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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夜晚/六四清晨的记忆-历史的见证

(2014-06-04 21:41:01) 下一个

八九年六四已经过去了25个年头. 我不评论六四的功过是非,只是把我在那晚的亲身经历与大家分享,毕竟那是一个难忘的夜晚。

     我那时住在天坛中国医科院宿舍里。六月三日那天下午,我骑车去木樨地一个朋友家。特意走了前门大街-前门-天安门-西长安街-复兴门内外大街。天安门广场已没有往日那么多人了。看到仍有三三俩俩的学生从北京站方向过来,情绪激昂的样子。据他们自己说是外地来京,刚下火车,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他们在那晚的命运如何。一路骑过来,已经感觉是一种“有意”的无政府状态,因为没有警察,交通岗也没有人站岗。路过西单时,前几日被市民拦截的军车仍然停在那里。

   朋友家住在木樨地2916层,阳台正对着复外大街。在朋友家坐了一会儿,大概是下午5-6点左右,就听见楼下一阵噪杂声。就都跑到阳台上看。这时看到大量军车从很近的位于西侧的军事博物馆内一辆一辆缓缓地开出来。是的,真的开的很慢。在复外大街东侧的市民,学生开始大量聚集,忙着搬大街两边的自行车路障等, 并手挽着手,高唱国际歌,试图阻止军车前进。人们此时大概还在想象能像前些日那样,可以成功阻止军车进城。

   军车实际上是一出军博,就停了下来。我和朋友一家人站在16层阳台上,脚下西侧一边是百辆带帆布篷的军车停在路上,东边一侧则是迅速越聚越多的人群,密密麻麻的看不到头(我估计有数千或数万人)。这时,军人跳下了车,他们个个身背着自动步枪,每人手上都拿着白色的长木棍,在黄昏夕阳的照耀下,显得非常明显,刺眼。不知何时,看到部分军人手里有准备好的石块/石头(显然是车上带着的),开始向前面的人群扔石头。因为军车正好停在自己脚下,看得非常清楚。而阻挡的人群则在东侧相对稍远的地方,看得不是很清楚,只见到密密麻麻的人群把复外大街堵得严严实实。所以不清楚是否有人向军方一侧扔石头,不过,我好像没有看到。军人很有意思,扔完石头后,就退回到军车后面。双方就这样对峙着。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在走着。这时,很可悲的是,在两侧自行车道上,甚至路边上仍然有北京少许的北京市民下班或外出回家骑车路过,我至今不理解这些人,当时好像两边对峙的人群与己无关似的。开始,军人也没有对他们怎样,他(她)们就这样三三俩俩的骑行。突然,不知军人接到了什么指示,从军车群里冲出来,用木棍把这些人从自行车上打倒在地。他(她)们真的很可怜,就这样遭到了军人们的乱棍,军人那是一个真打 (可能憋着被挡住不能前行的火),往死里打,有的人被打倒后就没看到再起来。后来,两边的人就往住宅楼里跑,军人就追到楼边上(但军人不进楼里面或往楼后面追)。此时天色已渐渐黑了下来,就听见噼里啪啦楼上往下扔花盆的声音。这时,还看到有个军官,手拿喇叭,向楼上喊话,意思是他们正在执行任务,不要仍东西。朋友的父亲当时还说,1949年,他随共产党部队进北京城时,是受到夹道欢迎的。

   此时,天已完全黑了下来,但两侧对峙双方,在路灯下,还是看的挺清楚的。可能是快到上级命令的时间了,只见一排军人单腿跪地,手中端枪指向人群,开枪了!!第一次射击后,人群往后跑,原来最前排位置的地方,留下一些人倒在地上,一些人还能动,或手捂肚子,或捂腿等伤口处;而另一些人则一动不动,显然已经没气了。据我目击,躺在地上的人可能有几十人的样子。我在想,一定有军人是朝天开枪了,否则,那么密集的人群,一轮射击后,倒下的人数一定比这个多。军人射击后,就又退回到军车后面。 不可思议的是人群听到枪声停止后,停住跑的脚步,一些人回来把那些地上的动或不动的人给拖回来 (不动的人,被拖行时就像棉花一样,软软的,胳膊则耷拉着)。更不可思议的是,人们此时又手挽着手,高唱着国际歌一点一点地往回走,或确切地说,是一点一点地往回挪动。于是,就有了军人的第二轮,第三轮射击。后来,大概是人们认识到了事情的残酷性,就散开去,但是,仍然有少数人群在那里。。。。。。

   我记得非常清楚,当第一轮枪击后,我们大家本能地,立即把头缩到阳台的台子下面,等第二轮枪击后,就全部退回到屋内。朋友叫我在他家留宿,我则坚持回去。于是急忙下楼,骑上我那辆破的旧自行车,沿复兴门大街后面的小胡同里急急穿行,要抢在军队没有到达前赶回住处。因从小在北京长大,对北京的大街小巷非常熟悉。但现在的问题是,我要穿过长安街才能回去。风驰电掣般的骑到西单时,一看十字路口很安静,显然,军队还没有到达这里,就赶快穿过去。当时西单没什么人,穿过时看到东西两侧远处都有火光。过了长安街后,就又沿着弯弯曲曲的小胡同,最终浑身大汗地“安全”回到了住处。时间已是午夜十二点。事后想,如果再晚一些,我现在在哪里就得另说了。医科院一个安徽籍的博士生,听说就是在西单电报大楼的台阶上被军人从里面开枪打死的。因为他在军队开过来时,往电报大楼的台阶上跑,往电报大楼的大门跑。但是。这些重要建筑,在那晚,实际上都已经被军人占领了。

   实际上,六三夜晚/六四清晨那晚西边(包括我所在的木樨地,还有五棵松等地),都开了枪,死了人。而天安门广场没有开枪,或基本没有开枪。我有两个同学当晚就在天安门广场,据他们说,整晚,解放军就是把人们包围住,没有开枪。而且,在清晨时,在前门两侧各开出一条出口,让人群撤出,离开。我第二天,还又骑车出去转了转,看到了在西直门被打死的跑散了的士兵的尸体,被吊在那里, 也挺可怜的。

25年过去了。总之,六四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一场悲剧。希望不要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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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 ()评论 (18)
评论
沈成涵 回复 悄悄话 广场上是开枪不多,但还是有。纪念碑的浮雕像上就有枪眼,后来被修复了。
lantian-yun 回复 悄悄话 我们缅怀六四死难的人们!

我们向所有参加支持同情那场伟大民主爱国运动的人们致敬!

我们所期望的那一天--中国的宪政民主--一定会实现!

wsnyy 回复 悄悄话 如果这种事情在美国,不出一天就給警察镇压了.
出了国,才明白什么是西方的民主自由.
你到白宫门口或国会广场去搞大规模绝食试试?
wsnyy 回复 悄悄话 如果这种事情在美国,不出一天就給警察镇压了.
出了国,才明白什么是西方的民主自由.
你到白宫门口或国会广场去搞大规模绝食试试?
longtermInvestor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颐和园' 的评论 :

心情仍然无比沉重, same! want to say sth, want to cry, but nothing comes out.
moon1210 回复 悄悄话 个人感觉,当时国家,学生运动已经走入了死结,结局是无解。。可能中国人,亚洲人基因里就没有“政治妥协的艺术”。。看看现在的泰国,就知道了。。菲律宾选举的地方势力明目张胆的贿选,甚至杀人,杀记者。。民主就变了味。。
所以中国何去何从,得确是个难题。。不过,话又说回来,当年,日本如果没有在明治维新时,采取完全“脱亚入欧”的国策,即完全“西化”的政策,也就没有其后来的强大。。。
stapler123 回复 悄悄话 前三门崇文门一段,军人也开枪了,我这是亲身经历。军人并不是直接向人开枪,而是向两边的居民楼开枪,军人当时好像情绪有些失控,这时天安门已经清场完了,部队往外撤出的时候,开始时由于居民楼上有人扔东西,喊“土匪。畜生”的口号,所以军人就开枪射击,就算中共再伟大正确光荣,向老百姓开枪,就是说出大天,也说不过去呀。所幸,天安门广场没有出现枪杀事件。
moon1210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xwenxuecityy' 的评论 :

说过了,我不评论六四的功过是非
moon1210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远去的时光' 的评论 :

谢谢指正,已经改过来了。
needtime 回复 悄悄话 看了回忆录, 再看看美国的洪水期戒严, 泰国的戒严,认识到64的人们真天真,真牛鼻!

再了解美国,加拿大警方对待逾期不走或者超过了许可期限的游行民众态度, 共军培养的民众非常勇敢。
非常狂牛。
FreeFalseAlarm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Chinaplayer' 的评论 : 建议大家把日期时间搞明白再叫好。说六四,实际上是六三晚至六四临晨。六四早晨开始,军队已经控制了天安门。
Chinaplayer 回复 悄悄话 写的很好,当时确实有很多学生抱着殉国的想法参加这场运动的。心理充满了使命感。
天安门广场有无开枪,值得追寻。记得64后,学校派发的64学习材料,有段描述说,军人自大会堂首先朝纪念碑上的大喇叭扫射,一轮枪响后,学生的大喇叭全哑了。
todaytoday 回复 悄悄话 这几张照片看着很亲切,当时也照了好几卷黑白的。当时所里书记是退伍军人极左,为免麻烦我把胶片都烧了。后来出国的事也被耽误了六年,政策改了。TG真是祸国殃民啊。
远去的时光 回复 悄悄话 你说的六月四日那天下午应该是六月三日下午,所谓六四是指六三的夜晚和六四的凌晨,见证历史.
xwenxuecityy 回复 悄悄话 学潮早已变了味。局势已失控。开枪也是不得已的政治决定。
颐和园 回复 悄悄话 25年过去了,读着您的回忆,心情仍然无比沉重。
有码无门 回复 悄悄话 支持原创!
紫萸香慢 回复 悄悄话 谢谢你的见证,还原一小部分真实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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