而且比较兴奋,语速比以前快得多,感觉换了个人。他说:“我老婆跟我说,你混的好就是因为不择手段,所以我要勾引公司的女老板,让她把IT总监干掉,腾出位置给我!” 我还以为他在说笑,结果他老婆在旁边说:“我支持他这么做!而且我也要勾搭我公司的老板,看谁能先上位!” 当时我心想这俩人tmd疯了。。。但我没说啥,可能小俩口闹别扭呢,或许他们决定尝试开放式婚姻?总而言之,我是个外人,说多了不合适。那段时间我看Jack的朋友圈,哥们儿几乎每天在世贸天阶底下一个夜店开Party,怀里搂着不同的女性。我心里纳闷儿,这兄弟怎么又回到夜店的阶段?第二件事儿发生在几周后,我和一个老客户吃Brunch,就是之前姚总公司胸器巨大负责咖啡品牌那女客户。吃到一半,Jack微信问我他能不能一起来,我心想反正都是老朋友就一起呗。结果Jack来时带了个老娘们,坐下后就给我介绍这是他们公司的女老板。俩人公开秀恩爱,而且Jack还跟我吹牛逼说他俩刚从某个酒店套房出来,昨晚大战了几百回合。WTF!?我口中的咖啡差点喷了出来,然后转头看了看旁边那女客户,她倒是一副吃瓜的表情LOL。当初这老哥还要继续说细节,被我立马打住。我把他拉到一旁,问:“你没事儿吧?什么情况?我跟客户吃商务餐呢,等她走了再扯!” Jack就像个被训了的孩子,老实的坐回座位。过了会儿,那老娘们撤了,然后Jack又开启了新一轮的迷惑行为。他开始挑逗那女客户,用手揉他自己的胸部,然后口中发出涩涩的声音。我立马向我客户道歉,解释Jack应该是昨晚喝多了,酒还没醒。解释完,用最快的速度把她给打发走。女客户走后,Jack倒是正常了很多,但状态还是比以前亢奋,他兴奋的跟我描述他如何把女老板拿下,并且提到自己上位后也要和我一样,从供应商那儿拿返点。当初我没想太多,只觉得这哥们儿换了个环境还挺振奋的。但谁能想到,这将是我和Jack见的最后一面。几周后,叶老板微信跟我说Jack又回到了他公司,我给Jack打了几次电话,发了微信,都没联系上人,心想他可能觉得没面子,那就给他些时间吧。又过了几周,我终于收到Jack的来电,但当时正好在和客户开会所以就按掉了。那天安排了一整天的事儿,到家时已经半夜,因此也就忘了给他回电。几天后,叶老板给我发微信,告诉我Jack自杀了,我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他不清楚细节,只知道是跳楼,他人还在台湾。事发之后,我还是照常天天忙生意,只是闲下来时会和我老婆提起Jack,和刚回国的那段时光。几年后,我和叶老板在北京吃饭,地点是盈科中心后面的1949,11年那会儿他常带我和Jack来这儿。叶老板提起了Jack,跟我说:“你知道Jack有抑郁症家族史么?”,认识他那么长时间从未听他说过。叶老板继续说,Jack过世后,他的母亲找过自己,问了他一些关于Jack的事儿,并且提到她和Jack都有抑郁症,自杀前的那段时间他不知道为什么把药给停了。知道真相后我恍然大悟,并想起了那个未接电话,心中有一丝丝愧疚。那天他想对我说什么?如果我接到了那个电话,他还会那样做吗?这些问题永远也不会再有答案了,只能像我美国的第一任导师教我的那样,把Jack的回忆拿一张纸包起来,塞进一个瓶子里,然后把瓶盖盖上。。。现在偶尔想起Jack时,我就会登上LinkedIn,看看他头像和当初他给我写的推荐。信中写道:“Since I’ve landed in China, he’s has been a mentor to me, his pragmatic and utilitarian views on life have shown me angles that I’ve never considered before… ” 看到这段话,我隐隐的觉得如果当初我俩未相识,也许他还活着吧。

    感概完后再说说和闫总分家的故事。17年年中,一个在4A认识的供应商找我谈生意。这位老哥业内名声不咋地,据说他最早在一家移动营销公司做销售Leader,第一桶金来自私吞自己团队的提成。钱到手后就开了一家自己的移动营销公司,把原来的客户一票子卷走,重要人物起个名儿叫老万。老万找我谈的生意是一个家外资饮料品牌,他和里面的市场总监特别熟,了解到他们也有广告科技的需求。这业务老万自己接不下来,所以就来找我。但他有个条件,就是必须通过他的公司接单,然后再发给我。这种事儿在广告圈非常普遍,有时候一个项目养活n多家供应商,层层拨皮,所以我也不介意这种模式,反正有钱赚就行。见客户时,老万还特意给我印了张他们公司的名片,COO啥的,我现在名片夹里都还有10几张当初在广告圈里各种身份的名片。客户的市场部总监是个台湾人,底下一把手香港人,下面还有个上海小姑娘。结果项目都还没上线,台湾老板就被上海小姑娘举报贪污,拿出来的证据是老板开的车注册在一家供应商名下。当初想这哥们儿也太tmd拉跨了吧,拿钱就算了还要占这种小便宜,被人抓小辫了吧?活该!台湾老板被干掉后,小姑娘也离职,估计知道以后在公司没人敢跟她一起共事。最后只有那香港哥们儿留下。那会儿老万跟我抱怨,tmd好不容易拿下一客户,自己作死!老万让我给他点时间,看看能不能把香港这位老哥拿下。当初我没当回事儿,心想反正我躲在他们公司背后,成了赚钱不成也没啥损失。那时候谁能预料到,这个客户将成为我回国后拿下的最大一笔生意。过了段时间,老万还真搭上了那香港哥们儿,约着我们仨一起吃饭并且聊后续的生意。这哥们儿比我大个4/5岁,在上海很多年,这是他第一次在甲方工作,之前也在4A圈,后面还有很多关于他的故事,起个名叫Jackson。和Jackson闲聊时发现他来大陆前和Frankie在同一家公司,这下好了,中间有个老熟人背书,还是我一手扶持上去的兄弟。过了几天,Frankie给我打电话,说Jackson问他我和老万值不值得信任,他当然说了一堆好话。有了信任基础后,项目就能继续往前推进。活动上线前,老万找我聊利益分配,他和客户拿走项目金额的40%,剩下的60%用来执行活动,按照当时的利润率来算,还有20%能揣兜。那时候的互联网广告投放水分极大,客户投入100块钱,正真实打实投给媒体的只有40块钱。看到这么高的利润率,我自己起了个心眼,把业务分给到了群姐的新公司,并且和她商量只需要给公司留5%利润,剩下的15%我和她对半分。这么做是因为新公司的财务独立运营,100%由我和群姐掌控。闫总公司就不一样了,公司的财务是他亲戚,而且还有资本方在那儿盯着,不好操作。利益谈妥后第一个项目顺利上线,并且做的非常成功。结案时Jackson还邀请老万公司给他的老外老板做汇报。那个会上也见识到了老万的Beijinglish(没听过的同学搜常小亮Beijinglish),笑死人。

    老外点头后,Jackson就开始大量的预算往老万公司切,从17年年中到年底仅半年的时间就投了3000多万,18年更是离谱,投了将近8000多万。当初老万看到这么大的架势,就开始不安分,找我聊想把群姐公司收购,估计他也清楚那60%里还有很多利润。我和群姐商量,最后一致认为在老万底下做和在闫总底做下一样,都得上交一部分利润,因此就拒绝了老万。而且另外一个问题是公司法人和股东都是闫总亲戚,如果走收购,还需要得到闫总的同意。按他那小心眼儿,如果知道有这么大一笔生意,肯定不会放手。老万被拒绝后,就开始心里不平衡,跑过来跟我多要10%的利润,比例变成5/5开。我一开始没同意,僵持一段时间后,Jackson找我,说他也想要更多的利润,问是否能在执行层面省出来。“省”这个词在互联网广告行业的意思大家都懂,就是刷流量/虚假流量。怎么个刷法儿?手段很多,挨个说一遍。最低级的做法是“挂羊头,卖狗肉”,意思就是偷偷替换成另外一种更便宜的广告形式,比如视频广告普遍比较贵,首页的比二级页面的贵,那就按照首页的视频广告买给客户,实际上买个边边角角的弹窗广告,再挂上视频广告的监测代码(广告曝光量通过此代码统计)。这样利润不就出来了么?高级点的做法就是找外面的供应商,业内有些专门做流量灰产的公司,他们会用Bots反复刷监测代码。比如承诺客户100次广告播放量,但实际上我只买了10次,其他90次由机器人完成。还有更高级的刷量供应商,貌似有互联网运营商的关系,可以通过电信端口刷量,数据层面根本看不出破绽。当初那20%的利润里,其实已经包含了很大比例的虚假流量,如果保持利润再拿走10%,就意味着客户的广告费只有三成实际“投了出去”(而且超过一半都是Bots),剩下的全被中间商捞走。这种极端的捞钱方法让我都有些犹豫,但Jackson说了句话点醒了我,他说:“捞钱这事儿,拿1000块和拿1000万没区别,想搞你怎样都逃不掉!还不如利益最大化。” 现在回想,他说的没错,为什么贪污在国内名义上犯法,但各行各业都默许?因为这样秋后算账才有理有据嘛!国家惦记民间财富时,查查税,搞搞反腐,国库瞬间就满了(就像前几天医疗反腐那样)。所以要么一分钱不拿做个清官,一旦开始捞钱,拼的就是速度,是你资产转移和跑路的速度快?还是国家的铁拳砸的快?重要的是不要贪,重要的事儿说三遍:不要贪!不要贪!不要贪!见好就收,移民提前办好,一看架势不对就赶紧跑路。Jackson在这点上非常有先见之明。

    老万收购这事儿过去后,我便开始心里不平衡,想着:业务我拿的,执行靠群姐,凭什么闫总还要分一杯羹?他当初也就注册了这个公司而已,实际业务一点也不参与,按照3000万的5%算,这tmd也150万呢,自己揣兜不香嘛?有了这个念头,我就开始和群姐计划如何把新公司转到她名下。当初虽然接了这么大的项目,但大多数都还未回款(广告业普遍回款周期在3-6个月),因此财务上显示的是差不多100万的亏损(之前的20万亏损再加上新项目上的支出)。闫总根本不清楚Jackson那边项目的具体规模,所以我拿着财务报表和闫总提议,让群姐以100万的价格把公司买下,这样他就不用补这个窟窿。从闫总角度,这完全是个无脑的决策,自己投入20万搞了个亏损的烂摊子,最后撇清关系还回收100万,太tmd划算了!虽然闫总同意了我的提议,但他也不是个傻子,他试图打探我的底子,问:“你还会在群姐公司里占股么?” 我听出了他的意思,他担心的是我另起一摊和他对着干!毕竟那时候公司50%的客户都握在我一个人手里。但他不知道的是,我对运营一个公司根本没兴趣,我只想用最小的代价赚钱。所以我回复他:“我没必要占股,群姐在Jackson项目上给我返点就行了。” 闫总半信半疑,但也不敢轻举妄动,我手里的筹码太吓人。从此以后,我俩便开启了暗斗,表面上一片和谐,但互相的猜疑越来越严重。接下来发生的几件事儿加速了我和闫总的对决。第一,在产品研发方向上出了重大的分歧,那时候闫总把将近50来号的研发人员几乎全放在新产品开发上,他认为资本市场需要新的故事,这么做才能拿到B轮融资。但我认为完全没必要养这么大的技术团队,10个人足以维护和升级现有系统。剩下来的钱年底兄弟们分红不香嘛?这点我俩讨论过无数次最终也无达成一致,他认为我没格局,我认为他不切实际。第二,闫总开始分散我的权力,他给北京广州两地的总经理单独设定年度销售目标,这意味着我不再管华北和华南的销售。而且他还与上海的两个销售开始直接沟通部分关键客户的状况。老范和我的关系更好,所以完全不搭理闫总,但后期因为站错队被迫离开。第三,闫总设立了一家有限合伙公司作为员工期权池,把除他之外的管理层,包括核心有期权的员工都挪入此公司。虽然这个属于投资界常规操作(公司主体人越多,创始人的控制力越小,所以资本方入股后都会把创始人之外的所有员工都挪入有限合伙公司,减少股东纠纷对于主体的影响),但对于我来说是个重大的打击。一开始我并不理解这个变更的意义,还是一个竞争对手让我意识到它的重要性。

    当初业内的竞争非常激烈,争的无非就两个维度:钱,和人。钱代表着销售和市场层面的博弈,而人代表着人才,特别是像我这种手握着大量客户资源的人。因此那段时间有一堆“友商”试图挖我,开的条件也一个比一个离谱,有些拿股权和即将融资的计划为诱,有些上来就大几百万的Offer。最终我一个都没接受,虽然和闫总有分歧但自己是实打实的股东。而且人在外很难看清楚一家公司的实际运营状况,有时候跳进去才知道是个坑儿。但拒绝不代表不能闲聊,还记得其中有个竞争对手的老板试图挑拨离间,跟我说:“我看了你们的股东架构,你没在主体里啊?闫总把你挪到有限合伙公司去了吧?” 当时想,哎呦,这哥们儿做了很多功课啊,这也知道!他继续说:“你看我们公司的股东架构,我们O级别的管理层都在主体里面,这才叫信任!” 虽然我明白他在挑拨离间,但他说的也没错,如果闫总100%信任我,应该把我和他一起放在主体里。这哥们儿明显是打江山时重用我,公司业务稳定后,就开始限制我的权力。还记得之前看陈道明演的《楚汉传奇》,刘邦打项羽时重用韩信,当上皇帝后立马把他弄死,这种例子在中国历史中很多,现实中的广告圈也不少。因此那段时间我压力巨大,有一种“总有刁民想害朕”的感觉,认为身边没有任何人可以信任。严重时睡不着觉,心脏也不舒服,总是有那种大起大落类似坐过山车的感觉。那时候唯一能帮我分忧的人就是群姐。她100%接手新公司后运营的非常顺利,招了3个原来4A公司的亲信,在亮马桥附近租了个小办公室。4个人的公司一年做大几千万的生意,人均产出惊人的高!还记得她劝我:“你从闫总那儿退出来吧,资本这玩儿咱们不懂,都说做乘法赚钱爽,混的好乘个5倍10倍,那还有失败的呢!乘以0你干不?” 群姐分析的没错,和闫总在公司发展方向上有分歧时,就已经证明我不适合靠资本赚钱。虽然加法慢但每年都实打实的进账,还是看着银行资产不断增长踏实。群姐和我提议一起合伙,她帮我代持股份(因为我是外籍人),每年分红一人一半,她负责运营,我负责销售。那次会面我俩一气呵成,开启了长达5年的合伙关系。我和群姐的性格非常相似,生意上我胆子大一些,但我俩为人处事都很爽快,和果断。工作之外,我们的关系也非常和谐,她老公是个IT男,我俩常一起打游戏,我们两家也搭伴儿出国旅游和带孩子们一起玩耍。记得我曾经对群姐说过:“虽然我的名字不在公司上,但如果有某一天公司遇到困难,我不会放下你不管”。说这句话时,我认为自己一定言行一致。谁能想到几年后,这天真的到来时,我才是故事中那个背信弃义的小人。

    决定退出后我便开始规划如何与闫总摊牌,但速度需要快!闫总在设定有限合伙公司时,就已经表明意图,我不能坐以待毙。因此我决定打响第一枪,在我销售占比还非常可观的情况威胁闫总,逼他把我的股权买下,我拿钱退出。为什么不直接把客户卷走?两个核心原因,第一,闫总公司在业内已经有一定的知名度,把生意直接带到一家没人听过的公司(群姐的公司),在很多大外企根本说不过去。第二,如果和闫总对着干,我也需要养研发团队做广告平台。但我不想做臃肿的科技公司(这些人都是成本),只想做轻运营的销售公司。还记得和闫总谈判时,他试图挽回局面,说如果对公司哪里有不满可以一起去改变它,不用做的那么绝。但那会儿我心已决,给他开了700万的价格,最后和闫总以500万达成一致。作为公司的第二大股东,在A轮后就退出,对于资本方来说是个非常消极的信号。所以闫总提议钱一年内分期给,并且继续在公司挂职,但不参与实际业务。闫总和我道别时非常难过,说感觉自己被兄弟背叛了。我的退出对他影响深远,那种不安全感让他后期不再相信任何人,在一年之内把公司所有元老都挨个儿“处决”。现在回想,也许我当初反应过度,像曹操一样误杀了吕伯奢?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在中国这种乱世做生意,必须先下手为强。在必要的时候,变成像曹操那样的乱世枭雄。宁我负人,毋人负我!

     

    18年【上海】- 退隐江湖的大师

    18年是我回国后最闲的一段时间,在事业上放慢了步伐,开始了长达一年的自我探索。年初退出闫总公司后,我便作为隐形合伙人加入群姐公司,等股权兑现那500万到手再公开合作关系。隐形合伙人到底是个什么概念?意思就是不出现在股东名单上,群姐通过代持协议帮我“暂时拿着”那50%的股份(直到最后公司关闭我也没成为正式股东,因为如果外籍人士参股,公司就需要变成中外合资公司,流程麻烦得很,而且还有一堆人盯着)。这种模式在国内很常见,比如客户想入股一家供应商的公司,肯定不方便用自己的名字,这时候就会让供应商老板或亲戚帮他代持股权。对于我和群姐来言,股权根本不重要,因为我俩没打算靠资本赚钱。所以当初的股权更像一个分红比例,大家清楚每年的利润多少能揣兜就结束了,简单粗暴。18年Q1 Jackson公司的项目也步入正轨,年度计划里规划了8000万的预算,每个季度2000万。项目的运营由群姐和团队在北京完成,我一个人在上海只需要每个季度和客户开一次会,再阶段性的看财务报表就没啥其他事儿了。因此那段时间整天无所事事,起床打游戏(主要玩儿《文明6》和《全战:战锤2》,这俩加起来Steam上估计干了有1500多个小时),中午约个老同事或客户吃饭,吃完去健身房,然后回家继续打游戏。讽刺的是,在这种悠闲的节奏下,赚的钱比以往都多,那时候还真的是躺着赚钱。

    摆烂了一段时间后,我老婆就开始看我不顺眼,天天催我去上班,还记得她跟我开玩笑说:“你不回去上班我就去了哈!” 一开始我没当真,结果几周后,她真的动了回职场的念头。那时候我儿子刚刚半岁,还没断奶,所以她也比较犹豫。但我100%支持我老婆回职场,因为她是个有理想的人。12年一起回北京时,我俩的职位和薪资不相上下。但后面我一路飞升,她却辞职生娃,我们在事业上的差距就越拉越大。所以自己上岸后,也想给她一个实现自我价值的机会。而且当时想不就一孩子么?有我,丈母娘,和阿姨三个人还搞不定?事后证明,还真tmd搞不定,带孩子是我今生做过最难的一件事儿,没有之一。刚带娃的时候非常愉快,每天推着婴儿车在小区里遛弯儿,带儿子去动物园,看着他在怀里喝奶入睡时充满了幸福感。但这种好景不长久,一段时间后我便开始焦虑,隐隐的认为孩子有危险,但又说不出具体啥危险。再加上17年年底,北京红黄蓝幼儿园发生的虐童案,和18年年中上海世界外国语小学发生的砍人事件,我的焦虑逐渐发展成偏执。上海砍孩子事件对我触动很深,因为那哥们儿就是外地来上海打工,混得不如意,最后报复社会。这人渣还专门挑了个国际学校,也许是仇富,也许是中美贸易战打响后被煽动。反正这事儿发生后,我就不对任何外人透露我们家的外籍身份,担心被那些穷逼“基本盘”们惦记。当初我的偏执非常严重,那时候一度认为只有自己是爱孩子的,其余之外都不怀好意,因此我开始推开身边所有的人。还记得那会儿带孩子出门时,兜里必须踹一把刀。走在大街上,只要任何人稍微有一点异常,我就会认为他要伤害我的孩子。陌生人之外,我也不让阿姨单独和孩子相处,担心她会像红黄蓝幼儿园老师那样虐待他。还有一次和我老婆吵架,我甚至认为她会为了报复我悄悄的把孩子掐死。那段时间我夜夜失眠,只要孩子稍微发出一点声音,我就得爬起来看看。最严重的一次,半夜起来冲个奶,不知道怎么冒出个“有人要杀我孩子”的预感,然后就拿着一把刀坐在卧室门口守着,把我老婆吓了一跳。这件事儿发生后,我老婆也觉得不对劲儿,便推荐我去做心里咨询。

    刚开始接触心理咨询时,是通过一个叫壹心理的App,上面可以按照症状找不同类型的咨询师,还可以看咨询师的评论。在了解的过程中,我发现心理咨询这行业在国内层次不齐,大部分“咨询师”都不是医生,基本上考几个证就上岗了,有些甚至大学的职业和心理学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因此靠谱的咨询师靠的都是口碑,和亲朋好友的推荐。我在App上一共约过4个咨询师,其中一个女的,3个男的。女咨询师的风格不太适合我,太多“Touchy Feely Stuff”,有时候聊到一半甚至冷场,因为我没那么感受可聊。最终在三个男咨询师里,我和一位50多岁的大哥气场比较和,也是他帮我打开了众多的心结,起个名叫老章吧。老章的咨询风格非常轻松,氛围就像两个人在聊天,有来有回。他说话也非常直接,能点破我逻辑上的破绽,以及提供一些其他的角度。对于我这种理科男来说,需要的并不是共情,而是理性分析和解决问题。面对我的症状,老章提出的解释是:年幼的孩子像一张白纸,容易吸收周围的一切,但成年人也常常会把自身的情感投射在他们身上。孩子本身并没有实际的危险,是我把自己的“不安全感”投射了在他身上。这种偏执来自于两个层面,表面上的解释就是因为生意上无人可信,所以会把这种情感带入生活,全职带娃后越发凸显。更深层次的原因是这种“不安全感”并不是做生意时才出现的,它一直在我潜意识中,只是孩子把它唤醒了而已。归根结底,这种底层思维很难改变,可以说它是一个人性格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而促成它固化的源头还是离不开原生家庭。早年父母的离异,父亲的缺失,母亲的抛弃,亲戚的冷漠。。。这些痛苦的经历导致我11岁就不再相信任何人。所以我15岁就开始打工,20岁从军服役,26岁海归做生意,花了将近10年终于改变命运后才意识到:那种根深蒂固的创伤从未离开过。刀郎曾经唱过一首歌叫《流浪生死的孩子》,以他出车祸逝世的哥哥角度而写。其中有一段歌词:“妈妈请你不要哭泣,你的泪,让我在生死间流浪”,它所描述的情景是家人的思念让他流浪在生死之间,无法起死回生,也无法超度。回国第一次听到这首歌时,我感到了莫名的悲伤。现在回想,也许少年时的自己就是那个“流浪生死的孩子”,我花了几十年把他忘掉,把他埋没,把他杀死。但他从未离开过,只是一直流浪在自己的潜意识中,直到看到我儿子的那一刻才浮出水面。那些“有人要伤害我孩子”的错觉只是多年压抑的情感一涌而出的表现而已。

    但凡事都有双面性,带来痛苦的同时,这些创伤也成为了我的动力源。我一直认为动力有两种:正向和反向。正向的动力源来自衣食无忧后的自我实现,比如马斯克和比尔盖茨,他们的动力来自于那种“改变世界的使命感”。这种能量巨大,大多数都只在那些”Born with a silver spoon their mouth”的富人身上呈现。反向的动力源来自正真跌入过低谷的恐惧,说白了就是饿怕了。受到的痛苦越大,反向动力和野心就越强烈。比如最近一直在看的《Narcos》,讲述哥伦比亚毒枭Pablo Escobar的故事。这哥们儿年少时就是个小混混,贩毒赚大钱后竟然想着去竞选总统,最后惹毛了美国被干掉。为什么他手握十几亿美金还不满足?因为他正真穷过,穷怕了才会衍生出那种野心。再反观自己,早年的经历激发了我对自立的向往,但“自立”的门槛儿很低,因此达到一定财富程度后就满足了,这也是为什么18年那会儿我可以冒然停止在事业上的冲刺。比起Escobar,我的那些苦难根本不值一提。除了对自身的探索之外,老章还提议与父母和解,从而放下心中的包袱。我的父亲在我两岁时就离开,回国后也只见过他一面,所以一直没什么感情。但父位缺失对我的影响很深,长大的过程中一直缺乏男性榜样让我只能在影视和文学作品中寻找这种角色。比如小时候最喜欢看Chuck Norris的武打片,和Bruce Willis的动作片,那时候认为男性就是他们所代表的Alpha Male。这种对强壮的向往让我高中后就从军,在军队里找到了第一个在现实中的父位角色:我的教官。他是个40来岁的美国人,虽然个子不高但那暴脾气。。。没人敢惹他。他是我人生中第一位导师,从他那儿收获了太多太多:男性的担当,克服恐惧的勇气,不服输的精神。。。还有最重要(和实用)的一点:果断的执行力。还记得他最喜欢重复罗瑟夫总统的那句话:“The only bad decision on the battlefield is indecision”,然后逼着你在各种压力和恐惧下做决策。不管结果好与坏,都算过关,但如果你站在原地思考,不敢行动,他就会一巴掌拍在你头盔上,对着你喊:“Any fucking day now, Miss Daisy!”。现在回想,我人生中的三位导师都是比我年长几十岁的男性,他们合起来填充了我对父亲的渴望。我的教官培养了我的韧性,叶老板激发了我的狼性,姚总加强了我的谋略(像RPG里加属性点似的LOL)。与我母亲的关系比较复杂,我一直不理解她当初把我一个人送到美国的决定,有了自己的孩子后更是憎恨她的绝情。直到看了姚晨演的《都挺好》后,才看到了她年轻时的缩影:一个典型重男轻女的家庭,文革时替哥哥下放,耗尽全家的积蓄送哥哥赴美,两次失败的婚姻,东奔西跑还要照顾身怀疾病的老人,再加上一个爱大包大揽但实际上又无能的哥哥。。。她从小到大只因为是女性就被轻视的经历让她忙碌了一辈子,证明自己给家人,给社会,给她心中那个“流浪生死的孩子”。只能说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痛,而她的痛却造成了我的创伤。我能做的只有把这种痛背在自己身上,不让它代代相传。也恰恰是这种力量阻止了我和Katie的艳遇,因为我想让自己的孩子在一个完整的家庭长大。

    好了,Emo完了,回归正题写生意。虽然18年很少在外奔波,但圈内还是很清楚我手中握着的两大客户:姚总和Jackson。因此也一直有媒体销售通过各种渠道找我,大部分没中间人搭线的我都不见。当初觉得自己牛逼的很,像个退隐江湖的大师,看似与世无争,但实际上功夫高强,外面一堆人等着我出山。那段时间一共就见了两家媒体,优酷和头条(字节)。优酷通过武汉那兄弟找我,我和他有生意往来,所以也不好不给这个面子。找我的是优酷华东销售负责人,一个少妇型美女。15年在4A把优酷的预算切掉后,Frankie就一直没恢复他们的投放体量。18年那会儿,负责姚总公司的华北优酷销售正好离职,华东优酷的负责人就想趁机会跨区域抢生意。虽然销售之间打来打去很正常,但在大媒体跨区域抢客户这事儿非常敏感,每个区域的负责人都会拼命护着自己的盘子,没有高层介入基本上死磕到底。因此,当时她找我时我也比较谨慎,怕她没那能耐。结果这姐们儿直接安排了一次我和他老板(优酷的COO)的会面,这才让我放心的把生意从腾讯和爱奇艺挪到优酷。但大媒体的返点普遍都很低,2-3%撑死了。所以当初都会谈两个价格,一个头部流量的价格,另外一个垃圾流量的价格。实际投放时,按照之前提到的“挂羊头卖狗肉”的方式参合着买,这样才能把利润挤出来。合作了一个季度后,优酷COO和华东女销售突然被阿里一锅端。业内传闻,COO是杨伟东的嫡系,杨伟东被曝贪污后,和他有关联的人全被阿里干掉。我得知这消息后,便给那女销售打了个电话。她特别不好意思,一个劲儿的给我道歉,说之前的Deal全部作废。她自己早上一进公司就被高层约谈,然后被没收兵权。当时阿里特别狠,让COO和这女销售把所有客户的返点都主动退还,不然就走法律程序(是不是很像现在医疗反腐的做法?)。那时候媒体的返点通过财务,直接打给销售的私人账户,所以每一笔都有记录。其中肯定不排除有些销售打着客户的名义私吞,这种情况阿里也无法辨别,干脆让他们全都给吐出来。私吞了还好,还了就行,但如果给了客户,那就得自己把这窟窿填上。据说为了填补这窟窿,优酷COO卖掉了在上海市中心的一套房,真tmd惨!(但至少没坐牢)另外,字节的销售通过老同事Karen找我。18年那会儿头条已经是顶级新闻类应用,抖音刚上线一年多,短视频的趋势刚刚有些起头。但字节最大的问题就是不给对私返点,对公返点政策也特tmd抠门儿(20年后官方返点也陆续取消,这就是为什么我之前说字节是广告业的搅屎棍,哪儿有不给返点的?这不是破坏优良传统和行规嘛!)。因此当初那销售找了我无数次,我都不投。没好处,我tmd投个jb?但也恰恰是因为这个决策,让我错过了短视频的风口,一直深耕长视频领域,导致几年后生意进入停滞期。现在往回看,早年我在广告科技还没成为主流时就入场,所以市场成熟后才能迅速找到赚钱的机会,那时候我的心态是开放和好奇的。但抖音刚出来那会儿,我根本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刷这破玩儿,感觉在浪费生命,还一度的喷当下年轻人都tmd是脑残。那时候我的思想已经封闭,认为自己更懂互联网,实际上已经被时代抛弃。不管一个东西自己是否欣赏,能赚钱就是好东西!所以盯着短期利益的同时也需要时不时抬头看看远方,不然就会错过下一个风口。

    18年还发生了件值得提的事儿,就是一家游戏营销公司和我们谈收购。游戏行业的特点就是体量大,每年的广告投放动不动就上亿,那家公司的流水大概3-4亿左右。想收购我们的原因是他们缺乏品牌客户,特别是我们手上那种高大上外企。游戏营销对于一些资本来说很Low,特别是鱼龙混杂的手游。因此如果他们想上市,必须拓展客户群体,但公司的老板又没有外企资源,所以通过一个朋友找到了我。这家公司提出的收购模式是对赌,按照公司净利润的5倍买下我和群姐的公司,但需要3年业绩上的保障和每年30%的增长。按照那时候800万净利(抛掉所有开销)算,就是4000万,分三年支付(按照25%,25%,50%的进度),每人到手2000万。当初我认为这种模式很有吸引力,而且业内也有很多这样的例子,说俩:一个成功的,一个失败的。成功的收购案是老万的公司,他在16年就和一家传统企业签订了3年的收购对赌协议。那段时间跨行业收购案例很多,基本上都是传统行业为了抬高股价收购互联网公司。比如做水泵的利欧集团收购互联网营销公司MediaV,和化工巨头天龙集团收购老万的公司。老万估计从中套了一个亿,但压力巨大,因为每年他都要保证一定的利润和流水。做Jackson生意时他要求预算先过自己公司也是这个原因。还记得当初群姐和老万公司的一把手关系很好,对赌的最后一年她天天和群姐吐槽业绩上的窟窿。对赌终于完成后,姐们儿就患病,在家里卧了大半年才缓过来。那时候老万用了很多不正当手段才完成了他的对赌,但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几年后老万因逃税漏税最终跑路。老万的收购案算成功是因为哥们儿保住了自己的资产,还没进去,另外一个案例就没这么幸运了。那个收购案是一家做汽车营销的公司,当初手里拿着好几个国资车企的网络广告投放业务。他们同样也和一家资本方谈了三年的对赌,收购金额巨大,估计10个亿左右。第一年还不错,顺利的拿到了25%。结果第二年掉了个重要客户,业绩不但没增长还下滑了。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就得把手中那25%原本属于自己的现金掏出来,填补业绩上的窟窿。如果窟窿不大,这么做无所谓,无非就是手中的钱少些而已。但如果手中那25%填不满,就得自掏腰包。这家公司的老板是群姐的朋友,当初据说哥们儿把房子都卖了还是无法完成对赌。最后资本方要求回购,审计时又发现各种财务和业务作假,最后把公司老板告上法庭。22年那哥们儿好像以经济犯罪的名义判了2年,不知道资产有没有转移一部分到海外。

    那时候我和群姐算了算,如果不对赌3年保持800万利润,那就是2400万,每个人到手1200万;如果对赌,公司的净利每年需要增长30%,就是800万,1040万,1352万,第三年的业务上浮将近40%!但每个人到手的钱多出一倍。数字摆在面前一目了然,这种对赌属于高风险高收益的模式。3年根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营销又是个门槛儿低且特别靠关系的行业。客户一旦有变化,新官上任三把火,老供应商很容易被废掉。因此我和群姐都认为风险太大,搞不好还把已经赚到手的钱都搭进去,最后也就拒绝了那家游戏营销公司的收购。但人的本性还是贪婪。。。看见这2000多万后,我就再也无法把这数字从脑海中移除。当初为了拼命往2000万上靠,我想了很多拓展业务的办法。但开发新客户速度太慢,最快的做法还是转移手中的现有业务。因此,我动了个心眼,把姚总公司原本切分给大壮和Karen的业务拿到自己公司来。为了不直接挑明抢生意这点(因为还有部分尾款未结账,没这个因素我早把他们两家干掉了),我以“新合作模式”与Karen和大壮聊。让他们接单后,自己留下5%的利润,然后再发给我和群姐的公司。这么做相当于卡个一头一尾,我来定他们在中间赚多少钱。当时Karen一听就明白,这tmd是要逼他们签霸王条款。这点上她和公司老板有分歧,Karen认为5%的利润可以了,毕竟公司业务发展没那么顺利。但公司老板不干,说这么做是在反悔,故意掐他们利润(事实也的确是如此,但客户是我,他们又能怎样呢?)。之后我便让Frankie以各种名义不给他们下新的预算。结果Karen公司那老板算比较讲义气,在没有新项目的情况下既然把尾款给结了。但他的仗义并没有带来回报,尾款顺利支付后我就让Frankie把他们从供应商库里移除了。一年后,Karen公司破产,老板背了一屁股的债,她自己也被迫回4A打工。面对同样的威胁,大壮倒是采取了另外一种应对方式。他答应了所有条件,而且还给了我一些公司的股权表忠。也正是这点迷惑了我,让我没把大壮的生意完全切掉。事后证明,这个决策大错特错!当初大壮只是通过这种手段拖延时间,哥们儿一年后卷钱跑路,手里的股权变废纸一张。

    18年年中Jackson公司的项目陆陆续续回款,我和群姐也面临着第一次分红。走钱这玩儿在中国可是一门学问;逃税,捯现,利益输送,资产转移。。。做过生意的人肯定都干过,我和群姐更是熟门熟路。来,同学们上课了!

    1. 逃税 101

    先说说按照正常守法情况下需要交的各种税。增值税6%,针对文娱行业的文化建设税3%,企业所得税25%,股东分红个人所得税20%。假设公司利润100万,按照分红走:(100 – 6 – 3 -25) x (1 – .2) = 52.8。怎么说咧,日你妈!sb才交这种冤枉钱!钱tmd我赚的,上交国家干嘛?让你去非洲遍地撒金去嘛?津巴布韦会到我这儿来买广告不?创造良好经商环境我也认了,tmd打个官司打赢了还是无法执行。等下,还没喷完!我孩子上国际学校,家人用私立医疗,出行用滴滴,买菜用盒马,不享受任何政府福利,cnmlgbd我才不交!不想交怎么办?当然是做亏损,意思就是我赚钱就要拿走25%是吧?好,那我tmd年年亏损,气死你!当初我们一年大几千万流水,会计公司建议不要一点税都不交。所以每年我们都会故意留个几十万的利润,说白了就是交保护费(虽然到后面也没什么屌用,好了不剧透了)。亏损具体怎么做?就是故意把利润“做成”成本,通过假业务发到另外一家可以帮你捯现的公司。还是100万利润这个例子,我在公司账面上留10万作为“假”利润,其余90万利润发给另外一家公司,跟税务局说是采购成本。这就叫阴阳合同,和当初范冰冰出事儿的性质很像。比如她片酬5000万,但合同只写1000万,然后再和她名下的另外一家公司签订咨询服务合同,金额4000万。这么一搞再算算:6%的增值税和3%的文化建设税逃不掉,开发票的时候就要收,再加上帮你捯现的公司收3%的服务费。同样100万利润:(100 – 10)x (1 – .06 – .03 – .03) = 79.2。区别很大吧?

    2. 捯现(金)101

    税逃掉了,但钱还得捯出来才能揣兜。“捯”的意思就是如何从公司账户转到个人账户。业内有几种捯现的公司:第一,缺流水的公司。这种公司有自己正常运营的业务,他们可能与资本方有对赌,或者是融资前想冲一把业绩,这种模式在业内叫“冲流水”。按照之前的例子,我那90万利润和一家需要冲流水的公司签合同,他们公司给我提供“咨询服务”。那么这90万就过了这家公司的账面,但他们一分钱也不赚,直接帮我把90万现金捯出来。他要流水,我要利润,各取所需。第二,优惠政策区成立的公司。比如影视行业有很多公司会跑到新疆去开个主体(好奇的可以去看一些17前拍的电影,片尾肯定会看到一堆霍尔果斯的公司,业内称“霍莱坞”),因为那边有退税政策,免企业所得税,但这条路在文娱业被整治后就走不通了。第三,灰产捯现财务公司,这些公司没有正经业务,他们赚的就是那3%的服务费,帮各种企业捯现。这种公司就比较江湖了,手段五花八门。比如有些打着人力资源公司的旗号,搞一堆临时工,然后每个月走几千万的报销(15年前假发票很容易搞,但这口子后面也被封了)。19年直播火起来后,上海出台个独(个人独资企业)政策,每年200万不征收企业所得税,可以直接公对私转账(这个政策22年已被废掉)。政策出台后,就有财务公司到上海成立直播创业园,旗下登记大几万个体户,包装成“主播”。实际上,业务都tmd是假的。捯现这玩儿。。。就像黑客和防病毒公司一样,新手段出一个封一个,但永远不会被干死。和这些捯现公司合作的方式非常简单:签订合同,公对公打钱,捯现公司通过上面的手段实现公对私转账,然后私对私打给你个人账户。单次捯现金额最好不要超过100万,慢慢的捯才不容易引起关注。有些人捯现后还会洗白,最简单的方式就买房,快进快出,黑钱立马变白。

    3. 利益输送 101

    钱出来了,怎么送客户咧?大部分时间我都是用现金。健身包最实用,装个400万没啥压力,就是背着挺沉的。大额取款得提前和银行预约,最好搞个私人银行卡,这样可以去VIP服务厅,不然一堆大爷大妈盯着你。最好的做法是直接把客户约到银行,你把钱取出来在VIP厅等着。他去了直接再存进去,这样就没有转账记录,还不用扛着到处跑,不安全。但这么干,银行柜台的小妹会恨死你!因为取款和存款都要点钞。相当于她刚刚给你点完,客户存进去再tmd点一遍。如果觉得拎着现金不方便或不安全,转账也行,问客户要一个亲戚的账户。政策上超过20万的私对私转账都会被记录,意思就是目前不违法,但秋后算账有理有据。有些谨慎的客户从来不自己出现,我送钱的时候见过客户的各种亲戚:老爸,老婆。。。还记得一个客户的老妈是个会计,当场掏出个计算机在那儿算LOL。当然,客户这么谨慎也有他的原因,毕竟圈内出过不少勒索事件。比如手机录音,行车记录仪录像,银行转账和微信聊天记录截图。。。这种东西就是个筹码,能好好合作就握在手里,某天客户想不通把你给干掉了,就tmd同归于尽。

    4. 资产转移 101

    钱到手了,怎么转移海外?几种方法:第一,蚂蚁搬家,每年用尽所有亲朋好友那5万美金的额度。第二,海外大盘对冲公司。大盘对冲的意思就是这种公司有两个盘子:人民币,美金。你的钱并不跨境,而是从已经在海外的大盘中切出。具体操作方法就是国内私对私打人民币,海外私对私打美金。对冲公司通过汇率差在中间赚3%-4%的服务费。具体他们怎么平衡大盘的我也不清楚,我猜可能是地下钱庄,因为大多数我接触的这种公司都在香港。怎么找这种公司?国内的移民中介,香港的保险中介,或者美国的房地产中介通常都有渠道。第三,虚拟货币,国内用不了交易所,原来还能上Localbitcoins.com,但这网站今年也停止运营了。所以基本上只能在Telegram里找收人民币的玩家,走线下交易。人民币转成USDT/BTC后再转入Coinbase,Coinbase转Fiat。美国绿卡或公民用这种方式要交税!所以要么按照税务梯度慢慢捯,要么就直接拿着USDT做些Defi上的投资。这里插一段凯哥的故事,因为是这哥们儿把我带入币圈的。还记得有一次和凯哥吃饭,哥们儿说要把一套市区的房子卖了去买比特币(那时候比特币才6000刀)。结果被他老婆制止,当时为了这事儿他俩差点闹离婚。最后这哥们儿到底入了多少我也不清楚,但20年后他就再也没上过班了,每次跟他聊起比特币这话题,哥们儿都支支吾吾,估计是真的赚了不少,闷声发大财呢!当初还记得一个币圈的故事,我认识的一个特别漂亮的广告销售17年那会儿去了一家区块链公司。看她朋友圈,基本上就是各种ICO活动,专骗老头老太。结果还没搞几个月,中央就下令禁止ICO。然后那姐们儿就跟着公司一起去新加坡发展了。比起广告圈,币圈是真的疯狂。我和群姐的公司好歹还有些实际的产出,ICO这玩儿简直就是在卖空气!特别佩服像孙宇晨这样的骗子,割完了国内的韭菜,再继续割老外,不愧是“孙割割”。

    现在往回看18年的这段时间,感觉它就像我人生中的一个分割线,重心一下子从事业转移到家庭和孩子身上。在这个过程中,我找到了新的人生目标,不再去追求无止境的财富积累(当然也有可能是有一定的金钱基础后,才会有这样的想法)。这种在事业上的停滞并不是偶然,而是建立在多年铺垫的基础上。之所以能躺着赚钱,是因为之前播下的种子终于能收割。其实做生意特别像种田,得不断播种,到外面认识新的人,寻找新的增长点。有些种子长的快,一下子就能收割,有些需要长时间的培育。不管快与慢,重要的是得持续播种,一旦开始吃老本儿,生意(和思想)就会停滞,直到饿肚子的那一天。如果15-17年代表着我事业的上升期,那么18-21年就是我的坠落期。因为在中国这种残酷的社会和商业环境下,一个人必须全力奔跑,才能停留在原地。虽然这一年在精神上的收获很多,但这种悠闲的日子终究不长久,接下来的危机将逼迫我重返沙场。

     

    19年【上海】- 重返沙场的老司机

    在家躺了将近一年半后,19年年中连续发生了两件事儿让我开始有些顾虑。第一件事儿是姚总退休,这位老兄早年办了个欧洲小国的移民,19年那会儿估计钱赚够了就打算提前退休养老。客户离职在圈内可是个大事件,哥儿们公开后各种内外势力就都开始谋划,像tmd皇帝退位似的。内部有其他部门的人想方设法地转岗,比如当时的IT总监。一个非科技类外企的IT预算没有市场营销预算大,所以当初这哥们儿拼了老命和CMO搞关系都没成功上位,估计因为是个外行。外部的媒体和供应商听到这消息后都跑我这儿来打探消息,担心客户走后生意的稳定性。我得知后特意跑了趟北京和姚总吃饭。会面时姚总问了我一个关键的问题:“后面的投放你们打算怎么办?” 和他认识这么久,还是这种兜圈子的沟通方式。他关心的并不是他走后,我的生意怎么办;而是后面的投放还跟他有没有关系。我回复他:“19年已规划的预算回款后都会结算,但后面的就不好说了,万一新上任三把火,生意全废掉我也没办法”。那时我心中的小算盘是:姚总这级别招聘不容易,3个月能搞定算是个奇迹,他老板挑剔的话半年都可能。在这空闲期间,我可以让Frankie多投一些预算出去,这样钱就只有两个人分了嘿嘿。不管后面怎么样,只要生意还在就吃一口算一口,利益最大化。还记得当时姚总并没有和我争论,只是显得有些失望。估计在他的脑海中,当初的利益链条是我和他共同搭建的,只要我的生意还在,他就应该分一杯羹。当然姚总也不是吃素的,紧接着发生的一件事儿证明了他也有自己的小算盘。

    那时候姚总公司的生意基本上被两个供应商吃掉:我和群姐的公司70%,大壮的公司30%。姚总退休的消息出来不久,大壮就跑上海来约我吃饭。会面时哥们儿就跟我诉苦,说公司业务发展的不顺利,流动资金有限,问我能不能延期支付返点。当初我认为无所谓就答应了,毕竟我也是他公司的股东,他如果还想在这圈子混不至于反悔。但我不知道的是,那时候大壮的公司临近破产,他引入的资本方要求回购,而他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延期支付返点只是他拖延时间的一种手段罢了。几周后,姚总突然找我借钱,说能不能把大壮公司未结算的那100万先垫给他,他着急汇到国外去。我没多想,就答应了他。又过了几周,圈内就传出大壮跑路的消息:哥们儿为了满足资本方的回购,坑了一堆客户的返点,其中包含我和那武汉兄弟。哥们儿还卖了北京的房子,估计他知道干了这种事儿之后没法继续在北上混了。答应返点不兑现是广告圈的大忌,像大壮这种大规模坑钱的操作等于社死,圈内以后没人敢和他做生意。据说公司倒闭后,大壮跑到深圳周边的一个小城市,在那里开了家网络营销公司继续骗钱。姚总借钱,大壮破产。。。这两件事儿看似不相关,但我越想越不对。拼在一起看的话感觉有些蹊跷,不像纯偶然。现在回想,当初不知道是谁找的谁,但姚总应该提前知道了大壮破产的信息,在消息还没公开前打个信息差,先让我垫付那笔款,实际上他知道这笔钱我是收不回来的。为什么两个合作了这么久的人合起来坑我?也许大壮对高额返点和之前的霸王条款有怨气,也许姚总认为他走后不再与他分钱是一种背叛。。。不管原因到底是什么,我认为都离不开利益。虽然我把姚总当做我导师,甚至在他身上寄托了一部分对父亲的向往。但对于他来说,我也许只是他谋利的一个工具罢了。所以说,生意上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想清楚这点后,就能心安理得踏着别人的尸体上位。

    19年那会儿国内外广告科技的热潮已经结束,欧美广告科技公司要么破产,要么被大型科技公司收购。国内的互联网广告业也几乎被BAT垄断,根本没有第三方的生存空间。那一年业内的营销科技公司都不好过,垮台的远远不止大壮公司一家。简单聊聊当初业内比较有趣的一些公司,按照创始人的背景分:技术,商务,运营。技术型创始人的公司讲俩:第一,最早在闫总公司占股的俩大佬,这两家排名第一和第二的监测公司在19年合并,成为业内唯一一家第三方监测机构。业务稳定后,两位老板二次创业做企业级应用,接了好几个政府项目。方向是企业级数据挖掘,貌似和网络舆情监测有些关联,毕竟维稳这块儿国家肯定愿意花大钱。第二,一个互联网大厂出来的老哥做的广告公司;当初和他见过好几次,这兄弟的问题是太tmd内向了,又没有商务合伙人,因此业务规模一直起不来。资本对广告平台的兴趣退潮后,哥们儿干脆直接做贴牌儿。意思就是OEM,他只负责做底层技术,业内广告公司可以贴上自己公司的名称和营销服务打包一起卖给客户。当初我和群姐和他合作了3/4年,通过这种方式忽悠客户广告平台是我们自己研发的,显得我们有一定的技术实力。再讲讲商务型创始人的公司:第一,一富二代海归做的网络营销公司;这老哥特别年轻,估计连30都不到。17年哥们儿刚回国就直接在上海开了公司,当时架势特别大,成立没几个月公司就几百来号人。对比我刚回国的那会儿,真是天大的差距。他们公司销售负责人是他大学同学,这小兄弟在上海广告圈跑客户时,就出了名的大手笔,带着客户去高档餐厅和夜店,一晚上挥霍十几万。通过这种手段他们拿下了好几个重量级客户。但19年因为整体市场不景气,老哥就果断放弃营销领域,跑币圈做区块链去了。之后哥们儿在海外连续搞了好几个ICO,不知道有没骗到钱。反正看他朋友圈不是黄浦江的江景就是上海滩上的高端餐厅/酒吧。第二,一个原本卖医疗器械的老兄做的广告科技公司。哥们儿最早好像是GE的一个销售,互联网火了后转行做网络营销。他和闫总的公司同一年成立,但资本运作走的非常快,19年那会儿已经成功脱手卖掉,哥们儿上岸后便回归老本行,做了家医疗互联网公司。最后再说俩运营背景创始人做的公司:第一,之前被我安排给傻白甜ABC小姑娘的Simon。这哥们儿从4A离职后做了家抖音广告优化公司,给品牌提供短视频和直播引流服务。他这种公司在国内很少见,因为大部分做抖音的公司都是一条龙服务,其中包含:视频拍摄剪辑,引流推广,小店运营,甚至后期的物流。但Simon的公司只做引流那一块儿,因为他们足够专业,充分掌握了抖音的推荐算法,所以做出的ROI效果非常显著。Simon下海的前几年业务非常顺利,公司流水虽然不高,但利润率非常可观。毕竟他们提供的是咨询服务,除了人没有其他任何成本。但22年和Simon聊天时,哥们儿告诉我他把公司关了,估计抖音降低第三方返点,再加上MCN公司凶猛的攻势对他业务有非常大的影响。第二,一个4A的策划总监出来做的广告科技公司。这位老兄比较有意思,财务出身,不知道怎么混进了互联网广告圈。和他吃过好几次饭,每次都受益匪浅,因为这哥们儿知道太多财务上的“操作”,偷税漏税的那些阴招儿都是从他那儿学的。这哥们儿疫情前把公司卖给了原来的4A公司,收购金额不大,估计不超1000万,而且收购后有两年的绑定期,公司核心员工无法离职。这种操作业内叫“收团队”,基本上就是业务不景气时把自己给卖了,入职大公司的同时还能拿一笔钱。

    都讲完了再总结一下各类创始人的利与弊。技术类创始人的强项在于产品,资本对这种公司的估值比较高,广告科技领域大概在10-12倍PE。所以纯从赚钱的角度,科技类创始人的潜力最大。同时弱点也非常明显,如果没有商务型合伙人加入,就会遇到业务发展上的瓶颈,毕竟大饼画完需要数字的支撑资本才肯入场。别外,科技类创始人普遍对自身的产品要求很高,能做到100分对不妥协在60分。这种思维模式在严谨的科研领域完全没问题,但在技术门槛儿极低的广告业,60分产品足以忽悠客户。更重要的是产品上快速的迭代,来支撑新业务场景。销售类创始人的强项在于信息,因为这种人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奔波,接触各种人和信息。所以这种公司会显得非常敏锐,什么赚钱就做什么,转型速度极快。三类创始人中,销售类老板往往最实际,最适合赚快钱,因为一切决策的源头都离不开利益。所以这种公司基本上都是盈利的。但他的反面就是缺乏毅力,赚大钱的那批人通常都更有理想(比如科技类创始人),经常死磕一个领域,有些亏了N多年后才爆发。但销售类老板根本没这种理想层面的支撑,一旦开始亏损,就会快速离场。运营类创始人的强项在于优化;举个例子,销售类老板更喜欢拿新业务,把盘子做大,但运营类老板更关注的是如何把自己盘中的那块肉养肥。比如通过运营手段优化利润率,或者各种财务手段降低税务成本。形容这种公司就一个字儿:稳!这种老板很少盲目扩张,团队稳定,我见过的几位老板性格也相对稳重。但这种稳重同时也会带来更多的顾虑,业务转型速度慢,做出的决策大多数都属于低风险低回报型,有时候纯tmd在那儿小打小闹。一个完美的公司当然是三种人才并存,但一个公司的文化/决策方式80%取决于创始人。所以不管有多少大臣,最后还得皇上定调。比如我和群姐的公司就属于销售型(最多80%销售,20%运营)。虽然我和她股份5/5开,但大方向基本上都是我定,群姐更擅长执行。这也是为什么我自己的公司一直盈利,因为我没有理想,只关注当下赚不赚钱。

    19年那会儿还记得一件有趣的事儿,一家4A公司的技术团队被请喝茶,直接消失了一个月,人都联系不上。业内传闻说因为贸易战,中央开始关注互联网数据安全,不允许任何国内的数据储存在海外。当初那家4A遇到麻烦,是因为把一部分广告监测数据同步到总部的服务器。这事儿发生不久后,好几个欧美的广告科技公司就撤离了中国市场,因为他们根本不想做本地部署。说到欧美广告科技公司,正好提一嘴广告科技的一个细分领域叫Ad-Serving。这种服务在欧美市场非常普遍,业务场景就是广告素材管理。品牌可以通过一个平台统筹不同类型的广告素材(展示,视频,音频,等等),然后在投放时动态选择素材版本。这种广告科技平台在全球范围都适用,除了中国。。。因为在国内,互联网媒体需要为平台上所有的内容负责,包括广告。任何内容上线前,都需要人工审核,因此这些素材需要100%储存在媒体服务器上,不可能通过第三方动态生成和决策。怎么说咧?纯从行业角度看,挺可惜的。因为政治原因无法和国际接轨。这一些列事儿在中国发生后,就能理解美国对待Tik Tok的态度了。外交部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等原则?呵呵

    在这种惨淡的大环境下,闫总公司也无法摆脱业务上的萎缩。我离开后的两年,公司业务下滑20%,团队人数也从100来号人“优化”到70来个。其中运营团队被大规模裁员,剩下的员工挪到无锡,降低人力资源成本。在闫总心目中,他想做的是一家SaaS软件公司,并非一个服务类型的营销公司。在这点上闫总和COO产生了很大的分歧,甚至有一次当着所有员工的面吵了起来。这事儿发生不久后,COO就宣布离职,股份保留。当时我猜COO肯定想和我一样拿钱走人,但因为他手上没筹码,所以闫总没搭理他。但估计又不想把事儿闹大,所以给了“保留股权”这种方案。公司不分红,又没新资本方入场收老股,COO手中那股权就没有任何价值。COO这老兄可是追随闫总最早的一位员工,最后落到这般下场。他的离职对CPO/CTO的触动很大,貌似他们看清了闫总的正面木,认为和他继续混下去不会有好下场。因此CPO单独约我吃饭,会面时他向我提议公司核心技术和产品人员都愿意出来跟我混,我们可以快速复制一个和闫总公司一模一样的广告平台,然后和他对着干。但我对他的提议并不感兴趣,有两个原因:第一,股权兑现的钱我已到手80%,还有20%的尾款未结算。我这么干的收益并不清楚,但100%会损失那100来万。第二,这些技术人员入职我公司不可能不拿工资,人力资源成本短时间内暴增。而且原本只有俩人分钱,一下子要变4个。再说广告平台我已通过贴牌儿实现,根本没必要养一大票子人。拒绝CPO后不久后,我就听说这哥们儿被闫总边缘化,让他去开拓什么中小企业市场。这玩儿听上去很牛逼,但实际上等于刺配沧州。因为中小型企业就是街头上的餐厅和理发店,跟这批人聊互联网营销等于鸡同鸭讲,tmd根本听不懂你在说啥,还指望给他们卖广告平台?

    看到这些元老挨个儿被“整治”后,Ethan也感觉不对劲,便果断离职。但离职前,这小兄弟和老范酝酿了一笔生意。那时候老范跑上海客户时,接触到一家需要媒介策划服务的外企,但闫总公司并不提供这种服务。老范想把这生意接下来,所以找了Ethan,毕竟他原来从4A出来,对媒介策划不陌生。一开始这俩人过来找我,问我愿不愿意拿我和群姐公司接这笔单子。对于我来说,虽然是一笔新生意,但媒介策划的服务费太少(一年20-50万),还得养团队,所以就拒绝了他俩。之后Ethan就在北京成立了一家公司,并答应分给老范50%的利润。公司成立后,Ethan邀请老朋友Derek加入。Derek一方面想参与,但又下不了决心离职,所以就成为隐性股东,先用业余时间帮助Ethan。过了段时间后,Ethan就开始跟我抱怨,说Derek业务繁忙根本没时间帮他。项目都是自己做的,Derek凭什么还要分钱。我当时一听就知道他俩的合作不会长久,并建议Ethan,要么你俩把话说开,让他100%投入。。。要么就果断地把他清出去,不要留后患。Ethan听取了后者,在清除的过程中,他俩闹得非常不愉快,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再联系。还记得这俩人在我团队时走的很近,有一次Derek打篮球摔伤,在北京没家属,Ethan就陪他去医院,还请假照顾了他好几天。当初这俩北漂相依为命,最后因为钱闹掰。这件事儿让我想起《中国合伙人》里佟大为那句:”不要跟最好的朋友开公司“。不管曾经的兄弟情谊有多么深,最终还是过不了利益那关。Derek被迫退出后的几个月,Ethan的这笔”小单子“逐渐发展成大生意,因为客户切出了一部分广告投放的业务给他。这事儿发生后,老范就找我吃饭,说想带我见客户,看看是否能把业务切到我和群姐公司。当初我的确想做这笔生意,并且意识到老范和Ethan之间有分歧。如果这俩人斗起来,谁会上位?我不清楚,因为我不了解这个客户的具体状况,所以没立马答应老范。那个时候最好的决策是先坐山观虎斗,等到一边占上风后再下注。虽然我保持了中立态度,但私下还是更看好老范,毕竟这哥们儿是个老销售,阅历更丰富,不太可能输给Ethan那小屁孩儿。结果这哥们儿做事儿太江湖,在关键时刻犯了个致命的错误。他自己成立了一家公司,想通过关联声明把客户的业务从Ethan公司切到自己那儿(意思就是两家公司有关联,比如同一个老板,股东,或在其他城市注册的主体)。为了实现目的,老范伪造了一份公司关联证明,刻了个Ethan公司的萝卜章。结果Ethan也不甘拜下风,看到自己手里唯一的客户被合作伙伴偷走,他找了律师起诉老范,还闹到客户那儿,指控老范伪造公章。客户看到这番闹剧,直接把他俩都废了。最后老范和Ethan什么好处没捞着,还两败俱伤。老范也在不久后被闫总以接私活儿的名义辞退。我原本打算隔岸观火,没想到俩人直接Double KO了!

    姚总退休不久后,并发生了第二个危机:Jackson公司的业务被国内合作伙伴接管。这种模式在中国很常见,业内比较出名的案例就是杜蕾斯,他们在中国的运营完全依托当地一个经销商。我认为这也是为什么这个品牌本地化做的非常出色,广告圈很多出圈文案都来自杜蕾斯的官方微博。当初Jackson公司在中国有两大挑战:第一,供应链规模太小,工厂数量和国产品牌根本没得比。第二,铺货无法渗透下沉市场,虽然他们品牌调性高大上,但一线城市的销售已饱和,想增长只能靠渠道下沉。那时候欧洲总部评估了很长时间,得出的结论是他们根本搞不定下沉市场,还不如丢给一家中国公司运营。接手的公司是国内很大的一家国企,业务范围横跨好几个领域,食品饮料只是其中很小的一块儿。这事儿发生后,Jackson公司就开始大规模裁员,供应链和销售部几乎全军覆没。Jackson所在的市场部人员层面影响不大,但营销预算被砍,之后他们只负责品牌形象(有点像我党搞出的“舞台意识形态督察员”,确保当地公司做出的广告符合总部的调性),具体的推广由合作伙伴完成。这件事儿对我的生意影响巨大,因为那时候将近80%的业务都来自于Jackson公司。Jackson看到大势已去,便选择了离职。他的原则是见好就收,不然怕国企接手后搞个反腐审计。瞒得过sb老外可瞒不过这帮国企的人精。万一圈地盘时翻旧账,搞不好还得进去。客户离职,我公司作为老供应商非常危险,好在当初所有的合同都和外企签署,所以尾款也不需要和国企打交道。国企接手后,我和群姐通过业内的关系打听那边的市场部负责人,看看有没中间人能帮我们搭个线。打听一番下来,发现那家国企水深的很,一家供应商吃掉大几个亿的广告预算,业内传闻说公司就是客户自己开的,根本不带其他人玩儿。看到这架势,我和群姐也就死了延续生意这条心。但丢掉80%的业务意味着我和群姐就tmd洗洗睡了。那段时间我俩探讨过很多次如何延续公司的生意。姚总公司那边新人还在招聘,太多不确定,很难往前走;Jackson公司接手的国企死路一条;开发新客户也不太现实,因为在家里躺着的那一年对我关系网络打击很大,很多消息都滞后,而且关系一旦放下就很难再拎起来。最后唯一靠谱的方案就是我重返职场,但目的不是为了打一份工,而是通过平台接触到下一个客户。我在内,群姐在外,我俩里应外合把业务发给自己公司。

    快速找工作这事儿,在国内还是得靠猎头,因为这行当也有巨大的利益链条。猎头提成普遍在30%(但推荐的人得过试用期,不然跳来跳去就tmd赚翻了),按照职位年薪算,200万+的高端岗位,猎头卖一个人就能赚将近70万!因此,这些猎头都会给企业HR返点,增加自己推荐的候选人被录取的机率。猎头的工作就是天天到外面去诱惑高端人才跳槽。这行业帅哥美女巨多,和媒体销售一样,只不过卖的是公司和人罢了。15-17年我职业巅峰期那会儿,每个月都有一堆猎头过来挖我。一段时间下来,微信里就积攒了几十个猎头的联系方式。所以当初想找工作时,我就发了一圈简历。大部分猎头都非常喜欢我这种有海外背景的人,再加上一口流利的英文,很容易卖。但我的硬伤是创过业,这种人很多企业都认为不稳定,大公司还是更喜欢职业经理人。其中有一位美女猎头和我比较聊得来,说话特别直接的一上海姐们儿,做事儿雷厉风行,非常喜欢她这种风格。有一次和她吃饭,她提到手上的两个职位:一个食品饮料外企,一个婴儿食品外企。当初她很直接的说这俩职位都不适合我,因为需要行业经验,而我的经验都在互联网和广告。所以她问我身边有没有这种背景的朋友,她一提我就想到了Jackson,如果能他把给安插进去,自己继续再外面混岂不更香?当初这件事儿给了我一个启发:卖人也是一种获取生意的手段!还不如广撒网把Jackson卖给不同的猎头增加他获取下一份工作的机率。转变策略后,我开始再次群发简历,只不过这次卖的不是自己,而是Jackson。我还让姚总帮忙,从HR打听负责招聘他自己岗位的猎头,然后把Jackson推荐过去。如果Jackson能替代姚总,那么我手中的两笔生意至少可以挽留一个。而且Jackson和Frankie原来也认识,他上位便可立刻接手成熟的利益链条。接下来的几个月,我就像Jackson的经纪人,帮自家爱豆张罗各种面试。这个哥们儿也挺争气,聊下来手里拿到了3个Offer,包括姚总原来的岗位,和之前那个女猎头推荐的婴儿食品岗位。为了打探Jackson的意图,那个女猎头还特意请我吃饭,饭局时跟我说如果Jackson能选择她推荐的岗位,她愿意分十万提成给我。我听后哈哈大笑,因为根本看不上这点钱,我的目的是要做Kingmaker!并不是赚外快。当初我更想让Jackson替代姚总,因为这个选择的确定性最高,如果他去了新公司,还得花时间搞内部政治,万一打输了生意也做不成。面对这三个机会,Jackson犹豫不决,总是隔三岔五的给我打电话,一聊就几个小时,担心这担心那。。。大部分时间我都是开着话筒边打游戏边听着他无止境的分析各种利与弊,和这种优柔寡断的人打交道真tmd累!最终,Jackson选择了那家在上海的婴儿食品公司,因为姚总公司在北京,他不想远离家庭。

    Jackson入职前,我和群姐在业内打听了一圈这家公司市场部的现状。基本状况是之前的媒介总监在位很长时间,在这期间捞了一大笔钱,结果与新上任的大中华区CEO不和被干掉。新上任的CEO是个上海人,19年那会儿很多外企已经开始逐渐淘汰老外高管,估计总部也意识到在中国做生意,本土化才是趋势。但本土高管都喜欢搞派系斗争,往往新上任三把火,把老员工往死里整。人走茶凉,同时也会干掉一大批供应商。Jackson入职的时间点正好是这个空档期,老的供应商全被废掉,新的利益链条还未形成,他必须迅速行动才能先下手为强。那时候Jacksona面临着两个重要的决策:第一,他手下的媒介经理应该拉拢还是干掉?这个人虽然级别不高,但和之前的媒介总监穿一条裤子,业内传她背景不简单,即便老板被干掉自己还坐的稳当当。这上海姑娘特别会来事儿,更会操纵男性,绝对不是个省油的灯,起个名儿叫Erica。第二,公司正在做广告公司的比稿,其中有三家4A公司参与;Jackson刚进去不可能直接把业务切给我这种小公司,所以想做生意,就得躲在这些4A公司的身后。因此选择一家能配合我的4A公司很重要。面对第一个决策,Jackson选择了拉拢,入职的第一周就和她摊牌形成统一战线(意思就是答应一起分钱)。第二个关于4A公司的决策,他和我探讨过很多次。一共三家4A公司参与,其中一家我老东家,另外一家日系,最后一家欧系。如果想躲在4A公司后面接单(意思就是名义上4A接单,接到后转包给我公司,业内叫这种模式“Broker”),那么就得搞定4A公司的老板。这几家我唯一能够得着的就是最后一家欧系的代理公司(我老东家的CEO那印度姐们儿已跳槽),通过群姐的一个朋友和公司老板约了个饭局。会面时,我和她说新上任的客户是我兄弟,如果她能保证一部分业务发给我公司,那么我会让客户在内部扶他们上位。那家4A的老板是个女海归,在美国生活了很长时间,虽然她清楚国内的各种灰色交易,她自己却从未直接参与。但为了业绩,她答应了这种操作,具体怎么做需要和集团谈判部聊,她会协调中间的过程。有了初步的口头契约后,我就让Jackson在内部开始操作,一步步协助这家4A公司赢得生意。比稿结束后,Jackson提议我入职这家4A公司,帮他在内部操作所有背后的供应商。说白了,就是安插个监察御史,在内部保护他的利益。我明面上答应了Jackson,但自己根本不想正真回去打工,所以暗中给自己定下一个目标:入职把所有利益谈妥后就撤。Jackson的提议让海归女老板非常无奈,她肯定不希望整天被客户的眼线盯着,但又无法拒绝Jackson的要求,最后勉强答应让我挂个总经理的职位。还记得入职前HR找我谈头衔和薪资,姐们儿问我的期望,我回复:“你们看着给就行了”,那HR瞬间懵逼,估计没见过这么随意的。在外面野惯了就根本不在乎这些虚头八脑的东西,我tm惦记的是客户的营销预算。

    19年年底我入职海归女老板的公司。还记得刚去的那会儿有个和我平级的姐们儿,一个年轻有为的上海姑娘,比我小5岁就已经挂总经理的头衔,据说是海归女老板的亲信才提拔的那么快。Jackson公司的比稿就是她全程负责,客户拿下后,这姐们儿在内部邀功,说都是她的功劳。我入职后,这姐们儿就各种甩我脸色,以为我是个边缘人物。一开始我并不想和她一般见识,毕竟我的目标是做生意,而不是和这些无关紧要的人搞政治。但接下来她做的一件事儿让我不得不把她打回原形。那时候给客户推荐媒体必须经过我的同意,因为我会评估这些媒体到底有没有利润,给日后通过自己公司投放做准备。有一次这姐们儿不听我的劝导,给客户推荐了一个利润极低的媒体,结果被Jackson当场打回,还在她面前直接说我是他兄弟,不要和我对着干。这一巴掌算是打醒了她,但我也没把事儿做的那么绝。事发后我单独约她吃饭,和她表达了两个核心点:第一,她不需要防着我,我是来做生意的,对晋升根本没兴趣,对她在公司的地位没有任何威胁。第二,和我对着干就是和客户对着干,我tmd是来帮你节省工作量的,听我的提案保证第一次过,完全不需要自我发挥,乖乖的做个傀儡就结束了!还记得这姐们儿当时特别惊讶,估计之前完全没接触过利益层面的事儿。貌似那一刻我这个职场老司机彻底打破了她的世界观。因为在她的眼中,一个漂亮的方案和激情的演讲才是客户选择一家供应商的原因。但实际上,那些表面的东西根本不值一提,因为每一个决策的背后没有别的,只有利益。这事儿发生不久后,海归女老板就找我谈话,委婉的指责我说话太直接。她提到自己的团队非常纯洁,从来没接触过利益上的事儿,这也是她回国后一直努力打造的企业文化。在她眼中我就是个搅屎棍,把丛林中那些脏东西在团队面前展现的淋漓尽致。我听后当场就怒了,完全不相信她的那番Bullshit!我回复她:“一个人混到总经理,完全没接触过利益?这tmd是怎么混的?我想学学。” 现在往回看,当初我的反映为什么这么激烈?因为在我的价值体系里,利益是一切!海归女老板明显就是个伪君子,在我面前就别tmd装了,出来做生意怎么可能纯洁,我呸!但。。。是不是也有一种可能,她嘴上挂着的“纯洁”才是普世价值?貌似我曾经也有过这样的天真,但如今已被中国的丛林法则同化,把普世价值等同于软弱。

    那次和海归女老板的谈话非常不愉快,我心想必须快速把自己公司塞进供应商库,就能脱身了。“入库” 在4A只有两种途径,要么客户指定,要么搞定谈判老大。Jackson刚入职,一上来就指定供应商不合适,怕被人抓小辫子被干掉,所以只能走第二条路。谈判部的头儿是个老江湖,最早在上海文广,但做人非常低调,业内几乎没有关于他的任何传闻,哥们儿属于闷声发大财型。他下面两个重要人物,一个负责传统,另外一个负责互联网,俩人斗得非常凶,通过各种方式圈地盘。负责互联网那哥们儿是个老熟人,我还在4A时认识的那新加坡兄弟Kevin。Kevin之前在的美国广告科技公司被亚马逊收购后就撤离了中国市场,之后哥们儿便来到了这家4A成为互联网谈判组的老大。还好当初我在4A时和他关系不错,虽然生意没做成但也没给他使什么阴招儿。4A圈就这样,风水轮流转,不知道哪天曾经的下属或合作伙伴就摇身一变,成为手握你命脉的那个人。我和Kevin见面时并没有挑明是自己的公司需要入库。但这哥们儿很清楚我和Jackson的关系,毕竟在姚总公司的项目上,我就承担过代理人这种角色。所以当初我只需要点到为止,说这家公司是客户的老供应商,Kevin便领会了我的意思,立马安排入库谈判。谈判的过程中,我和群姐里应外合,给她透露内部价格以及其他重要信息。我还特意吩咐群姐要私下和Kevin吃一顿饭,给他留几个点的返点,这样哥们儿才有动力帮我们在内部稳住业务。通过这番操作,入库非常顺利,常规几个月的流程自己公司两周就走完了。Jackson在新公司也不甘示弱,成功给20年圈了将近1.5个亿的盘子,比上一家公司的营销预算多出将近一倍!当然这些预算不可能全划给一家供应商,所以Jackson还让Erica拉了两家供应商进来(一家央视代理,另外一家户外代理),我一起操作入库。当初没多想,但几年后也正是和这家户外代理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导致我和群姐被铁拳锤,锤到tmd无法自理。那时候Jackson切给我公司的盘子差不多6000万,利润也非常可观,将近30%。他和Erica拿走一半,我一年也还能赚900万,和之前两年的利润差不多持平。完成任务后,我便开始天天无所事事,每天10点上班,吃个午饭就撤了,有时候一周也就出现在办公室两三次。因为在我心中,20年的投放正式开始后,我就拜拜了,根本不会在这家4A久留。但事情远远没我想象的那么简单,几个月后新冠爆发,这个黑天鹅事件将成为导火线,一步步把我逼上绝路。

    20年【上海】- 不择手段的奸商

    20年年初Jackson新公司的项目逐渐开启,第一季度营销预算将近4000千万。看到这么大的架势,老万微信找我谈生意。那会儿老万刚完成对赌,把一大家子都挪到了澳洲。一开始我和群姐以为这老哥是为了孩子的教育才移民,但后面才知道这哥们儿和“下周回国”贾跃亭一样;不是“主动不回国”,而是“根本回不了国”。当初老万找我的原因很简单,他用原来公司一把手那姐们儿的名义成立新公司,想让我切一部分预算过去。虽然当初Jackson是老万介绍的,但这笔新生意的利益链条完全由我掌控。tmd客户的工作都是我给找的!我自然应该成为切蛋糕的那个人。老万在之前的生意上屁都不做就拿走25%的利润,现在我坐庄,分钱给他才怪!当然这都是我的内心戏,和老万微信通话时我口口声声的答应他,等时机成熟后一定把他公司安插进4A的供应商库。几周过去,老万看着我毫无动静,就跑去找Jackson。那会儿老万还欠着Jackson 1000来万的返点,所以估计拿着这筹码“威胁”了他一番。Jackson也很聪明,他知道我肯定不愿意从自己的盘子里分给老万。所以他从传统广告预算(我公司只做互联网投放)那边专门切出一块儿。确保自己利益不受损后,我才放心把老万公司也操作入库。所有供应商安顿好后,我便在春节前离职,前后在那家4A呆了一个季度都不到。那时候一切看似顺利,只需要等广告投放开启,就能继续躺着赚钱了。但接下来发生的一系列事儿让我们都出乎意料;就像多米诺效应那样,新冠引爆的连锁反应将把所有人吞没。

    那年春运即将要开始,李文亮医生病逝和武汉封城的消息就爆出。这事儿发生后,我朋友圈就一堆人骂共产党不作为,tmd每次出事儿想的永远不是解决问题,而是先解决提出问题的人。当时我还特意发了段经典粉红段子:“与其抱怨国家,不如考公务员去建设这个国家”,底下还好多人评论我是“最爱中国的米国人”。但如果你认为我真心这么想那就天真了!我不是粉红更不是反贼,只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奸商罢了。肉身在墙内,外籍身份,中美又贸易战,就更得频频表忠。所以说,每个时代的二鬼子都比真鬼子狠!二战期间集中营里的犹太人囚监,中国的汉奸,美国的日裔军团,这些人都是为了混口饭吃,我这个假粉红也不例外。一开始我并没把疫情当回事儿,毕竟火没烧到自己身上。在朋友圈看到武汉的混乱时,我还信誓旦旦的对老婆说:“这种事儿不可能发生在上海”。谁知道2年后,我这脸就被打的piapia响。几周后上海美国大使馆通知撤侨,那时候我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自从转战上海,我就很少混老外圈,所以那会儿在上海唯一认识的米国人就是Paul。这哥们儿跟我的想法一样,认为上海绝对有能力度过危机,所以最终我俩都没离开。当初还发生了两件事儿现在想起来很荒唐:第一,我们家阿姨是湖北人,家乡在襄阳。疫情爆发前,她已经回到老家。结果武汉封城消息一出,她便快速返回上海,怕封控扩散至整个湖北省,到时候回不来。结果阿姨归沪后就被街道办登记,不让出小区,最后她被封了整整两个月才出来。第二,我们小区车库里停了一辆挂着湖北车牌的车,当初不知道哪位大妈多管闲事拍个照发到邻居群里。然后就引起了集体恐慌,好几个人在群里@物业让他们找出到底是哪家的车。物业无奈排查后,和大家说这个车都tmd停那儿几个月了,压根没离开过上海。那时候还真是赤裸裸的地域歧视,估计这帮人也在朋友圈里发过“武汉加油”的那种屁话。现在回想起来,其实20年上海例外论就已经充满了裂缝,2年后的封城将让它彻底崩塌。

    除了对民间的影响,疫情对商界也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拿Jackson公司来说,虽然婴儿食品属于刚需,但原本第一季度计划的市场活动大部分被延迟或取消。第二季度开始后,广告投放又被大老板叫停,然后把将近一半的预算挪给电子商务部做促销。现在往回看,疫情所带来的预算缩减便是第一颗倒下的多米诺骨牌。预算被砍后,我和Jackson商量把剩余的钱全部投入我公司负责的高利润媒体,这意味着原本切给老万的盘子几乎全被干掉。老万看到这番操作,心中立马开始不平衡,便打响了小算盘。几周后,Jackson突然给我打电话说老万出事儿了,这哥们儿公司被审计,查出一堆税务层面的问题。当时老万告诉Jackson如果想要继续合法经营,那就得补将近2000万的税。但他想通过关系把事儿给平了,打点怎么也得600 – 800万。所以老万告诉Jackson之前的返点先延迟支付,等他把事儿给平了再说。我一听到“延迟支付”这句话,就想起了大壮的骚操作,tmd这帮人一个德行,肯定要跳票了!意识到这点后,我并没有提醒Jackson,因为老万还欠我公司一笔对公的尾款。如果这哥们儿真的需要打点平事儿,手中现金不足,那坑的要么是我,要么就是Jackson。在自己和他人遭殃的取舍下,肯定要先保护自身利益!和Jackson通完话,我立马打给老万,问这哥们儿具体情况,还让他尽快支付尾款。老万支支吾吾,最后只回了句:“尽量”。这个“尽量”让我心中充满了焦躁,tmd万一这哥们儿跳票我们一整年就白忙乎了。当时我和群姐聊了好几个小时,最终束手无策。为什么不起诉老万?因为按照合同,尾款支付时间未到,这点我们并不占理。最后群姐说她找老万公司一把手那姐们儿聊聊,看看她是否知道更多细节。几天过后,群姐告诉我,她从那姐们儿口中套出很多信息。老万的确没说谎,他们之所以能完成之前的对赌,就是因为使用了很多极端避税以及虚构业务的手段。那次审计并非常规税务审查,而是资本方主动要求北京经侦(经济犯罪侦查局)介入。老万可遇到大麻烦了!我掌握具体状况后便咨询了一个律师的朋友,他告诉我经侦一旦掌握证据,公司账面就会被冻结,到时候即便老万想支付尾款都tmd付不出来。接下来的一周我寝食难安,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任何法子,直到一次和群姐的通话,才酝酿出一阴招儿。那次群姐提议给老万公司的一把手赛个几十万,让她提早支付我们的尾款;毕竟老万人在海外,国内所有的操作只有这姐们儿一个人看着。群姐的提议给了我一个启发,我心想这姐们儿之前对赌完成后就已经拿了小几千万,几十万根本没诱惑。我们应该做的是挑拨离间,吓唬她可能会进去,劝她赶紧拿钱跑路。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作为帮她捯现的公司,在经侦冻结账户前把账面清空,让她把想揣兜的钱和我们公司的尾款一并打给我们。还记得之前提过的捯现金手段嘛?这里的意思就是账面2000万,其中500万是我的尾款,还有1500万这姐们儿想私吞,那就签署2000万的合同,对公打给我们公司2000万,我扣下原本属于自己的500万,再帮她把剩下的1500万捯出来。和群姐制定完策略后,她便再次约那姐们儿吃饭。那顿饭局是我人生中最长的俩小时。。。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待。会面结束后,群姐立马给我打电话,并带来了好消息,这姐们儿上车了。群姐说吃饭时,她一个劲儿的吓唬那姐们儿,说自己朋友也是因为对赌最后惹一身骚(之前提到的那个汽车营销公司)。她还故意阴阳怪气说:“老万可是个能人,自己上岸后把一大家子都搞去澳洲,留下个烂摊子让你背锅”。那姐们儿当场就黑脸,北京人说话就是tmd损!几周后,公司顺利收到打款,我和群姐也终于松了口气。据说老万公司那姐们儿收到钱后就失联,到底有没润出去不清楚。这番操作让远在海外的老万措手不及。其实这哥们儿早就知道资本方会找他麻烦,这也是为什么他拿到对赌的钱后就立马移民。虽然他自己无法回国,但原本打算通过公司一把手继续做Jackson的生意。疫情后,自己盘子被切,老万就酝酿出延迟返点这招儿。不知道当初这兄弟是想继续用这点威胁Jackson,还是想自己私吞。反正没生意,自己也回不了国,那就把事儿做绝!但老万没预料到的是:公司一把手为了自保先把账面清空,导致他最终一无所获。这事儿发生不久后,Jackson便电话问我是否联系的上老万,我装傻说好久没找他了。但其实我心知肚明,老万跟他玩儿消失呢!那1000多万返点根本收不回来。Jackson也至今不知道这事儿跟我有关联,每次提起老万都恨得咬牙切齿。老万失联后,我与群姐感概:“幸好当初我们没走对赌那条路,不然下场会和老万一样。” 讽刺的是,几年后,我和群姐的结局与老万惊人的相似。

    老万这场闹剧结束后,我以为原计划能继续执行,但“返点跳票”对Jackson的影响很大。肉都到嘴边,结果被人夹走,心态肯定tmd崩了。这个重大的损失让一贯稳扎稳打的Jackson变得非常极端。市场活动开启前,Jackson找我说想提高广告投放的利润率,把原本30%左右的利润提到40%,这样才能弥补他在老万那儿的损失。如果业务没有通过4A公司,这事儿很简单,做做差价利润也就出来了。但这笔生意的结构和Jackson上家公司不同;毕竟国际4A有审计,想做差价怎么的也得分它们一杯羹。所以我给Jackson出了个主意:以媒体刊例价上浮为由(BAT级别的媒体,每年大概10%左右的价格上浮),提高明面上的采购价格,私底下再和4A商量,多出的利润对半分。还记得当初我和Kevin聊这种操作时,他非常犹豫,因为我要求的价格上浮将近20%,比业内均价都高出许多。他担心这种极端的捞钱方法过不了内审,但又不敢和我对着干,所以就先口头答应,实际上消极怠工。我催了这老哥将近2周,内部还是毫无动静。当时我心想,tmd坐在这位置上不办事儿,那我就找个能帮我办事儿的人。那时候业内传Kevin和他老板走的并不进,而他的政敌(传统广告投放那姐们儿)才是谈判老大的亲信,估计这也是为什么Kevin不敢提这么冒险的方案。得知这信息后,我反手就找了那个负责传统广告投放的姐们儿。会面时,我和她说我的方案能让客户和4A都提高利润,但Kevin胆小怕事儿,所以我只能找她帮忙。为了提高成功率,我还故意暗示那姐们儿Kevin拿钱不办事儿,如果她能帮我,这钱就归她。这姐们儿也果然没让我失望,一周后就传来Kevin在Jackson项目上被架空的消息。当时那家4A成立了一个专门服务Jackson的“投资管理”专项组,由传统广告投放那姐们儿挂帅。得到了她的配合,我的方案并顺利往前推进。Kevin被架空后找我喝了一次咖啡,他提到内部有人举报他和供应商勾结拿钱,这也是他被边缘化的理由。当初这哥们儿说话拐弯抹角,但我听得出来他怀疑透露消息的人是我。我没正面回应他的质疑,只是一副小人得势的样子跟他说了句:“嗨。。。哥们儿你拦着客户赚钱干嘛?” 虽然没挑明,但我知道因为这件事儿Kevin和我结下了梁子。原本以为他只是我捞钱路上的另一具尸体,但Kevin的故事并没有结束,后面的反转证明出来混迟早要还的。克服重重困难后,第二季度的广告活动终于开启,群姐在执行层面滴水不漏,投放非常顺利。但这种好景并不长久,第三季度的广告投放即将开始前,并传来Jackson公司的噩耗:第二季度销售不景气,大老板要求所有部门降低采购成本,便开启了一项全公司的审计项目。对于市场部,这种审计的目的并不是反腐,而是确保媒介采购成本低于市场价(广告投放规模上亿的大企业采购价格往往比小公司便宜,市场规则是体量越大,折扣越大)。审计结果出后,Jackson公司大老板直接点名市场部,并要求Jackson把采购成本降低30%,原本计划的市场预算再次腰斩。接下来发生的事儿让我对Jackson公司的生意彻底绝望。当初这哥们儿被迫降价,把原本40%的利润压缩至20%。虽然Jackson别无选择,但这种妥协对外界是一种非常消极的信号。那段时间业内甚至传出“Jackson顶不住压力,有可能被搞下去”的消息。当丛林中的狼群嗅到这般软弱时,就会虎视眈眈的盯着,在你最不堪的那一刻,狠狠的咬一口!当初这匹狼就是4A公司谈判部的头儿,这老江湖看到公司利润被降低,客户也保不住自己的盘子,那就干脆翻脸不认人,把剩下20%的利润再切走10%。估计这哥们儿心想,反正4A公司的合同签了一年,Jackson内部又四面楚歌,根本没余力对付供应商。这一口咬下去伤的很。。。我,Jackson,Erica三个人只能分那剩下的10%,而我的利润也从一开始预估的900万下降至200万。

    20年第三季度,我女儿顺利出生,儿子开始上幼儿园,我和老婆也在浦东买了回国后的第一套房(后悔没早点炒房!疫情前的上海楼市真tmd稳)。还记得当时看了一篇文章说在国内富养一个孩子到大学需要800万。我算了算,国际学校一年学费25万,从3岁到18岁,光学费就300来万,这么看800万估计都盖不住。原本一个孩子还好,二胎后直接乘以二还是有点架不住。生意上的惨淡再加上俩孩子未来的开销,让我那段时间格外的焦虑。原本以为Jackson能继续做我的摇钱树,但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爆不出金币,我也更不能吊死在他那一棵树上。因此我决定再拼一把,把养女儿的钱赚出来就彻底退休。就这样,我便再次开启了四处奔波的日子。

    当初在上海跟进了两条生意线索,第一个来自老朋友Paul。虽然我和他认识了很久,但一直没一起做生意,毕竟创意公司和我做的媒介业务没有太多交际。当初我找Paul,是想让他把我公司的媒介投放和他们的创意服务打包,一起卖给客户。还记得那次会面,地点在Hooters,那是我第一次在国内去这家店。里面的妹子很漂亮,到晚上还有啦啦队表演,穿着甚至比美国的正宗店尺度还大。20年那会儿Paul和他那小三儿已经结婚,他老婆刚刚怀上,就逼他在青浦买别墅。虽然这老兄年薪200万,但将近一半被原配拿走作为Child Support,这就是他《冲动的惩罚》(我最喜欢的一首刀郎歌)!那次我和Paul喝到大半夜,大部分时间都在叙旧;当我把话题转移到生意时,这哥们儿显得有些犹豫。他提到自己回国后从未收过钱,最多也就骗吃骗喝拿点表面的好处。他的话让我很吃惊,因为Paul比我回国还早,这十几年都tm干嘛去了?但我也看得出来,他并不是不想拿,而是顾虑太多不敢拿,感觉他还停留在我14年刚接触利益输送的阶段。为了消除他的顾虑,我打了套组合拳。一方面和他讲了很多捯现的手段,说自己多年这样操作也没遇到麻烦;另外一方面用利益诱惑他,给他留20%的返点。当初还特意给他算了算,只要500万的单子,别墅的首付就出来了。看到这哥们儿有些动摇后,我便使出了大招:用曾经在叶老板公司的友谊Guilt Trip他。当初我口口声声的跟他说:“我都信不过嘛?我也是ABC啊,从我这儿拿钱不会出事儿的,我又不会搞你。咋俩刚回国在叶老板那儿就认识,我一直把你当我大哥看”。说完这句话我突然想起Paul还不知道Jack过世的消息,这猛料才tm是必杀技!现在回想,那时候我真是不择手段,用自己好兄弟的死亡来拉近关系。还记得我和Paul描述Jack过世的来龙去脉时,脸上不知不觉的留下了泪水,Paul听后也默默的开始哭泣。虽然我提这件事儿有明确的目的,但对Jack过世的遗憾演不出来。也许那天也有酒精的影响,但也许。。。我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冷血。只能说人性是复杂的,想利用朋友之死套进关系的是我,提起他时哭泣的也是我。这两件看似矛盾的事儿在一个人身上并存,或许这世界上没有绝对的正义和邪恶。当初那个场景逗得很,两个大老爷们儿在Hooters哭的稀里哗啦。那服务员妹子还特意跑过来安慰我俩,说啥我忘了,只记得当时好想把脸埋在她那巨大无比的胸器中。Paul整理情绪后,便提出了他的诉求,他想借50万把首付凑齐,再谈后续的生意。原来这哥们儿也带着目的而来!酝酿了这么久才直说,估计他也认为拉近关系后,才是谈钱的最佳时机。原本是我Guilt Trip他,现在局面逆转,Jack只是促进我俩讲真话的工具而已。意识到这点后,利用Jack的罪恶感立马消失。我和你谈感情,你却和我谈钱,害得我白跟你Emo了一番,操!我心想,借钱可以,但钱必须换来业务,我可不是来做慈善的。内心戏演完,我便答应了Paul,以签署独家广告投放协议作为交换。接下来的几个月,Paul公司的确给了我一些生意,但体量极小。每次和他谈大单子时,感觉这哥们儿毫不在乎,总是和我说忙的不可开交。当时我特别不能理解他的工作模式,不知道他一天到晚都在忙乎啥,难道搞钱不应该占用最高优先级嘛?直到有一次他邀请我去公司做培训时,我才看清了Paul的底层需求。那天他给公司安排了一整天的培训,由各种合作伙伴介绍市场趋势,我作为媒介投放的讲师。还记得会议开场时,Paul给所有员工来了一次激情的演讲,能看得出来他很享受这种被众人仰慕的感觉。虽然Paul嘴上一直挂着本地化,但现实中他明显更加关注企业文化,内部管理,和人才培养。我非常讨厌这种虚头巴脑的玩儿,因为只有老外和ABC才会关注这些看似高大上但与钱无关的东西。这也是为什么他回国这么长时间一直没接触过利益,因为哥们儿的重点压根没放在钱上。在我的价值观里,权力的唯一目的就是谋私利,像Paul这种手握大权只为了爽的人就是个dsb。看清这点后,我意识到他和那4A海归女老板才是一路人,和他们这种职业经理人在一起做生意根本赚不了大钱;而像我这种彻底本土化,只关注钱的生意人才是海归群体中的异类。与Paul合作的大半年内,一共就不到20万的单子,因此年底我便放弃了这笔生意,并且让他还款。这哥们儿交完首付后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所以我给他出了个主意,让他挪用公款,这样他也不用自掏腰包。当时这老哥特别费劲儿,堂堂一个中国区总经理,根本不会有人挑战他的决策。结果这老哥还是花了一个多月铺垫,给各种无关紧要的人解释才把款打过来。收到钱后我几个月都没理他,太tmd优柔寡断了。归根结底,这老哥还是本土化的不彻底,我当初一个部门总监都跟个土皇帝似的,他那位置就更应该无法无天。

    上海的第二个线索来自原来在Jackson生意上认识的一个媒体销售。这姐们在爱奇艺负责外企快消,上海本地人,单亲妈妈,最重要的是长得特别漂亮。当初姐们儿跟我说她认识广州富力集团的高层,可以切一部分广告投放给我,如果能拿下她便分走其中一半的利润。还记得每次这姐们儿在我面前提起那客户时候,都称呼他“老爷子”,感觉像她干爹似的(在国内干爹意味着啥不需要我解释了吧?)。接下来的几周,这姐们儿问我要了好几次公司介绍,还给我看了她和客户的聊天截图,一切看似顺利。有一天,这姐们儿给我打了个电话,说客户需要我“表示一些诚意”。我问这“诚意”需要多少钱?她tmd开口就50万!我当场就拒绝了她,并和她说如果客户急着赚钱可以先把款对公打过来,我一分钱不赚给他捯出去。几天后,那姐们儿找我吃饭,富力的事儿一口不提,光顾着跟我诉苦。她说自己疫情前投资了一家加盟连锁餐厅,加盟费加上装修就好几百万,疫情后封了大半年一直亏损。我一听这架势,就知道这姐们儿肯定要借钱。最后果不其然,她问我借20万,开口时还哭的梨花带雨的。还记得当时她眼中含泪的那种娇美,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恨不得立马把jb掏出来喷她一脸(等会儿,不对,应该是恨不得立马把她揽入怀中)。精虫上头后,我便答应了她(所以说女人在我面前哭并不是我的大忌,丑娘们儿在我面前哭才是)。几周后,富力那笔生意毫无音讯,我心里也越来越不平衡。心想tmd生意没做成,批也没操着,还搭进去20万,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那时候甚至想过潜规则她,不然太tmd窝囊了,欠我那么多钱,还不让我操一顿?按照市场价,至少得让我日个几百次才能平账。当初虽然有这贼心,但我也没这贼胆,担心她tmd勒索我,闹到我老婆那儿去;所以最终还是打消了这念头。脑子清醒后,我让她补了个借条,上面附上身份证和还款时间,并和她挑明如果到时间不还款我立马申诉。几个月后,这姐们儿乖乖还款,估计她知道那个时间点她的美人计已经失效。现在往回看,当初富力那笔生意估计是那姐们儿瞎编的。毕竟在广告圈以客户名义诈骗有过很多先例,比如比亚迪广告门,和冒牌老干妈诈骗腾讯。顺便扯一下这两件事儿,作为广告圈内人士,这两组案件的疑点非常多。归根结底,我不认为这两件事儿是纯诈骗,因为如果目的是骗钱,根本没必要动真格让广告上线,而且也不会找这些有势力的大媒体。要坑肯定是坑我这种小公司,就像爱奇艺销售这样,拿着生意的诱惑让你在没有任何书面承诺时给好处。老干妈和比亚迪更像内部派系斗争而衍生出的公共事件,被抓进去的几个“诈骗犯”只是被高层抛弃的棋子(白手套)而已。如果是外企,这事儿肯定会被定性为腐败。但出事儿的可是两个国家明显要扶持的品牌,不可能让他们陷入负面的舆论境地。毕竟老干妈是民族企业之光,甚至成为了美国监狱的地下货币(网上频繁看到这吹过头的文章时我就各种呵呵)。而比亚迪更是要超越特斯拉,收割欧美市场的顶级科技企业。好了,不搞阴谋论了。总而言之,上海这两笔“以借钱换业务”的生意非常失败!也许当初我太心急,不愿意放过任何机会,才浪费了这么多时间。正确的做法应该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借钱可以,但要等合同签完甚至收到回款,这样才能稳赚不赔。

    再说说北京的两个线索,第一个来自老下属Jenny。这姐们儿从4A离职后去了一家民营贸易企业做市场部负责人。这家贸易公司专门从欧美代理一些小众品牌,我找她时他们正好有个1000来万的营销活动。民营企业最大的风险在于回款,这些公司和外企不一样,付款根本没有流程,基本上都是老板一句话的事儿。所以我还特意和Jenny强调一定要账期对账期(意思就是客户回款账期和我们给媒体的回款账期一致),不然我垫不起款。还记得那姐们儿还信誓旦旦的跟我说没问题,但我不知道的是那时候他们公司已经有好几例合同纠纷案。广告投放策划开启时,Jenny要求我们把80%的预算都投入抖音,我一开始不理解这姐们儿为啥要投这种低利润媒体,想要赚钱就别tm碰字节系!后面才知道这姐们儿其实是在给自己找后路。这笔生意利润率还行,20%左右,一半分给Jenny还剩下100万的利润。如果把字节系去掉50%都能做到!家境好就是不一样,这姐们儿完全不在乎100万和250万的区别。合同签署后,广告投放顺利开启,执行过程中也没出什么幺蛾子。但几个月后,回款时遇到的麻烦可不少。当初回款时间一到我就嘱咐群姐上门拜访Jenny,让她快速把这事儿给办了。结果催了她一周毫无音讯,我们也只能押着媒体的款不付。几周后,字节的下单公司(大厂的单子并不是直接下给媒体,而是通过市面上的独代和行代,业内称下单公司)找上门,威胁一个月内不付款并起诉。当时我和群姐急得焦头烂额,并找了一个律师咨询。这律师当场就查出Jenny公司有4/5个合同纠纷案,而且都是与广告供应商。操!Jenny明显是故意隐瞒了这件事儿。因为从她的角度钱不从自己兜里出,公司付了她拿返点,公司不付她也没损失。但我不一样,如果这笔生意成为坏账,我照样得垫给字节,像我这种小公司根本拼不过大厂。这事儿发生后,我越想越气,本来想给Jenny留点面子不申诉,但她也没给我留活路,那就别怪我tmd翻脸不认人!随后群姐便与律师签订协议开始打官司。整个流程下来差不多3个月,最后以我们赢,Jenny公司被强制执行而告终。原本我和群姐以为这事儿就这么结束了,但好戏还在后面!官司打赢后,律师说被强制执行的账户上只有几万块钱,估计判定结果出来前就被清空了。下一步需要做的是让法院查出公司关联账户;如果账上有钱并可以继续强制执行,没钱那就只能执行公司资产。要是公司资产执行完还未付清,那么公司老板就会被列入失信名单,但不太可能执行私人财产(我也不清楚为什么,可能和公司性质有关联)。接下来的几个月,我和群姐只能继续等待法庭的执行流程。下单公司看到收不回钱,也开始申诉我们公司。那时候简直就是在与时间赛跑,看法院强制执行的快,还是下单公司官司打的快(如果下单公司官司打赢,强制执行我们公司,估计我们也能玩儿清空账户那招儿拖延时间)。等了将近2个月后,我想出个馊主意:找催收!但我和群姐这种“守法公民”根本不知道去哪儿找这些人,所以私下问了律师。当时那个律师淡定的很,估计不是第一回客户有这种需求,他说自己没门路,但律所有一个老江湖有渠道,便把他介绍了给群姐。还记得群姐和那哥们儿聊完后跟我说:“这人哪儿像律师啊?长得像黑道似的,说话也一股江湖味儿!” 那律师提到,首先催收公司“提成”比例很高,50%,意思就是不管帮你催回来多少,他们立马拿走一半。其次,“现代”的催收手段根本不像电影里那样,一群壮汉去你家打打砸砸。现在玩儿的都是“心理战”,基本上就是派一个人去老赖家,然后敲门并很客气的说:“XXX派我来伺候您,我帮您把快递拿上来了,还整理了门口的鞋,还有什么事儿能帮到您嘛?比如接孩子?” 我听后都笑喷了,现在的流氓都这么文明了吗?那律师还说京城管的严,即使这样也会被定义为“骚扰”,所以干这行的基本上都有案底,人员流动非常大,根本做不长久。最后律师不建议我们找催收,而是聘用他上门拜访Jenny公司老板,如果事儿成,他私下收取10%的服务费。当时我想反正不成不收钱,那就让他试试。结果这哥们儿还真有一套,不知道他和那女老板说了啥,虽然没把钱直接要回来,但帮我们争取了一次和女老板见面的机会。群姐和那姐们儿会面时,女老板提到那时候现金流比较紧,可以在三个月内分期付款并把账结清。会面结束,女老板就打了200万过来表示诚意,几个月后我们也顺利收到了尾款。现在往回看,在国内做生意就是得认识几个“黑道律师”这种江湖人士,比法院管用的多。这事儿了后,Jenny并离职加入字节教育板块。但干了不到一年,铁拳就砸向了教育行业,她也最终被裁员,估计这就是坑我的报应吧。

    最后一个线索是老客户姚总的公司。姚总离职后,他的位置空了大半年,空闲期间由公关部老大代持。这哥们儿是个台湾人,外界传闻老兄是个极其无耻的舔狗,靠拍老外马屁上位。手握营销预算后,就开始在外面和媒体骗吃骗喝。但哥们儿不懂行,想赚钱又不会操作,所以推的都是一些低利润大媒体。被这老哥瞎搞一个季度后,Frankie告诉我原本搭建的利益链条几乎全军覆没。20年第四季度,正式接替姚总位置的人终于招聘成功,这姐们儿最早是一家4A的业务总监。得知这消息后,我立马跑了一趟北京,并通过圈内朋友搭上了她。当初朋友给我牵线时,特意吩咐:“这姐姐脑子有点不清楚,你说话得非常直接,不然她根本听不懂”。我心想,tmd又不是弱智,都这级别了,能有多不清楚?还记得见那姐们儿第一面时,那锤子脸尖下巴,整的tmd像个鬼似的。据说她老公是个日本人,在三里屯开了家酒吧,她整容上下十几次就是为了迎合这哥们儿的口味,真tmd变态。我和整容女见面时就开门见山,和她说这生意我从15年就开始做,4A那边也是我兄弟,她上位后不用做任何事儿就能接手成熟的利益链条(舔狗哥只是没投我公司负责的媒体,并没有把公司从供应商库移除)。那姐们儿并没表态,也许觉得和我还不熟,但交流的过程中我并没有觉得她脑子不清楚。结果整容女入职后,就开启了一些列迷之操作。比如否定姚总的多年制定的媒介策略,但她不知道的是这策略明明是总部定的。还有她陆陆续续引入更多监测工具,比如虚假流量和机器人流量监测,这么做相当于砸自己饭碗儿,即便有单子,我也做不出高利润。当初她这么做我还以为姐们儿打算做个清官,结果一段时间后,整容女并通过我朋友问哪些媒体有利润空间。我当时心里一万个草泥马飘过,tmd有利润空间的媒体都被你废掉了!现在回想这笔生意,我最大的疏忽就是认为所有人都会像姚总那样思路清晰。新上任做政绩能理解,但别tm拿自己饭碗儿开刀啊!所以有时候不怕客户跟你对着干,至少这种客户利益到位可以策反;怕就怕这种智障,自己一点好处没捞着还坏了我生意。最终整容女自己也没坐稳,试用期没到就被干掉了,之后那位舔狗台湾哥正式上位。没有中间人搭线,也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这位老哥把自己搭建的利益体系一点点废除。Frankie看到大势已去,便选择了离职加入他曾经服务的旅游外企。接下来,我在4A打下的那片小山头也沦陷,几个月后被集团收编。不久后,华北广告圈也终于传出姚总公司改朝换代的消息。15到20年,5年的垂帘听政,慈禧太后终于退下了。但我,姚总和Frankie曾经那一手遮天的日子不会被遗忘,而是会以八卦的形式继续传下去。广告圈就是这么有趣,800年前发生的事儿都tm会被人提起作为案例。也许多年后,北京4A圈还会流传一位ABC,天津人,和香港人合谋捞钱的故事(这tm才叫中华民族一家亲!)。

    20年年底,我和群姐算了算,公司流水4000万,比往年下降50%;利润300万,下降60%多。忙乎了大半年,业务始终没有好转,我和群姐也意识到公司业务模式需要根本性的改变。那时候为了跳出困境,我看了很多书和公众号文章。其中一篇(虎嗅还是36氪上的)我感触特别深,文章内把赚钱模式分为三类:创业,生意,买卖。创业属于闫总的赚钱模式,大多数互联网企业走的就是这条路。早期通过烧钱开拓市场,亏个4/5年后才盈利,最终要么被收购,要么上市。这种赚钱的路子很漫长,需要投入很多时间,心血,和资金。但如果成功,就真的像闫总说的那样:用乘法赚钱。生意属于我和群姐赚钱的模式,不管早期还是晚期,公司一定处于盈利状态,如果亏损,就没必要做生意了。这种赚钱方式的特点就是变现速度快,风险小,钱一笔一笔地慢慢的赚,靠的是加法。做买卖的那批人就像一群赌徒,比如疫情倒卖口罩和呼吸机的这帮人;他们的原则就是什么赚钱做什么,拼的是速度!但风险也极大,一旦时机不对,货就可能砸在自己手上,“一锤子买卖”形容的就是这种模式。看完这篇文章,我和群姐开玩笑:“以后对外别说我们在创业!创业那帮人天天苦哈哈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变现,我们做的是生意。以后谁叫我们创业公司我跟谁急!你tmd才创业,你全家都创业!” (所以我这系列是不是也应该更名《假香蕉人的生意回忆录》?不好听就是)说正经的,我和群姐不适合创业这件事儿我们早就知道,但那篇文章让我意识到的是:公司的业务模式也不能吊死在一棵树上。拿公司利润最高的两年(17-18年)来说,那时候属于互联网混战的末期,大厂还未形成绝对的垄断。那会儿深耕长视频领域有几个优势:第一,视频网站多元化,为了拿到广告预算,商务政策非常灵活,对中间商赚差价也不敏感。第二,18年贸易战前,大部分外企还处在吃人口红利疯狂增长的阶段,所以广告层面只关注品牌形象(业内叫Branding),根本不在于销售;因为不管广告怎么投,销售都会涨。在这种大环境下,我和群姐才能作为中间商赚取信息差的钱,说白了就是差价。18年后,大厂的闭环已成熟(比如抖音打造的直播购物模式,和微信群运营的微商模式);疫情也让企业勒紧了裤腰带,不得不关注广告投放的效率。这几点导致企业把大量的预算从只能打品牌形象的长视频领域,切到能促进销售的短视频以及私域运营领域。也正是在这种营销思维的转变下,我和群姐逐渐被时代淘汰,从而促成了生意上的困境。其实20年公司已经处在死亡的边缘,只是那时候我心中不服,想尽办法延续它的寿命。还记得当初我和群姐说:“我们要学学那帮投机取巧做买卖的人,啥赚钱做啥”。接下来的一年我便转向一个完全陌生的领域;现在往回看,那也只不过是临死前无意义的挣扎罢了。这个失败的转型终将把我打趴下,成为我回国后最大的一场败仗,也给我13年的职业生涯画上了一个句号。

  • 21年【上海】- 放手一搏的赌徒

    决定转型后我便开始思考:往哪个方向转?具体怎么个转法?想来想去,基本上都未脱离赚差价。这就是思维固化的可怕之处,当你太习惯使用一种方式赚钱后,就很难再跳出认知上的牢笼。西方有一句话:“If you have a hammer, everything looks like an nail”,这句话形容的就是我当初的处境。为了跳出这种认知固化,我开始接触一些没有直接业务关联的公司,了解其他行业的赚钱模式。那时候通过圈内朋友介绍,接触了很多领域,比如:游戏,互联网医疗,出海,化妆品,MCN/网红,社区团购;上上下下差不多7/8家公司,其中有两家提供了新方向。

    第一家公司做手游出海,总部在印度;美国,欧洲和中国也有分公司。他们一年流水十几个亿,模式就是协助国内手游开发商在Apple Store和Google Play上推广。游戏和品牌广告的打法基本上两个极端。品牌只关注表面的指标,比如品牌形象,品牌知名度,目标人群覆盖;业内叫Branding。游戏厂商极其现实,他们唯一关注的指标就是下载量,甚至很多广告直接按照CPD结算(Cost Per Download),业内称Performance。那时候他们很大一部分的单子来自国内各种小型游戏工作室。和他们的业务总监聊天时,那姐们儿说这种工作室通常一个季度(甚至更短时间)出一个游戏,大部分时间底层机制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换了一层皮(比如中世纪背景,青铜时代,三国时代,等等)。换完皮就疯狂打广告,如果反映好,就继续开发新内容开新区;如果无人理睬,就直接关服。感觉他们这种模式就是”打一枪换个地方“,快速试错。有时候歪打正着也能赚一笔,几个人的小团队都可以年入千万,真tmd牛逼。当初这家公司和我聊也带着其他目的,他们想通过收购拓展到品牌营销领域,所以正好也调研了一番我和群姐的公司。看了我们财报后,他们表示规模太小,但公司的印度老板非常欣赏我这个人。如果我愿意带着团队加入,他们便应收尽收(疫情期间的词,拿出来恶心下人)。当时我心想:这兄弟tmd想白嫖!估计他很清楚收购我和群姐这种公司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公司没有产品,唯一值钱的就是我和群姐那张脸;只要把人弄过去,生意自然会跟随。虽然我没答应那印度兄弟,但和他闲聊的过程发生了一件比较有趣的事儿。当初那老哥问我有没有呼吸机的渠道,因为新冠第二波正在印度爆发,他想发一波国难财。这个领域我完全没有接触过,但看到国内疫情产业欣欣向荣,核酸公司都tmd能上市,我也想吃一波人血馒头。因此我通过群姐的一个朋友认识了一个生产业的哥们儿,和他咨询一番后发现自己完全是个门外汉。不同的功能和型号价格跨度极大,从几千到十几万的都有,而且生产订单还要求最低数量;按照最高配置,一单就好几百万。如果盲目入坑儿,货很有可能砸在自己手上。所以说隔行如隔山,最后这个“商机”我根本不敢跟进,说白了还是没有做买卖那帮人的魄力。

    另外一个机会靠谱些,是之前跑生意认识的马来西亚华侨介绍的。21年那会儿这位老兄已经成为一家4A公司的大中华区CEO,每年背着大几千万的业绩。当初他正好在开拓一家本土化妆品公司,接触的过程中得知他们在招聘一个CDO(首席数字官)。虽然我没有任何甲方经验,但这位老兄还是建议我去试试,他可以直接把我拉给公司老板。这兄弟当时打的主意和我给Jackson找工作的想法一样,希望我进去后切一部分业务给他。但我和Jackson最大的不同点是:我也有自己的公司。如果成功打入这家企业,肯定自己先吃肉,那马来西亚兄弟能分点汤就不错了。那会儿我很重视这个机会,因为化妆品领域太tmd赚钱了。比如完美日记这家公司,20年年底上市后市值直接飙到1000个亿!靠的就是瞄准低端市场,给买不起巴黎欧莱雅的小仙女提供廉价货。完美日记当初算是“新锐国货”的代表,和它一路子的还有很多,比如:花西子,薇诺娜,夸迪。这些品牌99%的精力都放在营销上,打法基本上就是三个大厂的闭环:阿里,字节,腾讯。这里打个岔先普及另外一个基础理论叫“营销漏斗”。在购买任何产品时,每个消费者都会经过一个心路历程:

    1. 认知 – 听过这个品牌

    2. 兴趣 – 品牌在考虑范围之内

    3. 转化 – 首次购买

    4. 忠诚 – 反复购买

    漏斗的概念就是每往下走一层,就会流失一部分人群。所以一开始进入漏斗的人需要足够多,这也为什么所有品牌都无法脱离铺天盖地式的广告。新品牌大部分的问题都出在缺乏认知,最致命的就是一个消费者拿起你的产品时心想:”啥jb玩儿?没听过“。理论讲完再继续说大厂闭环,阿里系的强项在于转化和忠诚阶段(业内称漏斗下层),因为大部分人上淘宝基本上已经想好要购买的品牌。如果一个没人听过的品牌直接在淘宝上搞促销,也许能通过廉价获取一批用户,但是相当于直接跳过了漏斗上层,因此规模往往起不来。这也是为什么阿里拼了老命收购优酷,入股小红书和微博,因为这几个媒体都属于漏斗上层,有了它们阿里闭环才完整。字节系的强项在于漏斗上层,因为抖音和今日头条都属于浏览式媒体。但20年年底抖音小店的开启意味着消费者可以在同一个App上完成漏斗的所有步骤。当初字节还发明了一个词叫”兴趣营销“,意思就是通常刷短视频或看直播时并没有明确的购物需求,但可以通过主播喊麦或短视频产品植入衍生出需求。说白了就是冲动购买,抖音上一堆情感主播抓小三”顺便“卖货利用的就是这种心态。也正是这点让阿里和腾讯紧张了起来,如果整个漏斗都在字节闭环内完成,就没腾讯和阿里什么事儿了。腾讯系闭环最完善,漏斗每一层都有布局。比如漏斗上层有腾讯新闻,视频,和游戏;漏斗下层有微信商城和企业微信。但腾讯的过人之处在于忠诚阶段,因为企业微信给品牌提供了大量提高活跃度的工具,比如公众号,视频号;微信的特点就是信息推送直达消费者,从而达成个性化和一对一的沟通,这点字节和阿里都做不到。新锐国货之所以能崛起就是因为正真玩儿明白了这几个大厂的闭环,具体打法大致如下:

    1. 小红书,微博,抖音上找水军铺天盖地式的发 “集美们,好好好,妙妙妙!”这种sb句式的内容(业内把这一步叫“种草”,意思就是先在脑中埋下一个念头),除了找大V之外还会使用大量的素人,用业内话术讲就是KOL(Key Opinion Leader)和KOC(Key Opinion Consumer)并存。营销领域就是喜欢发明各种新缩写,其实搞来搞去都tmd是老把戏,换个名称出来再骗一波钱。KOC本质上tmd就是小博主/微商,一帮通过朋友圈卖货的low逼玩儿(但这帮人真tmd能赚钱,我酸的很!)

    2. 硬广/软广链接倒入淘宝/抖音小店/微信商城(业内把这一步叫“割草”,意思就是割小仙女韭菜的时间到了),购买完成后客服以折扣或赠品为诱让用户关注微信公众号。用业内话术讲就是从公域流量引入私域。(md,现在想起这些话术自己都恶心,说的都是啥jb玩儿?后面加入这家企业后还录制了一场战略发布会的直播,全程不说人话,想起来都tmd想吐)。

    3. 后续再通过公众号信息推送让用户加入官方群,群内时不时搞抽奖和视频号直播。有些品牌每个群里都会任命几位”气氛组“(以免费赠品为回报),发一些自己化妆的心得。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帮品牌挡投诉和负面,具体的手段也很低级,基本上就是靠转移话题,拼了命的发无关紧要的信息把投诉淹没。是不是有点像乡村阻止老头老太上访的警察?共产党的这一套真是无处不在!

    扯远了,当初马来西亚那兄弟给我介绍的公司属于老牌国货化妆品;最早是个国企,90年代才私有化。他们遇到的困境是用户群体老龄化,基本上40+。在年轻人眼中,这个品牌是他们母亲那一辈人用的。20年年初,公司聘用了一位来自外资化妆品公司的高管。这老兄加入后就干掉了一波资历很老的废人,做事儿非常有魄力。当时不知道他是怎么看上我的,因为从各个角度我都不是最佳候选人。比如没有任何化妆品行业经验,十几年的职业生涯从未在甲方呆过,从未真正做过“管理”的岗位(即便在4A做部门总监时,我都还亲自写方案。在创业公司就更别说了,我的角色基本上就是个大销售),这些缺点都非常显著。现在往回看,我感觉就一个核心原因:他看的出来我是一个敢做事儿的人;而公司正处在变革阶段,需要的就是我这种雷厉风行的做派。所以那时候两轮面试非常顺利,不到一个月就拿到了这家公司的Offer。还记得那会儿我和群姐商量到底要不要“深入敌营”,因为这种大型企业的内部政治非常复杂,走错一步都有可能被干掉,更何况我的目的是把业务发给自己公司。所以决定是否接受Offer之前,我和群姐在业内打听了一圈关于这家公司的人和八卦。与营销相关的有三个部门:第一,品牌部,和之前姚总公司一样,市场预算由每个品牌的负责人掌控。第二,采购部,负责媒体谈判和采购,国内大部分民营企业都自己和媒体谈价,不像外企那样通过4A公司。这点对我来说非常致命,因为如果要切一部分业务给自己公司,就无法像Jackson生意那样躲在4A背后,公司得实打实的暴露在明面上。虽然我的名字不在股东架构里,但业内都知道我一直在背后,所以这条路根本走不通。第三,媒介部,角色和姚总一样,负责具体媒介投放的执行,对媒体选择有50%的话语权(另外一半在品牌)。好消息是媒介总监是个老熟人,之前在上海跑生意时就认识,起个名儿叫Adam。18年那会儿Adam还在一家外资啤酒公司负责媒介,当时老范拉着我和他吃了几次饭。这兄弟属于典型的沪漂凤凰男,家境不咋地,拼搏了很多年才混到那个位置。得知这消息后,我立马约他吃了顿饭,并和他透露自己可能会加入。Adam的态度非常积极,他提到自己的部门目前被划入CMO的管辖,完全不被待见。大老板也和他说过市场部会做很大的调整,所以他很期待CDO的加入,而那天吃饭时才知道这个人居然是我。把话都说开后,我便问Adam:“这公司到底有没有操作空间?”,他回复:“你那位置想做啥不行?都tmd管理层了,到时候知会一声,我全力配合”。有了Adam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毕竟新人入局需要的是盟友,而不是敌人。当初Adam还给我透露了一个重要信息:采购部的头儿也来自4A圈,之前是Kevin的老部下,跟了他很多年才跳到甲方。操!这可不妙,这兄弟必定会跑到Kevin那儿打听,到时候Kevin不问候我祖宗十八代才怪。那顿饭收获很大,虽然内部有一定的阻力,但想谋私利也不是不可能,因此我决定赌一把,大不了被干掉,但不试就永远留下一个遗憾。就这样,我摇身一变成为了一家化妆品公司的CDO。消息公开后,业内就一堆人过来祝贺,估计心想这哥们儿去甲方了,赶紧拉近关系方便日后做生意。当然还有几个走的比较进的兄弟发微信嘲笑我,说:“那公司的老板是不是tmd眼瞎?找你这么一个钢铁直男做化妆品营销,你tmd连产品名称都叫不出来!” 哈哈,的确也是,在那家公司混了半年依然不知道粉底到底是个啥玩儿。如果刚回国那会儿有人跟我说:“你以后会进军化妆品领域”,tmd打死我都不信,然而命运就是这么有趣。

    正式入职前,公司大老板在上海周边一度假村搞了个管理层团建。那天的活动是在两个小时内学一门乐器,最后合奏一首歌。我tmd最讨厌这种占用私人时间的聚会,还记得在4A和闫总那儿时,哥们儿可是个连年会都不去的孤狼。当初真tmd牛逼,即便从不出现,也没人能把我怎样,这就是手握筹码的威力。但此一时彼一时,21年那会儿我已经不是那个一手遮天的生意人,而是个跌落凡间的打工仔,一个实打实的奴才。聊聊团建认识的管理层成员,第一COO,这哥们儿可个元老,估计在公司上下几十年。和他聊天时哥们儿提到国企时代公司还给员工发房子。早期高层手里起码四五套,纯靠这几十年上海楼市的疯狂上涨都已经赚翻了。再加上私有化的过程中分的股票,按照21年那会儿的价格,已经翻了几十倍,他那个年代可真是爽!COO在公司势力最大,每个部门都有他的嫡系,而且手握着销售渠道。销售可是灰色地带最多的地方,做了这么多年老哥肯定没少拿钱。当初CEO由资本方空降,COO便成为唯一能和他对抗的老派系。第二CFO,哈弗毕业的高才生,我惦记的那些营销预算全得她来审批。除此之外,她手中有最详细的财务数据,光靠这一点就能在股市上捞个盆满钵满。第三,研发头儿,这老兄可是个妥妥的化学博士,化妆品里的那些成分这兄弟熟门熟路。有点像《Breaking Bad》里的老白,如果设备齐全,估计这兄弟也能Cook冰毒。还有,这老兄完全不像个书呆子,简直就是个话痨,而且商业头脑也不差。第三CMO,姐们儿最早做审计,因为跪舔上一任老板被提拔到CMO的位置。但她对营销一窍不通,所以只能天天搞人,搞得市场部乌烟瘴气。新任CEO一上来就把她边缘化,从她手中切出三个部门给我。那次聚会是我一次在管理层面前亮相,所以每个人都跑过来聊天,试图打探我的意图。也是在这种环境里,我感觉到格格不入。因为在我的职业生涯中,我一直都在对外,从未正真对过内。就像一个坚守边疆的武官突然被朝廷召回,在一群文官的面前完全不知所措。现在回想,自己混甲方后才正真能欣赏姚总和Jackson平衡内部政治的能力。该装孙子的时候装孙子,该变主子的时候变主子,有事没事和不同部门的人多走动。。。姚总和Jackson都是这方面的高手。比起他俩,我更像个无脑往前冲的战士,只适合打打杀杀;搞内部政治这种事儿,脑子根本不够用。

    刚入职的那一周,就发生了一堆有趣的事儿。比如给我分配的那个独立办公室,估计有个25平,30多层角落位,早上阳光十足还能看看外面的风景(虽然外面都是工地),真tmd气派!回国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拥有独立办公室,原来在4A都是公开式办公环境,在创业公司更是连个固定办公桌都没有。那天所有的入职流程都是相关部门上门执行,比如和HR签各种文档,IT设置电脑,甚至银行经理都上门来办开户。管理层就是tmd不一样,估计这也是为什么很多海归都喜欢混大公司,这种做人上人的体验还是蛮爽的。还记得入职时需要签署一个“防止内幕交易”的文档,上面填写所有家属的信息日后同步给证监会。之前完全没接触过这玩儿,只知道“内幕交易”违法,但很多大佬都通过这种方式赚钱。这个机会到我手上,还不赶紧捞一把?不让家人买,我让群姐待我买不就得了,真想赚钱法律根本拦不住。当初还是Adam告诉我具体操作方法:上市公司每个季度都会发表财报,业绩和股价挂钩。管理层在财报发布前都会知道具体的业务表现,所以如果看到业务上涨就让外面的代理人买入,如果看到业务下跌就做空,怎么滴都捞一波(不玩儿杠杆的话,10%左右的收益算比较稳)。上市公司的财务信息只对管理层公开,但这种消息怎么瞒得住,总监级别以上基本上都能打听出来。都之所以公司很多总监级别的薪资低于市场价,就是因为他们可以通过这种方式赚钱。当时真tmd大开眼界,赚钱的方式太多了!知道这信息后,我便让群姐在第二季度财报发布后购买了几十万股票试水。还真别说,这种快进快出的方法的确稳!原本等着第三季度财报狠狠的捞一把,结果财报还没发自己就离职了。还有一件特别sb的事儿我现在都还记得,我入职没几天公司就举办了个员工生日会,现场CEO和COO来了段激励人心的演讲。这帮人也是牛逼,即兴发挥都显得非常自然,开口就是企业使命,公司愿景,和各种虚头八脑的客套话,做惯了领导真tmd是张口就来!大老板发言完还介绍我最新加入的管理层,并要求我也来一段给大家的祝福。当时我tmd一眼抓瞎,给客户提案没问题,要求我来一段”祝福词“是个什么jb玩儿?!!但没办法,把我架那儿我也不可能不上去,主子在召唤,我这奴才就得立马上线。当初说了啥都给忘了,只记得整体坑坑巴巴,完全没个领导样,这种活儿我还真的做不来。现在回想,不管在校园还是职场,我都不是那种和团队打成一片的领导。因为我不喜欢带团队,不喜欢说客套话,不喜欢多部门合作,这么多年我一直属于孤狼状态。原来在4A时没钱,所以该装孙子的时候至少装装样。有一定经济基础后,tmd装都不想装了,这也是我水土不服的核心原因。

    当初CEO给我划分了三块儿地盘:媒介,社交,CRM。这几个部门原本归市场部,但因为CMO没经验所以一直属于各自为政的状态。我加入后就按照上面提到的营销漏斗重新划分部门的Scope。媒介部更名用户增长部,主要工作就是投广告,让更多的人进入漏斗。社交部更名内容转化部,主要靠内容产出影响用户心智,提高对产品的兴趣。CRM更名用户忠诚部,主要工作为提高活跃度,增加复购。认真听课的小伙伴可能会问:“那转化(购买)环节呢?” 答案是不归我管,因为电子商务的头儿是CEO从上家公司带来的亲信,这哥们儿是唯一一个直线汇报给大老板的非管理层。我刚加入不久就听到这老兄的八卦,说哥们儿根本不回家,加入的第一周就拿个折叠床在办公室睡觉,逼着员工和他一起加班熬夜。一个月内,40%的员工直接离职,这老哥也是够狠的。据说还有一次老兄晚上在公司喝高了发酒疯,衣服脱的就剩个内裤然后晕倒在走廊上。这事儿发生后,大家就给他起了个外号叫”死猪“。和他聊天时老兄说自己原来在阿里,做这么多年电商,天天熬夜,不正点吃饭,身体一堆毛病,时不时的还打胰岛素。那会儿我特意按照营销漏斗划分,就是想最终把电商也给收进来。虽然自己没经验,但一直听说这个领域油水很多,估计那条死猪这些年没少捞。总而言之,这个愿景并没有实现;如今电商部门也保持着独立运营权。

    聊聊当初发生的一些事儿吧,先说自己最熟悉的媒介领域。媒介部的头儿Adam和我穿一条裤子,所以我加入后就想法设法的扩大他的管辖范围,而第一个开刀的项目就是集合媒介采购权。那时候品牌部一片混乱,十几个品牌各自为政,供应商库里20多家广告公司。品牌总监又实行项目制,每个营销活动都tmd单独比稿。这么搞增加了很多内耗,也不利于创意上的延续性;比如不同广告公司想出的广告语不一样,结果就是消费者根本记不住。当时的状况大老板也非常不满意,所以要求我尽快整治。那会儿我心想,最好的方式还是参考Jackson公司,引入一家控的住4A统筹营销花费,然后再想办法把自己公司安插在4A背后。有了这个想法后,我和Adam商量具体如何操作。他提到这家公司比稿流程非常繁琐,每个品牌都有投票权,而且管理层不参与投票,怕大家揣测老板心思并跟随。最重要的还是采购部,因为价格他们定;而采购部又属于CFO的管辖,那姐们儿对媒介采购一窍不通,所以采购部头儿就可以为所欲为。原本我打算和采购部聊聊,但Adam建议他待我出面,毕竟管理层关注这种”小事儿“容易被人抓小辫子。他说的没错,自己从未在甲方混过还是缺乏这种意识。总是想着冲在前面,我这个战士的职业病终生难改。Adam和采购部会面后告诉我,那哥们儿倾向于和他前老板Kevin的公司合作。这可不好办。。。一方面我对Kevin的公司缺乏信任,毕竟之前被他们狠狠的宰了一刀;另外一方面,Kevin对我也充满了敌意,虽然在Jackson项目上被边缘化,但哥们儿还是守着供应商库那把关。还记得那会儿我和群姐商量,让她私下找Kevin吃顿饭,给他塞10万块钱,并代表我和他聊聊这家化妆品企业的媒介生意。群姐按照我的嘱咐和Kevin会面后,告诉我这兄弟对我充满了怨气,但钱还是收下了。估计从他的角度,这会儿我可是实打实的”客户爸爸“;新生意能给他带政绩,又能拿钱,这种好事儿即便有过节也能为了利益咽下去。这事儿发生后,我便和采购部统一了战线,唯一不可控的因素就是品牌部。为了拉拢更多品牌总监,那段时间Adam替我组了很多饭局,采购部头儿也都在场表示支持。但那种场合,话根本说不开,而且我身为管理层,说话就更得拐弯抹角,不可能透露对某一家供应商的偏好。所以说,管理层虽然看似无所不能,但实际上捆住了我的手脚,逼着我只能在幕后操纵他人。虽然我对这种游戏不陌生,但最终还是玩儿不过这些老国企的职业选手。当初这个媒介统筹的方案非常不完美,但也是我唯一够得着的谋私渠道。按照计划,采购部发起了比稿,一共四家国际4A参与。其中也包含了我的老东家,而负责这个比稿的人居然是收编我曾经那小山头的Mia。比稿时,公司大老板特别欣赏这姐们儿,问了许多友好的问题。虽然Mia和我岁数相似,但人长得漂亮,会打扮,又能说会道,简直是个直男收割机。所以最终也完全不意外我老东家赢得了公司的业务。事儿后采购部头儿告诉我,Kevin公司就输了3票,他猜很多品牌总监看出了大老板对Mia的喜爱,因此投其所好,这些人揣测老板心思的功夫真tmd一流。自己的供应商没上位,我也失去了当时唯一靠谱的赚钱渠道,还tmd搭进去了10万。但这个失败并没有让我放弃,接下来我将把魔抓伸向社交部门。

    社交部的头儿是个在公司呆了很多年的老员工,这姐们儿公关出身,和CMO混熟后再转岗做社交媒体。还记得和她吃的第一顿饭,姐们儿就试图PUA我,跟我说这公司内部政治很复杂,做事儿需要小心翼翼,如果有啥不清楚的可以随时问她。当时我心想:tmd都这级别了,还跟我玩儿“外面的世界很阴险”那一套?你以为我是个ABC,就不关注人民日报公众号?天天美国又枪击啦!黑人又揍亚裔老头儿啦!回国这么久对这种“只有我能保护你”的低级手段早tmd免疫了。我最讨厌这种心机婊,见她第一面时就知道早晚要把她干掉。媒介比稿失算后,就更得仔细看看她的地盘是否能挤出些油水。社交媒体这个领域很容易做差价,因为网红和大媒体不同,定价全tmd看心情。问题就是预算规模没有媒介大,而且工作内容极其繁琐。媒介生意很容易规模化,投一个媒体和投100个媒体工作量最多翻个4/5倍。但投1个网红和投100个网红工作量就tmd要翻100倍。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我一直没做这门生意的原因。我5个人的团队一年能做8000万的媒介生意,但8000万的社交媒体生意起码得养十几个人。当初外面传这姐们儿开了家社交公司,偷偷把业务发给自己。得知这消息后,我便与采购部合谋,对那姐们儿进行了一次价格审计。审计结果出后,果然一堆小型网红的价格不合理。有了这把柄,我立马没收了那姐们儿的兵权,把社交媒体采购的工作顺势挪给了Adam。之后那姐们儿不再负责挑选网红,只负责后续的对接(类似在4A战略策划和执行策划的分法)。这姐们儿一看赚钱的活儿拎走,只给她留下苦活儿累活儿,当场就tmd崩了。谈话时,她哭的稀里哗啦,但我理都没理就把她打发走了。也是因为这事儿,我和那姐们儿结下了梁子。原本以为把她扫除后能开启我的捞钱之路,但后面证明我还是太鲁莽。21年Q1,抖音开始大力推行小店,记得当初和他们高层开了好几推荐会。抖音这个媒体在公司内部很微妙,因为涉及它的工作横跨好几个部门。比如品牌号由我的社交部门负责,小店挂在电子商务部门,直播需要用到柜台推销员,所以被划入销售部。那会儿很多企业都面临着这种管辖问题,因为抖音这块儿肉太tmd肥了,不管做政绩还是谋私利都是必争之地。和抖音高层开完会,我便想着必须把小店运营从电商手里抢过来。为了达到此目的,我从一个新锐化妆品品牌挖了个特别牛逼的妹子。那个品牌的抖音策略由她一个人搭建和运营。为了把她忽悠过来,给她的开的薪资比自己都高。当时HR还委婉的提醒我,下属比领导薪资高不合适。但我根本不关注薪资,我tmd是个生意人,不是打工人!这姐们儿入职后,我就和大老板提议将所有抖音相关的业务挪入我部门。为此我还立下了军令状:销售额比在电商多出至少30%。看到这架势,大老板也就成全了我。但电商的那批死猪可不好惹,估计心想着:“敢到我地盘上来撒野,那tmd就开战!” 抖音这事儿发生不久后,死猪就酝酿出一阴招:用薇娅切我媒介的盘子。微娅倒台前可tmd牛逼了,给公司做一次直播直接拿走4成销售。这tmd哪儿是网红啊,比经销商都狠!21年那会儿微娅还专门开了家媒介采购公司,利用捆绑销售切更多品牌预算。具体做法就是如果想让微娅带货,就必须通过他们采购一部分媒体进行推广,这样就能从中再赚一笔媒介差价。当初死猪就是使用这种方式切我的媒介预算。但这哥们儿没预料到我完全不在于,反正自己的供应商没上位,媒介的盘子我也捞不到钱,所以爱咋地咋地。有趣的是,我没跳,采购反而先跳了!我猜虽然Kevin的公司没上位,但采购部那位置怎么的都能从供应商那儿挤出点利润。所以死猪这么搞打击的不是我,而是采购。当时心想:这场博弈我就不参与了,希望他们打的越凶越好,最好两败俱伤。几周后,公司内突然传出采购部头儿被干掉的消息,原因是被人举报从供应商拿钱。虽然举报人匿名,但我认为和死猪脱不开关系。这只死猪搞不了我这个管理层,搞一搞没势力的小罗罗还是很轻松的。接下来发生的事儿让我出乎预料,被我边缘化的社交部头儿摇身一变,成为了新一任采购部主管。操!这tmd完蛋了,至少原来那哥们儿和我有一定默契,这姐们儿上位不卡死我才怪!这么一搞,我手中两个部门的捞钱之路都被封锁,只剩下CRM部门。但CRM部门可怜得很,一年预算200万都不到,所以我管都不想管,基本上就让他们自生自灭。

    内部捞钱无望,我便把眼光转移到外部。还记得Q2那会儿我代表公司参加了一个化妆品行业峰会,还作为嘉宾上台发言。那个活动认识了一堆业内的人,最有趣的是个工厂老板,专门做化妆品贴牌儿。那哥们儿跟我说完美日记火后,业内就冒出一堆仿效的品牌,工厂的日子好的不得了。供应链也非常成熟,针对化妆品都有现成的“套餐”。作为创业者,只需要做产品包装和营销,研发和生产层面的事儿都tmd是现成的。当初这哥们儿说了个数字,仅20-21年淘宝内销售量上百万的化妆品品牌就翻了5倍!而且利润率90%多,拿面膜来说,生产成本几分钱,卖给小仙女一块钱。扣掉40-60%营销和销售成本也还有30%的利润,可见这行业有多么的暴力。当时小红书上还有一群自称“成分党”的女孩儿,专门研究产品里的化学成分。什么烟酰胺,海藻糖,维生素C,各种各样营销搞出来的噱头。我tmd心想几分钱的生产成本值得你去研究?cnmd,各个跟个sb似的被商家玩儿,一个涂口红的哥们儿喊一声“所有女生”就tmd坐地排卵。我tmd真是太讨厌这个行业了!正好说到成分,峰会上还认识了个海归,做了一款大麻成分的化妆品。和这兄弟聊天也是大开眼界,我以为国内不许种这玩儿,结果老哥说他在云南有一片地专门种大麻。但这兄弟的公司活的不久,21年年底大麻成分就被中央全面禁用,不知道他在云南那片地怎么样了。有这功夫搞化妆品还不如直接贩毒,估计钱来的更快,创业公司老板转行毒枭,这故事可以拍电视剧了。整体来说,那个活动让我看到了化妆品行业的繁荣,所以那会儿我和群姐商量,要么我们也做一个化妆品品牌?不就是设计产品包装和搞营销忽悠小仙女嘛?这有啥做不来的?不知道当初这种迷之自信从何而来,反正我和群姐酝酿了一周连个产品名称都tmd想不出来,就更别说其他的了。俩二道贩子想着搞产品还是差那么点意思。为了增加灵感,那时候我还特意跑去和公司研发老大聊,聊天时发现这兄弟也一直有自己做品牌的想法。但他提到21年行业已经变成一片红海,活下来的可能性很小,所以他建议可以先试试代理几个小型化妆品,看看是否能通过抖音另辟蹊径。当初这兄弟给我介绍了好几个小品牌的老板,其中一家比较有意思,因为他们的品牌名称是“协和”。不知道与北京协和医院有啥关系,但能公开挂这种名称背景肯定不简单。我还特意让群姐跑了一趟他们公司,看看是不是骗子。上门拜访后,群姐提到一切看似正常,而且和老板聊的也不错。那姐们儿完全不懂网络营销,所以答应把品牌在抖音上的运营权交给我们。接下来的一个月,我把化妆品公司使用的抖音供应商介绍给群姐,但目的不是给他们生意,而是让群姐白嫖运营经验。“培训”结束后,群姐便开始运营协和的品牌小店。结果运营不到一个月,群姐就跟我抱怨,一整月销售量:800,tmd团队工资都盖不住。而且运营一个抖音号可不简单,基本上就是一堆琐事儿,又得拍摄短视频加粉,又得找网红带货,还得自己找主播做店铺直播。真是又累回报又低!比起媒介,这tmd才叫搬砖。

    21年Q2末,公司大老板推出全员持股计划,级别越高限额越大。管理层差不多600万限额,以股价50%的折扣买入,锁定3年便可卖出。这可是个绑定管理层的好手段,自己投入600万的真金白银,还要绑定3年,基本上和公司成为命运共同体了。当然员工可以选择放弃额度,普通职员无所谓,但如果管理层放弃行权,那就不一样了。tmd你自己都没信心,还指望股民买单?再说如果管理层不买,也就表明你根本没有在公司长待的意愿。所以那会儿我就像被架在”chopping block”上的犯人,要么买入,要么被咔嚓走人。当初我心想,继续在这家公司窝着有可能还有翻身的机会,但tmd 600万啊。。。还要绑我3年,这钱拿去投比特币不爽嘛,放你这半死不活的股票里能保值就不错了(还好我当初没买,现在的股价是21年的一半,相当于两年没有任何回报)。面临着这个重要决定,我犹豫不决,还是和姚总的一次会面点醒了我。那时候姚总已经退休,他移民前正好和他见上一面叙叙旧。好几年不见,姚总显得格外的亲切。那天我俩提起了许多往事,一起重逢了5/6年前那段呼风唤雨的日子。但如今我们就像两个退役的老将,慢慢的被时代遗忘,只能沉浸在当年的辉煌之中。当我和姚总提起我的困境时,他说了一句话:“赚过块钱的人是无法沉下心赚慢钱的,我们的时代已经结束了”。姚总和当年一样,说话还是一针见血。这句话像街霸中升龙拳那样一招KO了我。现在往回看,我的职业生涯就是在那一刻结束的,姚总替我画上了那个句号。他一句话总结了我两年垂死挣扎的经历。Jackson生意上的失守,在化妆品公司急功近利捞钱,协和抖音做不起来。。。这些都是用过往赚块钱的思维导致的失败。但时代变了,中国已经不是那个高速增长躺着都能赚钱的地方,而我还是那个静不下心,只会投机取巧的生意人。这个觉悟彻底打垮了我的意志,和姚总见面不久后我便与公司大老板提离职。还记得他听后跟我说:“我看了你的办公室后,就知道你呆不长,因为里面什么都没有。” 别人的办公室里面各种装饰,家庭照片,奖项,书籍。。。而我的办公室就只有一个电脑,像我这种习惯在路上的吉普赛人根本停不下脚步(我走后,你们猜谁替代了我?对,就是Mia,老板用大价格把她从4A挖了过去)。离职后,我特意发了个朋友圈引用WOW里面那句:“兽人永不为奴!” 因为对于我来说,打工就是做奴才,那个气派的办公室就是我的牢笼。而我这种不走寻常路的“兽人”再也不会为了钱而牺牲自己的自由和尊严。为了迎合“兽人”的形象,那段时间我还特意让胡子野蛮生长,成为我心中藐视职场文化的一个标志。当初我心想,靠我和群姐在圈内的人脉,一年赚个100-200万没啥压力;每天找圈内朋友聊聊天吹吹牛逼,有生意就做,没生意就投点虚拟货币。这种自由的日子不比打工强100倍?原本我以为能这样在上海度过一辈子,那时候甚至从未冒出过归海的念头。但命运就是这样不可预测,半年后的封城和后续一些列谜之操作将彻底砸碎我的中国梦。

  • 22年【上海 / 尔湾】- 身经百战的老将,归海(终)

    22年是我在国内最后一年,也是这个故事的终点。到底是什么,让一个在国内生活了14年的生意人冒然归海?答案无疑就是上海封城。还记得即将封城的前一个月,Jackson约我吃饭。这哥们儿21年年底从婴儿食品公司离职,估计他自己也知道继续在那儿窝着翻不了身。离职后,老下属Erica接替了他的位置。群姐和Erica的关系不错,所以一年还能给我们400/500万的生意,利润差不多100来万。虽然远不如巅峰期,但再小也是肉。当初Erica还让群姐帮了个忙:她担心自己选的那家户外供应商返点跳票,所以让他们把返点以“假业务”的形式发到我们公司,让我们承担捯现的角色。这种操作极其常规,我们和很多公司都有“假业务”的往来,所以当时我和群姐都没多想。但那时候谁也没预料到这家户外公司背后居然有“红色背景”。如果上海封城是我“暂时”归海的原因,那么这家公司引起的一系列麻烦就是我最终“留海”,无法归国的原因。

    继续讲和Jackson的饭局,22年那会儿这哥们儿的钱绝对赚够了,所以吃饭时他和我说自己在海外拍了块地,打算自建豪宅。老哥还跟我分析,自己花3000万买的江景大平层已经翻倍7000万,卖出去套现,国外只花一半的钱就能建个独栋庄园。而且3000万的房子住起来照样吵,楼上孩子蹦蹦跳跳听的清清楚楚,膈应效果巨差无比。哈哈,我一直以为自己家隔音差是因为价格太低,但Jackson的房子基本上属于非别墅类的天花板,如果还这德行那说明隔音这事儿是个硬伤。当初Jackson劝我也归海,还记得老哥说:“你我在国内都捞够了,没有持续收入就没必要挤在生活成本这么高的地方”。Jackson说的没错,tmd我花1200万买的房子天天晚上被楼上辅导作业扰民。最夸张的一次,楼上那孩子闹脾气把自己锁在屋子里不吱声,那老母亲担心孩子自杀,大半夜的拼了老命的喊啊。。。tmd神经病,估计孩子就是被那泼妇给逼得。再说,上海国际学校一年25万学费,国外住好学区直接上公立学校岂不是更香?这样俩孩子一年就省下了50万。那天和Jackson的饭局是我回国14年第一次冒出归海的念头,但那时候只是个美好的愿景,并没有任何实际行动支撑。谁能想到也就一个多月后,这个遥远的愿景突然变成了现实;而促成它实现的起因就是4月初的封城。

    比起浦西,浦东的封城来的毫无征兆,就是突然有一天就不让出小区了。一开始并不是浦东所有小区都不让出,而是个别街道,具体决策在于街道办。在中国生活了14年,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街道办”这么个单位,如果不是疫情,估计永远不会接触这帮人。如果小区是上海人的牢笼,那么街道办就是封城期间的狱警。不管你身价上亿,还是商业精英,都tmd得听这帮孙子的。封城初期极其混乱,一会儿让出,一会儿不让,反正每次让出了我们家阿姨就会赶紧跑一趟菜市场囤菜,好几次家门口的菜市场都被抢光。最惨的还是小区内的工作人员(门卫,保洁);有家不能回,物业只能把他们安置在地库,当初还发起了一波捐被子毯子的行动。核酸基本上隔天做,按照楼号顺序,整体来说非常有次序,还靠着这“核酸之交”认识了许多邻居。那会儿大家普遍比较乐观,认为封一周到顶了。上海这么大的国际都市,又是中国的商业中心,不可能大面积封控。在这座繁荣的城市生活久了会给人一种侥幸心里,认为上海是独特的,什么丰县铁链女,唐山烧烤打人,这种事儿只可能发生在落后的地区。有时候甚至会忘记上海这片土地依然是天朝的一部分,这就叫上海例外论。一个城市的经济可以随着开放慢慢重建,但如果毁掉了一个城市的优越感,这才最致命。浦东封锁两周后,外面就谣言满天飞说浦西也逃不掉,最后上海官方跳出来正式辟谣。讽刺的是,这么一搞反而坐实了全面封城这事儿。官方消息一出,我在浦西的朋友就该出国的出国,该囤菜的囤菜。还记得我儿子学校一个同学,全家美籍,那女滴特别爱炫富,动不动就我们家在纽约市区有多么大的游泳池,和我家娃以后要混藤校进军美国政坛,我tmd也是呵呵。他们家老爸倒是果断,消息刚出一天,就立马退学买机票。那时候航班还没有大面积熔断,所以逃离上海还算方便。当初我还和老婆笑话人家,说:“根本没必要一惊一乍的,在国外生活久了还是不习惯中国的混乱”。事后证明这家人完美避开了3个月的封城,不得不佩服他们的行动力。

    4月初浦西封锁后,上海就进入了全面封城阶段。也是这段时间,一贯以效率高,国际化,和人性化的上海市政府开启了一系列谜之操作。4-5月是我在国内14年度过的最魔幻的一段时间。盘点一下当时的糟心事儿:

    1. 对我触动最深的就是“儿童与父母分开隔离”的政策。还记得当时在微信上看到一个儿童在方舱的视频,里面最小的估计2/3岁,完全没人管,扒着床栏子哭。想到自己的孩子时,心中充满了焦虑和愤怒。如果防疫人员强行把我孩子拖走,我tmd跟他们拼了。为了防止和孩子分开,我特意存下了美国大使馆的电话号码,因为网传防疫人员不敢动外籍家庭。现在回想起这件事儿都觉得特别窝囊,一个退役军人无法保护自己的家人。所以说美国宪法全民持枪是有道理的,因为:”Guns are the only protection against tyranny”。如果在美国,你tmd敢入室抢我孩子,我tmd一把AR15等着你

    2. A股跌成屎。4到5月,市场基本上全面崩盘,我手里的基金普遍下跌20%-30%,一个月把前三年的收益全tmd给干掉了。连一贯乐观的招行投资经理都垂头丧气的跟我抱怨2022年的市场基本上无望

    3. 我儿子过生日。没有生日趴,没有同学和朋友,没有生日礼物。。。一个五岁的孩子根本无法理解封控这种荒唐事儿,在他的心目中只会认为爸爸妈妈不爱他了。当初我老婆还特意托关系花大价钱(好像500大洋)搞到个生日蛋糕。收到后发觉蛋糕估计放了很长时间,根本不能吃,只能给孩子走一个形式

    4. 楼里有阳,一周连楼都不能出。门口还搞俩人看着,和这些人闲聊还tmd都是志愿者,免费给国家当狱警,这帮人都是怎么想的?阳的那家倒是没被拉去方舱,街道办允许他们居家隔离。这消息一出,邻居群里立马就炸了,说下水道和空调管道都可能成为传播途径,最好还是拉去方舱。这事儿让我想到我姥爷,他在世时常会提起文革。他说文革期间最大的特点就是互害,以“大局”的名义谋私利。那个时代放大了人性最丑陋的一面,没想到几十年后在上海这种国际大都市依然留存着文革的影子;也许多年后在历史书本里,封控时期将会被描述为文革2.0。封楼那段时间孩子特别煎熬,每天起来上网课,都无法在小区内跑跑跳跳。上了一段时间被我直接叫停,太tmd压抑了!一年25万的学费买的不就是学校的环境嘛?上网课是个什么鬼?日你妈,退钱!(封控结束后,学校还真退了钱,国际学校这方面还是蛮厚道的)封楼期间还出了件搞笑的事儿:我们楼出了个人才,这兄弟和我差不多大,住二楼,每天晚上从阳台上翻下来,再从小区翻出去。这哥们持续了整整一周才被保安抓到,问他出去都干点啥?老哥说没啥急事就出去转转,当时我听到都tmd笑死了。后来街道办的人威胁如果再这样整个楼还得继续封,封你个jb啊?大街上空无一人怎么传染?当时邻居群里各种骂这哥们儿,说他自私。挺无奈的,大家其实都郁闷想出去,但因为没辙只能怪他。这也是控制的一种手段,让无权者互殴而不去颠覆掌权者

    5.  “4月之声”的视频半个小时不到就被全面404。当初这视频一出就刷屏了我的朋友圈,里面汇总了一个月上海发生的各种糟心事儿,比如:老头儿给街道办打电话需要出门看病无望,母亲给孩子求退烧药,支援物资无人接待烂在卡车里,网上贩卖特供菜,防疫中心主任吐槽系统数据混乱,老人重病医院拒收,入室消杀时杀狗,等等。看网上评论居然还有人说这视频是境外势力故意散播的。抛开视频制作方的意图,里面的事儿100%真实。如果一个政权连事实都无法面对,那它是个多么薄弱的存在?

    经过这一系列糟心事儿,我发现我已经不认识这个地方。上海已经不是那个充满烟火味的世界都市,而是一座鬼城,我们一家四口的牢笼。先是把你关起来,再威胁夺走你的孩子,最后慢慢让你的资产清零。。。封城期间中国算是正真实现了共产主义,只要不是赵家人,不管你身价多少都被锤的毫无自理。当一个人的家庭和资产都没有任何保障时,他就会使出洪荒之力逃离这个地方。一个月的封城彻底打破了上海例外论,也终于突破了我的底线。那时候我心想先逃出去再观察形势,大不了出国旅一次游,于是我便开启了我的归海计划。

    逃离上海的第一道关卡是给孩子办旅行证。虽然俩孩子都是美籍,但中国认为只要父母一方是中国人而孩子出生在国内,不管你孩子拿着什么护照,中国都认定你是中国人。这意味着即便我俩孩子都手握美国护照,中国海关可以拒绝出境,所以需要给孩子办理旅行证。正常时期,这个证件很容易办理,到浦东出入境管理局几天也就下来了。但疫情期间内出入境管理局不营业,4月底才出了个政策,只给紧急情况办理。当初我给出入境打了N多个电话,都被各种理由打发走,有一次我甚至装作不会说中文,但警官还是(更有礼貌的)让我Fuck Off。最后没办法,只能联系美国大使馆,而且是北京总官,因为上海大分馆已经撤离。然而美国大使馆也有几道关卡,第一道是中文电话接听人员,他们的工作基本上就是解答日常问题,但特殊时期根本无法解决我这种问题,所以也只能把你打发走。讽刺的是,我给大使馆打第二次电话时装作自己不会说中文,坚持让他们给我转到老外那儿。美国人一接电话,我就说孩子要回美国上学,需要出入境管理局办理旅行证。结果哥们儿二话不说,直接帮我与出入境协调。挂电话一小时后,出入境的警官就打电话来和我协调办手续。最后还是手里这张美国护照管用。当时有很多在上海的海归和老外与我状况一样,都是孩子旅行证过期出不去。我们还专门建立了一个微信群讨论如何与出入境斗智斗勇。还记得当时群里几个英国和德国的哥们说:tmd还是美国大使馆猛,只要美国大使馆出面,出入境办事效率极高,英法德的大使馆都各种被挂电话。办理手续时需要我本人出面,还好我住浦东,那时候地铁还没彻底关闭,所以我坐地铁去的出入境管理局。当时群里还有另外一个美籍华人,同样和出入境约好了时间,居委会也开了出门证。结果因为哥们儿住在浦西,过杨浦大桥时被警察拦下了说全市静默(孙春兰那个老妖婆来上海后发明的单词,意思就是更严格的封控政策)不让过江,他也是各种郁闷但完全没办法。据说当初出入境一天只发几十个旅行证,所以那会儿我能拿到算非常幸运。5月中顺利到达美国后我看群内都还有一堆人卡在了预约这一关,大部分都是欧洲的,说白了还是没有美国大使馆强势。出门办理手续的那天,上海像tmd世界末日电影似的,街道都是树叶没人清理,地铁空无一人。证件顺利到手后,我立马买了上海到洛杉矶机票,接下来就是各种各样的手续。比如:24小时核酸检测结果,疫苗证明,出门证。最荒唐的是需要给居委会写一个承诺书,承诺出小区后就不能再返回。tmd花1200万买的房子出去就不让回来?我cnmd这还属不属于我的私人财产?为了防止大家出国(估计担心的不是人,而是顺着人流到海外的钱)真是什么事儿都做的出来。出发的那一天,外面根本没出有租车,开自家车需要各种证件更是麻烦,所以我们通过关系找到一个做消杀的哥们儿,给他塞了几千块钱让他把我们拉到浦东机场。到达机场后,那个场面更是震撼,大屏上就2/3个航班,去欧美的基本上只能先飞香港或新加坡。机场内也荒凉的很,一堆打地铺的人,大部分应该是工作人员,估计也有一些因为熔断被迫留滞的兄弟。拖着一家四口顺利通过中国边境后,我叹了口气,便想起当初跑生意时的那个上海,心中很不是滋味。虽然我不是上海本地人,但在我的心目中上海就是我的家,也是我在中国呆过最喜欢的一座城市。那时候谁能想到,这将是我最后一次站在这片土地上。也许有生再也无法见证那个繁荣的世界都市,现在每次想起上海,脑海中浮出画面只有那座荒漠的鬼城。 

    抵达洛杉矶后,我在尔湾找了个Airbnb,还记得房主说那段时间上海人特别多,房租都上涨了30%。一开始我半信半疑,但接下来的半年我的确在尔湾认识了好几个上海人。第一个是纯偶遇,带孩子在公园玩儿,另一个讲中文的孩子拉着我儿子一起吃烧烤。我跟着一起过去蹭饭,然后认识了三家上海人,基本上都是做生意的小老板。其中一个姐们是个媒体人,封控期间微博被炸号两次,因为发布了她父亲看病时的不平遭遇。6月上海解封后,她就果断带着儿子来了美国,怕秋后算账以后出不来了。第二个遇到的上海人是我之前跑生意认识的Jason,22年这兄弟的跨境电商生意已经做到十几个亿的规模,公司也几百来号人,妥妥的人生赢家。那时候老哥以业务为由解封后就跑到了洛杉矶,他看到我发的朋友圈在尔湾就约着一起喝酒叙叙旧。那天晚上我们约着在Venice Beach,喝完酒又跑到Inglewood看脱衣舞。Jason喝高后破口大骂当今圣上,一个国家的经济中心,哪儿能说封就tmd封3个月?他做国际贸易,封控后业务缩水将近70%,哥们儿气的说以后要把资产全tmd都挪到美国。和他闲聊时,他还提起了业内另外一个合作伙伴,和他一样身价过亿。封控早期老哥为了逃离上海买了去新加坡的机票。但航班连续被熔断,所以哥们就在机场呆了两天,天天睡地板吃泡面。老哥到新加坡后就把国内一半资产给抛了,亏着抛在新加坡买房。tmd身价过亿。。。在铁拳面前真是人人平等。最后遇到的俩上海人,一是我孩子同班同学的老爸。准确来说他不是上海人,只是厂子在上海周边。他们一大家子去年12月国内彻底放弃封控后才出来(22年底在Twitter上看白纸革命跟tmd看戏似的,完全没预料到放弃清零那急转弯。前一个月还tmd动态清零为国策,下个月就开始“保护了你三年,国家尽力啦”?你tmd拿我当智障嘛?),老哥有眼见17年就在尔湾买房。和他聊到上海封控时哥们儿也是气的咬牙切齿;他们工厂因为美国脱钩业务直接腰斩,圈内的各种厂子也是缺订单暂停营业。另外一个上海人是孩子同班同学的妈妈,我私下和我老婆叫那姐们儿“上流社会人士”。因为她张口闭口就是十几个亿的生意和陆家嘴的豪宅,据说姐们儿是上海某个地产公司老大的女儿。那位老姐提到22年国内房地产各种惨淡,连上海的房子都跌。整体来说,上海这一波算是砸醒了一票子生意人,这些人在普通大众面前常被官媒描述成“吸血资本家”,但资本作恶的天花板远远低于权力作恶。那些为铁拳叫好的sb们有没想过:把这些生意人撵走的后果是什么?你以为铁拳砸完这些老板,你就会得到更公平的薪资待遇?更安全的工作环境?得了吧,这帮人精明的很,自己的饭碗儿没保障就全tmd转移美国。富人有的是选择,底层屁民只配做人矿。跟着官媒起哄的结果就是老板跑路,自己饭碗儿被端,然后青年失业率突破20%,tmd损人不利己。

    刚到美国的前几个月非常悠闲,天天带着儿子游山玩水,国内的生意也完全不用操心,100%由群姐打理,啥都不用做每个季度分分红真的不要太爽。但这种日子并不长久,10月初群姐跟我说了个八卦:接替Jackson位置的Erica失联,业内传她被经侦立案调查。那时候我和群姐一致认为这事儿搞不到我们头上,毕竟我们的业务100%合规,而且都通过国际4A公司下单,表面上没有任何破绽。接下来的几个月,群姐陆陆续续得到更多信息。Erica出事儿的原因就是被那家户外公司所牵连。业内传这家户外公司背后是一个上海的红二代,靠着这种背景拿下很多黄金地带的广告大牌。22年反腐那会儿,公司被迫供出全部有过业务往来的客户。出事儿后,群姐特意找了负责Erica公司业务的4A对接人(把Kevin端了的那个负责传统媒体的姐们儿)。那姐们儿说经侦已经去过公司调查,过程中问了很多关于Jackson的问题,还特意提到了我的名字,说我就是客户的“代理人”,因为当初就是我把这家户外公司入的供应商库。群姐猜Erica为了推卸责任,把脏水全都都泼向了我和Jackson;所以经侦才顺着这条线查到了4A公司,不然他们根本不可能知道我这个人的存在。4A那姐们儿还提到所有与Erica公司业务相关的员工都被停职,老板估计想让这些人都暂时避避风头。虽然她并不掌握最全面的信息,但她说公司高层必定会把责任全都推到我这个“客户代理人”的身上。得知这消息后,我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程度。当时群姐说我一外籍人士,肉身也不在墙内,经侦根本动不了我,唯一需要关注的就是国内的资产。而且即便是要没收资产,也得有判决,人在海外上不了庭根本无法执行。虽然我认为群姐说的有道理,但经过上海封城后,我对中国最大的态度扭转就是不再相信这个政权有任何底线;一个经济中心说封就封,tmd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因此,我便开始抛售手里的理财和基金,tmd亏着抛!抛完就转移海外;唯一没处理的就是房子,毕竟人不在国内搞起来太麻烦了。得知自己被卖后,Jackson这兄弟也火速开启了他的跑路计划。哥们儿先是把老婆孩子送到了海外,自己留在国内处理房子;在这期间,开抛手中的股票基金转移到海外,删除国内所有社交媒体的痕迹,包括微信号和Linkedin;前前后后一个多月,哥们儿便消失在人间。

    原本如果这件事儿只停留在个人层面,我和群姐并不会闹掰。但11月发生的一件事儿,让我和群姐第一次站在了对立面。还记得那天群姐着急忙慌的微信电话我,她说经侦查到了我们使用的捯现渠道。那家公司的老板给群姐打电话时,说经侦询问他们是否给Erica的私人账户打过钱。一开始他当然否认,但经侦拿出的证据让他不得不把群姐供出去。而这个证据就是:其中一笔打款是捯现公司的会计使用私人账户直接打给Erica的。按理来说,捯现公司通常非常严谨,不应该用员工的私人账户打款(常规流程是外面找一堆不相关的人)。老板询问会计时,哥们儿说那笔钱就十几万,所以为了省事儿就使用了私人账户。我操!被这种低级错误领出来也是够tmd倒霉的。据说当时捯现公司的老板来了好几次电话,群姐判断后面几次那哥们儿都在故意套话,有可能经侦就坐在一边旁听,所以她没敢多说就迅速挂断。这事儿让群姐彻底慌了,她问我怎么办,我回复她:“还能怎么办?跑路呗!”。但她下不了这个决心,她说她和我不一样,父母都在国内,根儿在中国,很难瞬间就决定举家跑路。最后群姐决定先去一个落地签的国家避避风头,再想办法如何处理。几天后,群姐便以业务为由飞到了迪拜,估计那会儿她也没想到,一个短暂的出行终将演变成她跑路的第一步。到迪拜不久后,群姐再次与我通电话,她提到经侦已经找到了她老公,并且让他劝返自己。她还在国内找了个律师,律师说这种行贿案件最多判2年,争取个缓刑也就半年。最可怕的不是进去,而是是查公司账时发现偷税漏税,按照公司多年的经营状况连补带罚怎么的都得2000来万。我听到这数字后拼命的劝她,跟她说:“我们拼搏了这么多年,罚2000多万不是一下tmd反贫嘛?进去两年你还要赖在中国?疯了吗?”。群姐当然不愿意,但她心中的小算盘早已打响。她说律师给的建议是:既然经侦已经知道我这个人的存在,那就把事儿全往我这个外籍人士上推,反正我人在国外,根本动不了我。群姐还特意说这是最坏情况,她认为根本走不到这一步。虽然群姐嘴上说这是最后一招,但她有这个想法就说明已经做好了背叛我的准备。那个时候,我俩已经不是利益共同体,而是你死我活的敌人。接下来的几周,我对群姐采取了消极的态度,因为我怕和她通话时被录音。那段时间我心里特别难受,群姐是我的合作伙伴,也是回国14年Jack之外唯一能称得上朋友的人,但命运却把我俩安插了在利益的对立面。我到底应该怎么做?替她背下那个锅?如果这么做国内的房子不知道是否来得及处理。也许在我犹豫不决时,群姐已经把手中那张代持协议上交经侦,准备把我给卖了。面对这个决定,我犹豫不决,但其实内心早有答案,只是不忍心那么绝情。直到有一天,我突然想起了当年我和群姐一起策反老万一把手的那件事儿。他们也是多年的合作伙伴,一个在国内,一个在海外,与我和群姐的情况太相似了!当利益把这两人放在对立面时,老万的一把手最终选择了背叛。那个时候,我就是远在海外的老万。我不能犯和他一样的错误,我不能再思考下去,我的心中不能有半点仁慈,我必须挥泪斩马谡。。。

    下定决心后,我立马切断了和群姐所有的联系。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委托中介卖房,资产转移,删除国内所有社交账户。。。花了一个多月就和Jackson一样人间蒸发。之后我便失去了所有一手消息的来源,只听说不久后上海经侦找了群姐老公,并向他索取300万打点平事儿。我一个体制内的兄弟说这就是经侦的常规操作。其实在这起反腐案件中,我和群姐完全是边缘人物,与核心案件根本没有任何关系。但经侦的做法不是排除我们这种边缘人物的嫌疑,而是拼了命的把无关紧要的人往案子里面揽,这样才能扩大案件和自己捞钱的范围。以公权谋私利这种操作我再熟悉不过,但这次自己却沦落为韭菜。这事儿让我想起《红色赌盘》作者沈栋的一个访谈,视频中他说了一句话:“每个中国商人都是权贵的白手套”。沈栋的境界是国家领导人级别的白手套,而我和群姐这种小罗罗只配给经侦和税务局当白手套。还记得刚开始做生意时,我一度跟群姐强调不要碰国企,那会儿我们天真的认为这样做就能远离政治。事发之后我才意识到,在中国做生意根本离不开政治。普通商人不惦记国家的钱,架不住国家惦记你的钱。对政治冷淡的后果就会变成我和群姐这样:tmd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几个月后,我听说群姐最终从迪拜飞到了一个欧美国家。当她老公试图带着孩子去国外团聚时,才发现自己被边控,最后只能给孩子办无陪同独自飞行。听到这个消息时,我非常难过,十岁都不到的孩子,最终沦为成人之间博弈的牺牲品。那段时间,业内还传有好几个与我和群姐相似的反腐案件,而且圈内的兄弟们都说很多广告公司都陆陆续续被查出偷税漏税。我心想这个时间点太巧了!这明明是封控榨干了国库,然后以反腐的名义tmd收取民间财富,几个月后的医疗反腐也如此。几天前,上海广告圈还爆出个大的,业内最大4A公司群邑集团的高层被经侦以受贿的名义抓捕(新闻链接)。这帮人在业内捞钱早是公开的秘密,查广告公司tmd保证一查一个准,在国内做生意就不可能完全干净。放任了这么久为啥偏在这个时候反腐?缺钱了呗。。。这波反腐必定再次引起一波移民潮。现在往回看,疫情是祸也是福,假如上海没有封城,我肯定还在国内。如果肉身在墙内面对户外公司反腐案,必定会和群姐一样惹一身骚。但话又说回来,如果没有封控,说不定上海也不会搞反腐。总而言之,阴差阳错逃过了一劫。

    如今我常会想起曾经与群姐并肩作战的那段时光,我和她一起经历了太多太多:从一开始一年100万都不到的规模,一路干到了将近一年8000万。中间一起度过了老万收购的危机,多次投资并购的诱惑,客户失守和转型失败后的失落。。。这些一起面对外敌的经历让我错误的认为我们一直会站在利益的同一面。但万万没想到,我和群姐面对的最后一个敌人,竟然是对方。也许一场以背叛而开始的联盟,终将难以逃脱以背叛结束。直到现在,我都没有勇气打开自己国内的微信号,我怕看到群姐的留言,我怕看到她对我这个小人的咒骂。如果有生还有机会再次重逢,我只想对她说一句:“对不起”。就这样,我和群姐结束了长达五年的合作,我的故事也进入了尾声。在国内这么多年,我背叛了身边所有的人,同时他们也背叛了我。我早已忘记有朋友的感觉,剩下的只有对他人恶意的揣测。

    这片土地赋予了我财富,但夺走了我的良心。它赋予了我一个家庭,但夺走了我的同理心。它赋予了我一群狐朋狗友,但夺走了我唯一的知心好友。它赋予了我谋略,但夺走了我的真诚。14年,我这个身经百战的老将终于沦落到隐姓埋名,退隐江湖的下场。如果现在有人问我中国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我会告诉他:

    中国是个人情社会,同时也是个人吃人的社会。中国是法律最多的一片土地,同时也是规则最少的一片土地。中国是仁义礼智信的发源地,同时也是丛林法则盛行的伊甸园。中国能让你一步登天,也能让你一落千丈。中国是个赚钱的地方,但绝对不是花钱的地方。这片充满了悖论的土地不值得你去建设。。。它只配作为一个寄生虫的宿主,吸够血便果断将它抛弃。

    有时候会想,如果时间倒流,我是否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我的答案可以用《华尔街之狼》里的一段话来总结:

    I’ve been a rich man, and I’ve been poor man. And I choose rich EVERY FUCKING TIME. There’s no nobility in poverty. (片段视频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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