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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虫在清朝的米虫生活

(2009-04-14 08:07:10) 下一个

  作者:千本樱景严
  又见穿越
  某人,电脑科班出身的书虫,最近五分钟热度地迷上了《康熙大帝》,于是,相关的穿越文也看了不少,然后,在热度稍减的某一天晚上,正当她津津有味地在网上看小说的时候,突如其来的一阵倦意,趴在电脑前睡着了。
  当她的意识清醒的时候,只觉脑袋很重,好想再睡,可是那恼人的哭声就是不消停。“闭嘴!人还没死呢!”果然,噪音立马消失,太好了,某人再次进入梦乡。
  当她清醒地睁开眼睛后,第一次吓住了。很精致的古色古香的雕花木床,挂着两层秀美的窗幔,里层是轻纱。眼珠往下转,看见自己身上盖的是华丽的锦被,被面的绣工之精细,至少她这辈子还没见过。
  这时一只手撩开了床幔,伸进一张小瓜子脸,充满了惊喜:“小姐,您醒了?” 双眼通红,泪痕未干,是个约十四、五岁的女孩。看她的打扮,齐眉的流海,梳着两个丫环髻的包包头,淡杏黄色的短上衣,宽大的袖子,外罩同色的侧扣背心,及脚踝的同色长裙。很典型的清朝丫环装扮,电视上清宫剧里丫环都是这样大同小异的。
  我这是在做梦,一定是的,睡一觉就没事了。某人进行自我催眠之后,又再次闭上了眼睛。可能是因为睡了太久的缘故,她怎么也睡不着,不得不再次张开眼睛,人还在!
  “小姐,您怎样了?是不是头又疼了,要不要小翠去请大夫?”一脸担心。
  对哦,她不说还真没觉得,说了之后才感觉到前额很痛呢。做梦怎么会感到痛?梦会这么逼真吗?好像问题大发了!从被子里伸出手,这不是自己的手!自己是编软件的,为了打字方便,一向把指甲剪得短短的,决不会保养得那么漂亮。一看这双手,就知道不可能是劳动人民之手。那指甲修剪得多漂亮,那皮肤保养得多细致。在有了一次打击之后,在用手摸了摸额头,一层厚厚的纱布。
  “我是谁?你是谁,我的头是怎么回事?”深吸了口气,头上纱布包的地方又是一阵刺痛。
  “小姐!”眼圈又红了,泪水又有决堤的危险。
  “不准哭,说完了,到我听不见的地方去哭去。”嗓门一大,头更疼了。
  “小姐姓佟,是庶出的二小姐,叫佟淑兰,佟家隶属汉旗。”
  佟?汉旗?好像康熙的外公就是姓佟的汉旗头头,不会是和他有什么亲戚关系吧?
  “婢女叫小翠,是从小服侍小姐的,小姐当了四贝勒爷府里的格格之后,小翠也一起跟来了。”
  四贝勒爷?格格?抬手让小翠停一下,自己的头脑有些发涨:“这四贝勒爷是哪家的四贝勒爷?叫什么名字?这格格是什么格格?”本来还以为格格指的就是亲王的女儿,后来看了穿越小说之后才知道,原来小老婆分档里面也有一档是格格的。不过,有印象,好像雍正很喜欢女孩子,老是喜欢把自己兄弟的女儿据为己有。其他人,好像没听说有相关的癖好。虽然希望渺小,还是确定一下,让自己可以死心。
  “小姐,四贝勒是咱大清康熙爷的皇四子,小姐是贝勒爷年初娶进门的。”
  “雍正?”不是吧,运气这么好,穿到雍正家了?自己买任何一类彩票,可是从来没有中过奖的。
  “什么雍正?”小翠有些不明白。
  “就是爱新觉罗.胤禛!”
  “小姐,不可以直呼贝勒爷名讳的!” 小翠小心地朝屋外看了看。
  看得刚穿越的女人脸上一抽:“那我的头又是怎么回事?”不说不觉得,一说头又疼了。
  “小姐,您真的不记得了?”小心翼翼。
  翻个白眼:“如果我记得,刚刚问你那么多干什么?”看到小翠欲言又止:“别说谎,别瞒着,要知道我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出了什么事,首当其冲的就是你。”
  扑通一声,小翠跪下了:“是,小姐,小翠明白。是因为除了您进门的第一天,这大半年了,贝勒爷一次也没来过。府里也没人理咱们,前两天您去给福晋请安的时候遇到了李侧福晋,她说了一些难听的话,回来后您就把自己关在房里一直哭,再后来,再后来……”这丫头的眼泪可真多,又开始泛滥了。
  看着她,某人也想哭了。她,程美好同学,虽然名字土了一点,但日子过得真的非常之美好。21世纪的宅女一名,经过二十年的寒窗苦读加海外留学,终于在一家中学当了一名小小的电脑技术人员,实现了自己从小的目标:只要有间小屋住,能够吃饱饭,钱够花。现在是有房(爸妈付了一半),工作轻松(学校么,国定假不算,还有寒暑假),一年存下来的钱还够到一个地方去旅行一趟,平时除了睡觉、吃饭、上班之外就是抱着电脑。没有电脑的日子,这可让她怎么活啊!

  福晋现身
  当晚,程美好同学躺在这雕工精细的木床上了无睡意。从小翠那里知道这件事已经惊动了福晋,不过没有细说,只是回了不小心磕到了头,想必这两天福晋会来看看。
  这个胤禛的福晋是谁来着?好像叫什么乌什么的,她有个儿子叫弘晖的,可惜死得太早,不然,八成那个皇位会是他的。好像胤禛挺宠这个儿子的,他们夫妻两人的感情也不错,表面上可以算是一对台面上的模范夫妇。还有个钮祜禄氏,这个名字记得很牢,因为他是乾隆他妈,还有个亲王弟弟和乾隆感情很好的,不过两人的母亲在小说里都是不太闹事的主,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那个年羹尧的妹妹书上说是美若天仙,最得胤禛的喜欢,不过,就美好同学的感觉,这个胤禛不像是那种容易被美貌所迷惑的人,虽然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和年羹尧的铁哥们交情不无关系,与其相信他对年家小妹感情深厚,那她还不如相信胤禛和福晋的感情更真点,更纯点。至于那个台面上招摇的李侧福晋应该也挺受宠的,不比年家小妹差,单看两人生的孩子一样多就可以知道这一点。其他的,就没什么印象了,这个佟格格,听小翠说就是那个佟家的,那这又是一桩政治联姻了,不过就算是为了拉拢汉旗,这个佟格格混得也太惨点了。居然可以让胤禛就算为了拉拢汉旗,装装样子都不屑。
  算了,还是想想自己现在怎么办吧,可以肯定是老天爷看不惯某人猪的生活过得太过美好,所以才会让她穿了!现在怨天尤人也没用了,还得感谢老天爷没有把她送到什么荒郊野外,或是宫廷内院,还当了个小主,被人服侍,而不是服侍人的那种,不然,没准不被打残了,就要再次穿越了。谁叫人家是21世纪的新新人类,没接受过服侍人的培训,不会起炉灶(在家用煤气、天然气、或者是电气,郊外烧烤也是小型罐装煤气),没有接受过野外求生的强化训练,虽然五谷也分得清两三种,四体是肯定不勤的。谁叫人家出身在知识分子家庭,遗传了爱看书,后来技术发展迅速,变成了抱电脑。咳……有道是百无一用是书生。所以,还是要感谢老天爷没有送错地方。让她换个地方当米虫,而不是要为生活奔波,为活命每天提心吊胆的。
  只是,美好翻个身,只是,这里是清朝啊,对女人的规矩虽然不如宋朝那般多如牛毛,但也不能随便乱说话,不然,不是板子,就该是掉脑袋了,不由自主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老天爷已经够忙了,自己没必要再给他老人家添麻烦,而且下次投胎谁知道会不会这么好运道。想到这里,程美好再也躺不住了,慢慢坐了起来。睡在隔壁小房间的小翠听到动静,忙起身,提着灯过来看看。
  “小姐?”
  “坐。”
  “奴婢不敢。”
  “好了,坐吧,我还有些话要说呢,灯旁边搁着。”
  “是。”
  “小翠,以前我已经不记得了。可看情况,不能让人知道,不然你头一个倒霉。”
  扑通一声,小翠跪下了:“小姐救我。”
  “起来,坐,我不是在说么。”
  “是。”小翠六神无主。
  “所以,这两天,你一定要把府里的忌讳、规矩跟我说,等我好了之后礼仪什么的也要教我,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不能露出马脚,你要帮我,尽可能呆在我身边,提醒我。”
  “奴婢明白。”
  “咱们走一步算一步,现在这窝还能挡风避雨,还能吃饱饭,没受欺凌,就先混着吧。你受了什么委屈,有什么困难也先跟我说,看我能不能帮你。我这主子没什么本事,只能保证,只要有我一口饭,就少不了你那口。”
  “谢谢小姐。奴婢从小就跟着小姐,无论小姐变成什么样,都是奴婢的小姐,无论小姐要去哪儿,都不要扔下奴婢。”
  看来是个懂事的女孩子,希望她真的是奴性坚强,不然,身边没有任何一个可以信任的人,真的是连睡觉都不安稳。
  果然,没两天福晋就亲自上门来看看,还带来了一些补品。
  “兰妹妹额头上这伤没什么大碍了吧。”
  “谢谢福晋关心。”
  然后,她又一端脸,回头对小翠训斥:“你们这些作奴才的,都是怎么服侍的。”
  扑通一声,小翠又跪下了,频频磕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程美好,不,现在是佟淑兰(一定要习惯这个名字,不然太容易穿帮了。)听着这声音都觉得疼,忙求情:“福晋,是我自己不小心,不关小翠的事,是真的,下次我一定会小心的。”
  “起来吧,再有下次,小心我剥了你的皮。”
  “谢福晋不罚之恩。”又是一个重重的响头。
  当小翠站起来的时候,佟淑兰一看,果然,额头一片通红。
  “兰妹妹,这次不小心磕了头的事,我没有回贝勒爷,你也知道,爷在朝堂上有多忙,而且,爷也最不喜有这种事情发生,我们就算不能帮忙,哪有添乱的道理,你说是不是?”
  “福晋说的是,是淑兰粗心了,以后一定会小心的。”
  “那我不打搅你休息了。”
  “恭送福晋,小翠……”
  “不用了,小翠,你就留下小心服侍。”
  “是。”
  淑兰对小翠使了个眼色,小翠站在门口偷偷向外张望,不一会儿回过身:“小姐,福晋出园子了。”
  长长出了口气,招手让小翠来到床边(大夫还不准她下床,而小翠怕又有什么可怕的后遗症,所以坚决执行。)“还好,额头没破皮。你也真是的,磕个头那么用力干什么,都不知道疼的。去看看,福晋有没有送来什么护肤圣品,拿去擦擦。”
  “这点没什么啦,小姐不用担心,过两天就消了。”
  “有碍观瞻,我可是天天对着你呢,去。”
  “是,谢谢小姐。”
  第一个福晋来过了,第二个姓李的应该也会来看看笑话吧,希望她没有蠢到自己把事情捅到胤禛的耳朵里,那样可是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不过倒是给了其他人嚼舌根,看笑话的机会,就是不知道,这福晋管家是不是真的有一套。她要是能压下来,那是再好不过了。要知道米虫生活先决的条件就是大环境安定。

  小强再生
  派小翠出园子打听了一下,果然,福晋的女主威势还是很强的,关于佟淑兰自杀的事情是一点风声都没有,当然,私底下是大家心照不宣了。终于,终于大夫允许下床了,小强再生!
  由小翠陪着,佟淑兰开始参观自己新的住所。一个独立的小院落,简单的里外两间,里间卧室,简单的几件家具,好些的家具都是按照汉族的习惯风俗放置的,不过,有些意外的是,在靠窗的地方是个北方冬天用的暖炕。看到小姐疑惑的眼光,小翠忙解释:“这房间原来是没有木床的,是因为听说小姐睡习惯了木床,所以贝勒爷特意命人按照小姐娘家住的时候睡的那张床,一模一样照做了一张。那时候听说了,府里的夫人们可都非常羡慕呢。”看到小姐没什么反应,想到现在的处境,又收了声。
  “那这炕为什么留着?”见小翠没有继续,淑兰的疑惑还是只解答了一半。
  “因为这儿冬天很冷,小姐喜欢坐在炕上描画,刺绣,所以就留下了。小姐……”
  挥挥手:“我只是问问,留着就留着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出去看看。”
  “是。”
  在里间旁边还有一个很小的不到六平米的小房间,小翠昨晚就是在那里睡的。
  外间就是客厅了,也不大,中间一张圆桌,中间放着一套茶具,靠墙几把相配的方椅,上面铺着的当然也是很精致的锦缎,墙上挂着几幅山水、和富贵牡丹的画。没什么特别的,看来电视里拍得还算不太离谱。踏出门,已经近秋了,两个下人在不大的院子里扫落叶,看见淑兰,忙施礼,淑兰怕说错话,索性学电视里端起女主的架势,“嗯”了一声,然后,沿着院子走了一圈,又躲回了房间。
  “小翠。”
  “是,小姐。”
  “你这几天,什么事情都不用做。就帮我做强化训练。”
  “什么叫强化训练?”
  “就是,教我怎么踩盆子,对什么人怎么施礼,怎么甩帕子,万一一起吃饭要注意点什么等等。这很重要,关系到我们的身家性命。”
  “小翠知道了。”
  于是,几天里,主仆二人关起门来学习基本礼仪。本来呢,某认真学习的同学还想做笔记的,可是,这毛笔真的是不听使唤呢,要知道自己小时候学过的可是大楷,一张A4纸写一个字的那种,小楷有写过,不过就写了两排,因为实在是太惨不忍睹,自己都看不过去,就放弃了。可现在,写大楷?那就不叫记笔记了,而且太浪费纸张。还是等下次再说。没笔记,谁叫小翠不识字,那就只有死记硬背了,顺带千叮咛万嘱托小翠,到时候,她一定要在自己身旁的。
  几天强化训练之后,到了检验的时候了,第一个测试就是每天一大早给福晋请安。几天后,测试成功,没有露出什么破绽,虽然在福晋那里偶尔碰到过其他几位,大家眼里、嘴里的兴灾乐祸和嘲讽,表露到连淑兰这个前世感觉神经粗到人神共愤地步的人都可以听得出来了。淑兰再次同情这位嫡福晋,这种日子,难熬哦,自己肯定没法过。匆匆告辞,打道回府。
  一进房,在客厅的圆桌旁坐下,给自己先一口干了三杯茶,没办法,杯子太小,都不够润嘴皮子的。
  “小翠。”
  “是,小姐。”
  “我记得,我说过,无论什么事情都不要瞒着我吧,特别是关于我自身的。”
  “……是。”
  “那……为什么今天她们说的一些话我都听不懂呢?你该知道这有多危险吧。还是说,你真的希望我出事?大家没有好日子过?”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呢。
  扑通又是一声,黄河开始泛滥:“奴婢该死。”
  “你不该死,我也不该死,我希望我们两个都活得好好的,有道是,好死不如赖活着么。说吧,还有些什么我该知道,而还不知道的?”
  “其实,当初嫁过来的本不是小姐,是嫡出的三小姐墨兰。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墨兰小姐嫁给了太子,而且一下子被封为了侧福晋。”
  “所以,我是顶替进来的。”
  “……是。外面说的不太好听,这让贝勒爷很没面子。所以……”
  “所以,他就索性把我丢在这里自生自灭,当个摆设?可能当摆设也还太抬举了。”双眼突然发光,一把抓住小翠的双肩求证。
  “小姐!”小翠惊慌起来,不要是小姐太伤心了,精神不正常了。“小姐,你别难过,贝勒爷也许、也许……”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淑兰无所谓地挥挥手:“他不来才好。只要他保证工资。”看到小翠疑惑的眼神,淑兰忙改口,“我说的是月俸,例钱。”下一步看来是要改改自己的说话,现代话语不能脱口而出,而且自己一兴奋就乱说话的毛病一定要改,这里可不是言论自由的时代。“我是指,他来了我们就要守太多的规矩,多说多错,多做多错,所以,他不来才好。”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小翠,你也感觉到了,我不是你原来的小姐了。”
  “小姐……”
  抬手阻止:“听我说完。也许有很多话你都听不懂,这没关系,我只是要你明白一点,人只要是活着,开心是这么过,不开心也是这么过,百年后大家都一样,一堆白骨,谁也逃不掉,那为什么不让自己活得开心一点?贝勒爷唯一的用处就是给我们地方住,让我们吃饱饭,给我们钱花,保护我们安全,其他的,我对他没要求。而我们呢,不要惹事,保好我们现有的,太太平平过我们的小日子就好。你想想,万一惹毛了贝勒爷,他不用杀我们,只要把我们赶出府,再扔几件破衣服,我们就完了,不是。相比之下,这里的待遇已经算很好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么。你说是不是。”
  迟疑地点了一下头:“小姐说的是,奴婢明白。”
  再接再厉:“想一下,万一我们被赶出门,回家投靠的话,会有什么下场。”
  “奴婢明白。”这次的声音清晰也响亮很多。
  满意地点点头,很好!洗脑成功。这么一来,某人更宅的古代生活就要正式开始了,因为现在连上班都不用了。

  拔鸭毛去
  每天早上第一件事就是给福晋请安,然后一整天的时间就是自己的了。
  扭扭脖子,就听见骨头在咯咯作响,可见,这身体的主人也是超宅一名,都不做运动。这可不行!身为一名优秀的宅女,身体是本钱。而这脖子的骨头在响,就说明原来的女主经常低着头,这一部分的骨头磨损严重,很容易造成骨质增生,这一点,淑兰可是知道得很清楚的,因为那是电脑专业人员最常见的职业病之一。而万一骨质增生,这倒霉的人可是成了自己,可以肯定的是,就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自己还是面对现实,自认倒霉比较实际。
  只是,不会武功什么的,就算会,也不能练,这身体的原主可不会。恩,我们来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大家一起来做运动。淑兰同学就在自己的卧室里做起了广播体操。因为这是最安全的。这里的人都喜欢随便乱闯,自己的院子白天又不关门,而且那些下人的嘴巴谁管得住,自己做广播体操,说不定他们认为自己疯了呢。
  没有电脑!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好吧,好吧,把生活的要求再降低一个档次,只要有书看就好。可是,这书,这个房间上次已经视察过一次了,就一本《女诫》,据小翠说,还是出嫁的时候额娘放到陪嫁的箱子里的。书房不能常去,不然很有可能会遇到未来的皇帝大人,就算预先侦测好了再去,府里的风言风语也难以平息,谁都知道,那些每天吃饱了撑的无聊怨妇们就是靠这个挨日子的。出府上书局买书吧,一,看过穿越小说里提过,好像书局里的书都超贵的,自己的零花钱再怎么省也不够买三本书的;第二,依据穿越定律,女主一向倒霉,上街不但有麻烦,肯定还会遇到皇子们(这条定律好像万金油,可以用到所有的穿越故事里。),而且对于一个宅女来说,逛街可是一项体力活,能不去就不去的。
  经过以上总结,淑兰同学得出一个结论,还是先看《女诫》,反正自己也好奇,从来都没有翻过。某女一向对新鲜书类有极高得热诚,虽然说是三分钟热度是夸张了一点,不过,一般可以保持个一两个星期是没什么问题的。
  翻开,直版、繁体,这没有什么问题,以前在海外看中文书,大都是港版、台版的,这些书也都是直版、繁体的。看第一遍,点点头,还好自己的文言文水平没有都还给中学的语文老师,基本都看懂了,再来温故一遍,太好看了!某人有大肆评论一番的冲动了。
  可同样的,超级严重的问题来了,笔啊,笔,怎么办?毛笔,淑兰看了一眼,哪边凉快到哪边呆着去;炭笔,画画是不错啦,这写字,那个字要写多大呀,而且做一个炭笔也不容易,不是长久之计,不过让人做一支也好。于是,让小翠偷偷叫下人把木炭做成现代素描用的炭条状,可是,手经常要握,一捏,手指就黑了,太麻烦。眼珠再转转,让手巧的小翠又做了一个长笔套,套在了碳木棍上,这样又好看,手又不会弄脏了。真是太聪明了,狠狠佩服了自己一下,可长久之计的笔,还是没有解决,怎么办?
  东张西望,在房间里找灵感。看到装饰的羽绒,淑兰心中一动,对啊,羽毛笔,记得小时候因为看电视里洋人用羽毛笔很华丽,就拔了自家鸡和鸭翅膀上的毛,做过试验,只是不成功,后来没有耐性的自己索性就跑到文具店买了只羽毛的圆珠笔安慰自己。依据上次失败的经验,鸭子的翅膀做笔比鸡的好,好吧,让小翠去厨房偷偷拔鸭翅膀去,这次的试验意义深远,不能半途而废了,而且只许成功,不能失败。不过这次不用自己亲自动手了,有丫环可以指使真是幸福啊,只要动动口,想想以前,一些不得不做的事情,还是要自己动手的,比如方便面,还是要自己泡的,不像现在,天天固定的饭菜有人端上桌,某人的惰性更强了。
  没想到,小翠去厨房拔鸭毛的第二天早上,福晋就问起了这事儿,真的是无孔不入,连拔几根鸭毛都这么大惊小怪,可见,府里的女人们有多无聊了。
  忙陪笑低头:“我是想试试新的画样,装饰用的,没想到会惊动福晋。”
  “新的画样?”福晋来了兴趣:“那做得怎么样?好不好看?”
  当然是不能说好看的,不然就麻烦了,嘴扯了扯,还没学会调控脸上的血液走向,没办法让它在必要时流向某些部位:“配上去不好看。”
  “哦。”有些失望,又扯皮了一会儿,主要是福晋一个人在说,淑兰就告辞出来,要回去继续折腾小翠呢。试验还未成功,小翠仍需努力。
  在拔光了鸭毛上的毛,剩下管子,然后在管子里塞上棉絮,插上装饰用的鸭绒(本来是要插那种笔挺的鸭翅膀毛的,可是一用上去,就头重脚轻,只好放弃了,反正只是装饰用),另一细头还是太粗,字写出来不好看,就用缝衣服的针屁股好了,用针头的话,就不用写字了,纸都划破了。砚台磨出来的墨汁太浓,要稀释。在经过多次的试验之后,第一只自制的钢笔诞生了,淑兰同学感动得几乎痛哭流涕。小翠同学的动手能力实在是太强了,自己真的是捡到宝了,千万不能对她进行新新人类的思想教育,不然,哭的会是自己。不过自己也是很强的,不愧以前是喜欢搞编程设计的,两人搭档,远景光明啊!
  看到小姐喜笑颜开的样子,小翠也跟着开心,小姐比以前真的开朗很多呢。而且这鸭毛居然可以写字,真的好神奇呢,更重要的一点是,这还是自己做出来的,真的,真的不可思议啊。小姐好聪明啊!小翠对于这种奇奇怪怪的试验也开始热心起来,毕竟她也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
  信心倍增,佟淑兰的心蠢蠢欲动,最主要的问题解决了,其他的文具用品不是问题,比如直尺,依据量衣服的软尺换算成厘米,在小木尺上划上以厘米为单位的印,然后用墨汁染色。至于说记号笔,那就更简单了,稀释了那些画画的颜料,直接用毛笔画直线就好。看来,毛笔还是有用武之地的,没有被浪费。
  这样,现代文具用品的原始配备基本齐全了,当然啦,这些东西平时都收在卧室柜子里的,要用时才拿出来。谁叫这里有些人还是可以不用通报就直接闯进来的呢。

  女诫新解
  迫于书源供应紧张,以前租书时锻炼出来的吃书速度在这里是肯定不适用的。现在一本书肯定要逐字逐句、细嚼慢咽、仔细研究、反复推敲,顺便再写下自己的理解或感想。记得以前可以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将《达芬奇密码》的原文书打进电脑的。
  可惜哦,以前看书,挑挑拣拣,现在又要退回到初中时期---鲁迅一篇文章里的四个标点符号,老师要求写五百字以上的感想;一篇什么停车坐爱枫林晚的又是五百字以上的作文。这算不算是淑兰同学上辈子爱看书,但又囫囵吞枣得不珍惜的报应?
  为了扩充书源(书的来源),不得已,佟淑兰又找上了嫡福晋。
  “你想去书房?”
  “是的,只是借几本书。可是,福晋也知道,爷不喜见到我,而且就算是贝勒爷不在,我怕那些闲言闲语,所以想请福晋陪我去,当然是书房空着的时候。”
  “这……虽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而且多看看书,多识几个字儿,也是件好事。不过,我还得和贝勒爷说一声。”
  “那是当然。”有些泄气,看来是希望渺茫,一听这口气就像现代人的敷衍之词。
  那最后一条路就只有冒着生命危险,女扮男装偷溜出府,去泡书局。从以前看得穿越小说里,女主只要是上街,都会有事情发生,命中率是百分百。然后,麻烦一连串,再来,步向所谓的光明未来,就淑兰来看是步向危机,步步惊心,过得风生水起,不得太平。
  想到这个理直气壮可以宅在屋子里的理由,淑兰同学还是乖乖回去看自己抄的《女诫》,说不定还可以温故而知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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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鄙人愚暗,受性不敏,蒙先君之余宠,赖母师之典训。年十有四,执箕帚于曹氏,于今四十余载矣。战战兢兢,常惧绌辱,以增父母之羞,以益中外之累。夙夜劬心,勤不告劳,而今而后,乃知免耳。吾性疏顽,教道无素,恒恐子谷负辱清朝。圣恩横加,猥赐金紫,实非鄙人庶几所望也。男能自谋矣,吾不复以为忧也。但伤诸女方当适人,而不渐训诲,不闻妇礼,惧失容它门,取耻宗族。吾今疾在沈滞,性命无常,念汝曹如此,每用惆怅。间作《女诫》七章,愿诸女各写一通,庶有补益,裨助汝身。去矣,其勖勉之!
  卑弱第一。古者生女三日,卧之床下,弄之瓦砖,而斋告焉。卧之床下,明其卑弱,主下人也。弄之瓦砖,明其习劳,主执勤也。斋告先君,明当主继祭祀也。三者盖女人之常道,礼法之典教矣。谦让恭敬,先人后己,有善莫名,有恶莫辞,忍辱含垢,常若畏惧,是谓卑弱下人也。晚寝早作,勿惮夙夜,执务私事,不辞剧易,所作必成,手迹整理,是谓执勤也。正色端操,以事夫主,清静自守,无好戏笑,洁齐酒食,以供祖宗,是谓继祭祀也。三者苟备,而患名称之不闻,黜辱之在身,未之见也。三者苟失之,何名称之可闻,黜辱之可远哉!
  (批注:晚寝早作有违养身之道,小孩一天充足睡眠5个时辰;普通人4个时辰;老人两到三个时辰。身体是人之本,若体弱多病,何言其他)
  夫妇第二。夫妇之道,参配阴阳,通达神明,信天地之弘义,人伦之大节也。是以《礼》贵男女之际,《诗》著《关雎》之义。由斯言之,不可不重也。夫不贤,则无以御妇;妇不贤,则无以事夫。夫不御妇,则威仪废缺;妇不事夫,则义理堕阙。方斯二事,其用一也。察今之君子,徒知妻妇之不可不御,威仪之不可不整,故训其男,检以书传。殊不知夫主之不可不事,礼义之不可不存也。但教男而不教女,不亦蔽于彼此之数乎!《礼》,八岁始教之书,十五而至于学矣。独不可依此以为则哉!
  (批注:西滇之地女主外,男不事生产,固,女可再娶,三夫四伺,可见何人主家并无男女之别,唯有强弱之分。)
  ? 敬慎第三。阴阳殊性,男女异行。阳以刚为德,阴以柔为用,男以强为贵,女以弱为美。故鄙谚有云:“生男如狼,犹恐其尪;生女如鼠,犹恐其虎。”然则修身莫若敬,避强莫若顺。故曰敬顺之道,妇人之大礼也。夫敬非它,持久之谓也;夫顺非它,宽裕之谓也。持久者,知止足也;宽裕者,尚恭下也。夫妇之好,终身不离。房室周旋,遂生媟黩。媟黩既生,语言过矣。语言既过,纵恣必作。纵恣既作,则侮夫之心生矣。此由于不知止足者也。夫事有曲直,言有是非。直者不能不争,曲者不能不讼。讼争既施,则有忿怒之事矣。此由于不尚恭下者也。侮夫不节,谴呵从之;忿怒不止,楚挞从之。夫为夫妇者,义以和亲,恩以好合,楚挞既行,何义之存?谴呵既宣,何恩之有?恩义俱废,夫妇离矣。
  (批注:何为生女如虎者,有诗云男子之三从四德为证,妻子出门要跟从,妻子的命令要服从,妻子讲错要盲从,四德指的是妻子打扮要等得,妻子花钱要舍得,妻子生气要忍得,妻子生日要记得。)
  妇行第四。女有四行,一曰妇德,二曰妇言,三曰妇容,四曰妇功。夫云妇德,不必才明绝异也;妇言,不必辩口利辞也;妇容,不必颜色美丽也;妇功,不必工巧过人也。清闲贞静,守节整齐,行己有耻,动静有法,是谓妇德。择辞而说,不道恶语,时然后言,不厌于人,是谓妇言。盥浣尘秽,服饰鲜洁,沐浴以时,身不垢辱,是谓妇容。专心纺绩,不好戏笑,洁齐酒食,以奉宾客,是谓妇功。此四者,女人之大德,而不可乏之者也。然为之甚易,唯在存心耳。古人有言:“仁远乎哉?我欲仁,而仁斯至矣。”此之谓也。
  (批注:若女都如此,为何红楼昌?无趣乎。)
  专心第五。《礼》,夫有再娶之义,妇无二适之文,故曰夫者天也。天固不可逃,夫固不可离也。行违神祇,天则罚之;礼义有愆,夫则薄之。故《女宪》曰:“得意一人,是谓永毕;失意一人,是谓永讫。”由斯言之,夫不可不求其心。然所求者,亦非谓佞媚苟亲也,固莫若专心正色。礼义居洁,耳无涂听,目无邪视,出无冶容,入无废饰,无聚会群辈,无看视门户,此则谓专心正色矣。若夫动静轻脱,视听陕输,入则乱发坏形,出则窈窕作态,说所不当道,观所不当视,此谓不能专心正色矣。
  (批注:逃与不逃端看心,若有心,守之;若无心,离与不离又有何区别?)
  曲从第六。夫“得意一人,是谓永华;失意一人,是谓永讫”,欲人定志专心之言也。舅姑之心,岂当可失哉?物有以恩自离者,亦有以义自破者也。夫虽云爱,舅姑云非,此所谓以义自破者也。然则舅姑之心奈何?固莫尚于曲从矣。姑云不尔而是,固宜从令;姑云尔而非,犹宜顺命。勿得违戾是非,争分曲直。此则所谓曲从矣。故《女宪》曰:“妇如影响,焉不可赏!”
  (批注:如无是非之分,何谓人已!无规矩不成方圆,则国乱、家毁。长辈之言不可不从,但也不可盲从。)
  叔妹第七。妇人之得意于夫主,由舅姑之爱已也;舅姑之爱已,由叔妹之誉已也。由此言之,我臧否誉毁,一由叔妹,叔妹之心,复不可失也。皆莫知叔妹之不可失,而不能和之以求亲,其蔽也哉!自非圣人,鲜能无过!故颜子贵于能改,仲尼嘉其不贰,而况妇人者也!虽以贤女之行,聪哲之性,其能备乎!是故室人和则谤掩,外内离则恶扬。此必然之势也。《易》曰:“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同心之言,其臭如兰。”此之谓也。夫嫂妹者,体敌而尊,恩疏而义亲。若淑媛谦顺之人,则能依义以笃好,崇恩以结援,使徽美显章,而瑕过隐塞,舅姑矜善,而夫主嘉美,声誉曜于邑邻,休光延于父母。若夫蠢愚之人,于嫂则托名以自高,于妹则因宠以骄盈。骄盈既施,何和之有!恩义既乖,何誉之臻!是以美隐而过宣,姑忿而夫愠,毁訾布于中外,耻辱集于厥身,进增父母之羞,退益君子之累。斯乃荣辱之本,而显否之基也。可不慎哉!然则求叔妹之心,固莫尚于谦顺矣。谦则德之柄,顺则妇之行。凡斯二者,足以和矣。《诗》云:“在彼无恶,在此无射。”其斯之谓也。
  (总结:世间百态,男女各异,若夫为天,则当以夫之所好、所喜为先,而非此女诫也,更甚者,何流传千古之名女皆非女诫之典范?可见班昭之言乃一人经历之感悟,唯可参考,不照搬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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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还想加一句:若孝庄守之女诫,则大清亡矣。不过,淑兰同学还是很怕死的,不论政。谁知道什么时候这书会被查出来,那可就是掉脑袋的罪,而且还不只是一颗脑袋。现在看看么,就没什么了,没有什么反动言论。
  又重复读了三遍,好像没什么可以再作修改的了,让小翠用棉线装订成册,自己画了个漂亮的封面,用炭笔写上大大的两个字《女诫》,下面加了两个蝌蚪小字“新解”。一本《女诫新解》就这样诞生了。
  没有书的时间真是难熬,某人坐不到一分钟,就浑身不舒坦,感觉时间好漫长。怎么办?以前有什么一个人玩的游戏可以打发时间的?想了半天,拿起直尺在纸上划起来。然后又让小翠叫来一个手脚灵活的下人,跟他讲解了一下,其实很简单,就是锯几块尺寸不一的小木块。在小翠亲自监督下,高效率的工作,木块很快就做出来了,还另配了一个翻盖的小盒子,几块木块就整齐地嵌在里面。这样,不但不容易遗失,还便于携带。小翠也是好奇,知道小姐一定又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了。看到成品,淑兰笑得眯了眼,华容道啊,现代益智类游戏,好久没有玩了,应该可以打发一些时间。看到小翠眼巴巴地盯着木块,坏心眼的佟淑兰一点解释的意思也没有,而是慢慢装饰新玩具,写名字。等全部大功告成之后,才告诉小翠,将最上面的大块头移出下面的门就赢了。
  “这怎么可能?”小翠大为惊讶。
  “怎么不可能。”某人进行奋战,坚决不能被自家的小丫头给瞧扁了。
  小翠站在一旁,先是兴致勃勃,后来脖子有点酸,再后来就悄然无声地出去干活了。奋战了两天后,终于,曹操不再折腾某兰,逃出了华容道,真是太不容易了。于是,这个实际上已经被抛弃了的玩具,以出借的名义落到了小翠的手上。当然啦,前提条件就是小翠只能在自己的屋子里玩。
  没想到的是福晋居然言而有信,让人通知她去书房见面。佟淑兰激动得差点要扑到福晋的身上,好好亲她一口。书啊书,我终于可以来看你们了!先是扫射了一遍书名,诗词歌赋一类的,跳过,谁叫自己是理科生,对于那些风花雪月的不太感冒,那些异域风情,各地游记,天文地理等等的书被搬下来了一大摞。可看到福晋有点发绿的脸,很自觉地,再挑挑捡捡,含泪忍痛的把大部分书归还原处。
  无论如何,有书看的日子终于又回来了。

  古代冰山
  佟淑兰现在小日子过得那个是滋润,抄抄书,写写感受,累了做做眼保健操,要知道在这世道,配付眼镜可是超、超、超奢侈的,然后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按时睡觉(晚上在油灯下看书对眼睛也不好。),按时起床(要给福晋请安。)。至于说嘴馋的时候,这位佟格格绝对都是动口不动手的,因为自个儿的小院子里还有独立的小厨房,可以做点儿点心什么的。看到自个儿身边有个那么能干的小翠,私心泛滥的某兰,坚决地准备循序渐进的帮丫头洗脑,让她潜意识里觉得嫁人不如跟着她这个善良的主子好。
  今儿个也不知道是什么日子,乌拉纳喇氏嫡福晋居然通知所有人去主屋吃饭。日子过得今昔不知是何昔的某兰疑惑地看向了小翠。
  “昨儿个是四贝勒爷的生日,圣上先会在宫里帮四贝勒爷庆祝,今天福晋在府里帮贝勒爷庆祝。”
  “生日?那礼送了没有?”
  “昨儿个就送去了。”
  “乖。”自从有了羽毛笔,画了简单的账簿之后,某兰教会了小翠记账。然后,很想当然的作了甩手账房。当然,这也是一段时间接触后,发现小翠还比较忠心,或者说奴性坚强之后做的决定。“那晚上你想一下我要穿什么,不能太素了,那些夫人们肯定个个花枝招展的,如果我穿素了,反而显眼。”
  “小翠知道。”这么一段时间过去后,小翠也习惯了,知道自家的小姐是真的死心,不再盼着四贝勒爷了。其实这样也好,要论美貌,小姐无论如何也比不过其他夫人的,论手腕,看小姐撞了头之后,一心看书,对其它的事情都不上心的样子,还是算了。
  小翠帮佟淑兰换上了一身枣红色大牡丹花图样的旗服,就淑兰同学喜欢暖色调的审美眼光来看,嗯,不错,够喜气,够土(是指牡丹花图样够土),很好!画了个恰如其分的妆,照镜子看看自己还是有几分姿色的。某兰是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这几分姿色,只要是有年氏在就没问题。
  按照排位,坐到饭桌指定的座位,跟一群女人等着共同的老公入席。不过在等的时候,已经有几个在低声你讽我一句,我刺你一句,当门口一通报贝勒爷到,厅里立刻安静了下来,看到一个一身贝勒爷服饰的二十六、七岁左右的人站在厅门口,所有人都站了起来。长得和手冢有的一拼,以前看穿越文时,老是把四四说的和冰山大人有一拼,也是个空调型人物,某冰山控因此早就对四四大人慕名已久,一直无缘相见,这次终于愿望实现了,这也是第一次,某人感谢老天爷让自己穿越了过来。方方正正的脸,帅气的剑眉,挺直的鼻梁,看骨架,应该比冰山大要结实,不过也不奇怪啦,毕竟,手冢才初三,还有成长的空间,四四已经超龄了。某冰山控唯一对冰山大人不满意的地方就是太瘦了,看他穿短裤的时候,那两根细腿,整一副非洲难民的样子,真亏那些画动画的人,怎么画得出来?说不定,画那个手冢的是男的,所以见不得冰山殿那么红火。
  身后的小翠发现小姐好像走神了,忙伸手偷偷拉了拉小姐的衣服。淑兰回神,偷偷歪了歪头,对小翠递了个感激的眼神。
  “坐吧。”胤禛走到乌拉纳喇氏的身边坐下。
  “祝贝勒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李氏举杯,其他人也忙举起自己面前的酒杯。
  胤禛对李氏点了一下头,然后又摆了摆酒杯,算是答谢,很豪爽地一仰头,一干二净。淑兰就用杯子碰了碰酒杯,意思意思,并没有喝,她以前就不喜欢喝酒,除了红葡萄酒,其它的几乎都不碰,虽然,事实上,她的酒量是很不错的。
  “吃吧。”胤禛举筷。果然,四四也是个不爱多话的人。
  佟淑兰很贤淑的“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只夹着自己面前的几道菜,还好出自个儿的院子之前已经塞了一些点心,吃了个半饱,这穿越文可不是白看的。看其他人都开始慢慢收手,淑兰也停下了筷子。上茶漱口,胤禛又和大家坐了一会儿,聊了一会儿天,事实上绝大多数都是福晋一个人在说,胤禛点头或来个“你就看着办吧。”可见,四四对这个掌印夫人还是很信任的。
  刚准备散伙,门口的又来通报,太子爷和其他几位贝勒爷来给四贝勒祝寿。显然,胤禛也有点意外,忙站起来迎了出去。解散暂缓,一大帮女人就跟着出去迎接太子他们了。太子还特意请了戏班子来为老四祝寿,整个府立刻热闹了起来。一向保证充足睡眠,生物钟也调得准准的某人,偷偷躲在人群里压下一个哈欠。真是一群爱折腾的人啊!不知道这下又要闹到什么时候了。不过,唯一的好处是,几位出名的贝勒爷都瞧见了,最小的是十四,各家贝勒各有特色,不愧是俊男美女的产物,这优生学还是很有道理的。只不过欣赏归欣赏,一向提倡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的某人并没有被谁迷住,就算是被公认的非人类九九也一样。谁叫某新新人类早就被动画漫画里唯美的帅哥熏陶了十几年,免疫力和鉴赏能力大为提高。要知道在耽美界里什么样类型的帅哥没有,康熙爷生得还不够呢!
  果然,全部人留下来一起折腾,不看戏。
  “对了,老四,下个月是小阿哥满月,你和四弟妹一起来吧,大家热闹热闹。”
  “是太子,恭贺太子。”
  “这不是朝堂,我们兄弟之间不用那么生分吧。”
  “礼不可废。”
  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算了。对了,你是不是有个佟格格?她是侧福晋的姐姐,也让她一起跟着吧,来时墨兰特意跟我提了,她们姊妹俩已经很久没见过了,想乘这机会聚聚。”
  “是。”
  立刻,四周亮光反射,不少讥笑、嘲讽的眼神扫向了佟淑兰的位置。乌拉纳喇氏也担心地向那个方向扫了一眼。不过在胤禛的脸上倒看不出什么,不愧为古代冰山。
  “老四,让她们都散了吧,我们兄弟慢慢喝,不醉不归。”
  “一切由太子做主。”
  太子是好人!一散伙,在回去的路上已经是哈欠连天的某人,一回到屋里就瘫在了床上,找周公下棋去了。其他的事情,天大地大都等她睡醒了再说。

  小翠受伤
  时间一晃而过,太子家小阿哥的满月酒会很快就到了。佟淑兰一身浅色兰花的旗服,跟在了福晋的身后,只在出门前换得了四贝勒爷的一个冷眼。
  倒是福晋安慰性地拍拍她的手:“不用紧张,你跟着我就是了,不要乱说话。”
  “是。”其实一大早,淑兰就决定了,在这种复杂多变的国际环境下,只有自觉地维护和加强中央(四贝勒爷府)的权威,紧密地围绕在以乌拉纳喇氏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周围,保持高度的服从性和一致性。才能最大限度的确保自身的安全。
  果然,才到太子的东宫,里面已经热闹非凡了,听到通报,里面的声音骤然一静,然后是窃窃私语。胤礽亲自迎了出来,胤禛忙施礼,淑兰也和福晋一起甩了帕子。
  “二姐。”太子身后闪现出一位端庄的美人,那眉毛、那鼻子、那嘴,真的是人如其名,墨兰,稀世兰花啊,和四爷府里的那个年家小妹有的一拼。
  “侧福晋吉祥。”又是一个屈膝礼。
  “二姐,都是自家人,干嘛要叫得那么生分。”
  “礼不可废。”
  胤礽在旁边笑了:“哟,瞧瞧,不愧是四弟的人啊,连说的话都是一模一样的。”
  “请太子赎罪。淑兰失礼了。”
  胤礽挥挥手:“墨兰你带四弟妹她们进去吧。”然后一回头又对胤禛说:“你来得正好,十五、十六下午就来了,把这个东宫都快闹翻了,他们最怕你了,你来了,准保规矩。”
  “太子谬赞了。”
  进到内间,都是女眷,各家府里的福晋,侧福晋。乌拉纳喇氏和这些人都已经很熟了,堆起笑脸和她们打招呼,佟淑兰也跟着一一施礼。不过,那些夫人们看向淑兰的眼光有些奇怪,都会不由自主地再看一眼今晚的女主角,然后笑得很自以为是。
  “姐姐还在怨我吗?”佟墨兰本来想私下和姐姐说说话的,可是,佟淑兰不想离乌拉纳喇氏太远,听小翠说,她们姊妹两个在佟家的时候就不亲,谁知道这突然的邀请会有什么陷阱。不得已,两人只好坐在了离女眷们并不远处,夫人们在另一头,一边聊着,一边伸长了耳朵,想听听有什么八卦。
  “侧福晋在说什么呢。淑兰现在在四贝勒爷府里很好呢。四贝勒爷和福晋都待淑兰很好。更何况,这婚约本就是父母之命,奴婢又有什么理由怨怪侧福晋的。”
  “那,姐姐是在怪阿玛和额娘了。”
  “淑兰不太明白侧福晋的意思。淑兰在四贝勒府里过的很好,感激阿玛都来不及,为什么要怪他们?”
  “可是,当初……”佟墨兰轻扭着手中的帕子。“我还是想说声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才让姐姐的处境那么难,被人说得那么难听。姐姐虽然一直强调你在四贝勒爷府里过的很好,可是,我知道那不是真的,你都不肯叫我的名字,哪怕是一声三妹,墨兰就知道姐姐不愿意原谅我。”一付泫然欲泣的样子,我见犹怜。
  佟淑兰对付这种人最没有办法了,通常就是什么也不说,让她哭个够,自己停下来,求救的目光看向了自家的福晋。各家的福晋们本来看戏看得正精彩,发现淑兰望过来的求救目光,忙纷纷转开视线,装模作样谈天、喝茶。
  正在这尴尬的时候,一个宫女匆匆走了进来,在太子妃的耳边说了几句。
  “有这事?” 瓜尔佳氏手里的茶杯放到了桌上。
  “四弟妹,跟你一起来的下人中有没有一个叫小翠的?”
  “回太子妃,是有个丫环叫小翠的,她是佟格格的贴身丫环,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乌拉纳喇氏立刻紧张起来。
  “刚刚李佳氏说她房里少了东西,后来在小翠的身上查到了。”
  “这怎么可能呢?”
  “可不是么,我也正觉得奇怪呢。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一切由太子妃做主。”
  一大群人就这样轰轰然地走向了事发现场。路上,乌拉纳喇氏低声问佟淑兰:“小翠去哪儿了?”
  “回福晋的话,小翠说是碰到一个同乡,小时候一起玩的,很久没见面了,所以淑兰就自作主张让她叙旧去了。淑兰也没想到会出这种事情,请福晋恕罪。”
  “宫里不比其他地方,怎么能乱走。”
  “福晋教训的是。”
  “也是我疏忽了。罢了,先去看看情况再说。”
  “是。”
  来到李佳氏侧福晋的院落,大家一眼就看到一个宫女装扮的十五、六岁女孩子已经倒在一边,另一个那张脸也已经不成样子,看装束应该就是提到的小翠了。
  “住手!”瓜尔佳氏摆出了太子妃的架势。
  “参见太子妃,参见各位福晋。”
  “李佳氏参见太子妃。”
  “这是怎么一回事?还不放人,成何体统。”
  “回太子妃的话,这人不能放。”说完,李佳氏挑衅地看了佟墨兰一眼。“我要回太子,这下人手脚不干净,被抓住了还嘴硬。听说她以前是佟家的奴才呢,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小翠一眼就看见了佟淑兰,眼泪终于流了下来。淑兰不管其他,匆匆走了过去,轻碰那张已经几乎认不出来的脸:“怎么样了?”
  “小姐,我,我没有偷……”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你没有。”
  “我说,我可是当场人赃并获的,从这死丫头身上搜出那些银子的,还有我的一些首饰。”
  佟墨兰向身边的嬷嬷使了个眼色,嬷嬷匆匆走到另一个宫女装扮得女孩身边看了看,然后回道:“死了。”
  “小姐。”小翠的眼泪停不下来。佟淑兰将小翠轻拥到怀里,让她的脸轻靠在自己的肩上。
  可这事情也不能就这么悬着,乌拉纳喇氏走到淑兰主仆身边:“淑兰……”
  “淑兰明白。”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太子和众家阿哥也听到风声赶来了。
  “太子爷……”李佳氏一捂帕子,哭着扑到了胤礽的身上。“奴婢的房里少的东西,后来发现是下人萍儿手脚不干净,而且她正打算把这包东西让那个叫小翠的死丫头带出宫去,这可是死罪。可是,可是,太子妃一来就要我放人,太子爷,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太子爷,这事情还没弄清楚,侧福晋就把人打死了,死无对证,怎么说都成啦。还好太子妃来的及时,才保住了小翠的命。小翠是四贝勒爷府里的人,无论什么原因,不通知一声就动用私刑,似乎太说不过去了,而且,小翠口口声声说没有偷,定然另有隐情,请太子爷明鉴,不要为了这种小事情而伤了兄弟情谊。”佟墨兰屈膝、低头、施礼,一脸正气。
  “你当然帮那个小贱人说话,她本来是你们家的奴婢么。”
  “够了!”胤礽皱起了眉头,一脸不悦。他走到淑兰主仆身边:“她能说话吗?”
  小翠回头,看见是太子,忙挣扎着要施礼。
  “免。说吧。”
  “萍儿,萍儿是奴婢小时的玩伴,我们很好的。今天,今天遇上,小姐准许让奴婢和萍儿叙叙旧,所以,所以我们就到了她的房间。萍儿说她额娘病了,很担心,可是,她不能随便出宫,就想让我帮她去看看。这些银子是萍儿给我的。”
  “骗人!”
  “闭嘴。你继续说!”
  “是。萍儿给我银子的时候,嬷嬷就带着一帮人冲了进来,然后说侧福晋房里少了东西,一口咬定是我们偷的。因为我们不肯认,所以……,咳,咳,所以……”
  “好了,好了。慢慢来。”淑兰轻抚小翠的背。
  “太子爷,这丫头一派胡言,你不可以相信的。这样的贱奴什么样的话不会说。”李佳氏又冲上前。
  一抬手,阻止了李佳氏的话头,:“四弟,你的看怎么办?现在各执一词,而且萍儿又死了,死无对证啊。”
  “一切由太子做主。”
  “小姐,奴婢……”
  “闭嘴。”看得出那个傻丫头有了以死明志的意思,淑兰深吸了好几口气,好平复自己的怒气。“回禀太子,小翠是妾身的贴身丫环。”
  “太子,她可是佟侧福晋的亲姐姐。”李佳氏一脸得意。
  “由于福晋治家有方,奴婢和各家姐妹都相处融洽,像今天这种事情,四贝勒府里还真没发生过,更谈不上牵连兄弟了,太子问四贝勒爷怎么办,还真是为难他了。”
  大伙都是一愣,其中几个人的脸色都变了。
  “妾身只想让太子爷知道,小翠她不仅仅只是妾身的丫环那么简单,她手里有妾身所有的首饰、月钱,妾身从来都没有过问过,所以离开小翠,妾身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过呢。再者,今日是小阿哥满月,大喜之日见血,本已经很不吉利了,就算是为了小阿哥积福,无论如何也请太子爷开恩。”轻轻放开小翠,佟淑兰磕一个头,一句:“请太子爷开恩。”
  “请太子爷开恩。”佟墨兰也跪下了。
  “好了,此事到此为止。”一甩袖子,太子爷非常扫兴。“抱歉,今天的就到这里吧,改天再请大家再来喝酒。看来这丫头的伤也要尽快治一治。”
  “谢太子不罪之恩。”淑兰又磕了个头,摇摇摆摆站起来,想要抱小翠,似乎有点自不量力。
  “鲁泰。”胤禛向淑兰主仆看了一眼。鲁泰上前,一把抱过小翠。转身就走。
  “谢谢贝勒爷。”佟淑兰忙施了个礼,然后紧紧跟上,把其他人都扔在了脑后。
  胤禛和福晋也跟着首先向众家兄弟告辞。
  胤禟眯了眯眼睛:“八哥,我本来还在想,佟家姊妹俩个人怎么会差那么多呢,看来这个也不简单啊。”
  “什么不简单?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太子家窝里斗,波及四哥家无辜的小丫头么。” 胤誐看看两个哥哥一头雾水。
  “十哥,刚刚四哥家的佟格格不是把太子一家都骂了吧!”十四阿哥一脸钦佩。
  “我们也散了吧。” 胤禩开口。
  “别呀,我还没喝够呢,让她们先回去,我们换个地方继续如何?”
  “去我那儿?” 胤禟开口相邀。
  “成,我去。”十四跟进。
  似乎,这出闹剧就这样落下了帷幕,只是所有人的都感觉到这个替身格格给人的印象好像和自己想象的有些出入。

  后续故事
  又是请大夫,又是应对闻讯而来看热闹的,整整折腾了一夜。天刚见亮,已经很久没有熬过夜的佟淑兰脑袋有点发重。前院的福晋已经打发人来传话,说免了她这几天的请安,并送来了不少的补品。太子府的佟侧福晋也送了不少的慰问品。
  没两天,有消息传来,听说那个李佳氏侧福晋被禁足一个月,以示惩戒。小翠对于萍儿的死一直不能释怀。怕这笨丫头钻牛角尖,不得已,这两天佟淑兰就端着水果盘坐在小翠的房里,“开解”她。
  “好啦,别再苦瓜着个脸了,都已经被打成猪头了,再苦着个脸,那就更不用见人了。”
  “小姐,萍儿家以前和我家住得很近的。我们经常一起玩。萍儿的额娘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所以在家里的地位并不高,她们母女两个老是被欺负。所以萍儿从小就发誓要替额娘争一口气。”
  “好了,好了,别想了,人都已经死了。比比死人,想想你自己,有没有觉得很幸运,多好的福气跟了我这样的主子,所以更要好好珍惜。”这就是机会主义教育。
  “奴婢知道。”
  “不光是要知道,还要记着,好死不如赖活着,人死茶凉,什么指望都没有了,有什么问题找本小姐,凭小姐我的头脑,没有什么问题是不能解决的。”完全一付信我者永生的样子。
  “奴婢知道小姐比奴婢聪明百倍。”
  “回禀格格,福晋差人来传话,说是太子府的佟侧福晋来访,请格格去前院。”一个奴才站在门外喊着话。
  放下咬了一半的梨,擦了擦嘴,摆出主子的架势,甩帘出了小翠的房门:“你就回福晋,说我前儿个受了惊吓,身子骨一直没爽利落。人还在床上躺着,大夫开的药也一直在吃着,所以就不过去了。等哪天身子骨好点了,再亲自到太子府给侧福晋赔罪。”
  “喳。”
  看到又逛进屋继续啃梨的小姐,小翠很是不解:“小姐,你为什么不去见侧福晋?不管怎么说她这次都算是帮了小姐,救了小翠一命。”
  “小翠啊!你真是太善良了!还好你这个实心眼的丫头是跟了小姐我,不然真的是连死了都会对凶手说谢谢。你啊,你,”佟淑兰摇头,一付无药可救的样子:“你想想,为什么在萍儿给你银子的当口有人冲进来?为什么那包东西里会有李佳氏的首饰?这明摆着是栽赃陷害,设了套儿让人钻。你再想想这整件事,最后得利的人是谁?是佟墨兰!小笨蛋!你自己都说在佟府的时候我们就不亲了,她是嫡小姐,我是庶出的。她突然示好,能不让人凉拨凉拨的么,还好本小姐我聪明,坚决不同她私下会谈,让她无机可乘。”
  “是不是小姐搞错了?以前三小姐没那么……”
  “坏人的脸上不会写着坏人两个字的。而且还会找一大堆理由来说服自己,做这坏事是那么的不得已。”看到小翠怀疑的眼神,淑兰举例说明:“唐朝的武则天就是掐死自己的亲生女儿来构陷当时的王皇后的。这种事情听的多了,看的多了。咱们家太平是托了四贝勒和福晋的福分,而我这个主子呢,胸无大志,就是准备在这里混吃等死的,所以我们不去惹他们,也希望他们不要来惹我们。”话锋一转:“不聊了,大夫规定的,你的休息时间到了。”
  “小姐,我还不困。”
  “不困也要睡,本小姐会严格执行大夫的嘱咐的,时刻监督着你,让你以最快的进度康复。你都不知道,我这几天有多累,什么事情都要来问我。”最终,狐狸尾巴露了出来。
  “可小姐自己也不听大夫的话,不喝他开的宁神汤。”小翠吐糟。
  “怎么没有?”
  “整理院子的泰格都跟我抱怨了,说小姐总是把宁神汤浇花,那些花都快被小姐弄死了。”
  “有吗?”
  “有。”
  “哦,可能是汤的浓度太高了,下次我会记得在浇花之前先稀释、稀释。”看到小翠强烈不满的眼光,某人强辩:“这宁神汤进了土壤,被植物的根部吸收,然后传递到各处,当它开花、结果的时候,这果实里也含有宁神汤的成分么,那我吃那果实也是一样的。不说了,睡你的觉。”佟格格从自家丫环的房里落荒而逃。
  一甩帘子,才踏进自个儿的厅门,就见两尊门神围着圆桌,喝茶。
  佟淑兰脸上一僵,拿出帕子一甩:“四贝勒爷吉祥,十三阿哥吉祥。”
  胤祥笑着站起来回礼:“佟格格,听闻格格受惊病倒了,小弟特来探望。”
  “妾身不敢当,十三爷有心了。”
  另一位则打开了探照灯,上下扫射,看得淑兰浑身不舒服,半晌才开口:“刚刚还听说你病卧在床,怎么,那么快就好了?”
  “怎么可能呢。只要一想到那天的事情,妾身就心悸,冒虚汗,这两天的晚上都睡不好。妾身刚刚只是担心小翠,所以去看看她,陪她聊了一会儿天。”
  “看你的那天的胆子不是挺大的么,怎么现在吓成这样。”
  “贝勒爷,您说什么呢,妾身一向胆小。只不过,狗被逼急了会跳墙,人被逼急了也会疯那么一下的。”
  “哦……”探究的眼神让淑兰的心跳加速。
  “佟格格,我们这次来呢,是替太子向格格说声对不起的。”老好人十三解围。
  “妾身不敢当。”
  “在小阿哥满月的日子闹出一死一伤,还累及了格格的丫环,就像是格格说的,实在是不吉利。所以太子已经对李侧福晋作了相应的惩罚,请格格也就不要把这件事记在心上了。”
  “妾身不敢,妾身谢谢太子厚爱。”
  “那你好好休息吧。” 胤禛站起身来。
  “恭送四贝勒,恭送十三阿哥。”目送他们出了自己的院门,佟淑兰才大大吐了口气,瘫在座位上,半天没动弹。
  另一头,胤祥他们边走边聊:“这出戏,明眼人一看都明白,赢家是佟家,看似姊妹俩个联手,一个是为了太子,一个是为了引起四哥你的注意,真的是一箭双雕啊。而且事后,一个送礼,表亲近,一个拒绝相见,撇清关系,刚刚的话又说得滴水不漏。真的不能小看了佟家任何一个女人呢。”
  “哼!”
  “不过要不是这出戏,还真不知道这个佟格格的口才那么好!踩了个李佳氏不算,还顺儿当的把太子妃也给损了。你知道皇阿玛说什么?”
  “皇阿玛也知道了?” 胤禛皱起了眉头。
  “闹了那么大,又是在宫里,皇阿玛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皇阿玛怎么说?”
  “他说这个佟格格胆识不错。”
  横了胤祥一眼,“这里是四贝勒府,如果她要玩什么花样的话,我会让她知道什么叫真正的胆识。”

  菊花倒霉
  日近年关,四爷府里的各个院子也都有了过年的气氛。乌拉纳喇氏福晋在给各院派礼的时候,多分了佟淑兰一份,也算是无言的谢意吧。太子府的事情发生之后,德妃娘娘曾经特意把乌拉纳喇氏叫进宫里,赞扬了她治家有方,同时也暗示过她要注意这个佟格格。可这段时间佟淑兰一如既往地呆在自己的院子里,看看书,照顾小翠,就连太子府的佟侧福晋来了都避而不见,不惹事生非,就自己来看,这个佟格格一点都不像会惹事的主,乖巧的很。
  其他院落的侧福晋、格格们从一开始的嫉妒,嫉妒这个佟格格出了这么大的风头,到后来看到四爷根本不甩她后,变成了嘲讽,讥笑她枉费心机,不但什么都没捞到,还得罪了太子妃。当然这些话是传不到淑兰的耳朵里的,就算耳朵无意中扫到两句,也听不懂。某人在某一方面的神经系统经常会断路(接收不良),或短路(会错意),这种情况往往会把对方气得暴跳如雷,而自己完全不明白对方在气些什么,杀人于无形之中,是一项极其厉害的武器。当然,这是后话。
  由于小翠的逐渐康复,佟格格又恢复到了以前‘猪’的生活。对于过古代的新年,佟淑兰还是很好奇的,毕竟现代很多的风俗习惯都已经消失了。看着小翠抱着一大瓶菊花进屋,某兰的嘴角抽搐。
  “小翠,这菊花……谁送的?”
  “小姐,这菊花近‘吉’字,讨个好口才,泰格好不容易才抢来的呢。小姐不喜欢?”
  “抢?”嘴角再抽:“小翠啊,你让泰格先去抢金桔,有多少抢多少,你回来后,小姐我再告诉你为什么。”
  “哦。”小翠抱着花瓶又转身走出了厅门。
  没一会儿,泰格亲自领人抱来了三盆小金桔树,大的已经被抢光了。这金桔在新年里也是紧销货。
  “奴才该死,不知道格格不喜欢菊花,请格格责罚。”
  “没事儿,你也是好意,大过年的讨个吉利,起来吧。”
  “谢格格不罪之恩。请示格格,这三盆金桔放在哪里?”
  “两盆放门口,一盆放里屋。”
  “喳。”
  转回头出来,泰格并没有退开,而是看向了小翠,欲言又止。
  “小姐。”
  “什么事儿?”
  “泰格想问问,小姐这水仙是怎么弄的?别家的水仙花可都是长得又高又直的,就小姐弄得这花,叶子都卷成一团,再系上红缎带,好可爱。”
  撇撇嘴,这手艺是被剥削,练出来的。遥想当年,自己是家里最小的一个,每到十月末,十一月初的时候,自家老爸就会丢过来七、八个水仙球,让自己雕琢,然后再往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叔叔伯伯家里送,完完全全是非法剥削免费童工的劳动力。这次是自己突然想回忆一下当时被剥削的感觉,所以让小翠去拿了几个水仙球:“现在季节已经过了吧,如果你还能找得到水仙球的话,我教你弄。”
  “谢格格。”泰格大喜。
  看到他们退下,佟淑兰摸上一颗颗圆圆的金桔,真的是好可爱。
  “小姐,以前可没听你提过不喜欢菊花的呀。”
  “菊者,不只是吉,还可以是祭,祭什么?祭的当然是死人。”
  “小姐!”小翠双手捂嘴。
  “有的地方,菊花就是专门用来拜祭死人的,这大过年的,你说房里放菊花多晦气。”
  “奴婢该死!”
  “起来,所以我才说是我不喜欢,要是直接跟泰格说了实话,他还不以死谢罪啊!哪像这金桔,金者,金子耶,就算是拜祭,拜的也是金子,是财神!”
  “奴婢这就让泰格把院子里的菊花都拔了!”
  “我们院子里有种菊花吗?”
  “是,小姐喜欢什么花?奴婢让泰格去找找。”
  “嗯……这我倒没所谓……对了,有没有那种驱蚊的植物?”
  “驱蚊?”茫然,听不懂小姐在说什么。
  “就是,这种植物可以散发出一种味道,小虫子不喜欢,就不会靠近了,到了夏天,这蚊虫很烦人的。”
  “奴婢明白小姐的意思了。”
  “我不太清楚这植物的名字,回头我再去翻翻书,你也让泰格问问看,如果真的有用,就在屋子周围多种些。”
  “是,小翠记下了。”
  “关于菊花的事,就说我不喜欢就好,其他的别多嘴,不然一句话会枉死多少人,这大过年的,别给自己造孽。”
  “小翠明白。”
  “还有,告诉他们大过年的,干完了自己的活,有家的就早些回去,没家累的今晚就陪我围炉子。也算我这主子谢谢大家这一年来的辛劳。”
  “小翠先代大伙谢谢小姐。”
  晚上,佟淑兰在开吃前做的一件事就是关门落锁,要知道那些穿越文里,虽然所有的阿哥和福晋都会在宫过年,可吃完年夜饭后,这数字兵团都喜欢到处溜达,还总是能碰到女主。虽然这锁门不一定有用,但也聊胜于无,能有个缓冲。
  没想到的是,晚上,院子里有家累的也没窝在家里,而是携家带口的来围炉子。这让佟淑兰本来有些冷清的年夜饭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愿新的一年里,这院子里的人,人人平安无事。无灾无难,干杯!”
  “干杯。”
  吃了一会儿,似乎有些无聊,佟淑兰的眼睛开始乱瞄:“泰格,今天你送错了花,你说本格格该怎么罚你?”
  一阵的安静,欢乐的气氛全无。泰格站起来,单膝跪倒:“请格格责罚。”
  “那,唱个歌吧。”
  “这……这,泰格不会。”泰格的脸有点红。
  不过场面的气氛都轻松了下来。
  “小老虎,有没有听过你阿玛唱过歌?”淑兰笑嘻嘻地问着泰格带来的小儿子
  摇头。
  “想不想听你阿玛唱歌?”
  看看自家的阿玛,小孩子很可爱的重重地点头:“想。”
  “这,格格饶了泰格吧,他是真的不会唱歌。”泰格的媳妇为老公求情。
  “啊,是不是真的?我听说满族男追女的时候都会唱情歌啊。还是我搞错了?”
  这下气氛一下子热了,不少人开始起哄。
  “泰格,看你这身子骨,你上过战场吧。”
  “是。”
  “那,连军歌都不会唱?”
  “格格想听军歌?”泰格这才真的惊讶了。
  “唱罢,让我们这些藏在深闺的女子也感受感受男子的豪迈。”
  “是,格格。”
  于是,一个有点沙哑的声音唱着豪迈的军歌,在这大年夜的炮竹声中,有点突兀地飘荡在四贝勒府的一角上空。看着这样的场景,听着这样的歌,让佟淑兰的思绪不由得飘到了前世,前世,自己最喜欢的就是韩磊,他唱的那些豪迈的歌,如《百战英豪》、《千古英雄浪淘沙》等等,韩磊的声音比泰格要更浑厚,音域更广,可为什么自己的眼前有些模糊,
  “小姐,小姐你怎么哭了?”小翠惊慌的声音由远处传来。
  用手一摸脸,真的湿湿的,吸吸鼻子,拼命鼓掌:“唱得好好听,泰格,看你都把我唱哭了,还敢说自己的歌唱得不好。真该受罚,罚你再唱一首。”
  “哪有这样的,小姐。”小翠帮忙解围。
  “小姐,真的饶了奴才吧。”
  “那,罚你三杯酒。”
  “奴才认罚。”
  笑闹声再起。
  在院门外有一个寻声而来的人,就站在门外,静静地听着军歌。直到歌声消失,笑闹声再起,那人的身形仍未动。
  “鲁泰。”
  “爷。”
  “知道是谁在唱歌吗?”
  “是属下的阿玛。他现在在佟格格院子里当花匠。”
  “泰格?你怎么不让他享享清福。”
  “阿玛闲不下来,他说自个儿的身子骨来硬,什么都不做,反而容易生病。所以就求福晋给了个闲差。”
  胤禛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鲁泰知道爷的脾气,忙跟了上去,并没有多话。

  开拓书源
  大年初二,三个意想不到的人,夸岱携夫人和如夫人来四贝勒府拜年,顺便看看女儿,佟佳氏淑兰。
  来到前院,胤禛和福晋都在上座作陪。佟淑兰带着小翠一一给在座的几个人施了礼。再看夸岱,很结实的身板,虽然说有些发福,但一看这架势,也是武将出身。听小翠说,这身体的原主的额娘本来还不是如夫人, 只是一个小小的妾室,就是因为她代替嫁进了四爷府,怕额娘的出身不够高贵,这才升的。据说这个夸岱有些惧内,本来对于悔婚的事,他是不同意的,可是后来正室大老婆做了些手脚,他就同意了,至于那位夫人干了什么小翠就不清楚了。
  “拜见阿玛。”
  “好,好。”佟大人笑着。
  “拜见夫人。”
  “嗯,”沈佳氏意思意思。
  “额娘。”
  “乖,快过来,给额娘看看,在四爷府里可好?”
  “无礼,李氏,你太没规矩了,在四贝勒爷和福晋面前怎么可以问出这种问题。被别人听去了还以为淑兰在这受虐待了。”沈佳氏眼一瞪。
  “无妨。”乌拉纳喇氏忙笑了笑。
  胤禛则当作什么都没听见,端起茶,慢慢吹了吹,喝了口。
  佟淑兰拉住额娘准备下跪的身子:“额娘,你看,我这不是很好吗。贝勒爷和福晋都待我很好,你就放宽心吧。”
  这时胤禛放下茶杯:“夸岱,你这次在京里会待多久?”
  夸岱忙站起来,一抱拳:“回四贝勒,待三天。皇恩浩大,给了臣三天假期,可以来京里看看刚出生的小阿哥。”
  “那不知你现在是否有闲暇,我们去书房聊聊,我想向大人讨教一些钱塘江区域的情况。”
  “贝勒爷客气了,贝勒爷请。”
  没一会儿,乌拉纳喇氏也很帮忙的把沈佳氏给拉走了,让她们母女俩可以说些贴己话。其实,佟淑兰对于这个额娘还真的没有什么话好说,一看样子,这位夫人已经没救了,以夫为天,被正室给压着,懦弱到连反抗都不会。连让佟淑兰伸手相帮的欲望都没有,看着只是让人泄气。她翻来覆去就是要淑兰不要惹爷和福晋生气等等,让某兰有找那个沈佳氏吵一架泄火的冲动。可是,再考虑到吵架的后果则是眼前的夫人倒霉,算了,还是忍忍吧。真希望他们快点走,自己一定马上让人准备柚子,用柚子叶洗澡,去晦气,真是的,这年还没过呢,就来了这几个霉星!自己可是还期待一整年都太太平平的。
  在某人濒临崩溃,准备很失礼地落荒而逃的时候,胤禛和夸岱终于出现了,得救了!有些意外某人看自己就像看救世主的样子,胤禛还是请人通知了福晋,夸岱一家准备离开。等一送完人,佟淑兰谢过四贝勒和福晋之后,就匆匆回自己的院子了,胤禛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鲁泰。后来鲁泰回报:“佟格格一回去就命人准备柚子叶,洗澡。”鲁泰的话里含着笑意。
  “柚子叶洗澡?”四阿哥的语气有些迟疑。
  “有的地方有用柚子叶洗澡去晦气的风俗。”
  胤禛手中的笔停顿了一下,“知道了。”他继续看奏折。
  洗完头、洗完澡,佟淑兰就窝在里屋窗前的炕上一边晒太阳,一边一个人玩五子连珠(五子棋),谁叫小翠的棋艺太臭,又不敢碰书,怕把纸给弄湿了,现在的书金贵着呢。而小翠也在外屋继续为曹操的出逃而奋斗(玩华容道)。
  “你在玩什么?”突然一个男孩子的声音在外屋响起。
  然后是小翠的惊呼:“十六阿哥吉祥。奴婢该死,没……”
  “好啦,我问你在玩什么。”
  这看院子的人都跑哪里去了?让人就这么不知不觉地跑了进来,多危险!胤禄看到从里屋出来的佟格格,先恭敬地施了个礼。
  “格格吉祥。”
  “十六阿哥吉祥。”
  “你叫什么?”他又转头问跪在一边的小翠。
  “奴婢小翠。”
  “你就是佟格格冒死救下来的小翠啊!”
  冒死?这传闻有那么夸张吗?佟淑兰有点黑线,就不知道现在传了几个版本了?真想听听。
  “你先告诉我,这个怎么玩?” 胤禄的注意力还是在小翠的手上,就小孩子来说,玩总是比较重要的。
  “十六阿哥看过三国演义吗?”佟淑兰接口,拿过小翠手里的华容道,很容易地得到了胤禄的注意力。
  “当然。”
  “那其中有一章节是曹操逃出华容道。”看到胤禄点头,淑兰继续说:“这个游戏的名字就叫华容道,你移动格子里的方块,把曹操从里面移出来就算成功。当然,这不是这个游戏的关键所在,这个游戏的关键是怎样用最少的步数让曹操走出来。听说当世有人只用了六十三步,淑兰愚笨,走了一百一十二步,十六阿哥要不要试试?”
  “好。”胤禄一把抢过,急不可耐地玩起来。
  小翠忙去给小阿哥泡茶,在旁伺候着,淑兰则又晃回了里屋。
  没一会儿,嬷嬷找人来了,玩得欲罢不能的胤禄那能放下手中的华容道。眼巴巴地看向佟淑兰.
  “佟格格,这华容道能不能借我带回去玩?”
  “送你都可以,不过要拿东西来换。”
  “什么东西?”
  “本草纲目一套。不难吧,外面书局里应该都有卖,一手交书,一手交这个。这华容道可只有一副。”
  “好,你等我。”胤禄匆匆跑出院子。然后,直接把胤禛书房里的《本草纲目》给搬来了!该说他太聪明吗?还是不怕死?为了确保自己能够长时期地保有此书,并且不会有任何的麻烦,书的来源还是要确定的。
  “四贝勒爷同意你搬他的书送人?”
  “我跟四哥说今年的红包不要了,换书,他同意了。” 胤禄眼巴巴盯着淑兰手里的华容道。
  “那他知道你要这书干什么吗?”
  “四哥没问。”
  行,只要四爷同意就好,佟淑兰按交易所说的,将华容道给了胤禄。东西到手,胤禄反而不急着玩了,东张张,西望望,想看看还有什么好玩的东西。然后,四爷书房里的书又少了一本,而胤禄则多了一盆蟹爪水仙带回宫。
  看来这也是一条搞书的出路啊,其他人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去,爱怎么猜,就怎么猜去,想不透,猜不透才好,不会轻举妄动。不过送东西不是长久之计,把小孩子骗过来,让他们保持进贡才是真的。为了书,某兰的心思开始转到了扑克牌上。

  美好人生
  听说十六阿哥玩物丧志,上课玩游戏,被罚抄书。听说十六阿哥从宫外带回去的华容道在众家阿哥当中风靡,成为抢手货,然后,太傅生气了,结果很严重,华容道被当场查收,上交康熙,再然后,来自小道消息报道,康熙帝让人依样做了一套白玉的,上面不但有名字还有相应的京剧脸谱,那白玉外壳也精雕细琢,极尽华丽,听得某兰是口水直流,太奢侈,真是太奢侈了!想想自己做的那个是几块粗糙的木块,木条粘的,再用炭笔写上名字。真的是不能比啊!不过佟淑兰又转念一想,用这几块废木块换一套《本草纲目》还是很划算的。至于说在康熙的手里,这个曹操是否能逃出华容道,就某兰看来,那不成问题,问题是他用了几步,如果是少于六十三步,那一定会被大肆宣扬的,说不定还记录史册,在这之前,应该就属于高度机密了。不管如何,由于名人效应,整个京城都开始风靡玩华容道。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胤禄把华容道带回宫后,先是自己玩,后来忍不住在课堂上炫耀,于是,人人争着玩。这个粗糙的华容道哪经得起如此折腾,终于在新一轮的你争我夺中散架了,于是,事态严重,无法收拾,胤禄可是记得四哥家的佟格格可是说过,这个华容道,她只有一个的,也就是说,再就算自己有再多的书也没用!自己今年新年的礼物就这样没有了?他不干!战争爆发,太傅生气,肇事者全体罚抄书,小十六被康熙单独叫到了上书房。跟胤禄交好的十五,则在书房外急得团团转,一点办法都没有。
  书房里,康熙坐在炕上批着奏章,头也没抬,胤禄低着头罚站,一句也不敢吭。半晌,康熙放下手中的毛笔,看了一眼散了架的木块:“这就是什么华容道?”
  抬眼皮瞄了一眼,胤禄恭敬地回答:“是。”
  “原来是什么样子的?”
  胤禄上前,将几块有字的木块排好,这外壳就不要了,又瞄了瞄康熙的脸,马上低头退开:
  “皇阿玛,胤禄知道错了。”
  “这是谁给你的?”
  “是四哥府里的佟格格。”
  “老四的佟格格?”
  “就是上次太子府救小丫头的那个佟格格。”李德全在旁轻轻加了一句。
  “就是她。”
  “十六,你跟她很熟吗?”
  摇头:“不敢欺瞒皇阿玛,就见过两次,一次是太子府给小阿哥过满月,还有就是初二到四哥府上拜年。”
  “那这个华容道是佟格格给你的新年贺礼?”
  “不是,是我跟四哥说不要今年的红包,换成《本草纲目》,然后,再拿《本草纲目》换了华容道。”
  “《本草纲目》?她要那个做什么?”
  “胤禄不知。”
  “听说你还拿回来一盆挺特别的水仙,也是她的?”
  “是,也是胤禄拿书换的。”
  “什么书?”
  “卫匡国的《中国上古史》。”
  “……看来这个佟格格很爱看书啊。”
  “皇上说的是。”李德全接口。
  “胤禄,你明天交一篇关于曹操的感言,下去吧。“
  “谢皇阿玛不罪之恩。”退出书房后,胤禄长长出了口气。胤禑忙上前:“怎么样,皇阿玛罚你什么了?”
  “还好,只要求明天交一篇关于曹操的感言。”
  “你啊,太冲动了,这华容道你哪弄来的,再去要一个不就得了。”
  “她也只有一个,给了我了。”
  “没了就没了,说不定还有其他的新鲜玩意儿呢。”
  “对,十五哥提醒得对,佟格格那里说不定还有其他好玩的。”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一想到说不定还有其他新鲜玩意儿,胤禄坐不住了:“走,我们去四哥家。”
  “等等,你先太平两天,刚被皇阿玛罚了,去四哥府肯定又要被四哥训斥,等风头过了再去。”
  “哦。”
  在胤禄呆在宫里熬日子的时候,佟淑兰也没有闲着,为了她的源源不断的书源供应,最有效的游戏就是纸牌,花样多,不怕腻。可是,这纸牌制作的纸张就比较麻烦,普通的纸不能做纸牌,都软不拉叽的。怎么办,某人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书到用时方恨少。本来想到要用叶子的,因为听说最早的扑克牌就是源自于中国的‘叶子戏’,可是又一想,这叶子那么脆,这牌没甩两下,叶面还不粉粉碎了?不行,来到外屋透透气,抬头看到以前总是视而不见的富贵牡丹图,上前摸摸,挺厚实,应该可以,决定了,就用装裱的纸来做扑克牌。
  正当佟淑兰准备辣手摧‘画’的时候,小翠及时上前阻止了:“小姐,您又想做什么?”
  “我要用裱画的纸。”
  “那也不用毁了这画呀,让奴婢派人到画店里去买些就是了。”
  “对哦,瞧我,都犯傻了。”
  “你马上派人去买,本小姐要做纸牌。”
  “是。”
  “等等,告诉他们,要两层厚,一层太软了。”
  “是。”
  于是,在佟格格动口,小翠动手,两人紧密合作之下,第一副现代纸牌终于诞生了!虽然对于纸张的韧性,淑兰还是不够满意,不过凑合吧,反正玩的人不是自己。现在万事俱备,只欠胤禄那道东风了,而且可以预见,来的应该不止他一个,希望不止他一个,这牌人多了才好玩么,人多了,自己收到上贡的书也就多了,这才是最主要的。
  果然,比佟淑兰预期更短的时间,胤禄带着十五阿哥来拜访了。
  “佟格格。”
  “十五阿哥吉祥、十六阿哥吉祥。”
  “格格不吉祥啦,上次的华容道被他们弄坏了。你还有什么新玩意儿没有?”
  “有啊,老规矩。”
  “要书是吧,成,你说。”
  “别那么大口气《永乐大典》你能弄到几篇?”
  “你要这种书干嘛?”
  “你管我,只要能弄一篇都成,还有新规定,你要带人来玩可以,他们的条件也一样。”
  胤禄回头看向胤禑,十五阿哥重重点了一下头:“好。”
  佟淑兰拿出自制的扑克牌:“这只有一副,不能给你,所以,你们只能在这里玩。今天第一次,免费,下次要把我要的书带来,不然没的玩。”
  “知道了,快点教,我们出宫的时间也不能太久的。”
  先教简单的,二十四点,可以锻炼他们的心算能力。教会了之后就让两个小孩在外屋拍桌子(二十四点,以拍桌子抢答),小翠在一旁伺候,其实也不用她啦,这两个阿哥也带来一大堆嬷嬷、侍卫的。佟淑兰想到以后美好的趴在书堆上睡觉的感觉,真是太爽了,她一边做着美梦,一边一摇三晃地晃进了里屋,看自己的书去,撒手不管了。再有外屋那越拍越响的声音作配乐,人生真是美好!

  招揽书神
  第一次太过兴奋的结果就是两位阿哥回宫的时候右手掌心都肿了,然后听说跟出宫服伺的人都受罚了。听了这传闻,某兰只是微微一晒,有什么嘛,就当练铁砂掌好了,要知道自己可是拿红木桌子给他们练铁砂掌呢,奢侈啊!只不过两位阿哥也不能常出宫玩,但对佟淑兰来说已经很够了,人要知足。但这偶尔一次摸摸扑克牌,对于新玩具有无比热忱的两位阿哥来说,是远远无法满足的。经过商讨,小十六决定,一定要自己拥有一副扑克牌,怎么办?胤禑给出主意,找九哥,他有钱,什么稀奇的玩意儿没见过,说不定他那里有。
  “什么是纸牌?”又来九哥家骗酒喝的胤誐很快嘴地问。
  “用纸做的牌呗。” 胤禄开始怀疑起十哥的智商。
  “十哥的意思是,你指的纸牌是什么样子的,要不然,哥哥怎么帮你找的是不是你要的那种。” 胤禟帮老十解围,丢脸啊,被自家七岁的十六弟瞧不起。
  “就是手掌那么大,长方形的,圆角,一共五十四张牌,一共四个花色,从一到十,十一到
  十三是加了星的,因为有的游戏里十一到十三不是代表十一、十二和十三。”说到后来,胤禄自己都觉得饶舌。
  胤誐更是听得一头水雾,一摆手:“好了,越听越糊涂,你哪看到的,带哥哥们去一趟,要是九哥看到过,就帮你弄一副,要是没有,他也可以让人帮你照样做一副出来。”
  热切的目光看向了胤禟,不过胤禄对四哥家佟格格的崇拜又高了一个等级,她居然有九哥都不知道的玩具耶!
  “备马。”
  “等等,别忘了书。” 胤禑拉住兴奋地就准备往外跑得胤禄。
  “什么书?”
  “佟格格规定的,去她那里玩不能白玩的,每人要交一本书,什么书都成,只要是她没有的,只要不是诗词歌赋,都可以。”
  “佟格格?”胤禟别有深意地看向一旁一直没有开口的胤禩。“她要那些书干什么?”
  胤禑摇头:“不知道,应该是自己看吧,每次我们在外屋玩,她就急不可耐地抱着新书到里屋去了。”里屋他们是不去的,叔嫂有别,与礼不合。
  “这个佟格格还真有趣啊。来人,去书房随便拿五本书来。”
  “等等。”胤禄从自己怀里拿出一张纸:“这上面有的,就不要拿了。”他可是把佟淑兰所有的藏书,书名都抄录在案,就怕自己拿重复了,没得玩。
  “走吧。”胤禩作决定。
  对于一向不亲近的八、九、十,三位阿哥的同时到访,福晋乌拉纳喇氏有些意外,再看到跟着跳下马车的十五、十六阿哥,有些明了,这两个阿哥现在只要一出宫就往自己府里钻,看来是来找佟格格的。
  “四嫂吉祥。”
  “各位阿哥吉祥。四爷还没从宫里回来,你们……”
  “四嫂,我们是来找佟格格玩的。”
  看到胤禄一刻也坐不定的样子,乌拉纳喇氏也没多留。胤禄一路小跑,在院门口就大喊:“佟格格,我来了!”
  屋门口,人影一闪,小翠出来了:“十六阿哥吉祥,十五阿哥吉祥。”看到后面的三大尊后,忙提高了声音:“八贝勒吉祥、九阿哥吉祥、十阿哥吉祥。”
  这一喊,到把院主给喊出来了:“八贝勒吉祥、九阿哥吉祥、十阿哥吉祥、十六阿哥吉祥,十五阿哥吉祥。”
  “佟格格吉祥。”
  “妾身不敢。小翠上茶。”
  “格格,这是书。”小十六急着把书往前一推,“牌呢。”
  拿出牌,往桌上一放,胤誐一伸手,一把捞过,翻看,啧啧称奇,胤禄手短,没抢到,控诉的眼光投向胤禩:“八哥……”十哥欺负人!
  在旁边的淑兰,抿了下嘴,将笑意咽到肚子里,八哥,为什么自己最先想到的是一只乌七抹黑的小鸟呢?
  “格格聪慧,不知这纸牌除了十五、十六讲的24点算法之外,还有什么玩法?”
  “那可多了,一个人有一个人的玩法;两个人有俩个人的玩法,其实,人越多,这牌玩起来才更来劲。”就知道小十六带这些哥哥来没好事。“只可惜,这牌只有一副,人多了不够分,说实话,奴婢自己都没算过到底有多少种玩法呢。”看到小十六瞪大得双眼,佟淑兰撇撇嘴,本来就没考虑过只用24点就可以拴住他们,小孩子的新奇劲儿来得快,去得也快,玩这牌也就是因为它能够翻出的花样多,可以保持较长的新鲜感。“如果九阿哥要做的话,就请多做几副,送奴婢两副。”
  “格格客气了。”
  “好了,别酸了,怎么玩,快说说。” 胤誐也来了劲儿。
  “小十六,先教你十哥玩24点,你、十五,你们三个人可以一起玩的,赢的出两张牌,算不出的放一边,和下一付一起被两个输家接收。十阿哥,这牌还是先从简单的开始学比较好。”哼,才一本书就想学其他的玩牌方法,怎么可能,多交点学费(书)再说吧。
  于是胤禄很神气地教十哥怎么玩24点,胤禩和胤禟在一旁喝着茶,看着。没多久,老八、老九就站起来参观佟淑兰放在厅里书架上的书,没办法,这房子就里、外两间,这书没地方放,只能把客厅当书房了。
  “佟格格的兴趣很广博。”看着书架上的书,天文地理、人文风俗,很杂,虽然现在书架上的书还不是很多,可看她敛书的架势,很快这书架肯定要再做新的。
  “只是个人兴趣,这样多识点字也不会无聊。”
  “时候不早了,还要送他们回宫。格格,我们这就不再打扰了。”
  “恭送几位阿哥。”
  “佟格格,这牌小弟拿去作样板可否?” 胤禟晃了晃手中理好的纸牌。
  “当然,当然,只要还回来的时候,再多给两副新牌就可以。”一脸狗腿。
  送走这些瘟神后,不,其实就两个,老八和老九,其他的都是书神(送书的神),佟淑兰看看自己的书架,看来忙活得还算有价值,要是十五、十六不长大多好,自己就可以一直有书看了!

  倒霉定律
  对于某人的敛书行为,本来胤禛曾经向福晋询问过情况,乌拉纳喇氏倒是觉得没什么,四爷府里现在连个阿哥都没有,挺冷清的,十五、十六阿哥多来跑跑到也热闹些。所以替佟淑兰说了不少好话。事后,乌拉纳喇氏还是有点警告性质的口吻要佟淑兰不要闹那么多的事情,让贝勒爷心烦,大伙不得安生。当然,佟格格绝对是虚心接受的,不过,既然福晋喜欢小阿哥来府里玩,自然自己的计划就不需要改了。
  另一方面,因为十五、十六的功课没有退步,并且在心算和记数上进步惊人,圣上龙心大乐,其他人自然也乐得睁只眼、闭只眼。不过各府的福晋、格格们倒是议论纷纷,觉得四爷的这位佟格格与其将心思用在十五、十六身上,还不如仔细想想怎么抓住四贝勒的心,自己生个阿哥才是正理。
  四爷府里的各院侧福晋、庶福晋、格格、侍妾们自然又是新一轮的冷嘲热讽。对此,小翠是为小姐大感委屈,自家小姐只是爱看书了一点,是真的爱看书,瞧她们把小姐说得好似心机有多深沉,有多不要脸。于是在佟淑兰的八卦时间里,小翠是大吐苦水,东家说什么,西家说什么,越说小翠越气。为了安抚自家忠心的小丫头不被气坏了身子,如果她气病了,倒霉的可是自己,佟淑兰开始了自己胡说八道,事是而非的安慰,从而亲身论证了穿越女的又一倒霉定律----饭不能乱吃,话不能乱说,就算是在自己的地盘也是一样的。
  在这风和日丽的春季,康熙爷忽然心血来潮地准备微服出宫走走,并且叫上了正在宫中的十三、十四,说是要去老四家坐坐,他老人家是坚决不会承认自己对小十六嘴里说的佟格格产生了好奇,想去瞧瞧。
  在康熙爷命令不准惊动佟格格,在胤禛忐忑不安的心情下,在十三、十四看戏的愉悦中,一行人长驱直入地到了四贝勒府,佟格格的院落。
  踏入外屋,看到已经面目全非的客厅,康熙爷挑了挑眉,看了眼四阿哥,刚想走到书架边看看有些什么书,里屋的聊天声传出,某兰正好在“开导”小翠。这就叫天意,躲都躲不开的。
  “好啦,小翠别气鼓着个脸,来,笑一个。”
  “小姐!她们说你居心叵测,故意用玩纸牌吊来十五、十六阿哥,好引起四爷的注意,更甚者是想引起宫里面的注意力。”
  外屋的十三、十四点点头,一点没错。康熙爷来了兴趣,坐在圆桌旁,示意老四、十三、十四都坐下,又用手指点了点桌子中央倒置的茶杯。李德全机灵地泡上茶,没弄出一点声响给里面的人发现。十四抢坐到了靠里屋门口最近的位子坐下,胤禛有些黑线,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下了。
  “如果当今圣上能够让我随意阅读藏书阁的书的话,我也不介意被他注意的,虽然这是在做梦拉。”
  “小姐!”小翠有些泄气:“您听了都不生气吗?一点点都没有?”
  “小翠,为什么我觉得我不生气,你很失望?你希望我生气吗?”很无辜的语气。
  “正常人听了都会生气的吧!”
  “可是小姐我真的想不出有什么可以生气的理由啊。”
  “她们这么误解你,还胡说八道,有的说得可难听了。”
  “每个人看待事物的方面不同,不能说谁对谁错,你不能要求所有人都赞同你的观点,就好像你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喜欢你一样。要知道我们对生活的要求不同,道不同,不相为谋,懂不懂?”
  摇头。
  “你想想,人这一辈子活着是为了什么?普通人吃饱了、穿暖了、有个地方遮风挡雨的;再好点的,吃好了、穿好了、住大屋子、有人服侍。那就到顶了么,百年之后,小姐我不是和你一样是堆白骨,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就算陪葬品比你多一点也是便宜盗墓的。”
  “小姐,哪有你这么说的。”小翠终于被逗乐了。
  “本来么。你想啊,种田的要到田里干活才有粮食,经商的要常年到处奔波才能养家糊口,就算是各家成了年的贝勒爷不都要在朝为官,为那点俸禄整天从早忙到晚的。再看看小姐我,有什么不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闲来看看书,有多逍遥自在,干嘛傻傻的硬要冲着挤着,打破头似的去争那体力活?不但捞不到一点好处,还时不时地有丢性命的危险。”
  “体力活?小姐要做什么苦工吗?”
  “四贝勒爷最少也有百来斤吧,至少肯定比我们重。”
  “是啊,怎么了?”小姐的话跳跃性太强,小翠有点转不过弯来。
  “你想想,这百来斤的重量往你身上压,还要一起做运动,这不是体力活吗?那可是超重的体力活!”
  外屋的十四硬是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差点笑得摔到地上。
  十三发现四哥额头的某根青筋在突突地乱跳。
  “再想想这体力活之后的结果是什么,是玩命呢,生小孩可是件玩命的活,居然还个个争破了头。”
  “可是,养儿防老么。”
  “你还真的信啊。你想想,为什么那些孝道的故事可以被传颂得那么广,为什么传来传去就这几个典故?因为太稀少了,我的小翠,要是人人讲孝道,那些典故也就不会人人说了,因为不稀奇了么。倒是我听些老人讲过,儿女债,儿女债,生儿生女,生来就是来讨债的,讨你前世所欠的债。”
  “哪有小姐讲的那么可怕,看看十五、十六阿哥,多可爱。”
  “是啊,别人生、别人养、咱们吊来玩,等到他们长大了,不好玩了,有自己的思想,要学的东西也多了,就不会来我们这里了,我们就可以用同样的东西吊其他好玩的阿哥们,你看多美好的前景。”
  康熙听着双眉挑了很高,看了一眼自家的四儿子。
  “……小姐,您这算不算是不劳而获?”
  “我也没抢了谁家的儿子啊。”
  “奴婢是怎么也说不过小姐的。听福晋身边的大丫环翠珠跟我提,福晋倒是希望小姐能借机让四贝勒注意上,看来福晋对小姐的印象还是很好的。”
  “你确定?”
  “啊?”
  “你确定福晋不是因为嫌弃四贝勒的技术太差,所以老是把他往其他女人怀里踢,让他多锻炼锻炼?”
  胤禛听到了自己脑中名为理智的神经‘啪’的一下断了;胤祯扑通一声,再也忍不住倒在地上,放声狂笑;十三还算给四哥面子,没有笑出声,不过那双肩膀抖得也太厉害了,整个人几乎都要钻到桌子底下去了。
  听到笑声,从里屋冲出来的两个人,看到来人,很习惯的双腿一软:“皇上吉祥、四贝勒吉祥、十三阿哥吉祥、十四阿哥吉祥。”
  “好,好。”康熙笑得不行,摆摆手,“天色不早了,朕也该回宫了。”康熙也没让两人起来,自己倒起身走人。
  “恭送皇上。”
  伸长了脖子,看到所有人都出了院门,小翠都快哭了:“小姐,怎么办?四贝勒爷的脸都气青了。”
  “还能怎么办?凉拌咯。不知道他会不会打老婆?”
  “奴婢没听说,不过,不过府里也没人敢这么说四爷的!所以,奴婢也不知道。”
  “趁四爷还没回来,先吃个饱,死是不可能的啦,受罚是逃不掉的。所以吃饱了才有力气受罚。”
  “奴婢这就去准备。”小翠听小姐说的话很有道理,就要往院里小厨房跑。
  “不用准备了,有什么吃什么,没时间呢。”
  “哦。”
  与此同时,在胤禛送康熙出府的路上,康熙爷笑着说:“老四啊,真是暴殓天物啊。”
  “请皇阿玛降罪。”
  “你的佟格格玩了朕的儿子,那朕是不是也应该要她生几个皇孙来给朕玩玩才公平啊?”
  十三、十四转过头,继续闷笑。
  “皇阿玛说的是。”
  “不过,话又说回来,十五、十六也的确长进了不少,佟格格也算教导有功,就升为庶福晋。”
  “儿臣尊旨。”
  “朕累了,回宫吧,老四就不用送了。”
  “儿臣恭送皇阿玛。”
  等到看不到圣上的皇辇后,胤禛深吸了两口气,一甩袖子,匆匆走向佟淑兰的院落。

  要开荤了
  远远地看见四爷向院子里走来,院子里的人忙向里通报,佟淑兰让小翠把吃的都撤了下去,然后四处查看了一下,该放的东西放好,该藏的东西藏好。小翠站在门口,大老远的就高声喊:“四贝勒吉祥。”
  看到胤禛的一只脚跨过门槛,低着头的佟淑兰忙从外屋的位子上站起来,甩帕子,“贝勒爷吉祥。”
  “退下,关门。”
  小翠担心地看了小姐一眼后,轻轻地关上了外屋的房门。屋里的胤禛开始无声地风压,屋里安静得可怕。只可惜,某人神经很粗,而且因为长时间低着头,脑袋供血不足,有步向昏昏欲睡的迹象。突然门外传来声音:“贝勒爷,晚膳的时候到了,您……”
  “免。”
  “这不好吧。”某兰精神一振,抬头很自然的接口,“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贝勒爷,您要是经常这样不按时吃饭很伤身的……”看到胤禛微眯的双眼,淑兰很识相地收了口,反正自己是吃过了,不怕。
  看来这个佟格格真的是很胆大啊,面对自己的压力居然不为所动,胤禛走上前,用手指轻轻托起了佟淑兰的下颚,直视她的双眼,可是什么也没看出来。胤禛有一丝丝的挫败和疑惑,这个女人眼里没有其他女人见到他时的那种欲望,有所求的欲望,在眼神的深处有那么一点点的好奇和掩饰不住的兴奋。兴奋?原来如此,胤禛眼中的嘲讽一闪而逝,低头,吻住了那张小嘴,一把抱起佟淑兰走进了里屋。
  两人倒在床上,胤禛并没有松开嘴,反而加深了那个吻。某兰,前世也是二十好几的人了,也曾谈过恋爱,只是没有感觉,没达本垒。胤禛的吻,就像以前的那个吻一样,没有什么感觉,没有什么味道,舌头间搅来搅去的,有些无聊。看到身下女人太过清明的双眼,胤禛身为男人的战意被点燃,他自喉咙深处传出低吟,一只手固定住身下人的头部,不让她退避,用舌品尝她、□她、勾引她,另一只手则开始隔着衣服用力揉捏着她的□。只可惜,是徒劳,某兰的敏感点都不在那两个地方,所以,某人的理智不但很清醒,而且有些无聊,无聊到有点神游太虚。
  要不要告诉他自己的敏感点在下半身,要他不要在上半身浪费时间,穷折腾了?这会不会很打击男人的自尊心?唔,很有可能,还是算了,随便他吧,反正自己有的是时间补眠,
  显然,胤禛也感觉到了,因为他吻到她锁骨的静脉时,感觉到了身下人那平稳的血液流速,再回顾她的双眼,仍然是那么清明,没有染上一丝欲望。没有再浪费时间,胤禛果断地停止了自己的无用功,起身褪开身上碍事的衣物,果然,与此同时,佟淑兰也很迅速地脱掉了厚厚的外衣后,一把拉过被子,“这天气真是太冷了。”扯开碍事的被子,他俯下身,用自己将她全部覆盖住。
  唔,四阿哥的身材真的很不错,由于习武的缘故,全身上下都肌肉紧绷,结实的很。其实以前某兰虽非深度腐女,但是那些成人小说、动画、漫画、真人AV、BL 、□、□都有看过,并且发现自己对于十八式里面的后进式最感兴奋,这也就是自己踏入耽美界的一个重要原因。虽然没有真枪实弹的干过,但从这小小的吻和抚摸中,某人还是发现自己的口味是比较重的,要是这位四阿哥还是那么‘温柔’的话,真的会让自己兴奋不起来。只不过,不知道这具身体会不会吃不消,第一次还是不要冒险的好。
  很显然的,某个女人的漫不经心伤到了某位贝勒爷的男人自尊。他的动作变得有些强硬,脸上闪过一丝怒容,一手捉住她的双腕,举过头顶,结实的长腿分她并拢的双腿,另一只手长驱直入,探入她的双腿间。修长的中指刺入她湿热□的体内,拇指一次又一次地揉搓那粒小核,果然,这是她的敏感点,他的唇感觉到了她颈项静脉开始繁乱的加速。再加入一指,内壁的肌肉变得僵硬,在试图推拒异物的入侵。
  “放松,不然等一会儿会更疼。”
  知道他说的是事实,佟淑兰深吸了两口气,尽量放松全身的肌肉,真的要做了呢,不再是纸上谈兵!
  随着手指的移动加速,她的双眼终于慢慢感染上了□,全身开始发热。感受到了手掌的濡湿,抽出手指,胤禛将她的双腿张开成最大的角度,“看着我。”一只手将她的小脸板正,对着自己的双眼,另一只手固定住她的细腰,不让她有机会移动或躲闪,缓缓将自己推挤入了她的幽穴,随后一记有力的冲刺,深深地将自己全部埋入她,用唇封住了她的惊呼,感受她静脉的狂跳,只停了一下,也许只是几秒,当胤禛感到身下人的血脉开始有缓慢下来的趋势时,终于放松了自己,开始慢慢地在她湿润的□里冲刺,一次次在快要抽离时猛地刺入……
  感觉到全身在发热,心脏跳跃得异常地迅速,佟淑兰的意识开始抽离,在昏睡前,某兰最后一个念头就是,□果然是件很累人的体力活。

  戏耍十六
  第二天,当佟淑兰睁开眼睛,旁边已经没有人了,“小翠。”
  “小姐,你醒了。”
  “小翠,呜……我饿了。”
  “奴婢这就为小姐准备晚膳。”
  “晚膳?我睡了那么长时间吗?”
  “是的,小姐,早上贝勒爷走后,福晋派人送来了不少补品,让您好好歇着。”
  “院子关门落锁了没?”
  “还没有,就怕万一贝勒爷来……”
  “还来?看看我的腰哦……天呐,这个男人懂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啊!”
  “小姐,要不奴婢让人准备热水,让您泡泡,兴许能好些。”
  “好,先拿些吃的来,还有,让人马上关门落锁,大家可以回去休息了。”
  “可是……”
  “没有可是,去,拿吃的去。”说完,某兰继续在床上装挺尸,看来自己说的一点都没错,这□就是累人,看看自己都睡了一整天了,全身上下还像被车碾过似的。书上说的什么让人□,狂喜到极致等等的感觉一概没有,只有一个结论,四爷的技术就是太差了,那些做了一晚,第二天还容光焕发,神清气爽的女人八成都会倒采阴的!某人在心里大肆诽谤着,在宫里帮万岁爷处理奏章的四贝勒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老四,怎么,昨晚着凉了?”同屋一起批阅奏章的胤祉抬头。
  “没事,多谢三哥关心。”
  “听说,昨儿个皇阿玛到你府里去了。”
  “嗯,只是去坐了坐。”胤禛扯了扯嘴皮,回想起早先,老十三看到自己是要笑不笑的样子,十四更是直接,上来就问那个佟格格是不是还活着?这个佟淑兰,让自己在弟弟面前把脸都丢尽了!
  感觉到老四散发的那股子阴沉气,胤祉有些奇怪,难道是昨天皇阿玛有训斥过老四?没有听到一点风声啊,只是听说老四的佟格格教导小十六有功,让给升了庶福晋,说起来这也算是喜事一桩,难道说还别有隐情?回头问问十四,十三和老四的交情很铁,不一定肯说。
  另一头,吃完,洗完澡的佟淑兰继续睡,直到第二天一早才有了点精神,然后让小翠帮自己化了个烟熏妆,然后脸上在多扑了点白粉,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憔悴,再到福晋那里去请安。就淑兰的想法,虽然四贝勒爷的声誉可能会黑那么一点点,不过看到她被四贝勒修理得那么惨,其他怨妇们心里应该会平衡一点,而且这本来也是事实么,自己可是睡了整整一天耶!
  果然,一看到佟淑兰,那些夫人们恭贺的口气可是很酸的,再看看她的脸色,又变得有些幸灾乐祸,倒是福晋乌拉纳喇氏一再要淑兰好好休息。
  一回到自己的院子,佟淑兰就向小翠打听,这庶福晋有什么实质的好处和坏处,比如说月钱有没有增加?要不要参加什么不必要的应酬等等。才刚过晌午,十六阿哥就哇啦哇啦地冲进了院子:“格格,佟格格!”
  “怎么啦,出了什么天大地大的事情了?”佟淑兰双眉一挑。
  “听说你昨天病了,本来我昨天就要来看你的,可是四哥不让。” 胤禄一脸担心的样子,
  “格格,你没事吧,我有带补品来哦。”
  “病了?啊,对,是病了,还是小十六贴心,来亲一个。十六啊,放心,看,我现在好多了。”
  “格格你得的是什么病啊?”
  “这个,这个,只不过是前天干了点累活,累过头了。”
  “什么活,让下人去做不就好了?”
  “体力活。”咳嗽了一声,压下一个笑意,小十六就是可爱,逗起来多好玩。
  “体力活?”胤禄的眼睛睁得更大了:“什么体力活?还要你这个格格来干!难道说四哥府里的家丁不够用?不可能啊!”
  一想到冰山四四和家丁干这种体力活,佟淑兰就有捧腹狂笑的冲动,她一把抱住胤禄:“小十六,你真是太贴心了,你四嫂真的,真的是太感动了。”
  “佟,佟格格你别哭啊,是不是那些恶奴欺负你?你告诉我,谁欺负你的,我帮你教训他。” 胤禄手忙脚乱地用手抹着淑兰脸上的泪水,其实是笑疯了,笑出来的泪。
  肚子好痛,某人实在是憋不住了,一手抱着肚子,一手捂着脸,闷笑。胤禄以为佟淑兰听自己这么说更伤心了,他也急了,可转念一想,四阿哥一向以严谨出名,他的府里不太可能出现这种恶奴欺主的情况,那就只有,“佟格格,是不是,是不是四哥罚你干体力活?所以你才伤心?”
  佟淑兰点点头,咳嗽了好几下才把肚子里的笑意压下去。
  “那四哥为什么要罚你呢?你有做错什么事吗?”
  摇头,很理直气壮地摇头:“小十六,你也是知道我的,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是在房里看看书,最多是你和十五阿哥来串串门子,我什么都没有干呢。”
  “你什么都没有做,他为什么要罚你?”
  摇头,“我也不知道。”装的真的是非常之无辜。
  “那就是四哥不对了。可是,他不像是这种赏罚不分的人呢。”再看看佟淑兰梨花带雨的可怜样,胤禄很有男子汉气概的拍拍四嫂的手:“不怕,我帮你去问四哥,如果真的是四哥错了,我让他来给你赔礼道歉。”
  “等……”还没等佟格格,啊不,高升了,是庶福晋了,还没等佟庶福晋接口,胤禄又急冲冲地冲出房门,跑向书房,要去质问四哥。
  “小姐……”小翠叹了口气,“现在怎么办?玩笑开过头了,四贝勒又要生气了。”
  “我有说错什么话吗?”
  “您误导十六阿哥。”
  “有吗?是他自己理解错误,不能怪我吧,真想看现场实况。听听四贝勒怎么回答小十六的质问的,他的脸色一定很好看。”看冰山变脸啊,这以前好像是不二小熊一直在追求的目标,咱们在这里看另一座冰山变脸也是挺有成就感的。
  “小姐!您忘了身上的痛啦!”
  “呃,小翠啊,现在院子关门落锁是不是早了一点?要是不早的话,就关了吧。”
  “小姐,这是四、贝、勒、爷、的府邸!您是四、贝、勒、爷的庶福晋!您觉得关门落锁有用吗?”
  “那,早点吃饭吧。”认清现实,只有勇于面对。
  另一头,胤禛和胤祥正在书房商讨事情,在听到通报后,让胤禄进了书房。
  “十六,去看过你佟佳氏了?” 胤祥问。
  “嗯,我正想问四哥呢,佟格格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情,你要惩罚她?”
  胤禛双眼微微一眯:“我什么时候惩罚她了?”
  “你罚她干体力活啊!”
  胤祥一口茶整个喷出,咳嗽不止。
  “佟格格就是因为干活太累,才累病的。”
  “她是这么跟你说的?”
  “嗯,她还哭得很伤心。四哥,就算佟格格做错了什么,你也不能让她干粗活啊,她毕竟是个女人,很柔弱的。” 胤禄一脸严肃。在胤禄的心里还是不相信四哥会无缘无故乱罚人,他认定了一定是佟佳氏做错了什么事,才会受罚的,只是觉得让她这样娇滴滴的女子干粗活累到病倒,这个惩罚似乎是太重了一点。
  感觉到书房的温度骤降,胤祥一把抱起十六阿哥,转头对胤禛说:“四哥,天色不早了,我先送十六回宫,我们商量的事情,明天再继续。”说完,他迅速冲出书房,天,太好笑了,他要到四哥听不到的地方,好好再大笑一场。
  佟、佳、氏、淑、兰,好胆!胤禛一把折断了手中的狼毫。
被嫌弃了
  事隔一日,胤禛再一次踏入了那间更可以称之为书阁的客厅。同一个地方,同一个女人,低头站在那里,给他甩帕子,请安。
  “你们都退下。”
  “喳。”
  小翠再次担心地看了眼小姐,轻轻合上了门。
  “佟佳氏淑兰,看来,我真的是小看了你。” 胤禛的声音平平。
  “妾身不明白四爷的意思。”
  “不明白?”好像有了一丝嘲讽
  “妾身愚拙,请四贝勒爷明示。”
  “愚拙?不,你不愚拙,只是太贪心了。”
  “哪一方面?如果贝勒爷指的是书,妾身承认自己贪得无厌。至于其他的,妾身没有要求。”
  “没有?”
  “没有。如果贝勒爷有任何的疑问尽可提出,妾身可以解释。但如果贝勒爷心中已有认定,而不相信妾身的解释,妾身也没有办法。不过,妾身听说四贝勒爷一向以严谨自律,赏罚分明出名……”
  “嘴巴很利。”
  “谢谢贝勒爷夸奖,那贝勒爷在给妾身婢安罪名之前是不是该让奴婢心服口服?”
  “皇阿玛好学,爱才,你的好书,敛书之举不是很明显在投其所好?想要引起注意?”
  “妾身没有想那么远。若非看书难,妾身也不会出此下策,妾身不能随意出入贝勒爷的书房寻书,不然会遭非议;再来妾身也不能随意出府,上书局,更何况妾身的月钱也不够妾身购买所想阅读的书籍。”
  “那用游戏拉拢十六阿哥也是因为看书?没有其他的原因?他现在对你可是好的很。今天还特意跑到书房来指责我把你罚得太重了。”
  “十六阿哥误会了,而且妾身也不知道该如何跟一个小孩子解释这种事情。若是因为此事,妾身愿意替十六阿哥向四贝勒赔罪,他年纪小,什么也不懂,您应该不会与自己的弟弟为了这种事情多做计较的吧。”
  “不,当然不会,他说的很对,我不该把你累病了。所以,我会听取他的劝告,让你好好的休息,静养。”
  “如果能恢复到过往有书看的平静生活,妾身会非常高兴的。”
  “那你就到近郊的景苑好好养病吧。”一甩袖子,胤禛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等胤禛一离开,小翠马上就冲进了房间:“小姐,怎么了,贝勒爷说了什么?”
  “小翠,你捏我一下。痛,痛,这不是做梦。”
  “怎么了,小姐,您别吓小翠啊。”
  “四贝勒让我们搬到近郊的景苑去住,太好了!不用天天给福晋请安了, 而且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我们就不用小心翼翼,把笔什么的藏东藏西的了,真的,真的是太好了 ,小翠,去,加菜,小姐我刚刚吃的太匆忙了,现在又有点饿了。”
  “是,奴婢马上去准备。”小翠准备了一些吃的后,还是忍不住问:“小姐,为什么贝勒爷突然会想到要你搬到景苑去住啊?”
  “要听假话,还是听实话?”
  “小姐……”
  “那是因为小姐我平时做人太成功了。好啦,别一脸怀疑,小姐我待你不好吗?”
  “小姐待奴婢是一等一的好,不过,小姐,您跑题了。”
  “简单的说,就是因为贝勒爷一直身处朝堂的勾心斗角之中,所以无法接受我们的单纯的爱看书的习性,一心认定我们这么做是别有用心,有什么企图的,可是他暂时又看不出,猜不出。为了防患于未然,怕他单纯可爱的十六弟被无辜利用,所以,只有采取这种隔离措施。”
  “那么说来,小姐岂不是很无辜?”
  “身处是非圈,想多点没什么错,如果从贝勒爷的出发点考量,他这么做一点都没有做错。我们能远离是非圈,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你不用听那些闲言闲语,每次给我脸色看啦。”
  “小姐……”
  “好了,你收拾收拾,让他们落锁,大伙早点睡觉,明天好好收拾,别拉下什么,能带走的东西,都带走,老天保佑我们能够在那边长住。”
  “在咱们四贝勒府里,也只有小姐会这么想。小姐放心,奴婢什么都可以忘,那些宝贝书是一本也不会帮小姐拉下的。”
  “嗨……小翠啊,如果以后你嫁人了,小姐我该怎么办?”
  “小姐放心,小翠不嫁,小翠这辈子都吃定小姐了,小姐不是说过,无论是到了哪里,只要是有小姐一份,就一定会有小翠一口的么,难道说小姐想耍赖了?”
  “当然不会,小姐我求之不得呢。去,去,快去睡觉,千万别累着了。”
  “是。”
  第二天一大清早起床,佟淑兰一改前两天的颓废,整个人是精神焕发,神清气爽,昨晚这觉睡得可是太舒服了!当然,去给福晋请安的时候还是要装装样子的。依据府里流传的新一轮谣言就是佟庶福晋服侍贝勒爷,遭嫌弃,被贝勒爷贬到了别苑。显然福晋也已经听到消息了,很是无奈,安慰了淑兰两句。
  “过些日子,等贝勒爷的气消了,我找机会跟他说说,会让你尽快回来的。”
  “福晋有心了。”希望四贝勒的气永远不会消,虽然这不太可能。“不过,福晋还是不要急着替淑兰开脱,既然四贝勒不喜见到淑兰,只要见不到淑兰,淑兰无论呆在哪里都是一样的。所以淑兰认为没有必要为了这种小事惹四贝勒不高兴。”
  “你那么乖巧,我就是想不明白,好好的,前两天还升了你的位,怎么一转眼又把你送到景苑去住了呢?”
  “缘分这种东西很难讲的,也许就是淑兰和贝勒爷不投缘吧。”
  福晋安慰性地拍了拍佟淑兰的手,也没多留她。一回到自己的院子,淑兰小姐就开始当总指挥,特别是有关于书籍,要求分门别类,小心打包,那些自制的笔更是小心包扎,随身携带。自从开始打包后,佟淑兰是要求日夜赶工,在最短的时间内收拾好,上马车时更是头也不回,就怕四贝勒一时心血来潮反悔了,或者是宫里听到消息,万一小十六闹闹,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以前还可以不信邪,认为自己运气不错,没有碰到穿越女的倒霉定律,现在是不信都不成了,所以,能逃多远就逃多远,能逃多久就逃多久。佟庶福晋很阿Q的一心想着奔向更自由的天空。

  马可波罗
  夏日将至,天气也渐渐炎热起来,对于那些软软的甜品有些吃腻了的佟淑兰开始怀念起水果冰沙和冰淇淋来。这手工冰沙容易做,再淋上水果汁,或是加些水果丁就成型了。可这冰淇淋,还记得以前有一阵流行营养食品,自己曾心血来潮地跑到大学里选修了两门食品学的课,里面倒是有讲到冰淇淋的制作工序,不过,那已经非人工,而是机器作业,批量生产了。所以,佟淑兰同学就此兴趣大减,学期结束,两门课一起当了,短暂改行当营养师的念头就此化为泡影。再想想,再想想,冰淇淋的历史,听听名字是来自国外的,不过,好像记得有一条,《马可波罗游记》里有记载,他曾在元朝宫廷里吃过冰淇淋,只是那个时候不叫冰淇淋,叫什么冰乳酪还是冰奶油的?看过意大利的乳酪制品的样子,冰乳酪这个名字的可能性更高一点。
  只是,这《马可波罗游记》现在有译本吗?佟淑兰开始考虑这个严肃的问题。马可波罗是意大利人,他写的游记肯定是意大利文,自己虽然为了准备去南美等地旅游,而特意去学了整整一年的西班牙文,不过,有多久没有用过了?连自己都已经记不清了,有多少还给老师了,更是不知道。可是,《马可波罗游记》啊!世界闻名的一本游记,自己怎么能不看!一想到这里,某书虫开始坐立难安。不行,要出去打听打听,看看市面上有没有卖这本书的译本的,如果真的没有,那就只有去找那些意大利人,看看有没有办法弄一本原版的了,就算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啃,也要把这本书给吃透了!反正现在吃穿不愁,有的是时间。只可惜没有中文和意大利文的互译字典。
  小翠让人到各家书局去打听,果然没有《马可波罗游记》这本书,无奈之下,佟淑兰只有派人打听了几位在京的意大利传教士的住址,准备亲自去拜访。
  在跟小翠深刻探讨了出游的安全系数之后,两人决定,佟淑兰打扮成书生样的公子哥,小翠则是书童,再带两个家丁保镖以防万一。
  来到一间格局不大的教堂,一位年近四十左右的神父很热情地迎了出来。
  “欢迎各位的到来。”一口不错的中文,看来他在中国待的时间不短。
  小翠对黄发碧眼的洋人还是有丝害怕和好奇的,她轻轻靠近了自家小姐,偷偷伸手拉住了小姐的衣角。
  “神父,我这次来是想请神父帮个忙的。”佟淑兰很直接,她可没打算接受天主教或是基督教的思想教育。
  “公子请讲,如果我能做到,一定尽力。”
  “不知神父知不知道马可波罗?”
  “公子也知道马可波罗?不瞒公子,在下与马可波罗来自同一个国家。”
  “那太好了。神父,我非常想拜读当年马可波罗游历后写下的巨著,只可惜,问遍京城却发现,并无译本现世。所以,今次不得不冒昧询问,神父,据你所知,在欧洲可有英语的译文售卖?”
  “公子懂大英帝国的语言?”这位洋人神父吃惊了。
  “与西班牙文相比要好上很多。如果能够得到英文的译本,本公子会非常感激。”
  “这,可能需要一点时间。”
  “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三个月。”
  “好,就三个月。到时候我让人来拿书。小翠。”
  小翠忙从怀里拿出钱袋。淑兰拿出了十两银子,递给了眼前的神父。只见他眼神一变,好似被羞辱了,“公子,这是何意?”
  “神父,不要误会,神父托人买书,也是要给钱的,只是我不知道这点银子够不够,如果不够,下次来拿书的时候,神父不要客气,如果多了,就当是捐给上帝,做善事也好。神父能帮这个忙,我已经是很感激了,那我就不打扰神父了。”
  “等等,公子懂得大英帝国的语言,这必定是上帝的旨意让我能够遇到公子,可否请公子留下姓名。”
  “佟,你就称呼我佟公子好了,神父的名讳是?”
  “安东尼奥.卡德尔,我的中国名字是卡德奥。”
  “那卡德奥神父,我们后会有期了。”
  “那公子可以请人一个月后来打听一下,可能会有些眉目的。“
  “非常感激。”
  小翠离开教堂后还不时回头看两眼:“小姐,他的头发是黄色的,眼睛是绿色的!”
  “那怎么了?他还不是和我们一样父母生,父母养,也会生老病死的。”
  “小姐不觉得他很可怕吗?”
  “可怕?有什么可怕的,我只觉得太慢了,一本书从欧洲到中国居然要三个月!以前,从南极寄一样东西到北极最慢的也才三个星期而已。”
  “小姐,你在说什么?什么南极北极的?”
  “没什么,只是形容这书来得太慢了。”
  “哦,不过小姐,奴婢从来都不知道小姐懂洋文呢!”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不过那不重要,你只要记住小姐很聪明,有什么问题先问小姐就是了。”
  “奴婢早就知道这一点了。”
  “只可惜我们没口福,过了三个月就入秋了,只听说过抱着火炉吃西瓜的,没听说过抱着火炉吃冰淇淋的。”
  “小姐要做吃的吗?”
  “怎么可能,要做也是你做。”
  “是,小姐。这次小姐想吃什么,奴婢去做。”小翠的声音里有了笑意。
  “没有书,本小姐也不知道怎么做这样东西,更没办法告诉你,等吧,等三个月就好。”
  “刚刚小姐要买的书原来是菜谱啊。”小翠恍然大悟。
  “菜谱?老马同志在天之灵要是听到了会哭的。”佟淑兰喃喃自语。“那不是菜谱,是本游记,是三百年前一个名字叫马可波罗的洋人到中国、朝鲜、倭国等地游历的见闻。其中有介绍了各地的风土人情,风俗习惯,和饮食文化。据说有一种夏天吃的甜品,很美味的,马可波罗当时在中国的皇宫里吃过,书里也有介绍做法,所以小姐我嘴馋么,想要小翠做给我吃。”
  “那种甜品叫什么名字啊,也许有人会做,我可以去打听一下,那小姐就不用等三个月了。”
  “不太清楚,只知道第一个字是冰,好像叫什么冰淇淋、冰乳酪、冰奶什么的。”
  这么一来小翠也没有办法了,只有等书来了,小姐看过之后再指导她做了。
  对于,以前穿越女的逛街奇遇心有余悸的佟淑兰,没有再作停留或去其他地方闲逛,直接回景苑,这第一次出门也算是安全回家。

  恭亲王爷
  当一个月后佟淑兰派人去那个教堂打听,没想到的是,那个下人直接把书带了回来,转述卡德奥神父的话说,一个经商的教友带着《马可波罗游记》准备船上解闷的,他就从那人手里直接买了下来。
  如果神父在眼前的话,兴喜若狂的淑兰说不定会扑上去亲他两口。看到如此兴奋的小姐,小翠很好奇地上前翻了两页,“小姐,这就是洋文吗?”
  “是啊!”有多久没有看到了,有点生疏了呢。
  “那小姐,那个甜品的菜谱在哪里?小姐先翻译了,奴婢好先学着做去。”小翠也感染了小姐的兴奋,洋人的甜品呢,做出来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对,你先下去干你的事情吧,我先找找看,等我写好了会把做法给你的。”
  “是。”
  佟淑兰开始了穿越以来第一次的扫书行动(超迅速地浏览)。找到了!太好了!有冰淇淋吃了,而且还是手工冰淇淋!流口水,流口水。就在她将制作方法写在纸上,交给小翠,让她试验,并坚决自荐要求当小白鼠,试吃后,立刻着手收拾屋子,将羽毛笔之类的都收藏了起来,以防万一。依据穿越定律,当女主在做好吃的东西的时候,数字兵团必定有人到场,来抢吃的,真是不知道他们的鼻子都是怎么生的。还真没听说或者从哪本书上看到过有任何一种狗会有那么灵的鼻子!为了防患于未然,该收的东西还是收起来比较保险。
  果然,正当小白老鼠在屋外的亭子里欢快地试吃成品,并提交意见的时候,看门的迎进来了一大家子人,领头的是一位带有儒雅之气的中年人,可是,不是数字兵团,来人淑兰不认识!
  “王爷,这位是我们四贝勒爷的佟庶福晋。”
  “拜见王爷。”佟淑兰甩了甩帕子,在心里嘀咕,不知道是哪家的王爷。
  “免。你也无需拘礼,我们只是在这里歇歇脚,换换马匹,坐坐就要进城的。”
  “是。请王爷还有福晋,几位到屋里坐,外头太阳毒。”
  “好,你也一起进来坐坐吧。”
  “谢坐。”怎么感觉他是主子似的,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
  “你是鄂伦岱家的?”
  “不是,是夸岱次女,佟佳氏淑兰。”
  “哦,你阿玛可好?我也好久没见过他了。”
  “阿玛安好,谢关心。”
  “下次见到他,就说常宁向他问声好。”
  “是。小女代阿玛叩谢。”淑兰忙从坐了半屁股的椅子上站起来,甩帕子施礼。
  常宁?好耳熟啊!啊,啊,不会就是古灵里的那个爱新觉罗常宁,康熙爷的弟弟吧!他是什么亲王来着?不太记得了。在小说里这位王爷可是很聪明的要求婚事自理,不但人长得帅,而且还是武林高手!对老婆又专一,对了,他老婆好像也是佟家的老三,不起眼的小可怜,不过,小说么,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历史上,这位王爷好像很短命,都没活过五十,恩……是记得好像是零三年死的,零三年?1703年,那不就是今年?!不是吧!看看他挺精神的呀?恩……好像还是夏天,我的妈呀,现在就是近夏了,快想想,是哪天,要是死在这里,那所有人都要吃不了兜着走了!就算不是死在这,万一死的不明不白,一查来过这里,那大家的日子也可以不用过了!送瘟神,对,要马上,立刻,一刻不能停地送这群瘟神走,不然麻烦可就大条了!
  一想到这里,佟淑兰就有点坐立不安了,整个脸也开始有点僵硬起来。很显然,恭亲王也看出来眼前女子突然改变的态度,有些奇怪:“怎么?你有什么事情要急着去办吗?随意吧。”
  “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王爷福晋是稀客,自当礼遇。”
  一时间,冷场,相对无言。爱新觉罗常宁是慢悠悠品着茶,同时打量着小客厅,福晋和几个嬷嬷在照顾小阿哥、小格格。佟淑兰则浑身紧张,不知道如果自己说去看看他们的马匹换洗的情况,会不会太明显了,明显的是在赶他们走人。天,这就是福祸相依的道理吗?为什么来得不是数字兵团?现在她宁可是那些数字兵团来抢吃的,也不要来这位让人提心吊胆的,这样心脏悬着,可怎么受得了!
  终于,下人进来禀报说是马匹都换好了,可以启程了,佟淑兰只觉得整个身体都已经僵硬了。慢慢站起来,恭送他们出门,看着他们出苑子,直到看不到随从的身影,佟庶福晋整个身体一软,就瘫在了地上。把小翠给吓得大叫:“小姐,你怎么了?”
  绷紧到顶点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佟淑兰只感觉自己好累,无力地挥挥手:“扶我起来,好累,我要进去睡一会儿,等会儿传膳的时候,如果我没醒的话就免了。我现在是什么胃口都没有。”
  “那,要不要小翠熬点粥?”
  “不用,说不定睡一觉就好了。”
  “小姐,到底是怎么了?这位王爷有那么可怕吗?”
  “对了,你去门口问问,刚刚那位是哪位王爷?”
  “嗄?小姐不知道?还能吓成这样?”小翠这下是真的觉得很不可思议了。
  深吐了口气,“我是怕自己猜错了,如果不是我心里想的那位,这才是运气。”
  “奴婢马上去问。”
  不一会儿,小翠进了里屋,“小姐,是恭亲王。”然后,她小心地观察小姐的脸色,“小姐,有什么不妥吗?”
  “恭亲王,当今圣上的弟弟,爱新觉罗常宁?”
  “小姐,不可以直呼王爷的名讳的。”
  “知道了,我要睡了。”看到小翠并没有移动,“怎么了?”
  “奴婢只是不明白小姐到底在怕什么?这位恭亲王似乎和我们没什么关系。而且小姐以前也没有见过他,他看上去也挺和气的。”小翠是怎么也想不通。
  “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而且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看看吧。应该不会有我们什么事情的,我也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些其他的事,担心罢了。”
  “可小姐……”
  “你不必担心我,我睡一觉就会没事的。你先退下吧。”
  “是。”
  躺在床上的淑兰拼命想着这个常宁到底是哪天死的?而且关于他的死因网上好像也没有提到过。之所以知道他完全是因为古灵的那本书,也才会想到要去网上查查他的资料。想想小翠他们,不知者无畏,幸福啊,自己别说是晚膳,就连点心都没有让人拿出来招待,就怕这位王爷吃了有什么问题。要是万一出了问题,陪葬的可是整个院子的人啊!他到底是哪天死的?带着这个问题,佟淑兰找周公去了。

  阿哥到访
  两个月后的某一天,院外突然有人匆匆进来通报,说是四贝勒和十三阿哥带着十五、十六阿哥就要到景苑了,让人快点准备准备。由于天气太热,而有点昏昏欲睡,都没有什么情绪看书的佟淑兰终于精神一振,开心果来了。
  “四贝勒吉祥,十三阿哥吉祥、十五阿哥吉祥、十六阿哥吉祥。”佟淑兰带着一干下人在大门口迎接。四个人都是骑马来的。
  “嗯。”胤禛下了马,看了她一眼,直直朝自己住的静辉阁走去。
  十三还是笑脸一张喊:“佟庶福晋好。”然后就匆匆跟上了四哥的步伐
  小十六几个月不见,也沉稳了许多,不再叽叽喳喳的,学着十五哥的样子喊了声:“佟庶福晋好。”
  淑兰犹豫了一下,是要跟上去,还是大家可以散伙,各做各的了?想了一下,算了,还是跟上吧,看看有什么事情。
  进了静辉阁的厅,胤禛也没理她,只是让人上茶,自己慢慢喝着,歇歇脚。
  “听说说庶福晋病了,本来去四哥府上探望的,没曾想庶福晋住到景苑来了。”
  “十三阿哥客气了。”
  显然,有严肃的四哥在场,十五、十六都拘束得紧。眼珠乱转,但都不怎么敢开口。
  “你们怎么今儿个得闲?我还以为你们会随圣上去哪个避暑呢。”这老康虽然比不上他孙子乾隆爱下江南,可也挺会跑的呀,这几个怎么没跟着?佟淑兰有些疑惑。
  “本来是的,可是上个月五皇叔走得突然,皇阿玛就没了心情。” 胤禑帮着解惑。
  小翠低声惊呼,忙用手捂住,可为时已晚,屋里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奴婢该死。”小翠慌忙跪下。
  “说。”
  “回爷的话,小翠只是吓了一跳。因为,上上个月,恭亲王还带着家小路过景苑,进来歇过脚,看着这身子骨儿还挺硬朗的,没想到才没一个月,人就这么突然没了,真的是世事无常。”佟淑兰不慌不忙微微弯了弯腰,替小翠回答。“可以问……他是怎么……”小心翼翼的眼光瞄向了胤祥。
  “五皇叔常年征战,身上伤患缠身,这次就是旧伤复发,来势汹汹,医治不及,人就这么走了。”
  “哦。”好奇完毕,也可以放心了。
  于是,厅里陷入沉静,相对无言。胤禛慢慢喝着茶,一边在暗地里打量着佟淑兰,不知道在想什么,胤祥在另一座位上丝毫不受影响,慢慢喝着茶,悠哉游哉,倒是小十六有点受不了房间里的窒息空气,眼睛不时瞄向四哥和十三哥。等完一盏茶,胤禛终于松口,说是自己还有些事情要和十三商量,让佟淑兰带两个小阿哥出去玩。
  很显然,小十六的定力还有待加强,才走出屋子没多远就咋呼开了:“庶福晋,你这次病得有那么严重吗?听说你来这里静养,可把我吓死了。”
  “十六阿哥有心了。”
  十五比十六大两岁,看来也成熟不少,就他看来一定是这位佟庶福晋做错了什么事情,才会被四哥贬到这里来的,佟佳氏定然不爱提这事,所以,胤禑忙岔开话题:“天气好热,庶福晋有没有什么消暑解渴的东西?”
  “有啊,绿豆、百合、还有点燕窝,来我园子,我让小翠煮给你们吃。“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比了比自己的嘴巴。带两位阿哥回到自己住的兰竹小榭。
  “又是这些,都吃腻了。” 胤禄嘟嘟囔囔。
  “行了,来我屋吧,不会让你失望的。”进了兰竹小榭,佟淑兰说话也就没有那么恭敬和小心翼翼了。
  先让两位小主试吃了西瓜冰沙,效果不错,再给了每人半碗冰淇淋,这下更是狂热了。
  “庶福晋这是什么?冰奶?” 胤禑两口就干完了自己碗里的冰淇淋。胤禄则伸出舌头在舔碗,“我还要。”
  连佟淑兰对冰淇淋这种东西都没有抵抗力,更何况是小孩子。
  先回答胤禑的问题:“对,就是叫冰奶,是我从一本书上看来的,让小翠试着做,才刚做成功,下次来说不定就可以吃到草莓味或是其它水果味的了。”
  “庶福晋,才这一点点,哪够!” 胤禄水汪汪的大眼看着佟淑兰,真的,真的是好可怜。
  “不行,吃了一大碗冰沙,再加这个,已经足够了,再吃,晚上说不准要闹肚子。我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给你四哥砍的。下次吧,或者你明天来也可以。”佟淑兰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胤禄噘起小嘴:“明天,庶福晋明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那我也没有办法了。反正今天是没有了。”
  死心,小狗耷拉下脑袋。
  “那庶福晋,不如你把做法写给我们,我们可以让宫里的人做。” 胤禑自己的嘴巴也馋。
  “那我不是亏大了。至少为了玩,为了吃,你们还会记得来看看庶福晋我,等到你们在宫里有的玩,有的吃,还不把我给抛到脑后。”
  “才不会。”小十六说得飞快,虽然想知道这个佟佳氏这里还有什么新鲜玩意儿,也是来看她的目的之一。
  扯了下脸皮,摆明了就是不相信:“好啦,这不重要,咱们呢,也算是互惠互利,你们只要记着来我这儿,给我带书,我呢也不会亏待你们,会准备好玩的,好吃的,如果说学业上有什么不懂的,太傅说得有什么不理解的,也可以问问我,庶福晋我怎么说也看了那么多的书了,说不定能出点主意,帮上什么忙呢。”
  “庶福晋说得是。” 胤禑点头,但佟淑兰看得出,他并没有把最后一点放在心上。
  三个人又聊了一会儿,主要是小十六在说,说一些宫里的小八卦。看看天色不早,胤禛让十三送两个弟弟回宫,胤禄还一心惦记着这冰奶。冰沙容易做,他一看就知道,让人把冰块磨成沙,淋上水果汁就可以,可这冰奶,好像不是把牛奶放到冰窖里那么简单,或者先回去让人试试?
  “庶福晋,下次我带书来,你还要叫小翠给我做冰奶吃。”
  一听到有书,佟淑兰给了个万事好商量的表情:“绝对没有问题,十六阿哥放心,一路走好。”一转身,胤禛就站在身后。
  “看来你在这里过得很舒适啊。”
  “四爷过奖了。四爷让妾身来景苑,不就是为了养好身子么,妾身如果身子骨变差了,怎么对得起您当初的心意呢。妾身这就不妨碍四爷处理公务了,妾身告退。”一甩帕子,佟庶福晋匆匆回了自己的园子,就怕他逮着让自己服侍,就算不服侍,单单呆在同一个空间都要神经紧绷,精神高度集中,怕说错什么话,被抓住小辫子,解释起来也麻烦。
  “鲁泰。”胤禛向佟淑兰离开的方向示意了一下。鲁泰一抱拳,人影消失。
  回到自己的兰竹小榭,佟淑兰忙命小翠传晚膳,早吃早睡身体好。在吃的时候,小翠忍不住开口感叹:“小姐,原来你会看面相啊。”
  “啊?”
  “难怪上次恭亲王来时,您吓得都瘫在地上了。您一定看出他……”
  小翠找的这个理由不错,下次可以借来用,“是啊,书里学了一点,还好我连点心都不敢准备,不然要找个吃了什么东西引起王爷旧伤复发的理由,到时候不仅仅只是牵连四贝勒爷那么简单,而是整个院子的人都可能死得不明不白,有冤无处伸。”
  小翠的脸也一阵发白,后怕。房檐上的鲁泰悄然来,悄然去,没有让屋子里的人发现。胤禛听了鲁泰的汇报,脸上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说了句“知道了。”便继续研究明天上朝要上奏的折子。
以吃易物
  第二天,因为现在不必每天早起去给福晋请安而睡到自然醒的佟淑兰,在吃了早饭,作了广播体操,看了一会儿书后,才突然想到一件事情,而且是挺严重的一件事情。
  “小翠。”
  “小姐,什么事?”
  “我问你,福晋不在这里,可是现在贝勒爷在,我们早上要不要去请安?”
  “这个……小翠也不知道。不过,小姐,你现在担心这个是不是太晚了?贝勒爷已经走了。”
  “走了?去哪儿了?”
  “上早朝啊。贝勒爷天没亮就走了,从这儿到城里的路可不短。”
  “那还来不?”这点比较重要,一定要问清楚。
  “贝勒爷没提,奴婢也不知道。”
  “哦,那继续做你冰奶去吧,小姐我想吃草莓味的。”
  “是……小姐。”不过小翠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很八卦地走近:“小姐,你说爷晚上会不会来?”
  “谁知道,他不来才好。他一来,整个庄子的人神经都高度紧张,都像欠了爷八儿百两银子似的,连个笑脸都憋不出来。不过,这冰奶,你可能要多做一点,在冰窖里藏着。小十六机灵着呢,回宫后,一定会让人去做的,做不成功,他又出不来,说不定就让人带书来换,送进宫去。”
  话音才落,门口的就来报,说是宫里十五阿哥派人送书来。小翠是对小姐佩服得五体投地,佟淑兰则有一种唐明皇因为杨贵妃爱吃荔枝,而派人千里送荔枝的感觉,好冷!真的是想哪里去了!让人把书送进来,一看,见过,是跟在小十五身边的小太监,问了名字叫小路子,然后让小翠再去做一点。
  “昨天做的留下不多,我让小翠再做点新的,你先等一会儿。如果下次阿哥要吃,让人先来个信儿,我让小翠早作准备,做这玩意儿也不是那么简单,无法立马作得成的。如果太急的话,入口的味道会变硬的。”
  “是,奴才会把庶福晋的话带给小阿哥的。”
  “小十六昨天回去没有让人试着去做?”
  “庶福晋就是知道小阿哥的脾气,不敢欺瞒福晋,昨儿个一回宫,十六阿哥就拉着我们十五阿哥,让人把牛奶放进冰窖里,然后就等着结成冰。可这味道是冰沙的味道,水水的,淡淡的,没有庶福晋做出来的那么酥软,奶香味十足。为此,十六阿哥还不高兴了一阵子。”
  佟淑兰翻翻白眼,那是当然,要是像冰沙那么容易做,我还混什么!“对了,小路子,十五、十六阿哥的亲娘喜欢吃什么水果?”
  “回庶福晋的话,是草莓。”
  “哦。那明儿个,麻烦你再来一趟,我让小翠做点儿草莓味的冰奶,让你带去,小十五、十六总不能光顾着自己吃好吃的。你也看着点,不要让他们一下子吃太多了,冰了肚子就不好了,折腾起来,大家可都没有好果子吃。”
  “庶福晋有心,奴才一一记下了。”
  “还有,这就两份,一人一份,一人一本书,如果要多做就要多给书。”
  “这点十五阿哥心里明白。”
  “我是怕小十六讲义气,好东西要给好哥们儿分享,他们一起读书的阿哥们中应该也有几个走得比较近的吧。这个你一口,我一口的,不就没了。”
  “福晋说的是。”
  果然不出所料,小十六一时没忍住,本着要东西要给大家分享的原则,几下一分,一下子就没了,更别说宫里的格格们,女孩子更对冰淇淋这种东西更是又爱又恨的。一下子,十六阿哥成了宫里的红人。同样的,问题也来了,人多,要得冰淇淋数量就激增,可佟庶福晋对书的要求也就提高了,十五、十六不可能一直都拿出那么多书来换,而他们更不可能为了这事情去找四哥。
  所以,不得已,十五让人带信给佟淑兰,能不能换成银子。佟淑兰也很直接回信给他,如果外面传四贝勒爷连自己的老婆都养不活,还要老婆抛头露面,卖吃的养家糊口,他们这辈子恐怕都别再想吃到冰奶了。
  看到回信,两位阿哥一阵沉默,经过严肃的商讨,决定照搬佟庶福晋的策略,要吃冰奶可以,拿书来换,而且还不能重复,书单上有的书就不能拿来换!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老康也没阻止,这戏还看得特别起劲。四阿哥府里的佟庶福晋虽然人不在,可还是在各大贝勒爷的府里因为以吃易书的事情而大大扬了一次名。
  本来,胤禛从事态一发生就想阻止的,可是,康熙爷已经很有先见之明地拦截了。
  “胤禛你可知罪?”康熙闲闲地坐在书房的炕上。
  “请皇阿玛降罪。儿臣不该带十五、十六去看佟佳氏,让她有机可乘。” 胤禛单膝跪地。
  “老四啊,你办事朕一向放心,因为你做事谨慎,仔细。可在这件事情上,你有点大意了。”
  “皇阿玛教训的是。”
  “起来吧。小全子。”
  李德全忙上前:“皇上。”
  “去,拿两碗冰奶来,让四贝勒尝尝。”
  “喳。”
  “谢皇阿玛赏赐。”
  胤禛两三口就吃完了碗里的冰奶,软软的,甜甜的,对他来说无所谓好吃不好吃,只是把它当成普通的甜品。等康熙慢慢吃完另一碗,李德全忙又递上餐巾,让皇上擦擦嘴。
  “老四,你还记得上次朕到你府里,走之前说过的话吗?”
  “皇阿玛的话儿臣绝不敢忘。”
  “那你应该还记得朕说过,你这是在暴殓天物吧。”
  胤禛双膝着地:“儿臣该死。”
  “起来吧。你的顾虑朕也不是没有想过。”
  “谢皇阿玛不罪之恩。”
  “当十五、十六吧这种冰奶带进宫的时候,朕曾派人查过,可是居然没有人会做,于是,朕让人去了一趟景苑。”说完,康熙指指桌子,李德全忙将一张纸从桌上拿起,递给了胤禛。“老四,你告诉朕,你看出了什么?”
  “这写字笔不是普通的毛笔。”
  “那是什么笔?”
  “倒像是西洋的羽毛笔。”
  “所以,朕找了几个传教士,他们倒是一见就认出来了。说这冰奶是三百年前意大利的一个商人,名叫马可波罗的人从中国传到欧洲的。”
  “那就是说,佟佳氏必然是从什么地方得到的配方。”
  “你再仔细看看。”
  “……有错字……”(有几个缺胳膊少腿的简体字。虽然佟淑兰已经在一边抄书,一边学写繁体字了,不过偶尔还是会偷一下懒的。)
  “这又说明了什么?”
  “这个配方可能不是抄的。可皇阿玛,也有可能当初发明冰奶的人,本身的学识并不高,所以才写了错字。而就儿臣所知,佟佳氏在出嫁之前所受的教育并不高,也只是认识几个字。所以,儿臣才会认为她……”
  “才会认为她敛书是个幌子。”
  胤禛低下了头。
  康熙下了炕,走到胤禛身边,用右手拍了拍胤禛的左肩:“胤禛,一个只识得几个字的女子是说不出那番话的。你该好好想想的。朕去你的府里见这位佟佳氏是临时起意的。如果说她的一番话只是随便说说,那你真的就是在暴殓天物;可如果照你所怀疑的,是个幌子,那她的身边必定有人在指点,你不把那个人挖出来,而是如此放任,除非你心里已经有底。”
  “皇阿玛教训的是,是儿臣疏忽了。”
  “那你退下吧。至于说冰奶易书的事,你暂时不要插手,朕想看看十五、十六两个人如何善后。而且这种东西等天气转凉了,也就过了。”
  “喳。”
  果然,当秋季渐凉,冰奶的销量慢慢减少,不过佟淑兰还是得到了不少的书,可以好好看一阵子了。当然,有得必有失,在康熙和胤禛谈过后没多久,胤禛就告诉佟淑兰,给她三天时间准备,搬回四贝勒府居住,会给她一个更大的院落,可以有地方放书。不过四贝勒也警告她,三天后如果还没有收拾好,没有收拾的东西全部会留下,不会给她拖延的时间。所以,这三天,佟淑兰是忙得昏天黑地,就怕真的拉下哪本书。
  佟庶福晋又要过回东西藏东藏西,防这防那,天天一早给福晋请安的日子了。

  新的书房
  对于佟淑兰的回府,而且胤禛帮她换了更大的院子就为了放那些书,这些都令全府上下议论纷纷,难道是这位佟庶福晋又借势获宠?不过有了上次被赶出府贬到近郊别院的经历,一些人对于佟淑兰再次借两位小阿哥的名头回府并不看好。
  不过对于多了一个房间可以放书,淑兰小姐是很高兴的,不然原来那个客厅真的已经成了书库,不成样子了,她自己是无所谓啦,哪怕是满房的书,只要有一个大窗口可以放个大桌子,然后有个空地方可以让自己睡觉、走路。这是某书虫对住的要求,不过,这可能对访客不敬吧,也许这也是四贝勒给她换院子的原因之一,怕丢脸。佟淑兰一边参观着新院子,一面猜测着。
  本来佟淑兰升到庶福晋的时候,嫡福晋乌拉纳喇氏就想按规格在她的院子里多添两个丫鬟和两个奴才的,没曾想还没等她开口,这个新上任的佟庶福晋就被贬到别院去了,这事也就耽搁了下来。这次佟淑兰搬回府,又换了大院子正好跟她提提。淑兰对于这种事情压根就不懂,只有问小翠,这么个院子是不是需要添加人手,虽然淑兰小姐自己是准备当闲人的,可没准备让自己院子里的人当闲人,人闲了就会想太多,说太多,然后出乱子。想想自己不也是找了个伟大的事情来做么----看书。
  “小翠啊,我们这新院子人手够吗?”
  “虽然院子大了,不过应该应付的下来。怎么了,小姐,您不想添丫鬟服侍吗?”
  “多人多是非。看看福晋那个位子坐得多辛苦。”
  “可这是规矩,外人如果不知道的会说闲话的,可能也会给福晋带来麻烦。”
  “这倒是,福晋待我们还不错。让我再想想。”
  最后,佟淑兰留下了两个奴才,帮忙打理院子,干干粗活,至于两个丫鬟,她要求福晋换成另一个恩典,就是把她原来院子种的植物全部移植到新的院子里。虽然有些奇怪,乌拉纳喇氏倒也没多问什么,以为院子里种的都是她喜欢的珍稀花木,便也同意了。其实,佟淑兰种的是一些四季常绿的七里香灌木,熏衣草,这些可都是用来驱蚊的。她记得电视剧《康熙大帝》里,康熙爷可是得过疟疾的,那个洋人的金鸡纳霜愣是出了一把风头。毕竟她那个年代疟疾可早就成为历史名词了。本着预防胜于治疗的原则,这些纯天然的植物还是在周围多种些比较好。而且七里香播种起来可是很麻烦的,不然佟淑兰也不会要求移植了。
  在书房大窗户下面放了一张大桌子,这样光线好,然后又对书架的摆放等地要求多多,就怕挤在一起不通风,那些宝贝书会受潮,发霉,然后佟淑兰又花了整整三天的时间在整理那些书上,分文别类,编上号。等佟淑兰打理完这一切,看着书架上这一排排的书籍。她真的是太有成就感了,现在鸟枪换炮,不用再抄书了!直接把感想或评述写在书上,又或者是让小翠把书拆了重新装钉,怎么样都可以。至于其它两个房间,客厅和卧室,佟小姐啥要求都没有,好说话得很,直接发话给小翠,她觉得怎么弄以后收拾起来方便,就怎么摆,毕竟收拾屋子的人不是自己。
  在佟淑兰收拾好屋子后没几天,一家之主特意踏入这府中的馨晨院,考察了一番。特别是书房,站在那里看了不短的时间。但胤禛并没有翻动那些书,只是扫视了书名,还有书架上的编号。沉默了许久,而他看向佟淑兰的眼光也变得有点耐人寻味,不过从来都没学会看人脸色的小佟同学只是觉得浑身上下被盯得不舒服,希望这位大爷快快走人,别阻碍她干别的事情。
  “你不喜欢诗词歌赋?”
  佟淑兰眨巴了两下眼睛,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啊,你在跟我说话。哦,妾身只是觉得没什么用,都是些风花雪月,无病呻吟而已。而且那些诗词都是在特定的条件,特定的环境下有感而发,妾身没有经历过,自然理解起来就比较困难。不像那些风土人情,看着有趣。”
  “这标签不是毛笔写的。”
  “不是,妾身的毛笔字太差,不敢献丑。”
  “你倒老实。”
  问号一个,很老实地表露在了她的脸上。这有什么好说谎的吗?说这种谎一点意义都没有。没必要的时候不要说谎,那在关键时刻说谎才会有人相信。这是很简单的道理吧,像四贝勒这种弯弯肠子特多的人,怎么会不懂?难道是自己高估了他?绝对不可能!那就是他的问题有另一层测试的含义,不过,这种话中有话的高深含义一向是某懒猪敬谢不敏的。说白了就是听不懂。
  很显然,胤禛爷没有一点想要帮小老婆解惑的意思,又到卧室兜了一圈,然后直接走人。没多久,一个仆役送来了一个盒子,说是贝勒爷赏赐的。佟淑兰打开一看,是一套洋人用的羽毛笔,还有墨水。她眨了眨眼,又眨了眨,这不是幻觉,真的是羽毛笔。某人很小心的将笔和墨水拿出,放到了大书桌上,轻轻摸着那柔软的羽毛,完全将那个等着回话的仆役给抛到了脑后。还好有小翠在,她直接打了赏,遣走了人,然后上前好奇的问:“小姐,这就是真正的羽毛笔吧。”
  “嗯,我要你做的,是原始的伪劣产品,凑合着用的。”
  “就不知道贝勒爷是从哪里弄来的?”
  “应该是那些洋神父、传教士那里得来的吧。”
  “咦,那上次小姐去买洋文书的时候,为什么不问问那个黄头发的神父有没有这种羽毛笔?”
  对哦,黑线罩头,自己怎么会没有想到,可以向洋人买么!佟淑兰可不相信那些传教士会写毛笔字。难道是最近书看了太多,变呆了?某书虫甩甩头,坚决地想要甩掉自己脑子中浮现的‘竹本口木子’(笨呆子)这个跨世纪的东洋名字。这应该是所谓的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吧。某兰睡前还在自欺欺人。

  发挥余热
  第二天,佟淑兰才到福晋那里去请安,没坐多久,就来了几个泛酸的女人。听了她们的话,才知道是因为四贝勒爷昨天赏赐的羽毛笔的缘故,更进一步,羽毛笔不是重点,重点是东西是四爷给的。
  不过福晋却一反常态狠狠训了那几个人一顿。引起了佟淑兰的困惑不解,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不了得事情,回到贝勒府,被人嘴上说几句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而福晋这种事情想必看得更多,按照往例,她都是安慰性地说两句,两面摆摆平,就过去了,今儿个怎么?难道是从哪里受气了?不无可能。
  想到这里,请完安,淑兰小姐就很果断地,一回去就叫人关门落锁,闭门读书,就怕那些怨女找上门,唠家常,自己和她们的代沟可是宽过雅路藏布江,深过马里亚纳海沟的!至于八卦么,小翠一定会在中午前打听清楚的,果不其然。
  “小姐,听说是福晋昨儿个被德妃娘娘特意叫进宫去了,就是有关于府里无所出的事情。四贝勒爷都这个年纪了,府里居然连个小阿哥都没有,太说不过去了。好象是宫里的惠妃在背地里嘲笑德妃娘娘呢,毕竟十四阿哥还小,有所出还要再等个至少一两年的。所以德妃娘娘面子上也不好过,想当然的就对福晋说了些过重的话。所以今天福晋的脾气才不好。”
  “那你也避避风头,没事儿就呆在院子里,别出去乱嚼舌根。”
  “奴婢知道。”小翠突然凑近佟淑兰:“小姐,您说爷,他会不会……”
  “在屋里小声说说没关系,到外面给人听见了,小姐我也救不了你。”
  “奴婢当然不会去外面乱说的。不过这两年福晋的日子倒是真的越来越难过了,这风言风语的是越来越多呢。”
  “庶福晋。”屋外突然有人喊道。
  “怎么了?什么事情大喊大叫的?”小翠忙走出了书房。
  “回禀庶福晋,刚刚贝勒爷派人回府,让庶福晋晚上陪福晋参加三贝勒三阿哥弘晟的生辰宴。”
  “我?为什么是我?”佟淑兰一脸莫名地出了屋子。
  “奴才不知。”
  “知道了,去吧。”
  “喳。”
  “小翠,你说贝勒爷这是什么意思?”
  “可能是替福晋帮衬点吧,怎么说小姐的妹妹是太子的侧福晋,总会看点面子。”
  “少来,贝勒爷把我丢到别院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我有个妹妹是太子的侧福晋?”
  “那个,奴婢也不知道。不过,这次小姐放心,奴婢是一步也不会离开小姐的。”
  “真是的,四贝勒那么多老婆,找哪个侧福晋不好,就算是年福晋去比漂亮,也可以把那些深闺八卦团给比下去,女人不就是最喜欢比这个的嘛。找我有什么用?”
  “啊,奴婢知道了。那些福晋、阿哥们聚在一起的时候最喜欢对对子,联诗词的,可能是听说了小姐爱看书,所以……”看到自家小姐脸色越变越难看,小翠的声音也越来越轻。
  “你的意思是四贝勒爷在整我?”
  “怎么会?奴婢不明白。”
  “贝勒爷昨儿个来过,看过我的藏书,他知道我不喜欢诗词歌赋的,要我去对对子,不是出丑是什么?”
  “可小姐出了丑,贝勒爷的面子也不光彩啊?”
  “这倒是。啊,算了,不想了,小翠,你帮我准备晚上穿的衣服。我们走一步看一步了。”
  “是,小姐。”
  当晚,福晋乌拉纳喇氏带着佟淑兰现身三贝勒府,这次的筵席没有上次太子府小阿哥满月酒席那么隆重,只是各家兄弟府里的找个借口聚聚。而三贝勒就佟淑兰上辈子看书时的印象是他属于学术者,对政治不感兴趣,好像不属于任何一个党派,跟所有的兄弟都关系不错。
  还没有进后宅,一个清脆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四嫂,这就是那个靠着骗吃骗玩,拉拢十五、十六阿哥而爬上庶福晋位子的佟佳氏格格?长得不怎么样么。”一个长相艳丽的女子站在她们身后。艳而不俗,看架势,也应该是出身高贵的,有那么一股子大家闺秀的傲气。
  “哟,八弟妹,瞧你说的,其实啊,佟佳氏很安分的。” 乌拉纳喇氏又转头对佟淑兰说:“这是八福晋,还不快拜见。“
  “八福晋吉祥。”这就是那只八哥鸟的老婆?以前看书里都把她描述成王熙凤型的人物,看这个架势,那些写书的人看来都有做功课,没有胡编乱造得太离谱。上次光顾着应付自家那朵黑了心的兰花了,其他人都没怎么留心注意。
  “四嫂,你就是脾气太好了。这样是不行的,这些狐狸精们现在是什么手段都会耍了,连兄弟情谊都用上了。不看严一点,没准儿,就爬到你头上了。”八福晋郭络罗氏连正眼都没看佟淑兰一眼。
  “瞧你说的,哪有那么严重。”
  “算了,就当我多事好了。” 郭络罗氏挥挥手里的帕子,率先带着丫鬟进了屋。
  佟淑兰似乎有些明白自家主子让自己跟福晋着参加筵席的原因了,很可能是替福晋转移目标,分散大家关于四爷的子息问题的关注。这冰淇淋敛书的话题在各府还是余温缭绕,看来四贝勒还想要它散发余热,真是太会废物利用了!难怪会突然送一套羽毛笔,原来是贿赂!佟淑兰这才后知后觉地想到这一可能性。果然,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不知道现在跑到四贝勒面前说把那套羽毛笔还给他,然后回府可不可以?某兰异想天开后,垮着个脸,耷拉下脑袋,跟着自家福晋的后面进了屋。
  果然,进屋后,除了八福晋,不少女眷看佟淑兰的眼光也是鄙视的,可见,四贝勒嫡福晋平时做人还是挺成功的,挺得各府女眷的缘的。当然也有例外的,没想到的是,这次太子府来的是侧福晋李佳氏,佟淑兰再次懊悔自己为什么不问清楚,就收了那套羽毛笔,简直是亏大了,真是悔不当初啊!就不知道自己整个筵席都装聋作哑能不能熬过去?
  天色渐暗,揭示着佟淑兰难熬的时光开始了。

  子嗣问题
  屋里排了三桌,里间的一桌都是各府的嫡福晋,外间的两桌是侧福晋和庶福晋的,丫鬟婆子更是站满四周。因为这次太子妃没有来,李佳氏就代表太子妃坐到了嫡福晋那一桌,这多多少少让佟淑兰舒了一口气,至少可以让自己舒心地吃点东西,而不会食不下咽,造成消化不良。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佟淑兰一直就本这食不言,寝不语的最高境界,专心对付着眼前的几道菜。就算有过来打招呼、示好、探虚实的,佟庶福晋都以最简洁的‘恩’、‘是’、‘你好’、之类的敷衍了事。以至于没多久,那些夫人们就觉得没劲了,三五成群的围成自己的小圈子,开始闲聊各府八卦。
  不过有人可是不会让佟淑兰那么逍遥的。太子府的李侧福晋故意扬起了,让里外屋的人都能听得到的嗓音:“听说四贝勒府里出了一个饱读诗书的才女,今儿个也让我们姐妹开开眼界如何?”
  立时,不少双看笑话的眼光都扫向了佟淑兰。只可惜,某人无所觉,根本连头都没有回,只是盯着眼前的菜,想着手中的筷子下一次夹哪一道。小翠见状,忙伸手拉了拉小姐的衣摆。佟淑兰抬头,用眼光询问,小翠让她往里屋看。淑兰一回头,发现里屋整桌人都瞪着她,特别是那位李佳氏,似乎气得头上都要冒青烟了。无辜的眼神再次扫向自家嫡福晋,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四福晋,四贝勒府里的人都好大的架子啊,一个小小的庶福晋居然没把在座各家福晋放在眼里,一点面子都不给。”
  “淑兰,还不向各位赔罪。”
  佟淑兰忙站起来,一躬身:“淑兰该死,淑兰不知道侧福晋是在夸赞淑兰。淑兰在四贝勒府里只是一个小小的庶福晋,不敢得侧福晋的缪赞。若论文才,淑兰无论比不上我家福晋的,就算不提福晋,府里的年侧福晋当年也是出了名的博学多才。淑兰算什么,担不起侧福晋的才女之称。”
  “哼,还真的是口齿伶俐,舌头刁得很。”八福晋的帮腔让李佳氏更加洋洋得意,气势高涨。
  “好了,我们这行酒令还玩不玩?”七福晋有些不耐。
  “玩,怎么不玩。佟佳氏,你也一起来玩吧。”李佳氏一脸看笑话的样子。
  “淑兰不懂这些,就不给福晋添乱了,淑兰就在这儿替自家福晋加油助威。”
  “呦,还真的是架子大啊。” 郭络罗氏的脸色开始难看起来。
  “没有,没有,她是真的不懂这些,让她来会扫了姐妹们的兴致的。” 乌拉纳喇氏忙打圆场,可能之前胤禛有对福晋作过提点。
  这么一说,似乎佟淑兰用书作幌子,想要引起四阿哥注意的戏码得到了证实,她获得了更多鄙视的眼光。小翠满脸不服气,嘴动了动,最后还是咽了回去。形势不如人,在出门前,小姐已经耳提面命,不准自己开口,要自己装聋作哑。说是她们说说,左耳进,右耳出,又不会少块肉,可相反,万一闹起来,吃亏的是自己,为了这种事情轻的挨顿板子,不值得。小姐还说,连韩信当年都受□之辱, 我们虽然不打算当韩信,而且四贝勒也不会让我们受多少委屈,因为小姐丢脸,四贝勒的脸上也不光彩。虽然自己不知道那个韩信是谁,不过小姐的话肯定错不了!自从被佟淑兰救了一命,再加上恭亲王的事情,小翠对于小姐的话是奉若神明,坚信不疑。
  可是,开玩还没一会儿,今天的小寿星,弘晟就被嬷嬷从前宅抱了回来,还两眼泪汪汪的,三福晋一见,脸都变了,急忙迎上前,一把抱过五岁的儿子,轻声哄着。里屋、外屋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前些会儿还不是好好的吗?贝勒爷让人抱小阿哥到前宅去给各家阿哥瞧瞧,怎么这会儿,到给瞧红了眼?”
  “奴婢该死。奴婢没有照顾好小阿哥。”
  “先别该死了,说到底怎么回事儿?”董鄂氏将儿子交给了一旁的奶妈,让她先把小阿哥抱自个儿的屋去,然后一脸肃然地盯着跪了一地的几个嬷嬷。
  “先前小阿哥被抱到前宅的时候,各府的主子还很高兴,送了不少的东西。没曾想,十阿哥就此提到了四贝勒爷的子嗣问题。”
  不少人的眼光都看向了四福晋。
  “这也没什么,十阿哥是个直性子,这点大伙儿都清楚。”
  “是。后来九阿哥又牵扯到了宫里,惠妃娘娘和德妃娘娘。十四阿哥就坐不住了,跟大贝勒争了起来,吓哭了小阿哥。现下,各家主子还在劝着呢。”
  这下,几家福晋的脸色都不太好看。本来开开心心的一件事,又闹成这样。三福晋身为女主人,当然不可能见事不理;四福晋是事源,也不能不管;其他福晋对于这种热闹当然不容错过。于是,娘子军团浩浩荡荡地冲往前院。
  只见前宅的仆人们都躲到了屋外,靠窗坐着的是大贝勒胤禔,太子坐在他旁边劝着;另一头靠墙的是十四阿哥,三贝勒和十三阿哥也在低声劝着,四贝勒站在旁边,没有开口,中间圆桌旁坐着其余的几家阿哥,他们看来是不想趟这浑水。
  郭络罗氏一进屋,第一个就把老十挤开,自己坐到了夫君的身旁。其他的福晋们也纷纷走向自家主子。胤禛见到她们微微一皱眉:“你们怎么过来了?”
  “把今儿个的小寿星都闹哭了,能不让人来瞧瞧么。”
  “放心,没事。” 胤禛看到乌拉纳喇氏担心的眼神,握了握她紧在一起的手。然后,他的眼神顺便扫了一下跟来的佟淑兰,胤禛的双眼微微细了细,这女人好像一点都不关心屋里发生了什么事,两眼盯着圆桌上的茶碗,好像有点垂延。发现贝勒爷看向自家小姐的眼光,小翠忙又机灵地轻拉了下小姐的衣摆。收回依依不舍的眼光,扯了下脸皮,给了自家贝勒爷一个白痴笑,然后,低头,无聊,什么时候好回去睡觉啊?现在已经过了自己平时的睡眠时间了,好困。
  “佟庶福晋,你看这事儿怎么办?”八贝勒用中指抚着茶碗口,笑得有点不怀好意。
  “啊?问我?八贝勒爷,您是在开玩笑吧。”见到屋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自己的身上,佟淑兰强打起精神。
  “这争执源自于四哥,而现在四哥和四嫂都没有办法,那就只有问问你这个四哥府里的人啦。”九阿哥也来凑热闹。
  “如果说这事是关于四贝勒爷的,那您不是该问四贝勒么,淑兰哪有资格替四贝勒回答。”
  “话不是这么说的,事关四哥的子嗣问题,你当然有资格说了。”九阿哥步步紧逼。
  “四贝勒的子嗣有什么问题?”佟淑兰一脸疑惑。这让九阿哥有点黑线,这个女人真的很聪明吗?还是装蠢?“圣上看重四爷,让他多担些责任,那是种荣耀,相对的爷在府里的时间少了,子嗣少,这很正常啊。”
  “不是少,而是没有吧。”李侧福晋堵了一嘴。
  “明年我们福晋就会替爷生大阿哥了,侧福晋怎么说没有呢?”
  乌拉纳喇氏只觉得手被四爷捏得生疼。她抬头,发现胤禛双眼雪亮,一脸惊喜得盯着她。而且满屋子的人也一脸惊讶。
  “四弟妹,这是大喜事啊,你怎么不早说,刚刚还行酒来着,这怎生了得。有没有觉得不舒服的地方?快,来人,快准备热茶,还有去请太医。”
  “三嫂,没有,淑兰在胡说呢。” 乌拉纳喇氏低下头,有点难堪,不敢看四贝勒失望的眼神。
  “佟佳氏淑兰,你可知罪?”李佳氏的气焰一下子高涨了起来。
  “淑兰是说福晋明年会给爷生大阿哥,从年头到年尾都算是明年,就算是明年年头有孕,都不能算是淑兰说错了,不是吗?”
  “你!”
  “住嘴。”太子皱眉,他也不想把事情搞大。
  胤禩一笑:“佟庶福晋,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如何?如果四嫂在明年帮四哥生了大阿哥,那满月的时候大贝勒送份厚礼,全当赔罪,大贝勒意下如何?”
  “好。”胤禔很干脆。
  “如果,四嫂明年没有帮四哥生阿哥,那十四弟就今天的事向大贝勒道歉。”
  “哼。”胤祯别开脸,一脸不乐意。
  “好。如果输了,我替十四弟向大贝勒赔罪。”令所有人瞠目结舌的是,胤禛很干脆地答应了,他紧握着福晋的手,并没有松开。
  事情发展得有点让佟淑兰摸不到头脑,这输赢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吗?
  胤禟看到佟佳氏一脸茫然的样子,一丝精光闪过:“打赌总要有个彩头,佟庶福晋,你能拿什么出来做彩头呢?”
  精神一振“听十六阿哥说,九阿哥生意做得很广,不知道能不能弄一只短的火铳给淑兰玩玩?”某人一点也没有所谓穿越者作弊的羞愧感,反而觉得这种资源不好好利用实在是对不起让自己穿越的老天爷。
  看佟淑兰说得那么轻巧,一脸胸有成竹的样子,好似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会输。所有人好奇的目光都转向了胤禛。只可惜,他先前的惊喜已然消失,又恢复了平时肃然的样子,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如果我拿火铳作赌注,你可以拿出什么来?”
  “九阿哥应该也知道那个冰淇淋的做法出自于三百年前,一个名叫马可波罗的人的游记,淑兰拿它的译本作为赌注,您看如何?”
  “译本?”
  “除非九阿哥懂拉丁文,听说那个马可波罗的人是来自意大利。而且,如果皇上得到译本的话,应该会很开心。”
  “好。”
  “白纸黑字,立字为据,众位阿哥为证。”
  这下除了四贝勒,屋里所有人都有点看不懂这位佟庶福晋了,她哪儿来的自信啊,这么没谱的事情。当堂立字画押,佟淑兰小心翼翼收起字据,笑眯了眼,多了一样防身的东西了。
  当晚,乌拉纳喇氏的心沉甸甸的,很不安,不明白,四爷怎么就这么由着佟淑兰胡来,要是到了明年底还是没有阿哥,赌输是小,四贝勒被人笑话是大,四爷丢不起这个脸。看到眉头深锁的福晋,胤禛不得不开口安慰:“放心,淑兰会看相。”
  “看相?”乌拉纳喇氏睁大了双眼,“四爷的意思是说,淑兰看得出明年……”她双手捂胸,一脸不敢相信。
  “嗯。”
  “可我从来没听说过她有这个本事。”福晋还是有那么一点忐忑不安。
  “应该没什么人知道,你也不要乱传。”
  “明白。”
  “在五皇叔走之前一个月,曾去过景苑,佟淑兰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死期。睡吧,今天也够累的,你也要好好养着身子。”
  “是。”乌拉纳喇氏两眼含泪。
  另一边,在四贝勒府的馨晨院里,主仆二人的对话再次传到了梁上君子的耳里。
  “小姐,您真的看出府里明年会添小阿哥?”
  “怎么,你还怕输啊?”
  “可是,这马可波罗的译本?”
  “我们不是有一套吗?大不了再花个十两银子买一套就是了。”
  小翠黑线:“九阿哥说的译本指的就算不是满文,也该是汉文译本吧!”
  “白纸黑字,他又没写清楚,我给他这套英文的,又不算错。”
  “可是,可是,九阿哥懂英文吗?”
  “这跟我们有关系吗?他不懂可以找那些传教士翻译么,他想直接把书献给皇上,那也是他的事情。少操些不该操心的事情,十两银子赌他的一个火铳,还划得来。总算不枉我们去当了一趟挡箭牌。”
  “可是小姐要这个火铳做什么?”
  “防身。我们不会武功,有个火铳防万一么。”
  “小姐会用。”
  “小姐我那么聪明,等拿来看了,弄弄就会了。”不就是手枪么,中学军训的时候有学过打靶,那个原始的东西应该不难弄,可能就是后坐力强,声音响罢了,“睡吧,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是。小姐。”
  小翠忙收拾了一下,吹熄了烛火,屋顶上的人影也跟着消失。

  前序较量
  第二日一早,当佟淑兰给福晋请安的时候,乌拉纳喇氏看她的眼光和以前大不相同,不同于以往的亲切。这不正常的态度倒是有点把某佟给吓到了,自己有突然善心大发,做了什么好人好事了?如果说是昨天的事情,福晋也不该是这种态度啊,自己可是准备好了一大早来看脸色的。按照正常理论,福晋这些年都无所出,已经承受了很大压力了,昨天更是赶鸭子上架,把她推到了最前沿,难不成,她承受压力过大,脑子已经不正常了?想到这里,佟家小姐只觉得背脊发凉,还是赶快离开,回自己的小窝看书去比较安全。
  另一头,下朝后,胤禩邀老九、老十到自己的府里喝酒。虽然他们昨天把这个四贝勒府的佟家二小姐给推到了人前,可他们反而更加看不透她了。
  “昨天四嫂说没有怀孕,不像是作假,而且她也没有理由说谎。那个佟淑兰凭什么那么自信?”
  “就是,要是一年后四嫂没有生小阿哥,那脸不是丢得更大?” 胤誐晃着酒杯,一脸不解。
  “不必等一年,五个月后,如果四嫂没有怀孕,那个佟淑兰就输了。不但如此,如果说四嫂生的是格格,又或者其他福晋比四嫂先怀孕,生下了阿哥,赢得都是我们,以四哥现在子嗣的状况,他们也不敢为了这么个小赌而冒什么风险。怎么看都是我们的赢面大,八哥,你觉得呢?”
  “还有更古怪的,《马可波罗游记》的译本。自从皇阿玛知道了,那个冰淇淋的做法来自于三百年前,一个叫马可波罗的洋人写的书,他老人家曾派人出去寻找过,可是,大清境内根本没有满文或汉文的译本存世。那佟淑兰嘴里说的译本又从何而来?是谁翻译的?”
  “会不会是那个佟庶福晋诓九哥?”老十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白纸黑字,还有那么多阿哥当堂作证,她有那么大胆子?”
  “那有什么用?五个月后,四嫂如果没有怀孕,那个笑话更大,四哥更没脸面,相比之下,那个佟淑兰要是耍赖,你又能怎样?挤一块儿,大伙的目光都注意四哥吧,而且女人么,有多少是言而有信的。” 胤誐一脸嘲笑。
  听了十弟的话,胤禩和胤禟对看了一眼,胤禟嘴角扯出个邪肆的笑意:“我们要不要跟皇阿玛通通风?他老人家应该对这译本……”
  胤禩轻茗了一口酒:“听说今天三哥一下朝就急着跟四哥回府了,听说他一心要见见那个佟家二小姐。”
  “你是说……”
  “三哥爱读书在我们当中可是出了名的。我们何不先看看结果再说。”
  事情正如八贝勒所料,三贝勒自从昨晚听说了佟淑兰有《马可波罗游记》的译本后,心痒痒得一晚上没有睡好。早朝时就在朝堂外等四弟,跟他打招呼,想下朝后两人一起走,他想去四弟府上借阅那译本。胤禛自然当作什么都不知道,点头答应。回了四贝勒府,胤禛并没有带三哥去馨晨院,而是让人把佟淑兰叫到了自己的书房。
  “三贝勒吉祥,四爷吉祥。”
  “免、免。” 胤祉虚托了一下,然后急不可耐地开口询问:“庶福晋,昨儿个听说你有《马可波罗游记》的译本,胤祉想向你借阅一览,可否?”
  “三贝勒爷,您太客气了,其实,那只是打赌么,奴婢并没有满文或是汉文的译本。”
  “没有?!”胤祉吃惊不已,没见过那么大胆的女人,空口白话,还坚持要众家阿哥作证,白纸黑字与九弟打赌。他微张着嘴,望向四弟,他娶了个什么样的女人进门?可惜,胤禛自顾自看着桌上的书,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就好像他根本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了,一点也不奇怪。
  “只要赌赢了,那淑兰有没有这套译本都没有什么关系了,不是吗?”
  “可……”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这赌局九弟的赢面大吧!她哪来的自信?“万一你输了呢?要知道,万一四弟妹生的是格格,或者其他弟妹生小阿哥早,你都算输,甚至只要四弟妹五个月后有孕,输的人就是你呢,到时候……”
  “到时候,就给再拿译本出来也不为迟晚啊,反正还有五个月么。”
  胤祉再回头看看四弟,还是没反应。他不由感叹四弟的定力真的不是一般的强。
  收到这个消息,胤禟直接上奏圣上,要求皇阿玛保管赌金,怕有人到时候耍赖。康熙帝当然很高兴地传了口谕,限双方一个月内将赌金,一支短火铳,和一套《马可波罗游记》的译本送交宫内保管。九阿哥很干脆的三天后就交了一支火铳,佟淑兰则是拖拖拉拉,捱到了最后一天,让宫里的公公亲自到府上讨要,才递上了英译的《马可波罗游记》。陪同一起来看笑话的几位阿哥,都瞪大了双眼。胤禟一把抢过书翻了翻,“这不是汉文的。”
  佟淑兰从怀中拿出当时签的赌约挥了挥:“赌约上只说译本,可没指定要汉译的。全世界一共有5651种语言,妾身只要不是给您意大利文的就可以了。这套是英译的。”然后,她又小声嘀咕:“没有给你一套亚马逊土著语的已经是很客气的了。”
  “不知佟庶福晋是从何处得来这套书的?” 胤禩很客气的问。当然,除了小翠,所有的人都不认为佟淑兰懂洋文,认为她一定是从哪里听说的,后来找到了这套书,再让人翻译其中冰淇淋的做法。
  “从神父那里买的。八贝勒也有兴趣?”
  “想必花了你不少银子吧。” 胤禟咬牙。
  “还好,用不到十两银子,淑兰平时省吃俭用的,花不了什么钱,这点钱妾身还负担得起。”
  “哼。”胤禟甩袖大步离开。
  这场赌局的前序,胤禟和佟淑兰的较量,以佟淑兰的全面胜利而告终,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到了第二场,也就是关键之所在,四贝勒嫡子大阿哥的诞生。而第一个结果,五个月内就会揭晓,乌拉纳喇氏在五个月内会不会怀孕?这件事,上至康熙帝,下至知道这场赌局的下人们个个都睁大着眼睛看着。

  福晋怀孕
  由于这场赌局影响深远,在朝堂上,一些本该由四四出城处理的公务,康熙帝都分散派给了老三或老八,就算是晚上奏章代阅也不让胤禛在宫里呆得太晚,至少在这五个月里,四贝勒可以天天按时回家吃晚饭了。
  对于这一情况,福晋乌拉纳喇氏是最高兴的一个了。因此四贝勒府里最新一轮的酸言酸语便是,这位佟庶福晋太会拍马屁,瞧这马屁拍得,自己不讨四贝勒喜,就在福晋身上下功夫,现在,无论怎样,这五个月里,福晋专宠是必然的,其他房是空闺寂寞啊!宫里德妃娘娘让人送来一大堆补品,也表明了她的态度。
  三个月过去了,没有什么动静。随着时间的推移,赌局的赢面向九阿哥那里倾斜,不少人从一开始的将信将疑,变成了看笑话。十三不时将担心的目光望向自家四哥,虽然从表面看不出什么来,他想说什么安慰四哥,可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送走十三阿哥,鲁泰看着书桌后面,面无表情在批阅公文的爷,犹豫再三。他的心里也是忐忑不安,虽说,听了她们主仆的对话,对于佟庶福晋会看面相一事,也就只有恭亲王的事情可以佐证,之前根本没有任何迹象。而且爷也让自己去佟府,当初二小姐出嫁前住的地方暗地里打听过,根本没人知道。要不然,这位佟二小姐,就算是庶出,也不可能被当作替身嫁入四贝勒府,被爷晒在那里那么久。再者,现在赌金也出了,也就是说,庶福晋不怕输,她输得起,输不起的人变成了爷,这已经不单单是面子问题了,在爷的心里更盼望的是子嗣吧。想必圣上也知道爷的心思,所以把出京的事情都派给了其他贝勒去办。
  “爷。”鲁泰小心地观察着自家四爷的反应。
  “说。”胤禛并没有抬头看自己的侍卫一眼。
  “爷,今儿个要不要到佟庶福晋那里用膳?”
  胤禛手中的毛笔顿了顿,“去传吧,我今天在馨晨院用膳。”
  “喳。”
  这似乎是第一次四贝勒和佟淑兰单独用餐。
  看到佟淑兰没吃几口,就放下了筷子,胤禛淡淡开口:“你吃的不多。”
  “妾身已经用过晚膳了。”
  胤禛双眉微挑,这不合规矩。
  “妾身歇得早,所以传膳也就早了些。早睡早起,符合养身之道,身体是本钱。现在妾身陪爷吃点,是规矩,淑兰没打算破坏规矩。”佟淑兰可是很知道胤禛的性格的,在这一点上,四爷绝对是个严以律己,最痛恨不守规矩的人。
  “如果两个月后,福晋还没有怀孕,我在骊山脚下有一处庄子,你就别回来了。” 胤禛放下筷子,慢慢开口。双眼紧盯佟淑兰的脸,看她有什么反应。
  “吃穿用度照旧?”这点很重要!
  ‘啪’的一声,四贝勒捏碎了手中的茶碗。把佟淑兰吓了一跳,忙闭紧自己的嘴巴。这位现在身上散发的阴气太重,还是不要招惹为妙。
  在把胤禛气走之后,小翠边收拾,边叹气:“小姐,你这是何苦,没事儿惹贝勒爷生气。”
  “我只是想问清楚么。如果吃穿用度照旧的话,能不能改成福晋怀孕了,我们去那个骊山脚下的庄子,再也不用回来了。”
  “小姐……你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机会难得么,这样的机会,下次什么时候有都还不知道呢。”
  对此,小翠已经很习惯了,对在桌子旁垂头丧气的小姐置之不理,做自己的事情。
  临近年关,虽然这赌局仍然备受关注,但无论如何都被新年的气氛分散了一点人们的注意力。大年夜,按照往例,四贝勒携福晋进宫吃团圆饭,不曾想没到半夜,有仆人冲回府,说是福晋在宫里害喜,把大伙儿都吓得一愣一愣的。原来是福晋这五个月都戒酒了,再加上近年关,一忙也就忽略了自个儿的身子。今晚皇上赐酒,当然要喝,这一喝,身体不适,让所有人都记起赌局的时间好像还没有过,康熙马上宣太医进宫诊治,一号脉,还真号出了二十天左右的的喜脉!圣心大乐,让四福晋就在德妃的宫里休息,命三名太医候着,安安胎,等安全了,天明了再回四贝勒府,而且还特赦胤禛可以在宫中过夜。
  听到这消息,四贝勒府里所有人对佟淑兰有那么点改观,有的丫鬟婆子已经开始暗地里劝说自家主子,要和这位佟庶福晋搞好关系啊,人家真的是铁口直断,看四爷府里那么多年无所出,这位庶福晋一说福晋会生大阿哥,这还就真的有了!不论生出来的是阿哥还是格格,就目前没有小孩的四贝勒来说都是宝。
  至于说那些地下赌庄的赔率一下子回到了五五开,现在就看是生男生女的问题了。第二天,四福晋从宫里回府那个风光,原来的小轿改成了舒适宽大的车辇,还带回了一大堆各宫送的贺礼和补品。胤禛也一改平时的酷样,骑在马车旁边,不时注意这马车里的情况。
  “这个佟庶福晋的运气也太好一点了吧!” 胤誐感叹。
  “运气?”胤禟根本不相信,他可是对于那晚佟淑兰一脸胸有成竹的样子记忆犹新。
  “不然呢?难不成九哥还认为四哥会为了面子让自己带绿帽子?” 胤誐一脸不相信,“别开玩笑,而且还是嫡福晋!如果说是那个佟佳氏怀孕作假,或许可能,四嫂,我坚决不信。”十四阿哥也插进了话。
  十阿哥赞同地点头,四嫂不像那个佟佳氏那么奸诈,连九哥都栽了个小跟头,虽然这场赌局最后结果还未可知,但赢面回到了平衡,要是到最后,真的如那个佟佳氏所说,四嫂生了阿哥,那各府各宫想要母凭子贵的女人们还不都要疯了!
  显然,胤禩看出了十弟的想法,摇头一笑:“这些女人恐怕现在就已经蠢蠢欲动了。四哥这些年都没有子嗣,无论这次四嫂生的是阿哥还是格格,都足以让那些女人眼红了。”
  面对这些如狼似虎的女人们,不知这位庶福晋又会如何应付?胤禟很坏心地想着。

  坐台小姐
  一回到府里,福晋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让人把佟淑兰叫到自己屋里。她一把拉住佟淑兰的手,两眼微红:“妹妹,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福晋,别激动,千万别激动,这对小阿哥不好。您呐,现在应该开开心心的,经常喜笑颜开,生出来的宝宝才可爱。更何况,这宝宝可是您和贝勒爷两个人的努力,与淑兰可是没有任何关系呢。”
  “那也要托你的吉言啊。” 乌拉纳喇氏笑得别有深意,不过佟淑兰是没有看懂。
  “哪里。”
  “福晋,李侧福晋来看您了,您见是不见?” 翠珠进屋禀报。
  “就说我累了,歇下了。”
  “是。”
  佟淑兰忙站起来:“既然福晋累了,那么淑兰告辞。”
  “没关系,再坐坐。”
  “不了,福晋刚有了身子,胎儿还不稳,千万不能累着。虽说大过年的,访客多,不过非常时期,怠慢点,大家也能谅解,毕竟这个小阿哥,不仅仅是四贝勒,还有不少人盼着呢。淑兰也不能太过打扰,福晋还是休息为先。”
  “那好吧,你去吧,回头我们姊妹再聊。翠珠替我送送庶福晋。”
  “是。”
  才走出福晋住的院门没多久,就听到后面有人喊:“妹妹,佟妹妹留步。”
  佟淑兰一回身,看到是原本要拜见福晋的李侧福晋,她居然没有走,就在门外堵人。佟淑兰忙挂上‘七’字笑脸:“侧福晋吉祥。”
  “呦,都是自家人,妹妹怎么还这么客气,要是不嫌弃,我们姐妹相称可好?”
  听这苏州腔,说得淑兰直发寒,自己以前也听过苏州评弹的,那你哝我哝的唱腔听上去很好听的,怎么从这位李侧福晋嘴里说出来,那么像是妓院里风韵犹存的妈妈桑啊!再看她走来那一扭一扭,手里帕子一甩一甩的样就更像了。还好她还懂得打扮,没有化成调色板,那细眉淡扫,樱桃小嘴,把她江南美女的特点给突出了出来。也许是自己以前古装戏看太多了,晚上妓院里妈妈桑开门做生意,都是这副大同小异的手势、说辞。
  “淑兰不敢。”佟淑兰微微弯了弯腰。
  李氏脸上的不愉之色一闪而逝,“这也是,淑兰现在福晋面前的红人了,看福晋一回府,其他人不见,第一个要见的人就是你。这次你的金口玉言让福晋有了,不仅成了福晋的贵人,看来用不了多久也会成为爷的贵人。”
  “侧福晋,这完全是子乌须有的事情。淑兰当时开口下赌也是不得已,这几个月,淑兰也没几天睡安稳的,这心儿就一直悬着。总算老天有眼,淑兰的运气不错,还真给蒙上了,现在福晋是生阿哥还是格格都还不知道,这心呢还落不实地儿的,只能宽一半儿。要是赌成了,皆大欢喜,要是输了,贝勒爷都搁话儿了,让我就别再呆这贝勒府了。”要装大家一起装,真真假假,看谁糊弄谁。不过要动脑筋真的很累耶,比看完一本书还累人,直逼一下子看完一套书。
  “怎么会?我怎么一点儿消息也没听说。”这件事李氏当然早就听说了,是去骊山脚下的山庄,而且让她再也不用回府了。
  “所以淑兰这颗心又怎么能踏实,这几个月可都一直精神不济,要回去再躺一会儿,失礼了。”说着装样伸手扶了扶太阳穴,小翠忙上前轻托自家小姐的手肘。电视里好像装虚弱都是这样的,不知道自己学得像不像?
  “那妹妹慢走。”看着慢慢走远的佟淑兰,李氏收起笑脸。这个佟淑兰可不简单,一会儿是十五、十六阿哥,一会儿是福晋,这手段耍得都不简单。自己以前还真是小看了她。
  佟淑兰一踏入自己的院落,回头看看,后面没人,甩脱小翠的搀扶,伸了个懒腰,吩咐门口,关门落锁,就说小姐精神不济,在休息,不见客。只是这种方法可一不可再,又是大过年的,总不能闭门不见,而且可以预见的,今年四贝勒府的门栏过了年之后就可以换新的了。
  再有小气的九阿哥,对于那套英文译本还是有点耿耿于怀,或者说是对于自己粗心大意,小看了这个佟佳氏,而栽了个小跟头而耿耿于怀。要知道自从四福晋怀孕后,生的是阿哥还是格格,这个结果已经不重要了。而且他也打听过了,这次那个佟淑兰还真的什么都没有做,真的是纯粹碰运气,蒙的。既然像四哥那样严谨的人,敢让那个女人这么大胆,堂而皇之地和众阿哥在那样大的事情上打赌,想必在四哥的眼里,这个佟佳氏决不简单。可惜,自己手头的资料实在是太少了!于是,胤禟有点煽风点火,暗示身边的女人们,这次福晋怀孕完全是这个佟佳氏在背后一手促成的,说不定她手里有些什么秘方。要知道盛极必衰,在女人堆里不可能面面俱到,讨了一方的喜,必然会得罪另一面。那些宫里的、府里的女人会耍些什么手段自己可是清楚的很。如果四哥出手维护,那他自己府里恐怕就热闹了,或许自己还因此可以得到些什么重要的信息。
  因此,不同于往年,佟淑兰的馨晨院门庭若市,来了一批又一批。累得某兰是两颊发酸,脑袋发重。请柬是一律打回票,称病;大过年的,淑兰却要小翠一大早帮她化烟熏妆,颓废妆,然后见客,三天关一次门休息。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像是坐台的小姐,卖艺不卖身的那种!至于前宅,听说也不呈让,不过四贝勒以福晋受不得累为由,把绝大部分会客的任务都交给了几位侧福晋,当然,早晚定省也自福晋回府后就改了时辰。唯一让淑兰得到些许安慰的就是,那些访客显然打听过,她是全京城闻名的爱书福晋,不约而同的,送的贺年礼都是书。当然,关于回礼这种事情,佟淑兰想当然的都交给了小翠,自己的钱袋儿都在她那里么,她不管谁管?
  不知道这种坐台小姐的工作还要当多久?每天累得像只哈巴狗的佟淑兰欲哭无泪。

  财政危机
  过了新年的头两天,求见四贝勒府佟庶福晋的人未见减少,而且送的书越来越合淑兰的心意,这让迟钝的某兰终于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头,于是,闭门谢客一天,让小翠出去打探一番。
  小翠一圈回来,哭笑不得:“原来外面在传小姐您手里有治疗不孕的秘方。这些天上门的,都是来探虚实的。可是看到小姐不为所动,嘴巴又紧,以为他们送的东西不合小姐的意,所以才更上了心。”小翠其实知道,什么嘴巴紧,是小姐根本就听不懂她们那些话中话,言中意。
  “不孕秘方?”佟淑兰黑线,他们还真好胆,居然猜测未来的皇帝是个没‘种’的男人!不过倒也是,如果没有继承人,这四阿哥眼巴巴的去抢什么皇位啊,为他人做嫁?可是,眼前这种情况一定要改,算算四贝勒和福晋两个人生小孩,管她什么事啊?就算是为了一把火铳,自己也贡献出了一套《马可波罗游记》了,而且进了宫,要不要得回来还是个问题。这年也过了,既然访客的来意是不孕秘方,那么谁是经手人,找谁问去,还自己一个太平空间。想到这里,淑兰擦了擦吃桔子弄脏的手:“小翠,给我放风出去,就说,这不孕的秘方在四贝勒爷手里。让他们想想,如果我手里有那个什么秘方,干嘛不自己试,只要怀孕,就府里的状况,四贝勒会在乎是不是嫡子嘛。”
  小翠这几天也累坏了,从来没有接连接待过那么多访客呢。一听到小姐的说辞,小翠想起四贝勒整天冷着脸的样子,也是满脸笑意:“就不知道那些人敢不敢向四爷提这事儿。”
  “他们有没有这种胆量,就不管我们的事情了。不过,你这风放得小心点,被逮着了,也是不小的麻烦。四爷可是最痛恨乱规矩的人的。”
  “奴婢一定会小心的。”
  果然,几天下来卓见成效,前宅的访客不见少,可特意要求见佟庶福晋减少了很多。终于结束了这场闹剧,就等着十个月后接收那个短火铳了。还没等淑兰满意地翻开书,准备新的宁静的一天的开始,小翠收拾好屋子后,一反常态地站在书桌旁,没有出屋去做自己的事情。一看这种情况,淑兰就知道一定有什么事情是小翠解决不了的了,“说吧,什么事儿解决不了,用不着吞吞吐吐的。”
  “小姐,这次一闹,再加上各个回礼,您几乎没有存银了?”
  “没有存银?”淑兰嘴巴微张,自己有出门花过月银吗?唯一记得的一次就是那套《马可波罗游记》了,好像自己还为此向九阿哥炫耀来着,好像没过多久么,怎么这就闹财政危机了?
  小翠一看小姐那样,不由叹了口气:“小姐,其实小姐平时花在自己身上的钱并不多,这逢年过节的,必须做件上台面的衣服都是拿现存的布料,可是,这您这钱也没少借出去过,这院子里,老老少少的,多多少少都向您借过钱。其他院子里的人听说您好说话,也暗地里拉线的。您就是心软,查了确有其事,能借多少就借多少,不但不算利钱,还让他们等发月钱的时候,看着给。”
  努努嘴:“我这也不是乱给的,不都是要你查实了,他们是真的需要救急,才给的么。”
  “是,可您的月钱也就那么一点,去得快,回得慢,以前是不觉得,可这次回礼,一下子花了一大笔,就明显的捉襟见肘了。”
  “咦,你也会用捉襟见肘这个词儿拉,不错,不错。”
  “小姐……”
  “好好,不开玩笑了。我的首饰有些什么平时用不着的?拿去当了吧。”
  “小姐!那些可是当初您嫁进府时,您的额娘,侧福晋给您的。”
  “那又怎样?又不能吃,又不能穿的,更何况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人活着,这种东西还不是有去有回的。干嘛那么想不开?”
  “……奴婢明白了。”
  看到小翠有些不情不愿的,淑兰一笑:“我只是不想惹麻烦。当首饰是最干脆的,不然我找九阿哥,给他几样稀奇古怪的东西拍卖,也够我们下半辈子吃喝用度的了,可是,麻烦也就跟着来了。这次小姐我也只不过小小出了个头,就惹了一身臊。对了,正好提醒我,这两天把她们送的书整理一下,不合用的,你也帮我放到书局去问问可不可以寄卖,我这可不是垃圾场,什么书都收的。”
  “小姐为什么找九阿哥?他不是和您不对盘么?”
  “有钱赚,谁不想要。我选九阿哥只不过是他做生意,门路多么。”
  “可四爷也有生意啊,不然单凭当官的那点俸禄哪够养这么大一宅子的人。如果您和九阿哥合伙,外面可能会说得挺难听的。”
  “如果四贝勒也有生意,当然是要照顾自己人先,不过,先不说这个,你先把首饰当了,卖东西的事情还是以后再说。能不走那步,就不走那步。不然,有人把你当宝的同时,也就有人把你当眼中钉。”
  “是,奴婢这就去清理首饰,等会儿给您过目。”
  “去吧。”
  没想到的是,隔了两天,胤禛踏入了馨晨院。
  “贝勒爷吉祥。”
  “鲁泰。”胤禛一甩褂子,坐到了客厅的椅子上。
  鲁泰打开手里拿的一个小布包,摊在了客厅中央的红木大圆桌上。
  “咦?这首饰……”
  “你仔细认认,是不是你的。”
  “哦,小翠,你看看是不是我的首饰?”
  “是。”小翠小心翼翼走上前,一点都不敢看四贝勒的脸,“是小姐的首饰,不过这首饰不是已经……”
  “月钱给少了吗?”
  “回贝勒爷的话,月钱当然没有给少,不过您也知道前段日子特殊么,所以手头紧了。”佟庶福晋一脸坦荡。
  “……我本来没想好赏你些什么,这首饰你就留下吧,就当……”
  佟淑兰张了张嘴,没说出口,只在心中腹非,我又没要你赎回来,就这点钱就想换我这段时间的辛劳,真是本小姐的劳力也太不值钱了。
  “怎么?不满意?”
  “嗯……嗯……这首饰妾身可以不要,能不能换成其他的恩典?。”上次胤禛生气的样子,淑兰可是还记得的,所以这次是问的特别小心,不时用眼瞄四阿哥的面瘫脸。
  “说。”
  “上次贝勒爷说的骊山脚下的庄子……不知道爷说的还算不算数?”
  胤禛端着茶碗喝茶的动作顿住,然后放下茶碗,站起身来,走到佟淑兰面前,微微弯了弯身,把脸凑到淑兰的脸前。
  佟淑兰不得不往后仰了下,拉开两张脸的距离。
  “本来我还想给你一个恩典的,就是你以后可以随便借阅前宅我书房里的书,既然你不稀罕,那就算了。骊山的庄子你暂时就别想了。”说着,一甩袖子,胤禛直接踏出了屋子,鲁泰发现爷的嘴角几不可闻地向上翘了翘,虽然还是寒冬,但周围的温度却是舒适宜人,看来贝勒爷的心情很好呢。
  等佟淑兰反应过来四贝勒话里的意思的时候,胤禛已经走出了院子。于是,某书虫彻夜难眠,一心在思考第二天该如何说才能让自家爷回心转意,让自己进他的书房。

  鱼没上钩
  第二天一早,佟淑兰的熊猫眼,愣是把小翠给吓得不轻,要知道自从小姐撞了头以后,除了贝勒爷来住过的那晚,自家小姐每天可都是吃得好,睡得好,她总说身体是本钱,是要跟自己一辈子的,一定要好好保护,健康第一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么严重,居然可以造成小姐失眠?
  “小姐?是昨儿个天太冷了,您没睡好?”
  “不是。”佟淑兰鼓了鼓脸,抿了抿嘴:“四贝勒昨天说的话你也听见啦,你说,我要不要去争取一下……”
  “小姐要争取什么?”
  “昨儿个你没听见贝勒爷说本来他要给我一个恩典的?”
  “是啊,不就是帮小姐把首饰都赎回来了?”
  淑兰闭了闭眼:“不是指这个,说的是我可以随便出入他的书房,借阅书看。”
  “可是,这有差吗?之前小姐不是已经可以借阅贝勒爷书房的书了?不过是多福晋陪着而已,而且小姐,有福晋陪着,其他院子的人,说闲话的也少,要不然,万一书房里少了什么,小姐可是说不清呢。”
  “对哦,还是你提醒我了。听你这么一说,贝勒爷的这个恩典还真的没有什么吸引力。虽然说现在是福晋的非常时期,让她带我去书房不太可能,可她总会生完小孩的么。而且现在我书房里的书也够我看的了。再加上还有书局可以买书……”经过深思熟虑,淑兰小姐决定不去卑躬屈膝,奴颜媚主,就为了那么一点点的,都算不上好处的恩典,不值得,不过有个问题还是要问清楚的。因此,小翠的提点无意中破坏了胤禛的期望。差点儿上钩的鱼还是溜了。
  在四贝勒带着十三弟回到自己府中,才在书房坐定,门口的人就通报,说是佟庶福晋有事求见。胤禛想当然的认为,肯定是为了昨天自己说的让她可以自由出入,借阅自己书房里的书的事情。于是,胤禛的目光看向了自家小弟,希望他能回避。只可惜,胤祥装作没看见,直接坐到了一旁的雕花木椅上,摆明了就是想看戏。想这个佟四嫂可真的很具娱乐性啊,没有一次让自己失望的,胤祥这么想着,笑得更开怀了。
  “四爷吉祥,十三阿哥吉祥。”
  “佟庶福晋好。” 胤祥屁股微微离座,弯了弯腰。
  “何事?”
  “昨儿个匆忙,忘了问贝勒爷一件事情。”
  “嗯。”
  “是想问四爷,关于那套《马可波罗游记》……”
  胤禛有些意外,挑了挑眉,示意她说下去。
  “就贝勒爷来看,这赌局结束后,奴婢是不是能拿回这套书?”
  胤禛一愣,胤祥也微张着嘴,他们都没有想到佟淑兰会问这个问题。“放肆!你以为皇阿玛是什么人了?”
  “不,不,四爷误会了。”佟淑兰双膝跪地,双手乱摇,“妾身的意思是,如果圣上喜欢,这书就送给皇上也没关系,那淑兰再到神父那里去买一套。因为弄一套也不容易,不但费钱,而且费时。如果皇上喜欢,那妾身现在就可以去预订了,省下点时间。如果皇上不喜欢,到时候能够把书还给淑兰,这当然是最好的。所以,淑兰才斗胆……”
  “佟庶福晋,你对自己还真有信心啊!你就肯定这赌局,你一定赢?” 胤祥感叹。
  “十三阿哥,难道您不希望四贝勒府添个小阿哥?”反将十三一军。
  “当然希望,不过现在的机率才一半一半吧。”
  “之前在十三爷心中,恐怕连一半的信心都没有吧。可现在事实摆在眼前,妾身的运气就是好,挡也挡不住啊。”
  胤祥嘿嘿一笑,求救的目光看向自家四哥,这个女人的嘴巴太利,我不行了,四哥救命。
  “好了。你就去买一套吧。”
  “可是……如果,万一皇上把书还给妾身,淑兰要两套书也没用啊。”
  “好像三哥对这套书挺感兴趣的,到时候把书送一套给他就是了。”
  “谢贝勒爷,那贝勒爷跟账房说一声,妾身让小翠去领十两银子买书。”
  “等等,庶福晋,这就不对了。你有月钱,你买书的钱当然是用你自己的,怎么问四哥拿呢?上一套书花的也是你自己的私房钱吧。”
  “是啊。”佟淑兰认为很正确地点头,“所以这十两银子就是贝勒向妾身买书的钱。无论是父慈子孝也好,兄亲弟恭也好,都该是用爷的名义送书,如果说是妾身送的,给宫里的娘娘,或是各府的福晋这都说得过去,送给圣上或是阿哥们,都不合适。如果说贝勒爷拿妾身的东西送人,那就更加好说不好听了,十三阿哥,您说是不是。”
  这倒是,胤祥赞同地点点头。
  “你就这点事儿?没有别的了?” 胤禛开口。
  “是,就这点儿小事,淑兰告退,不打扰二位办公了。”佟淑兰甩了帕子,退出了书房。
  等佟淑兰走远,书房有片刻安静。胤祥看了四哥一眼,想了一会儿:“四哥,你说佟佳氏为什么一定要那套书?难道说这书里有什么?再说那是英文译本,她难不成还看得懂洋文?” 胤祥想了想,又觉得不可能,摇了摇头,“还是说佟佳氏她身边有人懂洋文?原来我以为她弄这套书,就是为了一个冰奶的秘方,可现在看来,这套书另有古怪。”
  “嗯。”胤禛听了十三弟的话,心中也是一动,看来关于这洋文也有必要查一查,如果佟淑兰身边有此人才,说什么也要挖出来为我所用。
  “要不要我回头问问三哥,关于这套书,看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也好。不过,如果大清没有汉文译本的话,可能三哥也未必知道多少,问问那些洋人神父或许更有效。”
  “四哥说的是。”
  不过这次两个人都想叉了,佟淑兰之所以要书,完全是因为她还没看完!那是全英文的,而且一共有四卷,虽然淑兰上辈子到外国晃了一圈,镀了层金,可她毕竟是中国人,而且算上上辈子回国后当猪的日子,再加上穿过来后没有条件,英文也有一定程度的荒废。所以,看这游记的速度就比看其他书慢了很多,更不时夹杂其他的书看,一直盯着原文书看,也会产生视觉疲劳的。所以,那套《马可波罗游记》淑兰同学只看了两卷,还有一半没有看呢。

  阿哥诞生
  等淑兰同学拿到书之后,胤禛曾派人暗中调查,发现这位庶福晋的生活真的很单调,除了看书,还是看书,和府里其他院子的福晋、格格都没什么来往,更不用说是谈得来的人了。至于说,府外的书信来往,也一概没有。她身边的小翠,据调查跟着佟佳氏嫁进四贝勒府之前,根本不识字,是后来,佟淑兰看书的同时,慢慢教了一点,才认得几个字的。卖书给佟淑兰的神父又保证说,没有翻译过任何书的内容、章节。在根本没有考虑淑兰同学认识洋文这一可能性之后,调查陷入了僵局。
  一晃大半年过去了,越近临产期,方方面面关注的目光越热烈。也许是九阿哥明的赌局,加上不少暗地里的小赌局的关系,当乌拉纳喇氏临盆的时候,其盛况赶超了太子大阿哥的诞生时场面。虽然胤禛并不乐见如此出风头的情况,但对于大阿哥的期盼还是让他纵容了这一事态的发展。
  康熙为了慎重起见,甚至派了李太医常驻四贝勒府,时刻关注着。当半夜,福晋开始阵痛时,立刻,各院灯火通明,各家主子都涌到了乌拉纳喇氏的院落门口听消息。胤禛在屋外来回走了几个圈之后,还是不放心,让人去请了三福晋,三福晋有经验。管家见状,又派人去请了十三阿哥,想四爷难得心神不宁,也许十三阿哥陪着会好点。没多久,三贝勒携福晋一起来了,十三阿哥也骑马到了。胤祉看到四弟难得的不安的样子,摇了摇头,让董鄂氏直接进屋看看情况,然后命总管就在院子里放上圆桌,并沏上壶茶,一把把胤禛摁到椅子上,“老四,三哥我有多久没有看见过你这么惊慌失措的样子了?”
  胤禛脸上一红,没有答话,一甩褂子,坐下喝了口茶定了定心神。
  胤祉拍了拍四弟的肩:“头一胎都是这样的,我当初比你还糟呢,等生第二个的时候就好了。”
  十三朝院外看了一圈:“四哥,那个佟佳氏还真淡定啊,人都没来,看看年侧福晋都让人搀扶着来了。想想,她就算是为了九哥的那支火铳,也该来瞧瞧。”
  正说着,乌拉纳喇氏的大丫环翠珠匆匆跑了出来:“爷,福晋要见佟庶福晋。”
  “现在?”
  “现在。”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叫!” 胤禛对着旁边的总管大吼。
  胤祉忙阻止:“老四,我看还是你去一趟吧,你会功夫,跑得快,而且拎个人过来也不会太失礼。现在非常时刻,也顾不了什么礼仪了。”
  “嗯。”胤禛没有犹豫,一闪身,真的用起了轻功,跑向馨晨院。
  十三有点傻眼:“三哥,我还真没见过这样的四哥呢!他一向都是那么沉稳。”
  “你说这个佟佳氏被老四这样拎来,会有什么反应?”
  “三哥,你这是报复,还是见不得她清闲?”
  “清闲?你就那么肯定她没有派人来打听,在自己屋里等消息?”
  胤祥拿起桌上的茶碗喝了一口:“如果是以前,我会。可现在……”他摇了摇头,“她应该已经买了一套新的《马可波罗游记》的译本了。”
  “哦?有这事?”
  “嗯,她当时可是很自信的,等赌局结束,这套译本如果皇阿玛喜欢就自己留下,不喜欢就送给三哥,所以要用四哥的名义,不能用她的,因为不合礼数,因此,这买书的钱要四哥出。”
  “她还真……”
  “所以我猜这会儿,这个庶福晋应该在睡觉。”
  正说着,胤禛还真就把人给拎来了,胤祥一看她那睡眼朦胧的样子,头还在一点一点的,再加上衣衫不整,就可以肯定,这女人一定是被四哥从被窝里挖出来的!她那个样,看得胤禛怒气暴涨,十三忙过来灭火,递上两个茶碗,一个给四哥,压压火气,一个给佟淑兰,醒醒脑子。
  “谢谢。”淑兰张大嘴,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叫我来干嘛?我既不是大夫也不是产婆,能帮什么忙?”
  “既然是四嫂找你,那你肯定是有用的。”
  “哦,再来一碗,谢谢。”说着,还没清醒的佟大小姐很自然的将茶碗递回给了十三。
  看到四哥要发火,胤祥忙向三哥使了个眼色,然后拿起桌上的茶壶,帮佟淑兰添满:“庶福晋,你还是快进去看看吧。有什么需要的让丫环喊一声就好,我们都在外面等着呢。”
  “哦,知道了,那让人送一壶浓茶进去吧,我要在里面喝。”
  “没问题。总管,去准备茶。”
  再看佟淑兰不时打着哈欠,走进了屋。一掀开内屋的厚帘,就是一阵热浪扑面,这让淑兰更觉困倦。董鄂氏一见她这样萎靡不振,就来气,“还不快进来,要是弟妹受了寒,这还了得。”
  “是。”穿越后,按时睡觉的乖宝宝,还没有被人半夜叫起来的记录,而且还要呆在这空气不流通的地方,不知道要多久,淑兰的头就更痛了。三福晋让出自己床头的位子,淑兰走近,看到乌拉纳喇氏满头是汗,脸色应该是苍白的(因为是烛火反光的缘故,看不真切)。
  看到佟淑兰,乌拉纳喇氏脸上溢出了一丝笑容,“你来了。”
  “是,福晋觉得如何,淑兰就在这陪着您。”
  “你说,这孩子,这孩子……”
  “福晋放心,淑兰保证母子平安。要是还是不放心,福晋就握着我的手,一直到福晋把小阿哥生出来为止,您看如何?”佟庶福晋就差没有拍胸脯保证,再来句信我者永生了。
  “好,好。” 乌拉纳喇氏眼圈湿润了。
  看着在这种时刻还如此镇定自若的佟佳氏,三福晋有些明白,为什么四弟妹在这种时刻坚持要见这个人了,同时,对这个女人有那么一点点改观。
  小心翼翼地伸出左手,右手可是要写字、吃饭的,今晚一过,可以肯定自己的左手非受伤不可,据说,女人生孩子的痛可是十级的。果然,福晋的手劲可真大,淑兰一开始还可以在脸上撑着‘七’字,到后来,自己都不由开始冒冷汗,乌拉纳喇氏手指的指甲都划破了皮,刺到了肉里。
  还好小家伙在母亲的肚子里折腾的时间不长,不然,淑兰都怕自己的手要残废了!当小肉球出母体,听到孩子哇哇的哭声,乌拉纳喇氏松开手,昏睡过去。所有人的注意力,一下子都集中到了这个注定将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阿哥身上。屋里屋外一下子喜气洋洋,热闹非常。
  佟淑兰就这样被冷落了,都没有人来过问一下她的手伤。不喜欢这种热闹的她,悄然回到自己的院落,倒是焦急地在院门口来回转悠的小翠,一见小姐回来,忙迎了上去:“小姐,都还好吧,您一定很累了,奴婢准备了一些小米粥,吃完了,您歇一会儿。”
  眼泪汪汪的淑兰,抬起自己伤痕累累的左手,很有效地阻止了小翠话头:“找个大夫帮我包扎一下,还有我饿了,有什么吃什么,再烧点热水,我要洗个澡,睡一下,谁都不见,不要再有人打搅了我的睡眠!不然本小姐就真的要砍人了。”
  “小翠马上去办,小姐,您先靠床歇一会儿,奴婢把吃的端到里屋去。”
  吃完,洗完澡,佟淑兰沉沉睡去,当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听小翠说,四贝勒一清早就进宫了,皇上也赐了名,弘晖,果然,历史没有改变,如果是这样,那这个阿哥只有八年的寿命,是最可爱、最讨人喜欢的年纪走的。好像四贝勒很疼这个儿子的,若他活着,那皇位必定是这位阿哥的,而四四的三子弘时也不必承受那无法承受之重压。感叹了历史一番,顺便又感叹了一番那些一心要拼死生孩子的女人们,那么疼,是为了什么?是为了绑住男人的心吗?笑话吧。
  某书虫抬手看了看自己的粽子手,点了点头,当时自己真的是太明智了,要是伸的是右手,那自己这些天,真的就可以当残疾人士,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看书要人翻页,写字要人代劳了。问题是,前几样小翠可以做,这最后一样谁来干?难不成让冰山四四来干?异想天开,苦中作乐,幻想了一下自己说,冰山四四当抄录员的样子,淑兰同学抖擞了一下精神,步入书房,看书去了,一点也没有到前宅凑热闹的意愿。

  物尽其用
  且不说淑兰在自己的屋子里养伤,三福晋董鄂氏是天天过来看看,有什么好帮忙的。可是几次过来都没有看见佟佳氏,不由有些奇怪。对于佟佳氏左手的伤,她当时在场,当然是看得一清二楚。当时,这个佟淑兰没有大呼小叫地博取四阿哥的同情,而是悄然无息地离开,本已不合情理。现在连着几天,她也没有包着粽子手在前宅招摇,这更让三福晋想不透。各府女人间的争宠,耍的各种手段,身为三贝勒的嫡福晋,自己也见了不少了。难道说她是以退为进?那她退得似乎太过了一点。
  胤祉看到自家福晋秀眉微蹙,便低声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吗?”
  董鄂氏忙扬起笑脸:“没事,没事。我只是想起了四贝勒的那个佟佳氏。”
  “哦?”胤祉双眉微挑:“她怎么了?”
  “她不简单。也许比太子府里的那个妹妹城府更深也说不定。”
  “是吗?”
  “佟佳氏的左手在四弟妹生小阿哥的时候伤了。如果是其他人,肯定会博取四贝勒同情和四弟妹的好感,不是吗?”
  “她没有吗?” 胤祉终于来了点兴趣。
  “三爷有看到人吗?刚刚问了翠珠,那个佟庶福晋这两天根本就没露面。”
  “也许是她不喜欢太过热闹的场面也说不定啊,你啊,别把所有的女人都看作只会争风吃醋。”
  “我的好三爷,你以为所有人都向你一样,只喜欢钻书堆啊!女人嫁了人,当然争着多些宠爱,有了子息,老来有个依靠的。所以我才想不通,那么好的机会,那个佟佳氏怎么会放弃?”
  正说着,门口来通报,皇上命人拿来了赌金和赏赐,要佟庶福晋接旨。所有人自然一窝蜂地涌向门口,当然,也有下人飞奔往馨晨院通知庶福晋,到门口接旨。
  在一阵手忙脚乱之后,佟淑兰带着小翠匆匆赶到了四贝勒府的前宅。宣旨的是太子胤礽,八、九、十等阿哥相陪,圣旨的大意就是,九阿哥胤禟和四贝勒府庶福晋佟佳氏的赌局已经有了结果,按照赌约,康熙将保存在他那里的短火铳给了佟佳氏,至于佟佳氏的那套《马可波罗游记》的译本,老康自己很有兴趣,所以暂时不还了,他借阅,等看完了再还。另外,康熙爷赏赐了金锭十个,玉如意一个。
  宣完旨,胤礽笑容满面地向四弟道喜。佟淑兰叩头谢恩后,望向四贝勒,意思就是,关于书的事情,还是爷您来说吧。
  胤禛叩头谢完恩后,站起来,向胤礽一抱拳:“太子,关于那套译本,请太子回禀皇阿玛,既然皇阿玛喜欢,这书就送给皇阿玛了,就算是儿臣的一点孝心。儿臣知道,皇阿玛一定会说君子不夺人所好,所以儿臣已经另购一套给了佟佳氏,请皇阿玛放心。”
  “对了,皇上手里的那套,上两卷已有翻阅,奴婢特意留了新的,回头,四贝勒会上陈两卷新的,换回旧的。”佟淑兰也在旁补充。哪能给皇上自己用过的东西,除非那是古董或是绝版!
  九阿哥胤禟在旁边听了,脸色有些难看。他发现八哥眼里闪现一丝笑意,看来是和自己想的一样。这个佟佳氏,也太滑头了!听他们这么一说,敢情这佟佳氏在赌局一开始,用十两银子的一套译本,赌自己的一支短火铳,她还觉得太贵,等四嫂怀孕后,连赌本都收回了!如果万一四嫂生的是格格,也只不过是,把送书给皇阿玛的人的名字由四哥改成自己,她是一点损失都没有!这,这也太过分了吧,四哥怎么会同意?还是说因为四嫂怀孕,四哥高兴过头了,难得四哥也有不理智的时候呢。
  看到老九面色不愉,胤祉以为他是因为输了赌注而不高兴,不由好笑:“老九,不过就支火铳,你什么时候那么小气了?”
  “三哥,我是那种人吗?一支短火铳,九弟我还输得起,我只不过,算了,算了,不说了。”
  “他只不过因为被个女人摆了一道,面子上有点下不来。” 胤誐哈哈一笑。
  这时,翠珠来报,说是小阿哥醒了,问爷要不要见见。众人又一窝蜂地涌到福晋乌拉纳喇氏住的院落。
  当晚,小翠收好了十个金锭,问佟淑兰玉如意放哪里合适。本来呢,淑兰是想玉如意连十个金锭一起交给四四,放到他的金库去的。要知道,这可是皇上赏赐的东西,只能三炷香供着,或者是扔到金库去占地方,根本不可能换成流通货币。就算有人有胆子暗地里变卖,查起来也是很容易的,内务府的章每样东西上都有啊,一看就知道是从皇宫里出来的。可她又转念一想,这各府的金库,不是都是什么一支梅、一朵花或者叫什么空空儿、司空摘星最喜欢光顾的地方?要说护院的,不是没有,不过真正的高手,肯定都被自家主子派去干特别的任务了,不会沦落到当看院子的。还不如来个,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呢。而且,那些偷儿,进府前一定会踩好点,打听清楚的。
  想到这里,佟淑兰打量了一下客厅,然后,盯住了书房的门口发呆。
  小翠有些不确定:“小姐,难道说,您想把玉如意放到书房?”
  “嗯。放到离门口最近的一个架子上。”
  “为什么?”
  “要物尽其用么。”
  “嗄?奴婢不明白。”
  “这如意的意思就是吉祥、顺心,小姐我现在最重要的东西就是这一屋子书了,当然要放到书房,让书都沾沾福气,再说,这还是皇上赏赐的,更要沾沾皇上的贵气。”
  “就因为这?”小翠有些不信。
  真是的,淑兰有些无奈,也有些成就感,看小翠被自己训练的,成熟了好多哦,这些冠冕堂皇的话都骗不了她了。“当然不是,事实上是,它可以保护书房。”
  “啊?!”
  “你想啊,万一有人到书房捣乱,我只要拿这玉如意一挡,你说结果会如何?”
  “当然是玉如意坏啦!”
  “损毁御赐圣物,该当何罪?”
  “死罪。”
  “就算是太子,也要吃不了兜着走。更不提其他人了,你说是不是。”
  “小姐……你真的是太聪明了!”御赐的玉如意不小心收藏,拿来当书房的门神,也只有小姐想得出来!还真的是物尽其用啊,小翠满头黑线,无言以对,要是皇上听到了,不知道会有什么感想。

  鸠占鹊巢
  弘晖的满月并没有如外界预期般,大肆铺张。先不说四贝勒不是个喜欢张扬的人,更重要的一点是,从四月开始,因为河间水灾,大批河南、山东的灾民涌入京城。康熙帝命八旗大臣各按旗分在城外三处煮粥赈济,派佟国维、明珠等监赈。汉大臣、内务府也各分三处赈济。后来,康熙帝遣各部司将在京山东饥民分送回籍,河间等处饥民由李光地设法领回。只可惜,走了一批,又来一批,米价上扬,京城的治安也岌岌可危,人心浮动。为了这些事情,胤禛是忙得焦头烂额,自然,这种时刻,弘晖的满月也不便铺张。
  一日,康熙和几位大臣对于各地灾情的所要采取的一系列政策,告了一个段落,准备第二天就在朝堂上宣布。轻舒了一口气的康熙,留下了四子,让其他人都退下了。
  “老四啊,弘晖还好吧?”
  “托皇阿玛的洪福,一切安康。”
  “嗯,这就好。”连带着的老康也同时想起了那个拿弘晖打赌的,胆大包天的女人,四阿哥府的佟佳氏淑兰。“现在天色还早,你说,你的那个佟佳氏在做什么?应该还没睡吧?”
  “呃……”胤禛就是一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朕想起那个佟佳氏说的话,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闲来看看书,逍遥自在,有的时候,真的有点羡慕,也有点嫉妒啊。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愁。”
  “皇阿玛!”
  康熙挥挥手:“没什么,朕明白,朕是大清的皇帝,这大清子民安居乐业是朕的责任。朕会这么想,也只说明朕累了。”
  “还请皇阿玛为大清保重身体才是。”
  “你今儿个也早些回去吧,这些天也够你累的了。”
  “喳。”
  胤禛离宫回府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到乌拉纳喇氏那里看小阿哥,这已经成了这一个多月来的习惯了。
  福晋一见四贝勒来了,忙迎了上去:“爷,今儿个回来的早。”
  “啊,弘晖怎样?还乖吧?”
  “乖,都不哭不闹的,五弟妹说呀,像爷的性子。”
  “我瞧瞧去。”
  “轻声点,刚喝了奶,才睡着。”
  胤禛进内室,看了一会儿儿子,走出了里屋,“让人现在就传膳吧,我等会儿还要到书房去,皇阿玛布置下来的任务,还有些细节上的要斟酌,明儿个早朝,可能会提到。”
  “是,翠珠,马上传膳。四爷,您也要注意自个儿的身子,早些歇着才是。”
  “嗯,知道了。”
  胤禛从福晋的院落出来,本来是走向自己的书房的,可是突然想起了康熙今天说的话,脚步一转,走向的馨晨院。
  这时,佟淑兰同学正好是,饭后,睡前的小翠八卦时间。听了小翠从其他采买的下人口中绘声绘色的传闻,淑兰也叮嘱小翠,这些日子就别出门了,有什么要买的东西,让院子里的男生去买,而且告诉他们,不要单独出门,最好两三个结伴,以防万一。
  “小姐,小柱子的亲戚从河间来投奔他,可是府里有规定,不能收外人的,他想,能不能请小姐跟福晋说说,通融通融。”
  “怎么通融?收了一家,就会来十家。”
  “不会的,小柱子跟我保证过的。”
  “小翠,做事情要量力而为。我知道你同情心强,心肠软。可是,就算我们想收,也不敢收,皇上刚刚颁了令,遣送那些灾民回原籍,有多少人会愿意在这风口上被参一本?而且你也是知道的,贝勒爷是个最讲究规矩、原则的人。你问问小柱子,是愿意留在贝勒府,还是想被一起遣回原籍去?”
  “可是小姐聪明啊,一定有办法的。”
  这个时候,四四也踏进了客厅,和卧室就一帘之隔。这次,又没让人通报,或许是潜意识里,他并不想看见佟淑兰面对自己恭恭敬敬的样子,他希望什么呢?也许他希望她也能像对小翠一样,对自己侃侃而谈,没有什么顾忌吧。
  “我是有办法,这个办法甚至可以解决一大批的灾民问题,皇上也不用强制送他们回原籍,他们会自动离开。可是我说有什么用?我算什么?”
  “那,小姐可以和贝勒爷说说。”
  “说容易,可做起来难,小傻瓜。大唐有狄仁杰,大宋有包龙图,我们大清有谁?”好像《天下粮仓》里那个刘罗锅的父亲,刘统勋,身后老是抬口棺材的,是四四当皇帝后入仕途的,现在人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奴婢不明白。”
  可在外屋的胤禛一下子明白了,她指的是贪官污吏。
  “我在书上看到过,在唐朝武则天年间,就曾发生过关于河流治理的一个案子。好像每年朝廷都会派下十几万两的银子,让河工维护河道,可为什么还是年年都会江河决堤?有道是天作孽有可谓,人作孽不可活。在那个案子里,朝廷每年派下十五万两银子,你猜,到一个河工手里的有多少?”
  “小翠不知。”小翠摇头。
  “还不到十文钱。”。
  “怎么可能?他们怎么活?”
  “怎么不可能。这层层剥皮,巧立名目,多着呢。什么出工税,人头税,还有什么打点费、照应费、招呼费、斡旋费,好像还有一个特别有意思的养廉银。”
  “养,养廉银?”小翠张大了嘴。
  “形象,形象!”
  “小姐,你说的太夸张了。”
  “夸张?哼,你以为,小姐我又不做官,怎么可能想得出这种匪夷所思的税收名目的?你太抬举小姐我了。”
  “小姐,你的意思,不会是怀疑各地的地方官员都贪赃枉法,才致使京城这么多流民?”
  “这还需要怀疑吗?不过也只是在屋里说说。”
  “这小翠当然明白。”
  “你想想,如果说皇上每年的护渠银用到了实处,单单河工,就有一大批,有饭吃,有活干,又怎会轻易远离,跑到京城。如果现在皇上能够派个干实事的,带银子去修河堤,我保证京城的难民会少一大批,他们会自愿跟那位大人走的,根本无须强迫。若非没有活路可走,又有多少人愿意轻易背井离乡的?小翠,你说是不是?”
  “唔。”
  “所以,治标不治本,朝廷给再多的银子都是空的。南边儿涝,北边儿就是旱;东边儿涝,西边儿就旱。这国库的银子就拿来补东、补西,那国库的银子哪儿来?加赋税,这钱呐,就全跑到当官儿的腰包里了。这就是恶性循环,”
  “那皇上岂不是很可怜?”
  “当今皇上远远比我们要聪明,你以为他不知道?他只不过不办而已。好了,点到为止,当今圣上不是我们能议论的。你把难处跟小柱子挑明了,人我们不能收,让他自己看着办。告诉他,能帮的我们一定想办法,可现在实在是无能为力。”
  “知道了,小姐。”
  听了这些话,胤禛陷入沉思,匆匆站了起来,赶回自己的书房,对于明天的奏折,他有新的想法。一边写,四四一边交待鲁泰:“把必需的东西让人收拾一下,通知馨晨苑,我以后要在那里办公。”
  “喳。”

  寸土必争
  四爷要暂时在馨晨苑的书房办公,这事在第二天一大早,四四上朝之后,在四贝勒府引起了小小的轰动。这表示什么,佟佳氏在真正意义上的得宠了?乌拉纳喇氏很欣慰,她本来就觉得这个佟佳氏很乖巧,现在又知道她会看相,之前那五个月的专宠,怎么说也该好好谢谢她的。只是,一开始,爷就对她有偏见,自己也插不上话,现在好了,雨过天晴了。
  佟淑兰完全一头水雾,摸不着头脑,“福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情啊?今儿个一大早,总管就派人来通知,要奴婢收拾一下书房,说贝勒爷要用。是贝勒爷原来的书房有什么问题,暂时不能用吗?”
  听了淑兰的话,乌拉纳喇氏闪过一丝疑惑:“怎么昨儿个晚,四爷没跟你提过?”
  “昨晚?淑兰没有见过贝勒爷啊?”
  “没见过?怎么可能呢,听下人说,昨儿晚贝勒爷从我这用了晚膳后,就直接去你院儿了。”
  “可是,可是,奴婢昨晚是没见过爷啊?”佟小姐寻求支持的眼光看向自家的丫环。
  倒是福晋房里的大丫环翠珠佐证,她低声在乌拉纳喇氏耳边轻语:“贝勒爷昨晚是在兰亭阁歇的。”
  “兰亭阁?”淑兰好奇的眼光瞄向了自己的丫环。
  “年侧福晋。”小翠无声地用嘴形表示。
  “哦。”佟庶福晋无声地做恍然大悟装。然后,屋里四人陷入郁闷,这贝勒爷是什么意思?
  “会不会是下人传错话了?”佟淑兰想一个可能。
  “不会。这种事情,他们没那个胆。”说这话时,身为嫡福晋的气势尽显。
  “哦。”唯一的可能性消除。
  乌拉纳喇氏想了一下,“你还是先回去,等一会儿,总管要搬些爷用惯了的东西过去,你去看着点,也顺便了解一下爷平时的习惯,别犯了他的忌讳。”
  “紧遵福晋教诲,淑兰告辞。”
  主仆二人回到馨晨苑没多久,府里的大总管就带着几个人来了。对于这种掌握实权的人物,上辈子出入过社会的佟庶福晋还是很客气的,“总管,辛苦了。”
  “庶福晋客气,都是奴才份内的事,说不上辛苦。”
  “嗯……能不能问总管一件事儿?”佟淑兰装出一付很八卦的样子。
  “庶福晋尽管请问,只要是奴才能说的,一定知无不言。”
  “那是当然。我就是想知道,怎么贝勒爷突然想到,要到这馨晨苑的书房来办公啊?太突然了,一点先兆都没有。”
  “庶福晋还真说对了,奴才也吓了一大跳呢。今儿个早晨,贝勒爷出门上早朝前,命奴才收拾些惯用的东西,说是放到您的书房来。奴才看,还是等今晚贝勒爷回府后,您亲自问他吧。”
  “可,可是,等他回府的时候,很可能我都已经睡着了,他出门上朝的时候,我还没起来,什么时候问啊?”佟同学喃喃自语,陷入苦恼。
  总管大人很聪明的当做什么都没有听见,吩咐人把贝勒爷的东西送入书房。不愧是贝勒爷身边做事的,的确是有效率,有效率得让淑兰同学牙根疼!只见他们迅速地收拾了书房唯一一张书桌上,淑兰的私人用品,放上贝勒爷的,同时将本就已经一尘不染的桌子方方角角都擦了一遍。
  “庶福晋,您看,您的东西放哪里比较合适?”总管面露笑容。
  “先放到外屋的圆桌上吧,等一下我自己收拾。”不爽,这种好似被从自己房间硬生生赶出来的感觉,真、的、很、不、爽!
  “是,是。”总管微微撇了下头,让人马上将淑兰的羽毛笔、砚台等物放到客厅里的红木大圆桌上。“庶福晋,您还有什么吩咐?”
  “就这些?没有其他的了?”佟淑兰朝自己的书房里望了望,自己原来的书桌已经被很整齐地放置了文房四宝,桌子的正前沿是一个笔架,挂着一排毛笔,旁边是一个小小的山丘型的笔搁,毛笔的右边是一方端砚,应该是端砚吧,淑兰想,以四四皇子的身份,用的应该都是顶级的,再旁边应该是印泥。笔的左面是一盏朴素的气死风灯,灯罩上没有什么花鸟等富贵的图样。靠左手边是一叠裁减整齐的宣纸,右手边是一方长长的纸镇。
  “是,其他的东西,贝勒爷说仍然留在他的书房里。”
  “那怎么没把贝勒爷平时用的桌子也搬来?他用这张书桌会习惯吗?”
  “啊,这……贝勒爷不讲究这个。”总管答得更小心了,很明白地知道了,眼前的庶福晋现在很不高兴。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要是其他院子里的福晋或格格,知道贝勒爷要用自己的书房,想必是会乐疯了。可眼前这位,脸上的不爽已经挡也挡不住了。她身边的丫环盯着圆桌上的东西,噘着嘴。
  “唔,那,我的书桌被贝勒爷用了。总管,府里应该有一般大小的书桌吧?能不能帮我找张来?”
  “当然,当然。奴才马上叫人搬一张过来。庶福晋还有什么吩咐?”
  “没什么了,你去忙吧。”
  “喳。”
  “小姐!现在怎么办?您要在哪里看书写字啊?在这客厅可不成样子啊!真想不明白,贝勒爷到底在想些什么。”
  “那是我的书房!我为什么不能用?”
  “可是, 书桌都给占了……”
  “我不是让总管再搬了一张来么。”
  “可放哪儿?”
  “书桌么,当然是放书房,不然放哪里?”
  “书房?还有地方放吗?就中间一个空地方了,可放了桌子,怎么走路啊?”小翠探头,打量着书房的格局。
  “等桌子来了,你看着好了。”淑兰胸有成竹,坚决捍卫自己的权益。
  没多久,两个下人果然抬来了桌子,询问放哪里。淑兰就让他们先随便放客厅的空地上,然后让小翠直接打赏,赶人,顺便让他们带话,谢过总管大人。然后,她喊了自己院子里的两个奴才。
  小翠一脸兴奋:“小姐,接下来怎么做?”
  “先进书房。”淑兰让两个奴才将靠窗的书桌直放,右手边靠窗沿的墙,然后将另一张桌子贴着书桌靠窗沿放好。“这就可以了。小翠,把我的东西拿进来,放好。”
  “是,小姐。”回答声响亮。等放好小姐的羽毛笔等文具用品,小翠疑惑地问:“小姐,为什么不选那一头?”
  “笨,小姐我是用右手写字的,那头背光。反正贝勒爷有灯么,不怕背光的。”
  “小姐说的有理。”
  两张长方形的书桌背靠背放在窗沿下,中间两排挂着的毛笔当三八线,一边是很传统的中国文房四宝,另一面则是不伦不类的中西合璧。
  当晚,淑兰和贝勒府大总管陪着四爷参观他的新书房的时候,看到书房里的书桌放置, 总管大人有昏倒的感觉,冷汗直冒。佟淑兰则是一付很正常,没什么奇怪的样子,反正自己也没有动他桌上的东西,那些摆设,放置都是他身边的奴才弄的,要怪也怪不到她的头上。胤禛倒是只挑了挑眉,并没有多说什么。

  水利问题(上)
  康熙在年头就已经派遣侍卫探测黄河的源头,想要从根本上治理黄河。对于胤禛在奏章上提出的拨款让灾民修筑河堤,清理河道提议,康熙也是赞同的,只是如何去做?他要具体的方案,这国库的银两也不充裕,更何况,每年都户部都有一笔专款,就是用在河道疏通和维护上,可长江、黄河两岸还是照样年年决堤、泛滥。因此,老康搁置了四贝勒的奏章,要求他三天内给出具体、有效的治理黄河的方案。有道是,时间不等人,这就快年底了,来年春又是雨季,这黄河又要泛滥啊!而且越到后面,天气越热,若是来场瘟疫,那就不可收拾了!
  三天,只有三天时间,胤祥真的替四哥着急,让户部马上整理了历年各地上奏的黄河泛滥的情况的奏章,送进四贝勒府,自己也搜罗了一大摞黄河沿岸的地形地貌的情况,匆匆赶到四哥的府里,想要帮忙。
  可是,当他走入四哥的书房,总觉得怪怪的,好像有哪里不同了,可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因为胤禛虽然将自己惯用的文房四宝等物放到了馨晨苑的书房,可他还是要求总管,照样在自己的书房放一套一模一样的。自己这个书房,四四是准备见客、谈公务用的,若非必要,他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佟淑兰的过人之处。就算是后院传的八卦,一般人也会认为是佟佳氏专宠,四贝勒为图方便才在她书房放一套自己平时办公用的物品,毕竟四阿哥的勤勉是众阿哥中出了名的,而且这一点也正是康熙所看重的。如果不是十三阿哥和四贝勒交情太铁,来这书房的次数太多,他还真感觉不出书房和原来的有什么不同。
  “四哥,有关于黄河的资料,能拿来的我都拿来了,还有些河流治理的书籍,是三哥建议的,我也搬来了,他还说,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四哥,这些年,黄河治理的银子是拨下一批又一批,可都不见成效,皇阿玛要你三天内给他有效的方案,这不是为难人么!”
  “有时间耍嘴皮子,还不如帮我看看那些奏折,历年哪一段、哪一县的灾情最为严重,原因是什么。”
  “可是那么多,就算三天三夜不睡,也不一定看得完,更何况还要想方案。要不要再叫几个人一起看?”
  胤禛微蹙双眉,想了一下:“来人,将所有的东西全部搬去馨晨苑。”说完他大步走出了自己的书房,十三阿哥紧随其后。
  “四哥听说你把处理公务的地方移到了馨晨苑,开始我还不信,你,不是那种公私不分的人。”
  “十三,有些事情,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就够了。”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要他不要多嘴!胤祥大为吃惊,这还是第一次,四哥为了一个女人对自己说这样重的话。
  这次,佟淑兰守在客厅,向两位阿哥请安,心中叹气,这两天,自己这里又成了府中各门各院的观光景点,还好这书房由于四爷的入驻,其规格也上升到了贝勒爷的等级,书房门口有两人把守,闲杂人等不得随意进出,当然淑兰是不在这闲杂人等之列的,小翠也因为淑兰同学的强烈要求,而破格。只是这人潮,让她怎么静下心来看书啊!但愿四贝勒爷的作息习惯不要再有更改,多到各房各院去串串门子,不然,自己这里就真的没有太平日子可过了,那些太过无聊的女人们还不知道要闹腾成什么样子!
  “四爷吉祥!十三阿哥吉祥!”一个惊喜的声音紧跟着响起,只见李侧福晋水蛇腰一扭一扭的,上前几步,给两位阿哥施礼。
  “嗯。我和十三阿哥有事情要商量,你跪安吧。 胤禛看也没看她一眼,大步走向书房。
  “是。”李氏有些不甘心的绞了绞手里的帕子,跪安了。
  走到书房门口,十三往里一看,噗嗤一下没有忍住,还真没见过这样的书房,看那书桌摆得,可真有创意!而且,与其称其为书房,还不如称之为藏书阁更为贴切。在并排的两张书桌前有一个空的大篮子,篮子上端,靠左面的桌沿旁飘着一张纸:
  *************************
  书籍借阅须知
  ?* 此屋书籍免费借阅。
  * 若屋内阅读,无需归还书架,阅读完后,请直接将书置于下方篮中,自会有人处理。
  ?
  * 若要拿出此屋,请与屋主联系,或留条于书桌,注明:借书人姓名,所借书籍的名称和日期。
  谢谢合作
  佟佳氏淑兰
  康熙四十三年十一月初四
  **************************
  看了这借阅须知,胤祥又是一阵笑意:“不愧是四哥的人,什么都讲究规矩。”
  四阿哥的回答就是直接命人搬了一套桌椅,放在房间中央空地上,然后,让人将那些奏折和书籍把这张桌子堆满。
  摸摸鼻子,十三很认命地拿起了最上面的一本奏折,开始翻阅。胤禛并没有急着看三哥推荐的几本关于河流治理的书籍,他看到对面的佟淑兰并没有拿本书看,而是放了张棋盘,一个人,自己对自己的下着棋。
  “你,不看书?”
  “晚上妾身从不看书,光线太暗,对眼睛不好。”
  “你这在玩什么?”看了一会儿,胤禛有些迷糊,这不像是围棋。
  “这是五子连珠,很简单的,要妾身教贝勒爷吗?”佟淑兰抬起头,看向四爷,眼神里的意思却是,你不忙吗?同时,他们两人接收到十三阿哥哀怨的眼神。
  四爷还是决定不再绕圈子,直切主题,的确,他的时间不多:“你对河流治理知道些什么?”
  “河流治理?就一些大家都知道的基本常识。因为 可以肯定,一,妾身不是大禹的后人,二,与两千多年前的李冰也没有任何的亲戚关系,所以没有继承到一点相关的才华,对这方面没有研究。”
  “什么基本常识?说来听听。”
  十三也暂时放下了手中的奏章,兴致勃勃地听着。
  “按照大禹治理河流的理论是疏通、分流,胜过围追堵截。”
  “关于这一点,皇阿玛已经想到了,他已经派人去探测黄河上游的源头,看看能不能分流。” 胤祥抢答。
  “还有可以在不同的地段建一些水库。”
  “水库?”
  “就是像水坝一样的东西,如果是雨季,水库存满水,然后水闸门打开,让水流通过,这样一层层的,到下游,这水就少了么。然后,到了旱季,水库里存放的水就可以灌溉周边地区的农田。”
  “具体这水库怎么弄?” 胤禛拿过左手边的宣纸,提笔要记,旁边的小厮忙磨墨,只是,现在书桌的一头靠墙,磨墨倒还真成了一个麻烦。
  “妾身刚刚提过,妾身娘家姓佟,不姓李,和李冰没有一点点地亲戚关系。妾身也看过有关于蜀中都江堰的书,不过对于鱼嘴什么的还是没有弄懂,而且,也没有要去治水,这么伟大的志愿,所以就没有深入研究,如果当时知道,有一天,四爷用得上的话,妾身一定会详加钻研的。”淑兰同学一脸诚恳。
  胤祥有些泄气,胤禛倒是提笔,刷刷点点地写了一些要点,并记下了自己的一些问题,打算明日去问有关的水利专家。
  这时,小翠快步进来,低声在淑兰的耳边说:“小姐,晚膳的时间到了。”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水利问题(下)
  小翠的话虽然很低,但还是被胤禛听到了,他搁下笔,微露不满:“什么时候了?”
  小翠扑通一声跪下,“奴婢该死,打扰了贝勒爷的议事,现在刚过酉时。”
  “刚过酉时?还很早么。” 胤祥接口。
  “回十三贝勒的话,因为淑兰歇得早,所以也就吃得早。两位爷是一起吃,还是等会儿再传?”
  胤禛想了一下,“还是一起传了吧。”
  “是。”
  一行人步出书房,坐到了客厅。用膳的时候,整个厅里保持高度的‘食不言’礼仪,只有丫环进进出出的声音。
  饭后一盏茶,逍遥似神仙。在饭后茶休息的时候,十三有了和淑兰聊天的兴致:“庶福晋,你每天都那么守时吃饭吗?”
  “是啊,按时吃饭,按时睡觉,保证睡眠,这是最基本的养身之道。有人说,身体是你自己的,要跟你一辈子的,多少钱也买不回来的。所以,别以为自己年轻,可以随意糟蹋。”
  “佟庶福晋,你的语气可真不符合你的年龄。”
  “朋友可以分,老婆可以休,身子骨毁了,人也就毁了。算了,知道爷不爱听,就当妾身没提过。”
  “哪里,十三知道庶福晋是好意。”
  看着桌上正在收拾得鱼骨头,淑兰突然想到了,上辈子看到过的一条新闻,说是中国的大闸蟹危害塞纳河河堤,因为老外不吃蟹的,所以河里的蟹越来越多,造成河堤的一大危害。
  “那鱼骨头有什么问题吗?”十三发现佟淑兰盯着桌上的鱼骨发呆,有些好奇。
  “嗄?哦,妾身刚刚想到了,有一件事情妾身可以做得到,可以为大清的河流治理尽一份微不足道的绵薄之力。”
  “哦?说来听听。” 胤禛也搁下了自己手中的茶碗。
  “多吃河蟹。”看到四贝勒的眼睛有些微眯,不知道是不是生气的征兆,不过,为了不冒险,佟淑兰同学还是加快了自己说话的速度,“因为河蟹喜欢沿河,挖河堤的泥土筑巢,致使河堤泥土松动,有坍塌的危害。所以,对于沿河两岸河堤的整修工作中,这河蟹的清理也是至关重要的。”不敢看四爷的眼神,佟淑兰又身体微微前倾,略微放低音量:“十三阿哥,要是清理到阳澄湖那里,请务必通知淑兰。为了我们大清的江山,小女子我一定尽我所能地,消灭它们!”
  胤祥看了四哥一眼,忍住笑,没有作回应。
  玩笑开够了,休息结束。佟淑兰很自然地带着小翠向卧室走。
  “你去哪儿?”
  “回爷的话,回房间,和小翠聊一会儿天,就准备就寝。”
  胤禛扬了扬眉,“你不是想吃阳澄湖的大闸蟹?那还不来帮忙?”
  “可,可是,淑兰知道的都已经说了,其他的,关于河流治理的方面的,真的就不知道什么了。妾身还能帮什么忙?”淑兰同学眨巴了两下眼睛,大闸蟹是很诱人,可也要有本事吃,自己在治河方面真的可以说是一窍不通。
  “那就帮十三爷整理材料。”四爷就是不想放她清闲,听听这女人刚刚说什么?吃完了,就准备睡觉了,现在才什么时候?现在胤禛才真正体会到皇阿玛前两天提到的,对这个女人的嫉妒之情,他现在心里也涌起了一股不爽,自己这里是焦头烂额,这个女人居然还堂而皇之地说准备睡觉!
  “帮多久?”佟淑兰看到四贝勒慢慢转回头看她,忙很识相地改口:“帮就帮么。”磨磨蹭蹭跟进了书房。之前自己说的养身之道真的是白说了,白白浪费一大堆口水!
  一进书房,胤禛就坐到自己位子上,翻阅三哥推荐的几本书,他对于佟淑兰刚刚说的水库很感兴趣,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参考的。
  胤祥却有些不好意思:“要不是实在赶不及,四哥也不会要庶福晋帮忙的。”
  看着一摞摞的资料,佟淑兰真的有点同情十三了,摊上这么一个勤奋的四哥,记得他这个贤王可是四十几岁,累死在任上的啊!“十三爷,您到底要干什么?”
  “我想彻查一下,近几年哪几个县受灾最严重,再比较一下拨款的分配,就知道问题是天灾还是人为了。天灾,可以用天灾的处理方法,人为的话,也该有人为的处理方式。这样来年的灾情应该会好很多。”
  “难道说朝廷没有相关的总结性资料?”
  “有,但不全。而且,我怕有误差。”
  “那这些您想三天里面都看完,而且还要得出结论?”
  “这……只有尽量了。庶福晋……”
  为啥自己的心肠这么软呢?还是说为了自己能够早点睡觉?想到后面一个答案,佟淑兰同学的心里舒服了一点。
  “十三阿哥。”
  “是,庶福晋有什么问题吗?” 胤祥应着。
  “能不能请您把您要的项目列个清单。我们分开看,或许可以快一点。”
  “没问题。”
  然后,佟淑兰又一脸媚笑地望向四阿哥,没办法,自己手头识字的人不多,“四爷,能不能借几个识字的下人给妾身?”
  “要几个?”现在胤禛可不会认为,眼前这个女人只识得几个字。
  “嗯……当然是越多越好,就看……啊,十三阿哥已经写好了?就这些?”佟淑兰回头向十三阿哥确定。
  “就这些。”
  “哦。”淑兰清点了一下,主要的其实就四条,受灾河段,受灾县,每县死亡人数、受灾人数,还有每县的损失。“不多,就两个可以了。”
  点了一下头,胤禛将身边帮自己磨墨的伺童和另一个下人,给了佟淑兰。
  淑兰谢过之后,就让人搬了一年的奏章到客厅,说是客厅地方大,等这些奏章看完了,再搬。十三阿哥自然不会反对。
  一出书房,佟庶福晋就很有气势地开始指手画脚:“你,去多拿几盏灯来,放到厅里。还有你,去,拿几张大的纸来。你,去拿块木板来。再叫几个人进来候着。”
  “庶福晋,你打算干什么?”听到声音,十三阿哥从书房出来,有些懵了。
  “十三阿哥,每个人的做事方法不同,您就别管了,到时候,我把资料给您就是了。小翠,把我的羽毛笔和直尺都拿到客厅去。”
  “是,小姐。”
  佟淑兰就在客厅的大圆桌上画表格,手工建数据库,一年一张纸,受灾河段,受灾县名,死亡人数,受灾人数、损失(财产、田地),她又另加了两项,一格是拨款,还有就是优惠政策。这些都是某人前是电脑建数据库的经验,可怜哦,这时候的她心在滴血,我亲爱的电脑,你在哪里?!画完一张表格后,她就不动手了,让识字的下人照样子多画几张。然后,贴了一张在木板上,竖起,让两个小厮扶住木板,方便写字,另两个等在一旁,随时替换。两个识字的各负责第一、第二项,后面的全归了小翠,没办法,会阿拉伯数字计算的只有小翠一个人,她的担子只有重一点了。
  佟某人看到一切就绪,活动了一下筋骨,一屁股坐到太师椅上,让人把所有的奏章都放到左面,让一个下人递给她,右面也站着一个,接她看完的奏折,还有一个是专门负责添茶的。前序工作完成,正式开工,摊开左手,立刻一本奏章放到她手心,展开,某兰一目十行地扫射,将上辈子从小学五年学英语开始,培养的抓关键词的考试阅读技巧发挥得淋漓尽致。
  再看木板前的三个人先是手忙脚乱,不时喊停,渐渐熟悉了之后,效率立刻就显现了。
  闻声而出的胤祥完完全全的说不出一句话来,这是怎样一个女人,她是怎么想出这么快捷的方法的?似乎有些明白四哥为什么要警告他了,如果是他,他也会把这么聪明的女人偷偷藏起来,不让人知道这女人真正的价值。
  看书有些累的胤禛发现十三不在书房,他也站了起来,步出书房,站到了十三的身旁。
  “怎么了?”
  “四哥,你到底娶了一个怎样的女人?”
  “我也不知道。不过,说实话,我现在的确非常感激当年太子的夺妻之举。”
  兄弟俩相视,互相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笑意。

  吃定十三
  一个晚上,某人以前再怎么嘹亮的嗓音也变成了鸭公,哑得够可以,茶到了后半夜,变成了蜂蜜水。这次,佟同学也不用化烟熏妆了,两个大大的眼袋直接挂到了脸上。小翠的手也抖个不停,因为没有人可以替换她,其他两个识字的,后来由四阿哥和十三阿哥接替了一会儿。所以,一个晚上下来,最凄惨的反而是馨晨苑主仆二人。当然,成绩也是很丰硕的,到了第二天的中午,所有的奏折都归档完毕,这是十三阿哥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的。
  胤禛一大早,派了总管去三贝勒府请三贝勒,还有几个水利的专家,到自己的书房,他就去自己的书房去研讨关于黄河分流和建造水库的可行性。十三就留在了馨晨苑整理资料。所以当所有的资料整理完毕之后,佟淑兰很理所当然地带着小翠,回房补眠去了。她也怕,怕万一贝勒爷回来又要折腾她,趁他在自己的书房议事,馨晨苑自己就是老大,且不说十三是个绝对的老好人,不好意思再让自己帮忙,单单一句长嫂如母也够噎死他了。
  果然,胤祥非但未加阻拦,反而一脸惭愧,外带一点崇拜地让她快去休息。这些资料的归档本来是他的工作,可到后来几乎可以说都让佟佳氏庶福晋给包圆了。当然,十三也是很聪明的,看了一次就学会了。他也有样学样,画了一张总表格,让两个识字的伺童,各拿一张统计表,帮他查数据,哪个县一年遭灾的损失最为严重,哪个县死亡人数最多等等。这样一来,效率提高了很多,最主要的是,省了很多的力气,看表格也是一目了然。当然,怕影响了里屋佟佳氏的休息,十三特意要那两个人压低了音量。
  拿着自己的成果,胤祥带着所有人匆匆赶往四阿哥的书房,这时候佟同学仍然在找周公下棋。挑灯夜战的战场由馨晨苑的书房转战到了四阿哥自己的书房。
  看到十三手里的表格,三贝勒胤祉是又惊又喜,一把握住胤祥的双肩,“十三弟,这列表的方法是你想出来的?真的是太聪明了!”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他认出了最上面一张总表上的字迹是胤祥的。
  “当然……”才说了两个字,胤祥就感到来自左前方的两道寒冰射线,他微不可查地缩了缩肩头,好强的气势,好大的压力!于是,胤祥很明智地舌头一转:“是三哥太夸奖了。我这也是被逼出来的,要不然,十三还想不到这个方法呢。”说完,他还是忍不住偷偷瞄了书桌后面的四哥一眼,果然,大气压恢复正常状态。
  对于书房内突然出现的一股寒流,来得突然,去得也奇怪。除了注意力集中在统计表格上的三贝勒之外,其他人都感觉到了,这股寒流不像是从窗口或大门进来的,那就是……不少人不由自主地往向书桌后面低头看书的四贝勒,保持静默。
  “聪明,真的是太聪明了。” 胤祉重重地拍了胤祥肩头两下,“老四,我一定要上报皇阿玛,大大地记十三弟一大功!这种统计表格完全可以在各部推广,文书工作也能条理清晰很多。”
  “三哥说的是,十三弟的确该记一大功!” 胤禛从桌子后面站了起来,恭敬地回答三阿哥的话,然后也露出一副很欣慰的样子,看向胤祥。
  周围的几个臣子见状,当然上前恭维几句,这个时候不拍马屁,更待何时?胤祥倒是被他们说得脸色微红,很是惭愧,这功劳明明不该属于他的。不过在其他人看来,以为是十三阿哥被夸奖得不好意思了。
  果然,三阿哥专门写了折子,上奏康熙帝,要求对十三阿哥进行嘉奖。皇上大喜,在朝堂之上,当堂封赏的胤祥。在心中有愧的状态下,十三还是接受了封赏。看到十三并未面露喜色或得意之容,就近的八阿哥与九阿哥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看来有问题啊!
  康熙还特意把十三叫到书房,问他是怎么想到这个方法的,胤祥期期艾艾,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他回想起,事后,自己也曾问过佟四嫂同样的问题,当时她是如何回答的?
  “这有什么想不想得到的?”佟淑兰当时一脸问号,“本来就应该这么处理的么,难道说你们资料归档都不是这么干?那以后怎么查要用的资料?”
  “庶福晋的这个方法的确是便捷很多。”
  “那就行了。哪种方法方便用哪种,哪种方法有效就用哪种,你管那么多干什么?你学会了,东西就是你自己的了。”事实上,淑兰同学心里的小算盘也是打得噼里啪啦响的。她看准了十三是个老好人,就像自己身边的小翠一样。四四应该也是看中了他这一点,要十三为自己做牛做马,现在再加上一个自己,应该也不过分。趁这次难得的机会,让十三觉得欠自己一个人情,以后要榨压起来,岂不是更容易?记得以前社会上很流行的一句话就是老实人越来越少了,再不欺负就没有了。既然十三自己送上门来,哪有放过的道理。
  回想结束,胤祥只有自己组织了一下自己看到表格时的感想:“回皇阿玛,儿臣是觉得画表格更加一目了然,更直观。”
  对于胤祥一开始的迟疑,康熙虽然心存疑问,但并没有深究。
  事实上,不出某人的预料,十三阿哥对于这个佟佳氏四嫂的崇敬之情飞升,已经赶超嫡福晋乌拉纳喇氏,仅次于四哥胤禛。
  没多久,四贝勒就被康熙派出京,带着几个水利专家到黄河沿岸作实地考察。一去就是好几个月,连新年都没能回京过。不过他却命人特意带了阳澄湖大闸蟹给佟淑兰。对于这一点,淑兰并没有很意外,她知道胤禛这个人,最痛恨有人不守规矩的,所以他自己必定是个言出必行的人。既然四贝勒答应了自己帮十三阿哥整理材料的条件是大闸蟹,那他就一定会做到。不过,就算再不会交际,佟庶福晋也知道,这大闸蟹是不能独吞的,她请示了福晋,以福晋的名义,请府里各院的主子们,一起到花园吃蟹赏梅,随意附庸了风雅一番,让几位侧福晋和格格,斗了斗各自的文采,以此转移一些她们的注意力,降低一些她们的闺房怨气。至少表面上,这顿蟹吃得还算皆大欢喜,和乐融融。

  心理辅导
  直到来年的开春,四阿哥才风尘仆仆地回到京城,自然又是一番洗尘宴,东家请,西家宴的流水席,都想从四贝勒口中打听黄河沿岸现在的情景。
  在自家的洗尘宴上,相隔五个月,再一次见到胤禛,佟淑兰发现,四四的脸颊削下去了不少,脸色也不是很好看。回头想想,也是,四爷又不是去游山玩水,是去治河的,吃不好,睡不好,脸色能好看才怪,不像自己,吃得好,睡得好,无忧无虑的,呃,这么想似乎有点没心没肺?左手轻捏了一下右手,转移注意力,转掉刚刚从心头扬起的罪恶感的苗头。
  筵席散了之后,回到馨晨苑,小翠就急不可待地宣传,她从其它地方听来的,四爷这次去河间的丰功伟绩,据说,黄河河道的疏通已经展开,不少聚集在城市里灾民,已经开始自动回归乡里。而且,黄河道的探测工作,四贝勒很多时候都亲力亲为,亲自督导。由小翠越说越高的声线,越说越亮的眼眸中可以看出,四贝勒在她的心目中,被崇拜的地位受到大幅度的提高。当然,佟淑兰一点也不担心自己在小翠的心目中的位子会受到一丁儿点的威胁。据说,只要对一个精神空虚的人多多灌输某个意念,听多了自然就会不自觉的按照别人说的做了。也就是一种潜意识的催眠。所以,对于小翠,平时只要一有机会,淑兰小姐就会时不时地对小翠洗脑,说些有的没的,当然说的全是对自己有利的方面。
  听完小翠的歌功颂德,胤禛这种认真的精神和淑兰上辈子看的《网球王子》里,她最喜欢的冰山部长越来越像了,一样的一丝不苟,办事太过认真。对于老百姓来说,有这种上位者是种福气。不过,崇拜是一回事,淑兰同学可是一点也没有要伸手帮忙的意思。古人不是常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失德可是重罪,若丈夫给休书一张,没有二话可讲的。想到这里,佟同学伸手优雅地掩嘴打了个哈欠,准备睡觉。
  五月,康熙又有了塞外避暑的兴致,这次打算去热河。本来,看到年初四贝勒为了治理黄河,如此辛苦,想让他一起跟着,休息休息,让三贝勒留守监国。没想到的是,四贝勒府的李侧福晋有孕了,这可是大事,现在四阿哥才弘晖这独根苗,好不容易又有了一个,李氏当然就成了重点保护对象。所以,四贝勒被留下监国,三贝勒侍驾同行。可很奇怪的是,这次热河,众家阿哥中,偏偏没有十六阿哥,十五阿哥也去,十七阿哥也去,唯独缺十六阿哥。虽然,佟淑兰不解,但也不会主动去问这种伤人的问题。或许是四贝勒和十六阿哥同病相怜吧,当康熙带着大大小小,一大家子去热河的时候,四贝勒常常带十六阿哥到自己府里去用膳,就算自己公务缠身,走不脱,也会命人送十六阿哥去。
  有鉴于之前以物易书的交情,小十六也喜欢窝到佟佳氏的馨晨苑玩,或者是做太傅布置下来的作业。胤禄渐渐发现,这个佟佳氏庶福晋真的很与众不同。她既不会像其他奴才一样对他小心翼翼,也不会像众家哥哥嫂嫂一样,把他当成小孩,欢迎他,却不把他说的话当回事儿。本来他也以为,这个佟佳氏接近自己是为了引起四哥的注意,不过,自己当时也是有利可图的,在互惠互利的情况下,做个顺水人情,又何乐而不为?像前年从她那里拿来的那盆水仙花,后来送给了爱养花弄草的储秀宫的良妃娘娘,那段时间,八哥见了自己可是一下子亲切了不少,连过年的红包,又借八嫂郭络罗氏的名义加送了一个大的,一下子把四哥的那一份给补了回来,而且还只多不少。
  现在,听说这个女人很得四哥的宠,自己现在做功课的地方就是四哥放置在馨晨苑书房的办公桌。对面就是那个女人,她正在津津有味地看着书,不时地用羽毛笔做着笔记。她对自己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既没有更加亲热,也没有那种把人利用完后,翻脸不认人的冷淡。当然,当他带书去的时候,这个女人的眼睛是特别亮的,印象最深刻的还是第一次,那个女人看到那套《本草纲目》的眼神,就像是一个已经饿了很久的人,自己突然在她面前放了一盘红烧肉一样。
  不过,就自己知道,除了那些传教士,还真的很少有人喜欢用羽毛笔写字的,偶尔有见皇阿玛用过。胤禄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自己的作业上了,他慢慢伸长了脖子,想看对面的人写些什么。恩,这字写得不错。十六阿哥心中暗自评定。
  “你作业做完了?”淑兰仰起头。
  反倒把小十六给吓了一大跳,有些被抓住的心虚:“没有。有一道题不会做,想等四哥回来问问他。”
  “哦,那你把会的先做完,这题先跳过就好了。”
  “做了那么长时间的题目,先休息一下。庶福晋。”
  “嗯?”
  “你为什么用羽毛笔,而不用毛笔写字?”
  “我的毛笔字太难看。”
  “难看可以练啊,四哥是个很严谨的人,难道他都不说你?不要你练字吗?”
  “我需要练什么字?我又用不着去考状元,也不用入仕写折子。而且这套羽毛笔是你四哥送的,放着也是浪费么,当然要拿出来用用,才不枉你四哥的一番情意啊。”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佟淑兰特意露出一副情深意重的表情。
  太假了!这三个字虽然没有说出口,但十六阿哥脸上嫌弃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个理由不错啊,也说得通,但是你不信的话,我也没有办法。”
  胤禄低下头,突然有些闷闷不乐。
  见惯了叽叽喳喳的小十六,似乎有些不习惯他有些焉了的样子,不过既然他不想说,淑兰也不勉强,低下头,继续看她的书。
  “庶福晋,你也觉得背那些诗词歌赋没有用吧?那为什么皇阿玛还一定要我们学?我想练好武功之后,当大将军,像其他阿哥一样,为我大清开疆拓土!”
  “很好的理想。”淑兰搁下了手中的羽毛笔,点头同意。
  “所以我没有背太傅布置的《颜渊》、《雍也》和《学而》,被太傅一状告到了皇阿玛那里。”
  “所以,皇上就罚你不准去热河?太冤点了吧!而且看你平时不是挺机灵的,怎么会在这当口犯傻?”直接跳过小十六报的文章名称,太过陌生,佟淑兰是一篇都不知道。
  “是我一时口快,顶撞了太傅,他就说我顽劣。”
  “所以皇上要你留京反省?”
  “嗯。”
  “那个太傅,是个老头?”
  “你怎么知道?”
  “猜的,只有这种老八股的,才会那么古板,而你皇阿玛为了面子,也不好不作处理,驳了他的面子。因为这种人最喜欢拥才自傲,自命清高,动不动就喜欢请辞。而你皇阿玛也不能为了这种小事而污了自己礼贤下士的美名么。”
  “你倒清楚皇阿玛的性格。你就好了,想看什么书,就看什么书。”
  “你也可以啊,当今圣上多才多艺,儿子又多,他怎么清楚每个儿子从他那里继承到了哪些方面,自然是让你们全都学。只有尝试过了,才能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不是吗?”
  “那么说,我想我想学好武艺,当大将军,这没有错?” 胤禄的胸挺了起来。
  “当然没有错,很好的理想,不过,学好武艺,只能成为一个武功不错的武夫,成不了大将军。要知道,成为一个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大将军,要学的东西是很多的。”
  “我知道,兵书战策,我现在就有在看孙子兵法。”
  “你读孙子兵法,别人也读,你有什么优势了?”
  “那你说,还要学什么?”胤禄一脸怀疑,不相信对面的人能真的说出什么道道来。
  “简单点说吧,天时、地利、人和是打仗取胜的关键。”
  “这我早知道。”
  “天时,便包括很多,气候,一年的气候,一天的气候。比如,冬季大雪,不适合行军打仗, 但灌水结冰,可以破石,你可以用在攻城上,酷暑对士兵身体上影响的大小,相关的,你就要懂医理;地利,河的流向,潮汐的涨跌,还有地域天险等等。丈量城墙高度,护城河宽度,排兵布阵,都需要用到算数、几何。至于说到人和,那是最关键的,就是人的心理,像孔明的空城计,那么经典的战术,你不会不知道吧。”看到十六阿哥一点点暗下来的小脸,淑兰摇摇头:“十六阿哥,当个将军容易,但要当个常胜将军,难上难。慢慢学,我在精神上支持你。”
  “庶福晋,你知道的好多!” 胤禄一脸惊讶。
  “还好,我只是纸上谈兵,说说而已。你也知道,我杂七杂八的书,看得多了,自然知道的也就多了。”
  “可是,你又为什么看这些书?你又不用行军打仗?”
  “是不用啊,可我总要找点喜欢的事做啊,不然,一天怎么过?更何况有人说,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每本书都有其价值之所在,就算不喜欢诗词歌赋,我也有两本唐诗宋词留在书架上的,万一睡不着,可以翻翻,用来催眠。”
  “太傅听见了,肯定会昏过去的。”十六阿哥再次展颜。
  “孔子不是说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既然我是女子,而你是年龄幼小之人,都属于难养的范围,所以,正常得很,没必要大惊小怪。”
  “咳,咳。”两声假意的咳嗽声从书房门口传来。
  女人与小人转头一看,四阿哥已经站在门口,不知道听了多久。
  “看来你还有自知之明啊。也知道自己难养?”
  “有吗?妾身自认很好养的,除了爱看书了一点,其它的,对山珍海味或者是绫罗绸缎都没有要求,很安分的。”佟淑兰忙站了起来,低下头,很恭敬地回答。
  “安分,好像我刚刚才听见有人教唆十六弟,拿唐诗宋词来催眠,不知道是谁?”
  “有吗?妾身只说,唐诗宋词对妾身有催眠的作用,可不一定对十六阿哥有效啊,要试过了才知道么,对不对,十六阿哥?”淑兰转头看向十六阿哥,希望他能救救自己,帮忙说点好话。
  “啊?这……”看见四哥,胤禄不由自主地拘束了起来,不像面对佟淑兰,还有那么一点阿哥的优越感。
  “好了,福晋在她的院子准备了晚膳,走吧。” 胤禛又看了佟淑兰一眼,“还呆着做什么,还不快走?难不成,你还打算让福晋等你?”说着,四阿哥一转身,率先走出了书房。淑兰愣了一下,忙跟了上去。她暗自松了口气,逃过一劫,可是又有些奇怪,如果说是福晋传膳,让下人来通知一声就可以了,何必要劳动贝勒爷亲自跑一趟?

  代数问题
  虽然佟淑兰的博学论,有点打击到了小胤禄的雄心壮志,但身为大清皇子傲气,还是让他更加努力,发奋图强,不想被瞧不起。在他幼小的心灵里,还是渴望被表扬的,特别是被皇阿玛夸奖。在确实的知道四哥的这个佟佳氏是真的博学后,胤禄就更喜欢往四贝勒府跑了,呆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因为皇上和几位小阿哥都不在京城,太傅的授课的课时也就排得没有那么紧凑,怕小阿哥回京后跟不上进度。
  不过,小十六太过频繁的造访,引起了佟佳氏淑兰的强烈抗议,因为,他会抢自己的冰淇淋!对于冰淇淋这种东西,淑兰是从来不会嫌多的,胤禄一来,就更不够分了。还有,自从去年冰淇淋热销之后,今年,各府没有去热河避暑的福晋格格们都通过乌拉纳喇氏来讨要,谁叫四贝勒府的嫡福晋是出了名的人缘好!
  所以某天,当淑兰福晋在自己的客厅吃着冰淇淋,后面另一个叫冬梅的小丫环在帮她扇扇子,可怜的小翠还在小厨房奋斗中。看到胤禄,佟淑兰已经不再像以前那么恭敬了,虽说必要的礼节不能废,不然,自家四爷要变脸的。
  “十六阿哥吉祥。”
  “庶福晋吉祥。”看到桌上的冰淇淋,胤禄眼睛一亮,一屁股坐了下来,“小翠……”
  “小翠没空。”
  “呃,我也要吃。”当堂小十六垮下一张脸。
  “没了。前宅的福晋要了不少。”
  “庶……福……晋……”
  “你很空闲啊,几乎天天来串门子。而且是越来越早,你不用上课吗?”
  “上啊。像骑马、射箭、武术之类的我都去,讲兵书战策的,我也有听。”
  “那其它的呢?”
  “其它的,我跟太傅说好了,让他直接布置作业,我完成了,就可以不听课。”
  “你四哥同意?”
  “他?”胤禄的眼神有些虚,“反正太傅也同意了么。太傅说了,只要他布置的作业我都能完成,而且全对,到时候,四哥或皇阿玛怪罪下来,由他们担着。”
  “既然有时间,你不多练习练习武功,跑我这里来干什么?”
  “我担心作业有错,想找人帮我瞧瞧。四哥太忙。”
  “其它人呢,为什么找我?”
  “你这不是闲着么……”见到佟淑兰挑起了一边的眉毛,小十六连忙改口,一顶高帽送上。
  “因为庶福晋博学多才啊,我觉得你比太傅还厉害。”当然,小翠的冰淇淋也是功不可没的,这句被胤禄咽进了自己的肚子。
  “你这是嘲笑淑兰是吧,知道庶福晋,我是琴棋书画九窍全通,就一窍不通。还敢说我多才,恩看来这冰淇淋是真的不想吃了。”
  “怎么说琴棋书画都不行呢,佟庶福晋,至少你的羽毛笔字就写得很好啊!这‘书’绝对称得上的拉。整个大清应该没有多少人比你写得漂亮。”
  佟淑兰的脸就是一抽,废话,之前自己抄了多少书啊!这羽毛笔字再写得不好看,就真的无颜见江东父老了,“几天不见,拍马屁的功力长进了。”
  “庶福晋!你自己也说过,如果我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问你的么,难道说,你打算说话不算?”
  “数理我可以帮你看看,诗歌,史记、礼仪这方面的你让福晋帮你看看,记得她以前好像当过女史,年侧福晋的诗词功力也是很强的。这四贝勒府的才女可是很多的,知道不。”
  “哇,四哥的眼光真厉害。”
  “你的作业。”
  “哦。”胤禄忙双手递上。这时,小翠亲自递上刚刚从冰窖里拿出来的小碗冰淇淋,获得了小十六感激的星星眼两枚。
  先翻了翻数学,其中有一题是二元的应用题,看到密密麻麻的两张解题纸,淑兰就没有看下去的欲望了。这让某兰回想起了以前一个很不好的记忆,当初留学的时候,给一个六年级小学生当家教,就是这二元一次的应用题,这小男孩和现在的十六用的是一模一样的死算的方法,记得当时自己很好心地教他用简单的代数,那个男孩还不肯学,说是老师是那么教的,吐血啊。
  看到佟淑兰停住了翻阅的手,胤禄紧张起来:“有哪道题错了吗?”
  “没有,你解题解得太复杂了,我要书房用笔算一下。”
  “哦,”胤禄两三口消灭了自己碗里的冰淇淋跟着淑兰进了书房。
  可当他老实地站在书桌旁看淑兰解题,眼睛越睁越大:“这是什么意思?”他指着X,Y问。
  “简单的符号而已。你可以根据自己的习惯改成甲乙丙丁都行,看你喜欢了。就这道题,既然这个数未知,你就先给它起个名字,路人甲,另一个未知数,路人乙,然后,排公式,两个甲,三个乙,这么加加减减的,就知道甲和乙的数值了。”
  “哇,比太傅教的简单太多了!你是怎么会的?”
  “皇上应该会。”记得以前百度里有提过,康熙亲自教四四代数,教三三几何的。“四爷也会,好像还是皇上教的。”佟淑兰有意模糊问题,让胤禄很自然地以为,她的代数是四四教的。
  果然,十六没有再问下去。
  当晚,当胤禛亲自送小十六回宫之后,踏进了馨晨苑的卧室。四爷的运气不错,某人还没有赴周公的约会。
  “看来十六弟很喜欢你。”
  “那是妾身的荣幸。”某兰在心中哀号,完了,今天又不知道要几点睡了。
  屋内一阵冷场。看着拿头顶对着他的佟淑兰,胤禛有些郁闷,以前不觉得,认为两个人,这么对话很理所当然,该守的礼仪。可是自从看到她对十六的自然,看到那晚帮十三弟整理资料时的张扬,那个时候的佟佳氏是那样的神采飞扬,光彩照人。他想看到那样的佟佳氏淑兰!可是,四阿哥也不是个善于找聊天话题的人,只有放弃。
  “如果累了,你先睡吧,我还要在书房看些折子。”
  “是。”有些意外,就这么放过自己了?可是看到四四在房门口停住的脚步,淑兰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对了,上次治理河流的建议都不错,而且制表的方法也该记一大功。想要一样什么东西,好好想一想,明天告诉我。”
  淑兰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河流?制表?不是已经吃过大闸蟹了么?”话一出口,某人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送上门的不要,蠢透了!
  “不是季节,蟹已经空壳了。我已经吩咐了,等今年的九、十月份,让人再送些过来。那只是奖赏你帮十三整理资料。制表的方法,很实用。是你想出来的,我却让十三顶了,你是聪明人,应该明白我的苦心。”
  “当然,妾身非常感激四爷的这个安排。”这倒是淑兰的真心话。十三阿哥得了一个虚名,还有一堆麻烦,外带心地善良的他,自认欠了淑兰一个人情,更进一步,他说不定还会认为欠了四哥一个人情,因为是四哥把这份功劳双手送给他的。就佟淑兰同学看来,这笔买卖四贝勒和自己都已经赚了。
  “那就好好想想。”说完,胤禛这次是真的离开了。
  在屋里一直当人形雕像的小翠终于长长出了口气,然后双眼发亮:“哇,四贝勒真的是个赏罚分明的人。小姐,您想问四爷要什么?”
  “我们缺什么东西吗?”
  “暂时好像不缺什么。小姐既然喜欢书,那么就要书好了。”
  “太浪费了,那么难得的机会。”
  “这倒是。可是,珠宝首饰,小姐都不喜欢。小孩子么……”看到淑兰的怒视,小翠连忙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奴婢什么都没说。”
  这时墙边的烛火爆了个星子,闪了一下淑兰的眼,她的眼光一闪,一下子跳了起来:“我想到要什么了!”

  铁汉柔情
  似乎想到了什么好主意,一脸兴奋地匆匆赶到书房门口。这么说其实有点夸张,因为书房的门就斜对着卧室的门,只要穿过客厅就可以了。可是,跑到书房门口,淑兰又有些犹豫了,四四在办公,自己用这点小事打断他,似乎不太好。自己看书性正浓的时候,也很讨厌被人打扰的。
  书房门口的侍卫看见庶福晋在冲出卧室,然后又在自己的面前急刹车,不进去,在门口转圈圈,有一丝好笑,“庶福晋是有什么事情找贝勒爷吗?”
  “嗯,不过是小事,不知道会不会……”
  这时屋里走出一个侍童,佟淑兰一见,是跟在四贝勒身旁的小书童,自己跟他脸已经混得很熟了,不过好像一直忘了问他叫什么。
  “庶福晋,爷让您进去回话。”
  “谢谢。”扬起一张笑脸。
  “淑兰拜见贝勒爷。”
  “有事?还是说你已经想好要什么了?” 胤禛眼睛并没有离开桌上折子,只是抬起左手,示意淑兰免礼。
  “淑兰想问四爷一件事儿,淑兰想自己画个图样,贝勒爷能不能让玻璃厂的师傅替妾烧制出来,就当是贝勒爷的赏赐?”
  “可以,你画好的把图纸给我,还有你的要求也写清楚,我先拿去问问,他们是否能烧制。”
  “绝对可以的,淑兰要的东西很简单的。这就不打扰爷看折子了,淑兰告退。”佟淑兰甩了甩帕子,兴奋地快步走出了书房,等冲进卧室之后,站定,双拳紧握,双眼紧闭,牙齿紧咬,暗叫了一声“yes”。
  看到小姐这样,小翠也忍不住笑了:“小姐,您问贝勒爷要了什么?看你兴奋得跟什么似的。”
  “玻璃灯罩。”
  “玻璃灯罩?小姐要那种东西干什么?您晚上又不看书。”
  “我是不看书,可看看上次!看了一晚上的折子,还是说你忘了你的手了?谁知道这种事情以后还会有多少次,他们这些爷儿们不要自己的眼睛,本小姐还是很爱惜的。算了,反正我也睡不着,小翠,你多拿几个蜡烛台放到客厅的桌上,我就在那里画草图,越早完成越安全。”
  “是。”小翠也兴致勃勃快步走了出去。
  只见淑兰画了一个六边形的灯罩,上下都有一圆洞。然后再把这六边形分成两半,一半是透明的玻璃,并且注明,每一个直面都要有放大镜的效果。然后,重点是另一半。本来不用那么麻烦的,淑兰最初的设想是一整个六边形玻璃灯罩,三面透明的放大镜,三面是涂水银的玻璃。只不过,这个镜子的制作方法,某人不知道,而且,好像威尼斯才刚刚发明出来,水银又是高浓度剧毒物质,为了一个灯罩,死人就不好了。所以,退而求其次,用现有的铜镜。对于中国的冶金技术,某兰可是拥有绝对的信心的,要知道以前去博物馆,看到的各种兵器,据管藏人员介绍,就连20世纪当今技术都达不到当时的水平。不过,某人完全忽略了几个关键字,比如那些冶金技术是两三千年前的,而且已经失传了!
  本着对大清冶金技术的绝对信心,淑兰同学将灯罩的另半面设计成铜镜,现代的三位一体,在边缘多加两个凹巢,这样,另半边的玻璃灯罩就可以从上插入,形成一个完整的六边形灯罩,罩到烛台上,一根蜡烛,就有三个影,也就等同于四根烛火,而且前面再有放大镜,那四个火苗也就被放大,这光亮……,理论是很美好的,就是不知道做出来后的结果如何。
  因为重量的平衡问题,淑兰要求先做玻璃的,然后按照玻璃部分的重量定制铜镜的部分。
  所以当淑兰将玻璃部分交给胤禛时,他拿着图纸看了半天,愣是没看明白,这像拱桥一样的设计到底有什么用,“你就要做这个?”
  “对,有劳贝勒爷了。”很肯定的语气。
  四爷也没有多问,将图纸交给了总管,让他派人跑一趟宫廷造办处的玻璃厂。这效率是惊人的,没两天,玻璃厂就派人把东西送进了府。老康不在,四四当家,还听说那个古怪的东西是四贝勒送给自己正当宠的夫人的,他们能不积极!
  而且坊间也有新的八卦,四贝勒的品味就是不同啊,送女人东西不是平常的珠宝首饰,而是个透明的玻璃拱桥。这,正值近七夕,牛郎织女鹊桥会,这桥的意义不言而喻,再有那么宽的桥面,而且还是玻璃做的,暗喻他们有着光明平坦的未来!谁说四贝勒呆板严肃了?谁说他不懂浪漫了?看看人家送给自家宠妾的东西,多有品味!多浪漫!至于说那个放大的功能,直接无视就好了。首次,胤禛成为了七夕节期间的风云人物,硬是把京城的一些风流才子给比了下去。
  小翠是一边笑,一边说着外面的传闻,淑兰则早已经笑得倒在了床上,创意,真是太有创意了!肚子好痛,虽说饭后笑一笑,有助消化,不过这也太好笑点了。
  “那如果现在我把另半边拿到铜镜厂订做,会不会传我们的爱情如铜似铁般的坚固?”难怪这两天大总管看到自己的眼神都充满笑意,八成这个月,大厨房的醋又可以省下不少了。
  “很有可能!”小翠赞同地点头。
  不过,这铜镜可不敢再借四爷的手了,怕他真的翻脸。淑兰在图纸上写清楚了铜镜的规格、尺寸、还有重量,让一个下人到铜镜厂去直接订做。自从谣言传出后,自己可是有好些天没见到四贝勒的面儿了,听送玻璃罩的下人说,四爷的脸黑得够可以,连小阿哥都不肯让他抱。在淑兰给福晋请安的时候,乌拉纳喇氏也笑骂她调皮,敢这么整爷。
  在热河避暑的康熙听到了这件事,把折子来来回回看了三遍,怎么也不相信。自己的儿子,自己能不知道?老四从来就没有这种浪漫的细胞,如果说是老九,说不定他还相信些,不过,老九这次跟在自己身边,没留在京城。他特意将折子拿给德妃看,德妃也掩嘴轻笑:“皇上,老四是什么性子,您还能不知道,这怎么可能么。”
  “皇阿玛,是四哥的消息吗?” 胤祯好奇。
  “李德全。”
  李德全忙把奏折递给了十四阿哥,胤祯看了,假意咳嗽了好几次,想要压下自己爆笑的冲动。“皇阿玛,不知收到四哥玻璃拱桥的是那位奇女子?回京后,我一定要到四哥的府上好好拜会,拜会。”
  “会不会是李氏?她不是正当有孕?”德妃猜测。
  康熙笑着说:“不管是谁,我看呐,说不定是你们女人自己动的心思,老四也没深究,让人做了,直接赏赐了。”
  “这七夕节的,能想到,也说明这女子心思巧啊。不但想得出来,还能让从来不会讨女人欢心的老四肯让人做出来。” 德妃笑意盎然。
  凭借十四阿哥的卖力宣传,四贝勒铁汉柔情,这一崭新的形象被进一步确立。

  七夕物语(上)
  另半边铜镜的灯罩居然在七夕前,被厂里的人赶制了出来。由于这次也是四贝勒府里付的银子,让那些谣传四阿哥在外面有个美若天仙更胜年福晋,多才多艺力压佟佳氏,的神秘红颜知己的声音小了不少。不管怎么看,既然玻璃拱桥是男送女的礼物,那么这铜制拱桥想当然的就是女送男的回礼。现在这份银子也是出自四贝勒府,那就很明显, 四爷送东西的对象是自家后院的,只可惜,那些下人们的嘴太紧,不肯说说四贝勒府的事情,所以外界并不知道这个女主是谁。
  扳着手指头细数,四阿哥府里,正当宠的莫过于李侧福晋,人家现在正当有孕在身,是全府的宝,上次嫡福晋怀孕,闹腾得那么大,连皇上都有封赏,这次的声势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赶上上次的风头了,说不定贝勒爷先要安抚这位宠妾;同理,嫡福晋已经有个阿哥了,李氏也怀上了,年福晋看在眼里能不难过?也说不定是四爷为了安抚年氏的;当然,那个后来居上的佟佳氏也不能小瞧了!想想,四贝勒是众所周知的严于律己的人,从来都没有花边新闻可以让人饭后茶余的说说,可这两年,四贝勒府出新闻,有哪一条逃地开这位佟佳氏庶福晋的?据说,现在四阿哥连办公都搬到那个爱书福晋的书房了,说不准,这次又是这位搞得鬼,让四阿哥着了什么道。远在热河的众家阿哥经过热烈讨论后,也倾向于最后一条。
  且不管外面如何议论,这次半面铜镜灯罩还是大总管亲自送来的,他也好奇,要知道,虽然四爷对外管得严,不准任何人外传府里各个主子的私事,但对内,大家私底下的议论也不少,只要不闹出事儿来,主子们也大都睁只眼闭只眼。
  佟淑兰一见东西都齐了,便急不可待地跃跃欲试起来,谢过大总管后,就直接把人晒在那里不管了。先将两半灯罩都放到大圆桌上,客厅地方大,施展的开。让小翠扶住铜镜,她轻手轻脚地捧起玻璃的那半边小心翼翼地插入,刚刚好,紧丝合缝的,令佟庶福晋非常满意。小翠看看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好难看!这三面铜镜的外围都没有让人雕一些花草图案装饰一下,不过看到小姐兴奋的脸庞,她也不好意思扫了小姐的兴致。
  “冬梅去拿两个蜡烛台来。”
  “是,庶福晋。”
  当两根长蜡烛点上,淑兰和小翠两个人小心的在一个烛台上罩上罩子,比较了一下,是亮了一点,不过,这点亮光并没有达到淑兰当初心中设想的预期效果。嘟嘟嘴,某人有些泄气。
  “小姐,也许是因为现在是大白天的,看不出来,晚上的效果一定好呢。”小翠在旁边忙安慰。
  “是啊,庶福晋,单单就您为爷的一片心意也胜过其他,您不用担心,贝勒爷见了一定会高兴的。”
  主仆二人对望了一眼,都有些黑线。好像大家都误会了。不过,没必要解释,误会就误会吧,本来也在想,如果试验成功的话,就借给他用用,反正自己平时晚上都不看书,用不着的。趁总管没看见,淑兰朝着小翠悄悄伸了下舌头,看来现在无论试验成不成功,都要给贝勒爷瞧瞧,用上那么一次了。
  七夕当晚的月色是特别得明亮,虽然,宫里的太监有些微的暗示,今天是七夕,以为依照外界的最新八卦,四贝勒今天无论如何都会早归的,没想到,这位勤奋的爷硬是工作到半夜!
  等胤禛骑马回到府里,大总管等在门口,他也命苦,只有这个时候,才有空向贝勒爷汇报一些府里的大小事务。四阿哥一边走向李氏的紫香院,现在胤禛回府第一件事情,就是先去看看李氏,再来就是去福晋那里看弘晖。
  果然,紫香苑的灯还亮着,李氏一见贝勒爷来了,忙迎了上去。胤禛几步上前扶住,那三个多月,已经有些微凸的肚子,“小心,身子还好吧?怎么这么晚了还不歇着?”
  “妾午间已经歇过一回了,现在不乏。”
  “哦,身子骨还好吧,小家伙没太闹腾?”
  “小阿哥乖着呢。爷,今晚能不能多留一会儿?”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胤禛问。
  李氏暗骂了一声佟佳氏,都是她,现在七夕这个词儿在四贝勒府成了忌讳,没人敢在四爷面前提及,要不然四贝勒准保给你脸色看。“没什么,就想和爷多聊聊。不过,爷一天下来,想必很累了,不如……”
  “啊,那我走了,你也多歇歇,我明儿个的空再来看你。”说完,胤禛起身就走,都没有留给李氏一个答话的机会。
  来到福晋的琼花苑,乌拉纳喇氏也掌着灯等着他,一见他进屋,也忙招呼翠珠上茶,上帕子,让他醒醒脸。
  “弘晖睡了 ?”
  “那可不,都这么晚了。他呀,你来呢,怕了你这张黑脸,不肯让你抱,要是你不来看他呢,又折腾着不肯睡。”
  “我去瞧瞧。”
  “轻声点,别吵着孩子。”福晋现在是有子万事足。
  从福晋那里出来,回到自己的书房,大总管继续自己的报告。
  “今天铜镜厂派人把庶福晋预定的货送来了。”大总管小心翼翼地边说边观测四爷的脸色。
  “设计也和那个玻璃的一样?”
  “是。”看到四贝勒的脸色不对,大总管忙加快自己的语速,“爷误会庶福晋了,奴才今儿个见了,原来,庶福晋是把两样东西拼一块儿,做成一个蜡烛台的罩子。还真别说,用了这罩子,那个灯还真亮堂了不少。想必是庶福晋平时见爷经常看折子,黑灯瞎火的太伤眼,才想出这么个巧法子。庶福晋的好意,爷千万别误会了,明儿个要是有新的流言传出,爷千万别放在心上才好。”
  这最后一句才是重点之重。现在还是大热天的,四爷这两天周围的低气压,让人一冷一热的,这可是很容易生病的啊!几个负责其他事务的总管都纷纷推托有病,将要上报的事情都堆到自己这儿来了。
  “还有一件小事,就是庶福晋要求她的院子里再给俩个看门的,如果不合规矩,她可以换两个下人出来。”
  “理由。”
  “因为爷去馨晨苑的时间不定,庶福晋怕看门的人精神不济,想换成通宵两班。庶福晋她这也是体恤下人。”大总管还隐瞒了另一点,就是佟淑兰认为,四阿哥若来馨晨苑的书房,那时间还早,没什么,可用完书房,他还要到各处院子乱晃呢,还要有看门的帮他开门,让他走啊,总不可能让爷翻墙,谁有那个胆子?就算有不怕死的,也要爷肯不华丽地干那事儿。这事儿说到福晋那里,是这位佟佳氏心胸宽广,没有想着要独占爷一个。不过,要是说到爷这里,同为男人,那就有点难堪啊!
  “福晋同意了?”
  “是,福晋还称赞庶福晋体恤下人。”
  “那就照办吧。”
  “喳。其他的也就没什么事儿了,爷您还有什么吩咐?”
  胤禛挥了挥手,在书房坐了一会儿,借着明亮的月光向馨晨苑走去。

  七夕物语(下)
  馨晨苑一如既往般的寂静,几只知了在枝头叫嚣着夏日的炎热,在秋后明亮的月光下,传来阵阵淡远而温和的冷香,它不像茉莉的清淡,也不像夜来香那样的浓郁。
  “这是什么香?”难得在月光下悠闲散步的胤禛有些好奇。平日里匆匆忙忙的,都忽略了这些。
  “是薰衣草的香气。”鲁泰在旁恭敬地回答。
  “薰衣草?”
  “据说薰衣草的花语是等待爱情。” 胤禛的另一个近侍,朱兰泰话中隐含笑意。
  “你对娘们儿的事情倒是知道的不少,”鲁泰嘲讽道。
  “花前月下,红楼楚馆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我这也是为爷尽心啊。”
  “还好庶福晋没有你这么无聊。”
  “哦?她种这花不是因为喜欢?”四阿哥来了一点兴趣。
  “不是。据阿玛说庶福晋种这薰衣草,还有七里香是为了夏日驱虫,听说还可以防疟疾,所以庶福晋让小翠作了一些干花的香包,让院子的小孩子都带着。”
  “此话当真?”
  “是,虽然不知道成效为何,但大家都知道庶福晋是一片好意。更何况庶福晋就福晋生大阿哥这一赌局中可是赌赢了的,大伙自然更信了几分。”
  “天色也不早了,你们都退下吧。”走到屋外,毫不意外地看到屋内一片漆黑,胤禛挥挥手,让两个侍卫退下休息,自己让小童提着灯笼,踏进了客厅。书房门口的两个侍卫悄无声息地向四贝勒施礼。其中一个侍卫低声汇报:“爷,庶福晋有交待,若爷晚上要看折子,她桌上的蜡烛台尽管借用便是。”
  嗯了一声,胤禛回头看了一眼斜对面的卧室,一片漆黑,显然某个女人将养生之道贯彻得很彻底。踏入书房,侍童很机灵地点上了那个六角形的蜡烛台,并且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四爷的桌上,的确是比普通的蜡烛台亮了不少,胤禛不得不承认。打开折子,似乎有些心神不定,四阿哥又忍不住抬头看了看那个奇特的蜡烛台,不再作挣扎,他合上了折子,走出了书房,步入了斜对面的里屋。
  侍童跟上,帮四爷宽衣打点了一切后,悄然无息地退出了房间。胤禛掀开床幔,某女人大肆肆地睡在床的正中间,锦被在肚子上搭了一角,凉薄布料的亵衣亵裤包裹的身体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既然非陈传转世,佟淑兰被四阿哥百来斤的体重压在身上的时候,还是有感觉的,她睡眼朦胧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鬼压身。勉勉强强睁开眼睛,一团黑影在脸前晃,想都没有多想,右手花拳挥手而上,要给对方留下一只熊猫眼,被对方半路拦截,把手扳过头顶;再来左膝微屈,绣腿出,要攻击男人两腿间的重点要害,被一条强壮的腿压制,动弹不得;张嘴要喊,被另一只手掌捂住,淑兰很不客气地就是一口,然后,没有受制的左手,对准那人的右腰侧,就是一拳,好硬,自己的手指有些疼,这个梦好真实!连痛都能感觉得到!
  胤禛又好气又好笑,没想到,还是只小野猫,会咬人!更好笑的是,咬了人,还没醒,有些报复性的,四阿哥对准淑兰的锁骨也小小的来了一口。这下身下女人的眼神终于清明了,嗯,还带有一些不甘的小火苗:“你知不知道,扰人清梦是很不道德的行为吗?”
  “可你已经醒了。”他低笑着。冰山融化的奇景,一时把某个冰山控给迷住了,秀嘴微张,似在邀请。看到淑兰的傻样,胤禛喉咙发出笑声,肺部震动,伸手盖住了那双睁得特大的眼睛,用嘴堵上了那诱人的小嘴,与其丁香小舌缠绕。
  感觉四四今儿个晚上似乎有些热情,上下其手的力道捏得她有些疼,这也让佟淑兰产生了一些兴奋感。也许自己可以放开一点点,再开放一点点。试探性的用贝齿轻咬他的舌尖,得到了一个报复性的挺身,让某色女差点惊叫出口,不敢在其脖子上留草莓(男人是很要面子的,特别是这种爱装酷的男人。),只能恨恨地在其肩头咬上一口,被四四在她嫩嫩的屁股上拍了一下。双方报复的频率也是一浪高过一浪的。比起上一次,两个人的心不在焉,这次双方都投入了不少的热情,在滚床单这方面也感觉契合了很多。
  月亮踏着沉稳的步伐开始离开,两人床上的战斗方兴未艾。直到门外站满了人,提醒四贝勒该起了。
  看到精神焕发在换朝服的四阿哥, 趴在床上奄奄一息的佟佳氏淑兰一脸惨然:“这还是人吗?他都不用睡觉吗?”完全忘记了,身为妻子应该起身为丈夫更衣的规矩。
  这话换得小翠一个嘲笑的眼神:“小姐,您还是算了吧,四爷怎么说也是练武的身子底,您怎么比得上。据说当年在行军打仗的时候,四爷可是有整整五天不睡觉的记录呢。”
  洗了脸,漱了口的胤禛回身发现,佟淑兰很好笑地用两手紧紧抓住床幔的两边,只从中伸出个脑袋,他心情很好地拍了拍她的头,像是在拍小狗,“你今儿个就好好休息吧。”说完,转身上朝去了。引得小翠在一旁偷笑。
  对着他的背影,某兰做了个鬼脸,心中暗道,不用你说,我也会好好休息的!谁会像你们这种人,仗着年轻搏命,老来吃苦。
  “小姐,那,福晋那儿要不要奴婢回了?”
  “不用,我洗个澡,去请个安,回来再休息,不然别人会说闲话的。”
  “是。”
  “不过你今天受点累,扶着我点儿。我现在是腰发酸,腿发软,浑身上下都不得劲儿。”
  “小姐,我看您那,就是缺少锻炼。”这句话让小翠很成功地获得白眼一枚。
  “去,还不快给本小姐放洗澡水去。”只不过,就现在这样,窝在床上的佟淑兰说出这种话,是一点庶福晋的气势都没有。
  由于四阿哥的努力,七夕节的第二天,某个在四贝勒府角落当米虫的书虫很难得的又没有去书房,浪费了整整一个白天的大好光阴,窝在自己的床上先是夏令进补,再来周公对弈。

  武试科举
  为了十月份的武试,康熙不得不从热河赶回京城主持大典。据说,这是自康熙登基以来最大规模的一次武场科考,有马上、步下、兵器、射箭、排兵布阵等五大类。八大旗的旗主都会到场观看,这不但是各旗招收人才的机会,也是他们亮相各自实力的一次机会。为了弘扬国威,康熙不但让所有的阿哥列席,甚至邀请了在京的一些西洋人,朝鲜送金华公主来和亲的一干官员也在受邀之列。
  佟淑兰之所以知道得那么清楚,当然都是叽叽喳喳的小十六大力宣传的结果。他现在是更粘着这个佟庶福晋了,这次康熙回京后,考各家阿哥的功课,胤禄的数学被皇阿玛当众大大地表扬了一番,尝到甜头的十六当然是有什么都爱问这个佟佳氏,不过对于功课的辅导这件事情,事先和佟佳氏淑兰达成过协议,对外全部推到四哥的头上,找庶福晋就是为了玩的。按照佟佳氏淑兰的说法就是,她没兴趣教小孩子,之所以教他,只是顺便,而且他是这书房建立的最大功臣(直接的或间接的贡献的书最多的人),更何况,她要是教会了其他人,自己也就没有优势可言了。胤禄乐得有个高手在自己背后,自然没有反对的道理。
  听说那个朝鲜公主是不但长得漂亮,而且被称作为朝鲜难得一见的文武双全的才女,不过此女有些心高气傲,说是要在才学上胜过自己的阿哥,她才肯嫁。各家福晋格格们听了,倒是左右为难,即不想自家的爷被比下去,失了面子,又不想这样一个女人入家门,给自己多树立一个强大的对手。这些八卦消息当然是来自小翠的口中。就淑兰同学听来,这女人好像不太可爱,像《环珠格格》里那个塞雅公主虽然爱玩鞭子,但性子可是很单纯可爱的,塞在府里也没什么。只希望前宅的嫡福晋能够挡住这股恶势力,不会波及她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要知道,这个朝鲜公主对四四当皇帝可是一点用处都没有的。 为了四贝勒府安定的大环境,福晋您也一定要顶住!佟淑兰听了小翠的八卦之后,为乌拉纳喇氏祈祷了三秒钟,掀被子睡觉了。
  至于说那个“鹊桥”的灯罩,在七夕过后没两天,胤禛就让人把两张图纸都拿了去,据可靠消息,他命人作精加工,在灯罩的上下边缘添上云浪的镂空,在铜镜的背面雕刻上花鸟的图案,又做了一个新的灯罩。至于用途,自然不言而喻,是准备给宫里那位了。果然,一等康熙回到京城,还没开口询问七夕鹊桥的事情,胤禛已经把灯罩上承,让李德全放到了老康平时批阅奏章的书桌上了。康熙拿过,把玩了一会儿,又把灯罩放回桌上,点了点头,“还真用了点心思。更难能可贵的是,这心思还用在了正途上。”
  “皇阿玛说的是。”
  “这次的武试的安全,我交给了老八全权负责,比试日程上的安排,则让索额图负责。至于说那个金华公主,先放一边,等武试科考结束后再说。你要关注的是那几个传教士,他们是罗马教廷派来的特使,不能出岔子,丢了我大清的面子。”
  “喳。”
  回到府里,胤禛想到那些传教士,突然想到了佟淑兰的那套《马可波罗游记》的英文译本,开始设想一个以前从来都没有想过的可能性。当晚,他看到书桌对面正在玩五子连珠的佟佳氏,试探性地问:“淑兰,你看得懂英语吗?”
  “妾身认识二十六个英文字母。”而英语所有的单词都是由这二十六个单词组成的,所以,这么说,完全可以理解为佟淑兰同学懂英语的。
  不过,如果胤禛认为淑兰只懂二十六个英语字母,不懂其他,那也是他自己的问题,淑兰不会读心术,自然也就不会帮四阿哥纠正错误。就算以后要翻旧帐,也是四贝勒自己理解错误,怪不到小佟同学身上。
  似乎有些失望,胤禛淡淡地说:“皇阿玛这次让我接待罗马教廷来的几个传教士,本来还想,如果你懂洋文,倒可以带你去见见世面。”
  “谢爷抬爱,不过,这不合礼数吧?”提议很吸引人,真的非常吸引人。以前知道那些神职人员,人都是非常好的,只是动不动就把上帝挂在嘴边,有点让人受不了。现在想受不了都没机会了!自己的听力和口语都不知道降到哪个等级了。肚子里的蛔虫痒了又痒,还是没有忍住, 淑兰双掌合十,有一丝丝讨好:“爷,您应该也为他们请了一些翻译吧?”
  “想去?”
  点头。
  “只能装扮成我的侍童,必须时刻跟在我的身边,不能随便和任何人交谈?”
  “没有问题。爷借你的侍童给淑兰,就一天,妾身学学他走路的样子,还有进退礼仪,保证不露馅儿。”佟淑兰扑上桌子,就差没有扑到对面的桌子上,握住四四的手保证。
  “你会骑马吗?”四阿哥扬了一下眉毛,当场戳中某兰的要害。
  “骑马?这……京城里那么拥挤,这骑马很容易伤到人的。”某兰两眼汪汪,一脸可怜相:“一定要骑马吗?”
  “不会骑马就不能去。你自己想想吧。”
  “那,有几天时间可以学?”
  “正式的武试是十天,前前后后总共算起来也就十五天的时间,你自己看着办,什么时候学会骑马,我什么时候带你去。如果到典礼结束的时候,你还没有学会骑马……”四阿哥的言下之意很明显了。
  可怜的小狗耷拉下脑袋:“知道了。不知道爷,您有没有什么好的骑师介绍?”
  “福晋可以教你,要是她没空,你找年氏也行。”
  佟淑兰有些吃惊:“年侧福晋?我以为她身体不太好……”
  “她就算身体不好,但骑术肯定比你好百倍!”
  “那么个娇滴滴的美人儿,居然还会骑马!”淑兰感叹。
  胤禛开始低头看折子不理对面的人了。
  考虑再三,佟淑兰还是决定找上福晋乌拉纳喇氏,想想年福晋那若不经风的样子,要是不小心被马碰着、伤着,挨批的肯定是自己,而且她们属于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保不准她身边忠心的丫环在马身上动什么手脚,自己还是小心点比较好,福晋么,明眼人看来,她的心还是向着自己的,相对比较安全。
  佟淑兰将这些将要见到的传教士都想象成为以前看过的日本动漫里面的顶级帅哥,这也是她努力学骑马的原动力。所以说,为了金发碧眼的帅哥,第一次,四体不勤的米虫,换上了骑马装,踏上了马场。

  扮成侍童
  因为这次武试规模宏大,武科场的地点就定在了近郊。士兵盔明甲亮,万丈旌旗飘扬,一望无际,其声势非《还珠格格》里的小儿科擂台比武可以比拟的。似乎是为了显示大清的声威,在武试开始前,康熙还让红衣大炮鸣炮三声,一时山摇地动,响彻京城半空。
  不幸的是,某私人马场,佟佳氏淑兰刚刚爬上一匹据说是很乖,很温顺的中型母马,还没有坐稳,礼炮声响,惊了马,差点把她甩下去,吓得这只小菜鸟一把死死搂住马脖子不放。幸运的是,牵马的马夫还没来得及把马的缰绳交给马上之人,所以一当马受惊,他还可以死死拉住缰绳,不让马乱动。经此有惊无险的开头后,连福晋都有些后怕,于是,交待马夫,今天早上的任务就是让淑兰熟悉,当马前进的时候,她稳当地坐在马上,这缰绳么,还是在马夫的手里握着比较安全。于是,整个早上,佟淑兰就坐在马上,让马夫牵着在马场溜达。
  到了下午,在马夫的指导下,淑兰同学认真学习,福晋乌拉纳喇氏不时在旁边指正淑兰的坐姿、拉缰绳的手势等等。这骑马和学开车一样,都是对自己,也是对别人负责,所以,知道严重性的佟同学一点也不敢马虎,更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耐着性子,按部就班的一步步来。
  三天,潜力无穷的佟淑兰已经可以独立坐在马上,让马快步前行了。就乌拉纳喇氏看来,这个佟佳氏在骑马方面已经很有悟性了,只需要时间多骑骑马,熟悉熟悉就可以了。反正,她既不用上战场打仗,也不用当八百里加急的送信员,皇家围猎更轮不到她这个小小的庶福晋,人家最低级别的也要是个侧福晋。所以,三天后,四贝勒的最低骑马要求达到了!当然,这三天的代价也是有的,就是每天回自己的院子后,佟庶福晋就趴到了床上,不敢坐着,就算是椅子上垫上再软的垫子也是一样。洗过澡后的按摩也成了小翠新增加的一项工作。
  第四天,胤禛将自己的侍童借给淑兰,让他教导淑兰进退礼仪,见什么人行什么礼,怎么走,怎么应对等等。要知道任何细微的差错都有可能掉脑袋的,而且四阿哥也会受到牵连。这时一心要去见世面的佟淑兰并没有想想为什么像胤禛这样四平八稳的人会无缘无故,愿意冒如此大风险地带她参加,这不像四阿哥平时的为人处世。
  第五天一大清早,淑兰很早就醒了,穿上特意准备的男装,然后又让小翠帮自己化了妆,把眉毛画粗,脸色打上暗底色,看上去皮肤没那么细洁润滑,耳洞也用粉饼遮掩住,就怕那些阿哥们的火眼金睛。最后贴上一个小小的,并不很凸出的假喉结,让人感觉就像是一个小男生正在成长,开始有些男性特征出现了。对着铜镜又仔细打量了一番,没有什么破绽了,佟淑兰匆匆起身,跑向前宅,她可是记得四爷说过不等人的!乌拉纳喇氏看到淑兰的样子,掩着嘴直笑,直说她这身打扮地道,像个十来岁的侍童,自己要是事先不知道,面对面碰着了,还真就不敢认。
  胤禛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遍之后,总算是点了一下头,让淑兰悬着的心也放下了。
  “一个叫岱儿格,给你起个什么名字好?”
  “就取淑兰名字的前两个字,佟述,叙述的述,爷可以叫奴才小述子,”
  “嗯,若有人问起,你就说是佟佳氏庶福晋的族人,以前在庶福晋底下做事的,爷见你机灵,就带在身边了。”
  “喳。”
  这话套好,戏就要上演了。兴奋,兴奋啊,帅哥们,我来了!佟淑兰难掩一脸的兴奋,尾椎骨上的痛算个啥,腿上的酸没关系。胤禛看了身后人一眼,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淑兰旁边马上的岱儿格则在心里叹了口气,真不明白爷的心思,若说爷是把这位佟佳氏福晋宠过头了吧,平时看看又不像,可是还真从来没见过爷为搏红颜一笑而冒过如此大风险!
  没多久来到武科场,负责安全的八阿哥胤禩带着护卫迎了过来。
  “四哥。”胤禩一拱手。
  “八弟,一切都还好吧?皇阿玛到了没有?”
  “一切无恙。皇阿玛还没到。四哥,你身后的这个侍童眼生得很,以前好像没有见过啊。”
  “啊,是新选的,今儿个带他来见见世面。”
  佟淑兰忙机灵地就地单膝跪地,打了下袖子:“奴才佟述叩见八贝勒,八贝勒吉祥。”
  “佟?”疑惑的目光对上了四哥坦然的眼眸。
  “嗯,他原来是佟佳氏的奴才。” 说完,四阿哥对胤禩和他身后跟着的护卫点了下头,带着人往自己的位子走去,胤禛本就不是个多话的人,说多了反而会引起他人的怀疑。
  闻讯而来的九阿哥胤禟和八哥对视了一眼,“真没想到啊,佟家的女人还真是厉害!连四哥这样的人都……”
  “佟国刚,佟国维,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大清已经有两个皇后是来自佟家了,若太子登基,佟佳氏墨兰的皇贵妃的位子是跑不掉的,他们还嫌不够吗?”
  “又或者是四哥在表明他的立场?”九狐狸猜测道。
  “回去再说。”由于护卫来报,康熙已到五里外了,胤禩及时结束了话题。
  再说另一头,四阿哥胤禛一边往里走,一边和众家大臣打招呼,他们看见四贝勒身后多跟了一张生面孔,不由频频打量,窃窃私语,看到四贝勒那张严肃的脸,他们又不敢多问,只盼望有哪个胆儿大的,能够自我牺牲一下,去问问,消减一点大家的好奇心,这最佳人选,莫过于人缘极佳的十三阿哥了,不过这十三阿哥怎么还没来啊?难道说十三阿哥大婚,新婚燕尔,起晚了?以前十三阿哥可是最喜欢跟在四贝勒身后了,通常见到了一个,大都能看见另一个。有些机灵的,已经暗地里嘱咐奴才,找个空,去和四阿哥身边的那个新面孔拉拉关系,探探底,大家都是下人,应该说得上话。
  胤禛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朱兰泰在一旁低声汇报罗马教廷的那些传教士的安排情况,岱儿格很习惯地抹桌,沏茶,收拾一切,佟淑兰就呆呆地站在一旁,傻傻地看岱儿格做着一切,没办法,她上辈子从事的是电脑技术性行业,不是服务性质的,到了这里,也是一直被人服侍的,所以对于这种打点,淑兰同学肯定是一个命令一个动作的,没有习惯成自然。这落到有心人的眼里,自然又是新一轮的猜忌。
  号角响起,昭示着康熙的到来,武试的第五天比试即将开始。

  西洋剑客
  当康熙踏上高高的观赏台,一干文武大臣们,还有拿旌旗的士卒们都单膝跪地,下人、奴才则都是双膝着地,高呼万岁,那可真的是声势浩大。
  “起。”
  等康熙入座,大伙才纷纷归座。索额图上前一步,当众宣布了今天要比试的项目。佟淑兰这才开始偷偷打量四周,先是上座的,被后人称作为千古一帝的康熙大帝。可怜她穿到清朝那么久了,居然到现在才见到康熙爷的庐山真面目。之前是因为身份不够格到宫里晋见,事实上,现在也不够格,所以连名义上的婆婆,德妃娘娘至今还未有幸见上一面。而康熙爷唯一一次去听壁角被发现后,当时的佟格格也是连滚带爬地匍匐在地请安,只敢看康熙那绣工精致的靴子锻面,还有撇到一眼龙袍的下摆,不敢仰视。因此,康熙爷的形象在佟淑兰的脑海中一直以来都是以陈道明为参照的,想想,康熙爷生的儿子个个美型,后宫美女固然功不可没,但康熙爷的形象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吧。先看身材,不错,挺苗条,骨架没有四阿哥的大,而且最主要的是,他居然躲过了中年发福的危机!若说四阿哥什么地方最像康熙,算来就是眼睛了,一模一样的双眼皮,深邃的大眼,应该是炼历的缘故,四贝勒还不能像他阿玛那样将眼中的锐利收放自如,让人摸不透,看不明,偶尔的,四阿哥的眼中仍然会不小心泄露出他的心思。
  鉴定完毕,下首的太子就直接跳过,一袭熟悉的黑色神父袍落入佟淑兰的眼帘。真没想到,康熙对待罗马教廷的来访者的待遇还真高,居然排在了朝鲜公主之前。看到首座的那位圆头圆脑,再顶着个小圆帽的神父,再对比了一下年龄相近的康熙,淑兰同学在心底暗叹,不能比啊,不能比,一个身材适中,把那个精神头都显示了出来,另一个脑满肥肠的,加上一身黑色的宽大的神父袍子,再看那脸上的皮肤,油光蹭亮,看来这些天被喂养得很好。
  比较前一位,后面紧挨着坐的一位神父就顺眼多了,虽然长相也一般了一点,至少还长着一头金发,那双橄榄绿的眼睛也挺漂亮,并且没有上一位那样,给人一种可以从他脸上榨出肥油炒菜的感觉。事实上,淑兰应该是认识这位神父的,他就是把《马可波罗游记》卖给佟淑兰的卡德奥神父,他这次是专门作为罗马教廷特使的翻译的。可惜,对于淑兰来说,这位只见过一次面的神父,别说是名字了,连长相都早就归类到路人甲的行列了。
  随后两位,看装束像是欧洲古代的贵族武士,一个一头棕色的头发,棕色偏黑的眼眸,两片小胡在鹰钩鼻下,看样子和四阿哥差不多年岁,另一个更年轻一点,头发倒是黑色的,不过有着《网球王子》里那个闻名于世的切原小朋友的海带卷。
  失望啊,虽然淑兰同学早已经有了现实和理想的距离是遥远的心理准备,可这也太遥远了!她已经不要求动画版的手冢、不二、幸村,好歹来个真人版的雷昂纳多、皮尔斯布鲁斯南,再退一步,来个老年版的辛康纳利,她也就勉强接受了!没想到连这个都做不到,难道说真的是欧洲人进化得比亚洲人要晚?
  接下来就是在座人中唯一的美女,让佟淑兰见证了谣言不可不信,也不可尽信的道理,这个朝鲜公主美则美矣,但还没有美得像流言传得那么夸张,跟府里的年侧福晋比起来还差着一点,倒是和李侧福晋的样貌不相上下,不过李氏有着江南美女的水乡之气,温柔得可以滴出水来,今天的这朵朝鲜花穿的是一身紧身剑袖的骑装,透着一股子英气。就是这个女人让各府后宅空前团结,严阵以待,一致对外,据小翠的最新情报,是有人提议让皇上直接把人收了,扔后宫,后宫里这种身份,这种才情的女人,随手一抓一大把,根本不稀奇,何必要弄得某个阿哥的府里鸡飞狗跳的不太平。当然,这个提议还只是在各府间流传,并未传进宫去。
  正这时,首座的那个胖敦敦的神父开口了,他一口流利的意大利文吸引了在座所有人的目光。根据旁边的神父翻译,大意就是罗马教廷希望大清皇帝能够增建教堂,多宣扬天主教。不过康熙对西洋文化感兴趣,对西洋宗教可是没感觉。因此对神父礼貌有之,承诺皆无,一心岔开话题,询问一些自己感兴趣的西洋技术。这一来一往的攻防战让佟淑兰是大开了眼界,在肚子里直呼过瘾,就差没身边没有一把椅子,再来几碟零嘴了。
  很显然,那两个西洋骑士有些不耐烦,认为大清国的皇帝是在敷衍他们,年轻气盛的海带头差点就要拍案而起,被年长的那个拉住,他想了一下,长身而起,大意是说,他是罗马教廷的护卫长,有幸能够护送主教大人千里迢迢来到大清,正逢大清国的比武盛事,也想讨教一二。那位翻译神父说的时候,话中似乎有些心虚。
  康熙听闻,终于露出了一些兴趣:“好啊,让朕也见识一下西洋的剑法是如何的。”
  护卫将一柄标准的西洋剑捧上席。
  “巴哈提。”索额图看到康熙眼神示意,点了名御前侍卫。
  淑兰一看,是一个光头,看样子像是练硬气功的。一般铁头功之类硬气功的人好像都没有头发,这是淑兰以前看武侠小说时总结出来的一条定律。
  两人走到不远处土堆堆砌的比武台,巴哈提刚一抱拳,那人就提剑抢攻,巴哈提躲得有些狼狈。那位棕色头发的骑士,剑法完全就像现在奥运会上看到的击剑,以刺居多。淑兰没有想到的是巴哈提的轻功居然不错,身子也很轻盈,好几次看似躲不过去的位置,都被他像泥鳅一样滑过了。佟淑兰那提到嗓子眼儿的心脏落回了原处,看了一会儿,不懂武功的她有些不确定,身体有些左倾,靠向旁边的岱儿格,两眼还是直盯着擂台,用低低的声音问:“那个巴哈提好像手脚放不开啊,为什么?”
  “不能伤人。”
  “哦。”身体站直,一会儿,上半身又向左斜倚,“那为什么不用软兵器夺那人的手腕?就算是软剑刺虎口的穴位,让剑脱手也算赢了吧?”
  岱儿格看了身旁的庶福晋一眼,没有回答,他们都没有发现,前面坐着的四贝勒的耳朵动了动。
  没一会儿,胤禛的身体也开始向右倾斜,“五弟,你看巴哈提用场边的链子锁了那人的手腕,应该不难吧。”
  五贝勒有些惊讶地看了四哥一眼,要知道四哥绝不是个多话的人,“四哥说的是。”
  就淑兰看来,胤禛说话的声音虽然不轻,但还不足以让远处比武的巴哈提听见,只是事实摆在眼前,巴哈提真的去拿了场边架子上的铁链对付那个西洋骑士,唯一的可能就是四四的武功很高,刚刚用了内力把话传到了台上!这让手无缚鸡之力的淑兰同学对四阿哥多了一份崇拜之情。
  结果可想而知,巴哈提不辱使命,用铁链锁了对方的右手手腕,使其剑脱手。第一回合,中国武士胜。

  大清枪手
  刚巧,射箭的比试结束,优胜者出列,进入明天下一轮的比试。看了看远处的箭靶,那个棕色头发的骑士又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通。
  “圣上,雷蒙特的意思是想由麦德逊用火铳向大清的高手讨教一下箭法。” 卡德奥神父从座位上站起来,向上座的康熙拱手施礼。佟淑兰这时才知道原来那个棕色头发的叫雷蒙特,海带头的叫麦德逊。康熙点头,索额图并未看得起那个卷毛头的麦德逊,直接让统领从今天射箭的优胜者之中随便挑了一个。
  麦德逊拿着火铳,和一个年轻人站到了箭靶的前面。佟淑兰伸长了脖子,仔细看着卷毛儿端枪的姿势,恨不得现在自己手头能有付望远镜,可以看得更清楚些。因为以前看的穿越小说里提过,康熙年间的火铳还很原始,特别是避震性很差,后坐力很强,怕被不小心伤到,虽然短火铳到淑兰手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可她至今还没有勇气开两枪试试。既然不打算当大清首位女神枪手,那这火铳会用就可以了。难得的是,现在居然有现场专业人士的示范表演,淑兰当然是大喜过望。
  砰、砰、砰,三个十环!不过大清的箭手也不赖,也同样回敬了三个红靶心。看来这种没有什么挑战性的基本对抗比不出什么结果啊。有人就提议放鸽子,看谁打下来的多,多者为胜。本来,那时候的火铳还没有连续发射的功能,也要打一枪加一次子弹的,单这么看,比赛还算公平。没想到,那个年轻的西洋枪手为了卖弄,不去打鸽子,反而一枪打掉了对手射到半空的箭。这下变故,不止让淑兰张大了嘴巴,连康熙都惊得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聪明,真的是太聪明了!佟淑兰暗叹,真的是人不可貌相啊,没想到这根海带脑子里长的居然不是海带。子弹打箭可行,反之,用箭去射子弹根本就是开玩笑,虽说是取巧,可就表面来看,是清廷这边棋输一招。
  佟淑兰偷偷一扫席间,果然,康熙爷的脸色有些难看,各文武大臣的脸色也各异,有愤愤不满的,有不动声色的,有沉思想对策的。自然,首座的主教大人难掩得意之容,卡德奥神父虽然心里很高兴,可又不敢面露喜色,不时担忧地看看康熙帝,怕得罪了他,弄得不可收拾。
  正当席间一片静寂,突然,十阿哥胤誐出列跪拜在地:“皇阿玛,儿臣想向那位西洋枪手讨教一二,请皇阿玛恩准。”
  “……”康熙有一丝犹豫。
  “请皇阿玛恩准。” 胤誐再次恳求。他明白皇上的担心,万一他输了,大清的脸就丢得大了。也许不只皇阿玛,在座的大部分人都不相信他吧。
  其实这也不能怪大伙,单淑兰在以前看到的书里,都是把十阿哥形容成没什么本事的直肠子,有的书里提过胤誐喜欢火铳,可没有任何对于他枪法好坏的信息。再看看大清虽然已经有了神器营(红衣大炮),长枪营,可是在日常的狩猎还是以射箭为主,并未听闻有人用火铳狩猎的。皇上恐怕也是担心十阿哥逞一时之勇,反而丢了大清的脸吧,无论怎么说,胤誐都是皇子啊!
  “请皇阿玛成全。” 胤禩也离席跪在了十弟的身边。
  “好!准!”康熙的豪气也上来了,既然自己的儿子那么有自信,他还担心什么。
  “谢皇阿玛!”两人异口同声,一起起身,然后对击了一掌,紧紧握了一下。
  十阿哥的侍童忙递上胤誐平时最喜爱用的火铳。看着十阿哥走向打靶场的身影,佟淑兰心头浮现了那“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千古名句。还好,十阿哥今儿个穿的是朝服,不是一身白,不然更吓人。这次应该算是公平比试了,没有什么可以取巧了吧?不过,淑兰又想到了一个问题,技术是第一生产力,那个谁的枪先进,谁的胜算应该会更高一点吧!想着心里更不踏实的淑兰终于还是忍不住再次开口低声问岱儿格:“你知不知道,十阿哥手里的枪和那个卷毛的比起来,谁的比较好?”
  这次淑兰得到了岱儿格的一个白眼。看来是问错问题了,佟淑兰很识相地站直了身体,目不斜视地望向比赛现场。她在心中嘀咕,人家张山用一把破枪,凭本事,硬是在男女混合的飞碟比赛中打下一块奥运金牌,十阿哥,你不会连个女人都比不过吧,那就真的太逊了!
  因为这次双方都用火铳,所以先由客,也就是麦德逊先射鸽子,然后再是十阿哥上。不要说,那个卷毛的枪法还真准,二十只鸽子被他射下了十七只。所以当十阿哥上场的时候,压力不可谓不大,所有人手里都捏着一把汗,康熙帝已经情不自禁地离席,走到了靶场的护栏外看着。
  从鸽子放飞,十阿哥打响第一枪,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当一只只的鸽子随着枪声从半空跌落,数数字的声音也越喊越嘹亮,群情激奋,这时已经没有人再会关心其它的比试结果了,在他们的眼里,现在的十阿哥的形象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高大。康熙帝也难掩激动、紧张之色。
  当胤誐射下最后一只鸽子,已经不用亲兵报结果了,整个大校场已经沉浸在一片欢呼声中。
  看着站在靶场中央接受欢呼的十阿哥,淑兰同学一时间觉得他在那一刻简直比罗杰摩尔还帅,比皮尔斯布鲁斯南还要酷,是她的新偶像!岱儿格看到两眼星星,就差没有流口水的佟淑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虽然他心里也是很高兴,可没有像庶福晋那么夸张,而且似乎这个女人已经忘了自己的身份,这样崇拜别的男人,四爷恐怕会不高兴。为了府里今后的太平,岱儿格轻轻戳了戳身边的人,提醒她收敛点。淑兰也不是笨蛋,忙收起自己的失态,她可不想自己努力学骑马换来的五天比武盛况,变成了校场一日游。
  胤誐收起火铳,交给自己的侍童,走到康熙面前,单膝跪地,“儿臣幸不辱命。”
  “好,好,好。”康熙连说了三个好字,“赏俄罗斯火铳一对,赐黄金百两,领贝子衔。”
  “谢皇阿玛赏。” 胤誐大喜过望。
  当晚,四阿哥看着淑兰似笑非笑,“该说你运气特别好吗?这些天的武场科考,就数今儿个最热闹。”
  佟淑兰傻笑以对,若说自己运气好,不就是说自己是大清的霉星,自己不去,什么事情都没有,自己一去,就有人闹事?这要是传出去,别说明儿个武科场的事泡汤了,要是有人吃饱了撑的,参一本,自己还不吃不了兜着走。她是很想以后的几天都能像今天这么热闹拉,不过就怕索额图这个考场总监的心脏会受不了啊!佟淑兰是抱着被子,偷笑着入睡的。

  日本刺客
  太太平平的过了两天,佟淑兰对于小侍的工作已经很熟悉了,当然绝大部分的事情还是岱儿格抢着在做。
  这天,趁休息时间,淑兰跟四阿哥回了一声,带着岱儿格去解手,没办法,要人把风,要是这种事让四贝勒陪着,这四阿哥好男风的流言没半天就可以传遍整个京城了,而且,佟淑兰也是很有自知之明的,知道就算自己要求了,四阿哥也根本不会甩她。
  来到一个茂密的树丛,四周张望了一下,佟淑兰对岱儿格点了一下头,然后自己一头钻进了草丛。速战速决,三十秒搞定,才想起身系紧裤腰带,穿越女的倒霉定律再次发挥了作用,树丛的深处传来了低低的谈话声。这,这,现在是什么情况,佟淑兰欲哭无泪,跑到这种地方来说话,摆明了就是不想让人听到,无论自己现在是否现身,都已经太晚了,他们一定会认为自己听到了什么,本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原则,自己是没有活路的,除非是没有被发现!可是,不被发现的先决条件就是,一,他们谈话的时间不能太长,不然岱儿格一喊,自己不答,他找过来,两个人都死定了;再来就是自己不能动。可怜的小佟同学两手抓着裤衩,露在后面的一大片肉刚好让草丛中的蚊虫饱餐一顿。狠狠剜了一眼让自己处于如此尴尬境地的两个男人,佟淑兰静下心来等着,看看服饰,好像是朝鲜的,听听他们的说话,有些模糊,不过怎么像是日本话?记得以前韩流来袭的时候,铺天盖地的声势,好似赶时髦似的,无论是说话还是唱歌,都爱加点韩语单词,哈日派的她唯一学到的韩语就是‘偶爸’,她的日语倒是在少女系动漫和日剧的双重熏陶下有了长足的进步,当然属于这种业余自学性质的进步也是有限的,就是会听不会说,听也是听个大概意思。
  穿着朝鲜服饰说日本话,这已经很奇怪了,更奇怪的是,这两人居然好像是在讨论刺杀康熙的事情!自己一定是幻听,要不一定就是理解错误,这很正常么,自己的日语可是比二调子还要二调子的,佟淑兰同学在心里将自己的日语水平归类到历史最低点,更希望自己从来就不懂日语!
  好不容易等那两个人离开,淑兰同学也是一脸死灰地爬出了草丛,岱儿格正一脸不满,可是看到淑兰的脸色,又有些担心:“怎么了,拉肚子?”
  看了岱儿格一眼,佟同学现在是连说话的情绪都没有了,耷拉下脑袋,低着头闷声往回走。一边走淑兰一边在思考刚刚的事情。
  这个情节真的是好熟悉,就像《鹿鼎记》里,吴三桂送儿子上京时,沐王府那帮子人干的事情。现在是吴应熊成了朝鲜公主,沐王府变成了日本刺客,不过现在的日本幕府有那么蠢吗?还是说另一种可能,就是故作神秘。或者朝鲜也有人对那个王位有野心?行刺康熙,嫁祸日本?佟淑兰狠狠甩了甩头,这关她什么事啊,她完全可以当作没有听见任何事情的,可以吗?淑兰不想骗自己,康熙一直是她敬仰的一位皇帝,无论这件事是真或是假,她都不希望有那么一点点的可能性,让自己的偶像陷入危险。
  正想着,没有看路的淑兰,突然听到旁边的岱儿格大声喊了句:“四爷吉祥,十三阿哥吉祥。”没有半点思想准备的淑兰吓了一大跳,差点一跤趴地上,被胤禛一把抓住了手臂。
  看到淑兰那惊魂未定的样子,胤禛本来责备的话语一转:“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先看向一旁的岱儿格。
  岱儿格摇了摇头,“庶福晋回来就这副样子。”
  胤祥睁大了双眼,看向四哥,这一点都不像是四哥平时的为人。
  “这是皇阿玛的意思。” 胤禛淡淡地扫了十三弟一眼。
  “皇阿玛?”
  “也许他也好奇吧。”
  三个人的视线一致对准了面色仍然有些不正常的某人。
  只看这个女人东张西望了一番。
  “周围没有外人,你可以放心。” 胤禛下定心丸。
  “我,妾身刚刚看到两个穿朝鲜服饰的人,在树林子里说话。”
  “你听得懂朝鲜语?” 胤祥又是一惊。
  “不懂。”淑兰回答得很干脆,“不过他们说的不是朝鲜语,而是倭寇话。”
  “你肯定?”胤禛和胤祥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感觉出了事态严重。
  “肯定。里面有不少的发音和我们的发音是一样的。”
  “他们说什么?”
  “有提到皇上,是不是借机行刺,这个淑兰不敢乱说。”
  “行刺?是送死吧。”十三阿哥嗤之以鼻。
  “那个,如果面圣不能携带兵器,使者随身携带的暗器也能被查出来吗?比如在手腕下贴块假皮,暗器藏在假皮肤之下……”淑兰提出一个疑问,看看两位阿哥的脸色,声音越来越低。看动作片也是佟淑兰上辈子的爱好之一,而且好像作弊的方式也有异曲同工之妙。曾经当过学生的她自然对作弊的艺术也有所了解的。
  “这次的安全皇阿玛让八哥全权负责。”
  佟淑兰同学再次举手,申请发言权。
  “说。”
  “如果这是有人故弄玄虚呢?朝鲜使者要是被特别搜查,会不会觉得受到了羞辱?”
  “那你说怎么办?” 胤禛眼中精光一闪。
  “我?刚刚十三阿哥不是说,这安全问题皇上让八贝勒全权负责了么。这抗旨越权的事情妾身没那个胆,也没那个本事去干。”
  胤祥一抱拳:“小弟这就去把庶福晋刚刚说的事情告知八哥,信与不信,如何处理,全由八哥自己定夺。”
  “那个,十三阿哥,能不能不提是妾身说的?”佟淑兰硬是从僵硬的脸皮上拉出一些些弧度
  “庶福晋的意思是?”
  “这个意思就是最好这个消息的来源和四贝勒没有关系。”
  “这是为何?”
  “最近,那个朝鲜公主好像比较烫手,淑兰不想四爷为了这事儿被众家女眷怨怼。”
  “咳,咳,庶福晋的意思十三明白了,告辞。” 胤祥向四哥一抱拳,转身离开。
  胤禛对着眼前的女人,又别有深意地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别再乱跑了。”
  乱跑?提起一口气,又很快泻了下去,自己明明就离开了一下下,就碰到了这件事情,这运气真的不是普通的背呢!还是跟紧点才是正理儿,就算是为了自身的安全,不到万不得已,就像四阿哥说的,还是跟在他身后,别乱跑,像今儿个这种事情,真真假假,不是她这种思想简单的人可以想明白的。倘若是真的,自己就是从鬼门关兜了一圈,倘若是假的,自己就成了被人利用的传话工具。
  自己明明是来看热闹的,怎么也入局了呢?还好只剩下一天了!明天,明天自己一定能不喝水就不喝水,紧跟在四贝勒身后,坚持一步也不开,这样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吧?
  天知道。

  各怀心思
  科考的最后一天,也是各项比试最激烈的一天。淑兰一到大校场,就感觉到比前些个天更森严的戒备。她疑惑地看向旁边的岱儿格,岱儿格忍不住又翻了一个白眼,看来这位庶福晋把她自己昨儿个说的话忘记得一干二净了,真是好本事!
  岱儿格的年纪其实也只有十几岁,还是个半大的孩子。他跟这位佟庶福晋也是从爷搬到馨晨苑办公后才熟识的。一开始,岱儿格是很敬佩这位庶福晋的,知书达理,人又聪明,知道很多东西。可到了后来,特别是最近两天的接触才发现,这位佟庶福晋根本离淑女这两个字差者十万八千里,如果四爷不在眼前,就更加得变本加厉,这身男装一穿,走起路来,吃起东西来,比他更像个男孩子。自己偶尔提点她,她还振振有词,说既然扮成男孩子,当然是要外貌连动作都像,不然,别人一看不就穿帮了?可是,自个儿有留意,回府换回女装之后,在爷背后,这女人的一切还是那么的随性,真的是和年侧福晋不在一个档次。偶像的幻灭就如他现在的感受一般吧。
  胤禛才刚坐定,旁边的三贝勒胤祉就凑了过来,一脸严肃:“四弟,你听说了没有,昨儿个罗马教廷的那个主教对皇阿玛给予基督教的传教士如此高的礼遇表示不满,让皇阿玛很不高兴。”
  “汤若望!皇阿玛对他还是很敬重的。他过世后,皇阿玛着实伤心了一段时间。”
  “是啊,爱屋及乌礼遇基督教的传教士。”
  “那些罗马教廷的人又以为自己是谁,敢管起我们大清的事情来了?” 大贝勒胤禔闻声也凑了过来。
  “听说,他们今天还抗议,拒绝参加这最后一天的盛会?” 胤祉求证的目光看向四弟。
  “嗯。”胤禛微点了一下头,给予了个肯定的回答。
  “那皇阿玛怎么说?” 胤禔问,这也是所有文武大臣迫切想要知道的事情。
  “不予理会。”这四个字就是当今皇上的态度,也是各家大臣秉承圣意办事的风向标。
  至此,当康熙到达校场,各项比武开始,罗马教廷的那些客人被众人彻底抛到了脑后,无人再去关心。啊,也不是,在大校场里还有一个人挂心这些罗马传教士的,那就是佟淑兰同学,不过视觉系的她当然不会挂心人,她挂心的是他们带来的东西。早去早得,万一康熙和罗马教廷谈崩了,她手头的东西可就都成了稀罕物了!只可惜她手头没有那么多银子,看来还是要靠眼前的衣食父母啊。用什么来打动这座冰山呢?这时的淑兰非常希望四阿哥能有五分钟被九阿哥附体,那么自己根本就不用费什么口舌了,单单就九阿哥的商业头脑,她只要轻轻提点一下,那个胤禟就可以看到那光明的钱途,并且会毫不犹豫地吃下所有的货。然后,自己就可以要求赏赐,把那些墨水、羽毛笔、书籍之类的都收为己有。一举两得,皆大欢喜。只可惜,四阿哥不是九阿哥,他好像对做生意没有什么兴趣,虽然有些铺子,好像也是给其他人全权负责,代为打理的。如果她找九阿哥商量,绝对是会被当成吃里爬外的叛徒,永不翻身的。
  佟淑兰紧盯着四贝勒的背像,沉思而不自知。岱儿格再次咽下一口叹气,轻轻戳了戳身边的人,让她回神。
  胤禛借如厕,走到无人之处,站定,看着淑兰:“你想说什么?”看来他也不是无所觉的。
  “淑兰斗胆,敢问四爷,现在账面上有多少闲钱?”这是个很敏感的话题,所以佟淑兰问得很小心翼翼。
  “你要钱做什么?” 胤禛不动声色。
  “淑兰是在想,万一皇上和那些传教士决裂了。贝勒爷能不能先将那些传教士们手里的东西都买下来,特别是金鸡纳霜?这药能治疗疟疾,淑兰宁可这药放得时间太长,没有人用而失效,胜过有人得病,没有药而死掉的好。哪怕是等到太医院研制出有同等效果的药,有备无患。”
  “朱兰泰,你去办这件事,还有书之类的,你认为特别的东西都弄回来。”四阿哥还是看着佟淑兰,开口吩咐道。
  “喳。”不知从哪里蹦出的一个人,把佟淑兰吓了一跳。
  “等东西弄回来了,会通知你的。”
  “淑兰谢四爷恩典。”哇,这座冰山也不是那么冥顽不灵的么。
  “走吧。”
  “喳。”这声答应,淑兰是说得嘹亮,开心啊,解决了一桩心事,有心情看比武了。
  回席的半路上,众人又被十三阿哥拦截:“四哥,八哥让人带来个口信,在朝鲜使者团中发现四人暗藏利刃,已被拘禁。”
  两位阿哥一起看向佟淑兰,她是茫然以对,这关她什么事了?
  “如果解释不清的话,朝鲜王恐怕会有麻烦。” 胤祥说这话的时候还是看着淑兰。
  还是无言以对。如果两位阿哥想听听佟淑兰会有什么高论的话,恐怕是要失望了,对于现在朝鲜局势一无所知的某人来说,要她发表什么谬论根本是不可能的。再说她连大清的都不感兴趣,更何况是朝鲜的。
  含着一丝失望的口气,胤祥继续汇报:“八哥说等武试科考之后,再将此事上承皇阿玛。免得扫了他老人家的兴致。不过,就怕给了朝鲜人喘息的机会。”
  “既然皇阿玛让八弟全权负责,我们就不要多做过问,由他处理便是。”
  淑兰在心中频频点头,这才对,不在其位,不谋其事。不然只会落个吃力不讨好的下场。在这种事情上,千万不要太好心,不然倒霉的是自己。
  “十三明白了。”
  两人回到席间,佟淑兰偷偷打量斜对面的朝鲜公主,她应该已经收到消息了,虽然腰杆还是挺得笔直,但脸上的笑容很不自然。再转头,偷瞄高台上的康熙爷,他好似完全沉浸在各项激烈的比赛中,无暇他顾,可是谁又知道他心底是不是有本明细账呢?有多少人敢在他面前耍手段,敢骗他?要是这时候有个韦小宝这样的人物在,肯定又是赚个盆满钵满吧!这个局和《鹿鼎记》里的那个情节实在是太相像了。
  看着这个可望而不可及的赚钱机会摆在眼前,佟淑兰同学的心实在是有些痒痒,再转念一想,自己已经抓住了一个机会,有所得,不能太贪心了,要知足,有道是知足者常乐,知足者常乐,淑兰拼命在心里这么告诫自己。岱儿格看了看脸色多变的庶福晋,很显然,她又走神了!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他机警地四周暗扫了一遍,没有什么特别的,那就让旁边的人继续白日梦好了。
  康熙年间最大的一场武试科举就在某人时常性的神游太虚,席间众人各怀心思中,轰轰烈烈地收场了。

  朝鲜使团
  本来武试科举之后就是朝鲜公主的指婚问题,只是在武试举行期间闹出了朝鲜使者暗藏利刃,想要图谋不轨的事件,让指婚的事被无限期推后了,各府女眷们都暗地里拍额称庆,对八贝勒胤禩更是大加赞赏。
  没想到的是十几天过后,峰回路转,康熙驱逐了罗马来的使者,表示正式和罗马教廷决裂,就差正式下诏禁教了。朝鲜那面被查出是,朝鲜内部争斗,很老套的某位李姓皇族为了争夺王位,暗自联合倭国,想要趁这次机会进行行刺,哪怕是不成功,也盼能破坏两国邦交。
  一脸兴奋的小翠叽叽喳喳说了那么多的结果,只换来了小姐一个大大的哈欠,真是太老套的故事了!一点新意都没有。这午后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让人昏昏欲睡。本来看天气不错,淑兰让人在凉亭里放了一张躺椅,让小翠拿了一盆切片黄瓜,贴了两片在眼皮上,保养她的眼睛,为了防止自己睡着,着凉,才让小翠说点外面的八卦听听,没想到是这么老套的事情。
  “知不知道是谁把这件事情上报皇上听的?”不知道这次韦小宝的扮演者是谁?
  “听说是大贝勒。”小翠如实答道。
  “大贝勒?他喜欢朝鲜公主?真是没想到呢。这下除了大阿哥府里,其它府里的人从今天开始,可以安安稳稳睡个好觉,不用再烦了。”如果不求财,不为权,那就只有为美女了。
  “为什么?”
  好像有点重音,看来自己是真的快要睡着了,还是进屋睡算了,不然风吹着头睡觉,醒来人会很不舒服的。想到这里,淑兰拿下眼皮的两片黄瓜,直接扔进了自己的嘴巴,眼睛没有睁开,“小翠,扶我起来,我回屋里午睡一下。”
  等了一会儿,没有什么动静,淑兰不得不睁开两片有点粘在一起的上下眼皮。然后,小翠抢救不及,就听到‘砰’的一声,某人从躺椅上摔到了地上。小翠忙上前扶起小姐,淑兰忍住痛,拿出怀里的帕子,一甩,屈膝施礼:“四爷吉祥,十三阿哥吉祥。”
  “进屋。”胤禛带头转身离开凉亭。
  十三阿哥担心地看了一眼,转身离开。淑兰其实摔得也不是很重,只是手肘和膝盖擦到了一点,匆匆进屋后,向坐在客厅的两位爷告了罪,进里屋换了衣服,小翠本来是要上药包扎的,倒是佟淑兰嫌运动起来不方便,让擦了药,用帕子一扎了事,这样不会弄脏衣服。小翠一开始不同意如此马虎,认为会这样乱来会留下疤痕的。
  佟淑兰直接回给她一对白眼儿:“就这种小擦伤,小心点,明天说不定就结盖,三天后就只剩下浅疤痕,没几天就好了。你弄得像重伤患似的,不让伤口透气,反而不容易好。”
  在小翠上药的时候,又让另一个丫环拿来冷水,醒了醒脸,然后匆匆出屋,两位爷还在厅里坐着呢,她可不敢让他们等。
  “需不需要请大夫?” 胤禛开口。
  还算有点心肠,佟淑兰在心里腹诽,脸上则扬起笑意,“爷有心了,没事儿,淑兰只是一些小小的擦伤,不碍事儿的。”
  “嗯。”胤禛没有多说什么。
  胤祥暗自点头,在这一点上,这个佟佳氏就和别人不同,不说别人,单自家姐妹,有个碰着,摔着的,哪个不是大呼小叫的。
  “两位爷今儿个好早。”淑兰客气地闲话家常。
  “驱逐了罗马教廷的特使,四哥自然就没有什么职责了。科考后续处理还需要一些时间,正好趁皇阿玛还没有布置新的事务的当口,好好休息一下。”十三阿哥看四哥拿起桌上的茶碗,吹了吹,没有开口的意思,怕淑兰尴尬,接口回答。
  “十三阿哥说的是。倒是十三阿哥大婚,然后就直接随皇上去了热河,直到现在淑兰一直都没有机会说上一句恭喜。”十三阿哥是好人,不过这种场面话说起来还真无聊,佟佳氏淑兰有些郁闷。
  “庶福晋客气了。” 胤祥笑脸回答。
  “为什么你认为大阿哥看上了金华公主?” 胤禛喝了口茶,放下茶碗,没有多说什么废话,直达主题。
  “啊?”淑兰眨了两下眼睛,有些反应不过来。
  小翠忙在一旁提点:“刚刚小姐说,是因为大贝勒看上了朝鲜公主,所以才会彻查使团刺杀案,上奏当今圣上,还公主一个清白。”
  “哦,那个啊,是淑兰胡说八道啦,两位爷千万别当真,千万别当真。”大难临头,妄议朝政,被逮个正着。十三阿哥心地善良,自己不怕,可面前自个儿名义上的老公的心思,自己太笨,还看不出来。
  “朱兰泰依照吩咐,不但买了金鸡纳霜,还有不少洋文书籍和一些其它的新奇玩意儿,本来还在想你会感兴趣,想让你先看看,既然你没兴趣……”
  “四爷!”佟淑兰一脸你是坏人,非常的心有不甘:“大阿哥如果不喜欢那个朝鲜公主,又何必要趟这浑水?”
  “那些西洋玩意儿,三哥一定很有兴趣,我还是先让他来看看。” 胤禛步步紧逼。
  这是威胁,□裸的威胁!胤祥好笑地看着佟佳氏狠狠地抿了抿嘴,“四爷,您到底要我说什么?”
  “理由太简单。”
  “男人一生求得不就是权、钱,还有美女。若说权,这朝鲜公主没有什么实际利用价值,还比不上一个有实际兵权的将军家的女儿。所以就剩下求财和美女。而且,现在完全是求财的大好机会。皇上那么聪明,怎么会看不出朝鲜使团那档子事儿,如果这个时候有人敲竹杠子,朝鲜国肯定会愿意破财消灾的。就算这次不是朝鲜王的主意,可是使团出事,他也有推卸不了的责任,大清完全可以趁这个机会,签订一些不平等的条约,刮一笔。可如今,在钱财方面一点利益消息都没有,那显而易见,就只剩下美色了。大贝勒在这个当口,帮朝鲜公主在圣上面前说了话,自然就会博得公主的好感,然后么,是水到渠成,除非皇上有别的想法,毕竟圣意难测。”说完,淑兰用一脸,这应该够了吧的表情看向四阿哥。
  “明天我让朱兰泰把东西都送过来。” 胤禛也爽快。
  看着佟佳氏淑兰的节节败退,胤祥摇了摇头,这女人对书的诱惑力还真的是一点抵抗能力都没有,看来四哥以后会善加利用她这个弱点的。

  不懂浪漫
  当晚,胤禛夜宿馨晨苑,第二天大清早也没有进宫,而是悠闲地坐在客厅。看淑兰对着朱兰泰堆在厅里的东西挑挑拣拣。看来康熙这次还真的是放了四阿哥一个小假。
  看到淑兰熟练地整理各类书籍,分文别类地放置书架上,很显然,她对那些书名单词都很熟悉。胤禛眼底精光一闪,这些书可不单单是英文的,还有法文、德文等其他的国家,上次这个女人说自己只懂二十六个字母,可真是谦虚,真的是太谦虚了!
  “你看的懂?知道书上写些什么?” 胤禛不动声色。
  “有图啊,边看边猜么,猜错也没什么,反正我只是自己在家随便翻翻,又不搞什么研究。怎么了?”淑兰同学疑问的双眼对上了四阿哥。
  还真滴水不漏,而且,凭四贝勒的本事,居然从佟淑兰那心灵的窗户里看不出一丝心虚。因为对于其他德文、意大利文等书籍,淑兰同学的确是准备看图猜字的,所以也不算是完全说谎,自然也就不会心虚了。
  一条道儿不通,就走另一条。四阿哥很有耐性地随手拿了一本闲书看着,等淑兰慢慢将那些书理好。再次开口:“你对桌上的那些小玩意儿不感兴趣?”
  “例如?”两人走到大圆桌前,一起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小玩意儿。淑兰指指羽毛笔和墨水,转头对小翠说:“小翠,这羽毛笔和墨水都替我收起来,你自己也拿一份,记起事情来比较方便。”
  “奴婢谢小姐赏赐。”小翠很正规地施礼,贝勒爷在场,她不敢放肆。
  “这显微镜,送太医院比较派得上用场;”淑兰拿起一样,左看看,右看看,原来最原始的显微镜是这个样子的啊。她才将东西放桌上,立刻被下人收走,免得占地方。
  “这望远镜么,我也没有什么机会用,贝勒爷不如送给您手下的将军们吧,万一打起仗来,他们应该用得着。不过,朱兰泰,我倒是建议你弄一个,当然不是这么笨重的大家伙,反正这种东西的原理很简单的,你让人弄个简易的,可以绑在额头上的,以后爬人墙头的时候看起来也方便,不用冒一些不必要的危险。”
  “多谢庶福晋指点。”朱兰泰一抱拳,一脸笑意。望远镜也被收了下去。
  再看了桌上一个有一个缀着小碎石榴石,花朵图形,直径大约有五厘米的小圆盒,一开始淑兰还以为是胭脂盒,打开一看,没想到是居然是一个怀表。淑兰有些黑线,一脸嫌弃地把怀表放回桌面。
  “挺别致的,庶福晋不喜欢?”朱兰泰问完,又看了胤禛一眼,四阿哥似乎并无责怪之意。
  “这么大个儿,摆明了是给爷们儿用的,揣怀里,拿进拿出的,你们做那个动作叫做气派,我们做出来感觉就是粗俗。偏偏这个盖儿上的设计又那么娘们儿样,不伦不类的。比较适合脑满肥肠,十只猪蹄伸出来,能晃花人眼的那种人带的。”然后,淑兰又看了朱兰泰两眼。
  朱兰泰脸颊抽了抽,有些不自然,眼神又不自然地看向了四爷。
  “这怀表太俗气,不适合你,你该多跟爷学学,啥叫品味。”
  “庶福晋说的是。”朱兰泰忙又作了个揖。
  “如果这表小一半尺寸,我也就勉强收了,可以让人打个镯子嵌上,给小翠戴在手上,方便看时辰。”
  “你自己不想要一个这样的镯子?” 胤禛终于开口了。
  “我?爷有心了,妾身的镯子够用了。”
  够用了?客厅里所有的人都用一种很奇怪的眼光看向站在圆桌边的女人,还真的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这镯子够用的。胤禛的两眼扫过佟淑兰修长的手指,果然是光洁溜溜的,手腕上也是很干净,除了头上的簪子,连耳环都没有戴。只不过一身的花袍子,不会给人一种太素的感觉。
  “你不喜欢戴首饰?” 胤禛的语气有一丝肯定。
  “嗯……这个,还好啦。这首饰戴着本来就是给别人看的,既然是在自己屋里,当然就不用,不用那么麻烦。不过,如果爷喜欢,妾身下次一定会记着盛装打扮的。”
  “那倒不必,只不过向你这种不喜欢金银珠宝的女人还真不多见。”
  “妾身喜欢啊,只要是四爷送的,妾身都喜欢!只不过不想一天到晚的都戴在身上,挺累赘的。”
  “如果要你选一样一直戴在身上,不能拿下来的,你会选什么?”
  “金刚石。”佟淑兰想了一下回答,可看到四爷的脸色有些严肃,忙又补充了一句:“可以揽瓷器。”
  厅里不少仆役低头,强忍住笑意。朱兰泰低下头,双肩抖动,绝配,这位庶福晋和爷在这方面还真是绝配,一样不知道啥叫浪漫。
  “开,开玩笑啦。爷别生气,爷要妾身戴什么,妾身自然就戴什么。当然,如果能够不是各类玉器或者是各类宝石,那是最好了。”
  “为什么?”胤禛的语气似乎缓和了些。
  “玉石是有灵性的石头,有人说,人养玉,玉养人,带玉可以避邪,却不知它也认人的,不是随便任何一块玉石带着都避灾的。如果这块玉石和你不相容,它不但避不了灾,还会遭灾的。这不是胡说,我亲耳听说的,一对姊妹,妹妹戴了玉镯子,大麻烦是没有,可是小灾祸不断,后来她把那个玉镯子送给了姐姐,她的小灾祸就很快消失了,姐姐戴玉镯子倒是小运气不断。可妾身又不懂玉石这种东西,难不成还戴着试试,是不是会倒霉?妾身只求过太平日子,不敢奢求大欢大喜,当然更不希望大灾大难;小喜固然好,小悲也是会影响心情的。所以考虑之后,还是不戴玉石为好。”
  客厅里听了这番话,不少人都偷偷开始打量自己,看看有没有什么玉器戴在身上。
  “那宝石呢?” 胤禛将两手背到身后,朱兰泰注意到四贝勒左手拇指不停地转着右手拇指上的玉扳指。
  “不知道爷有没有听说过,印度的大夫是用宝石来替人看病的,好像是这宝石的磁场可以引导人体内的磁场,治疗好疾病。具体的妾身是不太清楚啦。不过如果将这宝石比作是药的话,那是药三分毒,有病的人吃了药,病会痊愈,但没病吃药,不是会出事么。听说,好像法兰西有一个皇帝就是因为喜欢戴绿宝石,所以早死的。当然啦,经过处理的宝石是安全的,只不过,妾身看了这些,心里总是不太踏实。有道是生死有重于泰山,轻于鸿毛,要是死在这上头,太不值得了,爷您说是不是?”
  “你看的书还真杂。” 胤禛作了总结,这个女人,只要是不喜欢的东西,好像都能说一大套,而且弄得周围的人都不由自主地站到她这一边。四阿哥扫了一下客厅里候着的仆役,有的丫环已经偷偷摘下了手腕上的玉镯子和指上的戒指。
  “谢谢爷夸奖。”淑兰屈膝。
  正说着,门外通报:“爷,十三阿哥有急事求见,人已请至您的书房。”
  “知道了。”胤禛一甩袍子,跨出了厅门,朱兰泰紧跟在后面。
  “唉,这。”佟淑兰有些措手不及,看看桌子,再回头,人已经不见了。她很不淑女地翻了个白眼:“小翠,让人全部打包,送到四阿哥的书房去,或者扔给总管,让他看着办,我这里又不是堆杂物的仓库。”挥挥手里的帕子,佟庶福晋也甩手不管了,回自己的书房看新送来的新书去了。

  公主发难
  胤禛匆匆来到书房:“出了什么事?”
  胤祥迎上前:“四哥,今儿个皇阿玛训斥的大阿哥,并且在朝上让明珠处理朝鲜使团的案子。”
  “那公主?”
  “还不知道,皇阿玛没有明示。”
  “朝鲜那面有什么动静吗?”
  “还没有,他们还在努力,希望皇阿玛能将金华公主指给一位皇子。”
  胤禛看了十三弟一眼:“你不用担心,你才大婚没几个月,皇阿玛不会这时候给你个侧福晋的。”
  胤祥坦然一笑:“不过现在这么一闹,指婚给皇子,看样子有点玄。”
  “朝鲜安抚还是要安抚的。毕竟我们还需要他们的粮仓。若开战岂不是正中第三者的下怀,说明他们这次的诡计得逞了?”
  “可是,指给谁?现在大阿哥已经表态了,皇阿玛把公主指给任何一位哥哥,似乎都不妥当。”
  “除非是太子。”
  “太子?”
  “现在还有比太子更合适的人选吗?”
  “四哥的意思……”十三和四阿哥交换了一个大家心里有数的眼神,“小弟明白了,就不知道皇阿玛会怎么想。”
  没过两天,风云再次突变,康熙将四阿哥叫到了自己的书房。
  “老四,知道叫你来什么事吗?”
  “儿臣愚拙。” 胤禛把头低得更低了。
  “金华公主昨儿个说了,希望朕能够将她指给你。”
  “儿臣惶恐。”
  “听老八说使团刺客的事情是你通的风。”
  “儿臣也是碰巧知道的。只是当时情急,无法辨明真伪,不过皇阿玛将校场安全交给八弟,儿臣自然相信八弟办事能力。举手之劳,儿臣其实并没有出什么力,整件事情能够圆满解决,完全仰仗八弟。”
  正在这个时候,李德全偷偷进屋,默默站在了书房门边。康熙看见了,“有什么事?”
  李德全一弯腰:“金华公主求见。”
  “哦?”康熙来了兴趣。他看了四阿哥一眼:“你也留下听听。”
  “喳。”胤禛退到一旁。
  “宣。”
  “宣朝鲜金华公主觐见。”门外的小太监大声喊。
  不一会儿,穿着朝鲜传统服装的金华公主踏进书房,对着康熙殷殷下拜:“拜见吾皇万岁。”
  “免。”康熙对这个公主还是和颜悦色的。
  “拜见四贝勒。”金华公主看见胤禛站在一旁,忙又施了一个礼。
  胤禛伸出右手,虚托了一下。
  “皇上,听闻四贝勒慧眼识英才,府上的夫人个个都是满腹经纶的才女。金华不才,斗胆讨教一二。”朝鲜公主火气不小,再次下拜。
  “公主谬赞。”胤禛在心中暗猜,前面是老八,想把这个公主塞给自己,造成自己和大阿哥有隙,现在不知道又是谁在背后挑得这个朝鲜公主火气这么大,若输了,恐怕不只是面子上不好看,就怕万一皇阿玛再把这个公主塞到自己府里,多是非;可若赢了,皇阿玛就不太可能将眼前这个女人指给太子,若是指给其他兄弟,就怕外面的传闻多了,兄弟间会有隙。权衡利弊,胤禛上前一抱拳:“公主高才,闻名朝鲜,在下内府皆才疏学浅,不敢献丑。”
  “你瞧不起我?”金华公主怒目而视。
  “不敢。”女人间的这种争强好胜,胤禛一点都不感兴趣,他更不想因为这种事情影响到他计划。
  “朕可以答应,不过朕也有个条件,如果你赢了,朕把你指给老四,可你若输了,就必须嫁给朕的长子。”
  “皇阿玛!” 胤禛一惊。
  “谢皇上!”金华公主大喜过望。
  “退下吧。”等朝鲜公主告辞,康熙看了四阿哥一眼:“朕若不这么说,恐怕你会直接让你的福晋们认输。”
  “儿臣只是觉得这种比试毫无意义……”
  “不必再议了,你去准备一下,回去商量一下,看有谁迎战比较好。”
  “喳。儿臣告退。”胤禛绷着脸退出了书房。
  那个金华公主眉宇间的英气和倔强,让自己不由想起了远嫁蒙古的四公主,康熙帝放下手中的狼毫,脸上的线条柔和了许多,也许这就是为什么自己会下意识纵容那个朝鲜公主放肆。
  四贝勒是黑着脸回的府。没半天功夫,全京城再次沸沸扬扬。各大地下赌庄纷纷准备开赌。首要的,是先要打听清楚四贝勒府迎战的是哪位福晋,如果是在宫里比试,上册子的就三位,乌拉纳喇氏嫡福晋和李、年二位侧福晋。李氏福晋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了,自然是排除在外的,剩下的要么是年侧福晋,要么就嫡福晋亲自出马了。但回头想想,万一乌拉纳喇氏输了,这个公主嫁进四贝勒府,福晋还怎么服众?拿什么来压这个公主?看来年侧福晋出面的可能性比较大。
  就不知这年侧福晋和朝鲜公主谁的赢面比较大?如果是四贝勒府的佟佳氏就好了,大家想都不用想,肯定都压她了,这个女人连四贝勒什么时候有大阿哥这种事情都能够赌赢,还有什么事是她赢不了的?只可惜她只是个庶福晋,不够资格。可她怎么都不出府逛逛?不然也可以向她打听打听谁的赢面比较大!
  听着酒肆茶楼的议论,胤禟晃着酒杯:“没想到,那个佟佳氏的人气还真高,都过了一年了,还有人在议论。”
  “可那个女人就是邪门儿啊。” 胤誐看了九哥一眼。“你别说,要真是这女人和朝鲜公主对上了,我也压她赢。”
  “只可惜,这次没她的戏。” 胤禟转了转酒杯,又放下了。
  “不一定,那个年氏的身体听说一直不好,虽然四哥宠她,但怀了两次,一次都没保住。如果她承受不了这压力,到时候,四嫂就不得不出面,背水一战了。那个佟佳氏和嫡福晋的关系之好,可是世人皆知的,四嫂栽了,对她可没有半点好处。”胤禩想了一下,摇了摇头。
  “就算她想帮,恐怕也帮不上什么忙吧。就算她想助阵,比赛的时候恐怕都没有她站的地方。” 胤禟答道。
  “除非她这次化妆成四嫂的贴身侍女。” 胤禩和胤禟对看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
  “那八哥、九哥,你看这次谁的赢面比较大?” 胤誐问道。
  胤禟想了一下,摇了下头,“难说。虽说这朝鲜公主在国内是出了名的才女,四嫂也曾当过女史啊,才学可差不到哪里去。只不过四嫂平时为人低调,不爱张扬罢了。”
  “四嫂赢,金华公主嫁大阿哥。这应该是四阿哥现在最想看到的结果,他可不想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女人而莫名其妙地得罪大哥。”
  “除了大贝勒府里的,现在好像所有的女眷都站在四阿哥这一边,和上次赌局的情况刚好相反,就不知道这次会不会有意外的结果?”
  酒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

  自暴其短
  相较于外界的沸沸扬扬,四贝勒府里,相对比较平静,既然已成定局,那就想想由谁出面比较好。乌拉纳喇氏身为嫡福晋,又有了大阿哥,其地位不会受到丝毫损害,那个朝鲜公主就算是进了四阿哥家的门,最多也只是个侧福晋。如果由乌拉纳喇氏迎战,万一输了,似乎有损四贝勒的面子。所以,与外界的揣测一样,众人商讨下来,初步还是由年侧福晋出面。而且看这架势,康熙八成会来看热闹。
  “小姐,你看年侧福晋的胜算有多大?”小翠看到小姐看书告一个段落,合上书,闭目养神,休息眼睛的当口,忙将自己的问题问出口。咳,真是的,各个院落里的主子都把小姐当成铁口直断了,小姐不就去年赌赢了一次么,连年侧福晋的贴身大丫环都找上了自己。再说这种事情难不成看相还看得出输赢?就算看得出,小姐也不会愿意趟这浑水的。
  “什么胜算?”淑兰张开了眼睛。
  “就是这次年侧福晋和朝鲜公主比赛的事情。整个京城可都传开了。”
  “比什么?”
  “还能比什么?两个都是出了名才女,当然是比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各种才艺。”
  “才女啊!就看水分有多少了。如果她们之间的距离不是像小姐我的毛笔字和福晋的毛笔字放在一起比较那么明显的话,这比赛的结果完全就是贝勒爷想不想赢的问题。”
  “嗄?”小翠有些不太明白:“小姐,这水分是什么?”
  “这些才女什么的,不都是人捧出来的?流落在外的真迹、诗词多了,被人点评得多了,自然就出名了。所谓的水分就是,比喻酒里掺水,不知道有多少真本事,多少真材实料。要是我是年氏,现在就叫人收集一些那个公主的字迹,诗词和画作,如果相差不多的,就可以高枕无忧,该干什么干什么。”
  “奴婢不明白。”
  “诗词歌赋,琴棋书画,除了棋,真刀真枪,输就是输,赢就是赢之外,其它的都是很虚无飘渺的,没有一定准则的。比如毛笔字,如果是我和福晋的字放在一起比,当然就没有什么话可说了。可是当两幅相差无几的字放在一起评论的话,评论者的个人偏好就占了很大一部分。他可以说你的字偏软,或偏硬。你没有办法反驳的,因为根本就没有很明确的准则来衡量。”佟淑兰看到小翠还是有些不明白,暗叹了口气,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太笨了点,不过笨点也好,虽然有时说话累点,但好驱使。“说个明显一点的好了,比如听曲儿,小姐我喜欢听塞外豪迈的曲子,你喜欢听江南的小调。当两个琴师弹了不同的曲子,且不论她们的琴艺好坏,我会觉得江南小调不够大气,你会觉得塞外曲太硬朗,事实上,这是两种曲风,根本不能放在一起做比较,可是如果投票的话,你还是会把票投给弹江南小曲的那位琴师,不是吗?”
  小翠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她似乎有些明了了:“小姐的意思是……”
  “这道理其实是一样的,没有明确好坏衡量标准的比赛,好坏或输赢完全掌控在评审者手里。就算是写相同的字,用相同的字体,可是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偏好的。”
  “小姐!”小翠有些不满,“贝勒爷是不会做受贿评审,掌控比赛这种事情的!”
  “别激动,别激动。本小姐的思想有那么黑暗吗?我的意思是说,这比赛有很多运气的成分,评审的个人喜好占了很大的比率,这点不可否认。”
  “对不起。”小翠低下了头。
  “再者说,这贿赂评审的事情又不用爷去干。”
  “小姐!” 小翠再次鼓起了包子脸。
  “如果贝勒爷有什么其它心思,想要接收这个朝鲜公主,侧福晋当然要顺了爷的意思。如果爷不想收这个公主,侧福晋赢了,固然皆大欢喜,万一她输了,四贝勒府也有地方,随便把这个公主塞到那个院落,再加上李侧福晋生个小阿哥,年福晋很有可能会失宠一大段时间了。而且,不可否认的是,外面也会传贝勒爷是自己看上了美人,所以让侧福晋故意输的,虽然我们都知道这不是真的,可是人言可畏,不是吗?另一方面,如果大阿哥真的对那个朝鲜美人有心的话,这种事情只要在他耳边吹吹风,自然会有人办的吧。所以我才说,这种无聊的比赛完全就是看爷是不是真心想赢。”
  “小姐,那你看爷……”
  “你傻啦,还是脑壳今天给撞着了?贝勒爷是啥心思,是贝勒爷和年侧福晋之间的事情,我们看戏就好。少没事找事儿,惹祸上身。”
  “小姐训斥的是,小翠下次不敢了。”小翠忙跪下了。
  “小姐我有多少身价,你清楚,救得了你一次,不说明救得了你第二次。”
  “奴婢知道小姐爱护之心。”
  “知道就别在外面心肠太好。这出戏既然不关咱们什么事儿,我们就定定心地在一旁,喝喝茶,磕磕瓜子儿,看着。少瞎操那些心思,免得未老先衰。”
  “是。”小翠又察言观色一会儿 ,有些拍马屁,又夹杂了一丝兴奋:“小姐,外面可是在传,如果是小姐替四贝勒府出头,迎战那个朝鲜公主的话,他们都会压你赢的。”
  “要是是我比的话,输赢就更简单了。琴,我根本不会;书么,就我那手毛笔字拿出去,除非是有人睁眼说瞎话,指鹿为马,不然,胜负很明显的;棋么,围棋,不懂;剩下画,我画的画,一岁不到的大阿哥说不定会欣赏,只可惜没有人会请他当评审。对了,他会不会说话了?”淑兰想到弘晖,随口问了一句。
  “听说会喊人了。”小翠有些黑线,好像还没有见过,有人像小姐那样将自己的短处说得那么理直气壮的。
  “很聪明么。”
  “可不,不过小姐好像对福晋的大阿哥不太热心。”小翠小心地想着措词。
  “太热心会招来麻烦的。无论什么事情都不要太热心。”淑兰环顾了一下自己小具规模的书房,满意地点了一下头:“既然现在不愁没书看,那就没必要惹一些无谓的麻烦上身。”
  “就怕小姐不找麻烦,麻烦会找上小姐您。”
  “少咒我。贝勒爷知道我不懂诗词歌赋这些附庸风雅的东西,骑马的水平他也一清二楚,文不成,武不能。而且这次比试是皇上的口谕,圣上一定会到现场看的,以我的身份还没有资格面圣。除非贝勒爷是想故意削朝鲜的面子,让一个无论是身份还是才艺上都差公主一大截的人跟她比试。就算当今圣上不参合在里面,我想爷也不会那么冲动的,那样不符合他的为人处世。所以……”佟庶福晋为这次的对话盖棺,下定论:“小翠,再上壶茶,我们继续看戏。”
  “是。”小翠答得不像小姐那样有信心,自从贝勒爷进驻馨晨苑的书房办公之后,不可否认,整个院子的人都不像以前那么清闲了。

  盛名累人
  隔日,四贝勒的脸更黑了,他带回来康熙决定三日后在御花园进行比试,并且要亲自当评审的消息。这让年侧福晋当晚病发。嫡福晋乌拉纳喇氏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六神无主,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大丫环翠珠献计:“福晋不如问问佟庶福晋,说不定她有什么法子。人多也有个商量的。”
  “也对。弘晖呢?”
  “蔡嬷嬷照看着呢,福晋放心。”
  “那我们到馨晨苑走一趟。”
  在馨晨苑的佟淑兰听到了通报,忙整理了一下衣物,迎到厅外:“福晋吉祥。”
  “起来,进去说。”
  “是。”
  小翠上了茶后退到了小姐身后。
  “今儿个福晋怎么得闲到淑兰这儿个来坐坐?”
  “咳……你应该也听说了,昨儿个晚,年氏又犯病了。我正犯愁这三天后由谁出面呢。这不,来问问妹妹有什么好的人选。”
  “福晋,这……淑兰还真的帮不上忙。能入宫面圣的,府里除了您,就剩下李氏和年氏两位侧福晋,现在……”
  乌拉纳喇氏又叹了口气:“年氏的那点心思,你我心里还不明白?这次可是皇上当评审,若是别人做这评审或许还有缓转的余地,这金口一开,就是铁板钉钉的事。年氏怎么说也是京城里有些名儿的才女,若点评好了,那也就罢了,就怕皇上点出个什么错处,那她的脸往哪儿搁?这个朝鲜公主为什么就一定要和四爷过不去呢?”
  “福晋,其实不是淑兰说,您呢,就别犯这个愁心思,赢了固然是好,输了也没什么,这公主嫁进府来难不成还真的当公主这么供着么?嫁进门,就是四爷的人,也得守这府里的规矩,您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您还怕她翻天呐,您又不是不知道爷这个人,是最痛恨不守规矩的人的。所以,福晋,您就别把这输赢看得太重了。再者说,听说福晋当年也出任过女史,怎么说也是满腹经纶,难不成还怕了那个小国的公主?”
  “我这也是怕万一输了,四爷在人前失了面子。像书画这种东西没个准儿的。”
  “与其在这里担心,福晋您还不如让人收集一些那个公主的手迹,还有圣上的喜好,这样心里也有个底。”
  “十三阿哥仔细着呢,皇上口谕一出来,他就派人去寻了。”
  正说着,院外有人快步通报,说是四阿哥和十三阿哥朝这边来了。两位妇人,忙站起身,迎出了客厅:“四爷吉祥,十三阿哥吉祥。”
  “起。”
  “四嫂吉祥,庶福晋好。” 胤祥抱拳施礼。
  跟他们过来的一个侍卫将几卷装裱好的字画放到了客厅中央的圆桌上,然后退到了一边。
  “这是……”乌拉纳喇氏问到。
  “是金华公主的手迹。”
  为什么不直接送到福晋的院子,反而送到馨晨苑来?站在福晋身后的佟淑兰暗自皱眉,有一丝不太好的预感。她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啊,妾身知道了,贝勒爷一定是想先看看这些手迹有哪些不足之处,还有皇上有哪些偏好,回头一起跟福晋您说说,福晋您真福气,看爷对您多好,多贴心。”
  佟淑兰的这番话得到了乌拉纳喇氏有些惊诧的目光和胤禛嘲讽的一瞥。胤祥有些好笑:“庶福晋,这些手迹是为你准备的。”
  “我?!”佟淑兰拿帕子的右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忙又放下手,“妾身失礼。”
  “让淑兰和金华公主比试?” 乌拉纳喇氏也吃了一惊。
  “我考虑过了,虽然淑兰在琴艺和画画上不行,可是在棋艺上,你若和公主不比围棋,而是其他拿手的,比如五子连珠,应该可以拿下,你不是一直在玩?”胤禛看了一眼躲在乌拉纳喇氏身后的人。“书法上,就比羽毛笔的话,金华公主应该也不是对手。四样中,有两样淑兰已经拿下了,另两项,她只要赢一项就可以了。”
  “多谢爷对妾身的信心,不过,妾身似乎还没资格面圣,这,怎么比?一个在宫外,一个在宫内,隔着宫墙比?”
  “皇阿玛特赐,恩准佟佳氏入宫参赛。”十三在一旁喜笑颜开。
  “哈?妾身又失礼了。”佟淑兰向福晋身边靠了靠,有些期盼地问:“那个公主不会觉得和妾身比试会失了她的身份或者是面子?”
  “不会,不但不会,反而觉得由你比试表示我是认真的,不是敷衍了事。” 胤禛的回答让淑兰张口结舌。
  “庶福晋不太出门,所以一定不知道现在你在京城里的名声。”十三阿哥在一旁笑着说道。
  “我的名声?妾身的名声不就是靠骗吃骗喝拉拢小阿哥,往上爬么。”佟淑兰越说越低声,手指玩起了手中的帕子。
  胤祥闻言笑出了声:“那是之前,庶福晋可是在与九哥的赌局中一赌成名。有人说你是铁口直断,说啥中啥。连十哥都说了,如果是你和金华公主比试,他也会压你胜的。 ”
  “十三阿哥,这,这太夸张了。十阿哥的抬举,淑兰担当不起。”淑兰是连笑脸也挤不出来了,脸皮直抽。
  “连皇阿玛也是听说了各府对你盲目崇拜的传闻,才特赦你入宫的。如果这次比试胜了,说不定皇阿玛会开金口,破格升你为侧福晋。”胤祥可是认为这样的机会难得,他一直为制表这件事,拿了本该属于佟佳氏的奖赏而愧疚。
  连皇上都掺合进来了,那就是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了。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淑兰同学无语问苍天,果然是盛名害人!
  “既然已成定局,那你就好好研究这些字画,看看如何胜一局。让十三跟你说些皇阿玛的喜好。” 胤禛说完就准备进书房办公。
  佟庶福晋不是很有兴趣地看了看桌上的一堆东西,有气无力地鼓了鼓嘴:“不劳十三阿哥了,就淑兰画画的水平和那堆东西比,肯定是一个在地上,一个在天上,只剩两天的时间,就算临阵磨枪,我那地底下的水平也到不了天上。”
  “那,庶福晋有什么需要十三帮忙的?” 胤祥看到淑兰的可怜相,有些不忍,可又不知道能帮上什么忙。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输了,那些压我赢的人会不会来砸四贝勒府的大门?我会不会有性命之忧?”
  “不会那么严重的,你千万别自己吓自己。” 乌拉纳喇氏也安慰性地拍了拍淑兰的手。
  “既然你明白自身的情况,那更好,免得我在多费口舌。你好好准备吧。” 胤禛站在书房门口。
  “那是说明四哥对庶福晋有完全的信心,你一定可以赢得比试的。”十三的话很没有说服力。说完,他也低头溜进了书房。
  “我就不打扰你了,你安安心心准备,有什么需要的,别客气让人通知一声。无论如何这场比试关系到到整个四贝勒府的颜面。”
  “淑兰知道了,恭送福晋。”
  “小姐。”小翠一脸愁容:“现在该怎么办?”
  “让人将桌子上的东西收了,传膳,吃饱了才有力气动脑筋。小翠,你说这场比赛我是输好,还是赢好?”
  “当然是小姐赢了比试是最好的了。”
  “可是,我就打赌赌赢了九阿哥一次,就有了那么大的麻烦,要是这次我再赢了,还不知道会有什么麻烦。”
  “可是小姐输了也不见得日子会好过。先不说外面,单论这府里,小姐若输了,可能,过得就不会像现在那么舒心了。闲言闲语奴婢也听多了,也知道小姐不在乎,可是奴婢不想小姐受委屈。如果小姐赢了,就算有些麻烦,贝勒爷和福晋应该会像现在一样,替小姐在前面挡挡的。”
  “我的小翠长大了,也会讲大道理了。”
  “小姐。”
  “知道了,比试小姐我会赢的,不会让我的小翠受委屈的。你先去书房问问里面的两位吃饭不,如果他们不吃,我就先吃了。琴棋书画,按贝勒爷的想法,我可以胜两场,所以我要想想怎么在琴艺或者画画上再胜一场,不然二比二和局,万一皇上再加一场未知的比试,是我根本不会的,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太不保险了。”
  “是。”
  只有两天的时间,不知道比试的那天天气如何,现在是金秋十月,京城风景最好的时候,但愿比试的那天是繁花簇锦的大晴天。天时、地利、人和,人心自己是有的,看全京城人压自己赢的盲目信心;地利,紫禁城的御花园,应该算是自己的主场吧;现在,唯一重要的就看天时了,如果连这也有了,自己赢得这场与高丽公主的对抗赛就不是问题。
  桌子对面处理公文的胤禛抬头看到淑兰在纸上写了琴棋书画四个字,在琴下打了个叉;在棋下写了五子连珠;在书下写了羽毛笔;在画下注了天时、地利、人和,又在天时上画了个圆圈。胤禛的心中就是一动,看来这个女人是想在画画上想办法了,就不知道她又想到了什么歪歪点子。
  胤禛也开始和其他人一样期待,两天后,佟佳氏淑兰对朝鲜金华公主的大比拼的到来。

  琴艺棋艺
  这场大比拼虽然是朝鲜公主对大清国皇子的庶福晋,可是无论如何也算不上是国事,在康熙爷的眼里,这场比试充其量只能算是一次娱乐而已。所以他并未多做什么限制,允许所有感兴趣的大小阿哥到场观看,后宫的嫔妃也是一样,阿哥们的女眷限带一名,因为参赛的是佟佳氏淑兰,所以外臣中,康熙特赐恩准佟国刚陪同观赏盛会。佟国刚倒是惴惴不安,这个孙女他是一点也不熟悉,庶出不说,没出嫁前也是一点特色都没有,自己是连样貌都不记得了,没想到嫁入四贝勒府后居然搞出了一点小名声,还被皇上注意到了,但愿这次别被打回原形,失了佟家的面子才好。
  因此当佟淑兰随着四贝勒和福晋给皇上叩首的时候,佟国刚特意仔仔细细打量了这个小孙女儿。再瞄了瞄太子身边的另一个孙女儿,样貌上还是差了一点,想必是才艺出众了。
  再说佟淑兰,自从穿越到大清,还真没受到过这么热烈的欢迎,十五、十六阿哥在宫门口等着,要帮她打气;十三阿哥携福晋在去御花园的必经之路上候着,准备一起进去,这让淑兰是受宠若惊。
  八贝勒的福晋郭络罗氏还是一股子盛气凌人的样子:“我说佟佳氏,既然那个朝鲜小国的公主看不起我们大清的女子,你也不用跟她太客气,知道不,有什么真本事,就趁这个机会好好显显。免得有人以为我们大清的女子要么胆小怕事,托病不敢应战,要么便是无才之人。被人小瞧了去。”
  “是,淑兰一定尽力。”佟淑兰恭顺地回答,心中暗叹,真是的,干嘛那么认真,那些男人根本就把这当成消遣娱乐,她这是演戏娱乐大家,还是没钱收的那种,真不知道那个朝鲜公主是怎么想的,居然还被称为才女,一脑子糨糊,她自己想娱乐大众也就罢了,还要拖人下水,真是TMD的,自己有够倒霉的。
  “弟妹放心,淑兰会努力的,她这两天可是有用心准备的。” 乌拉纳喇氏忙解围,笑眯眯拉着郭络罗氏去和其他的妯娌打招呼。
  过了一会儿,人越来越多,佟淑兰偷偷扫了一下,几乎所有的阿哥都来凑这个热闹了,他们还真空闲。
  当小太监尖细的嗓音响起,园中众人议论纷纷的声音霎时消失,然后是阵阵香气熏人,各色彩衣撩花了人的眼,朝鲜的金华公主紧随在康熙身后,根据宫里传出来的可靠消息,皇上之所以纵容这位公主,完全是因为她的脾气像已经远嫁的四公主。所以大伙儿对她的态度也不像之前那样小心翼翼了。看来,来瞧热闹的后宫嫔妃的人数也不少啊!
  果然大家都太清闲了!
  等所有人坐定,李德全一甩拂尘:“比试现在开始。”
  佟佳氏和金华公主出列,向康熙跪拜。
  “第一场琴艺。”
  金华公主身边的小丫环忙将公主最钟爱的琴摆放好,而她旁边的佟淑兰面前空空如野,所有人诧异的眼光都集中到了她身上。
  “第一场比试,臣妾认输。”淑兰再次下拜。
  康熙爷就是一愣,席间众人也是窃窃私语。
  “请皇上赎罪,臣妾不会弹琴。”佟淑兰向康熙叩头。
  “皇上,人都是擅长与不擅长的事情,庶福晋不擅琴艺并不奇怪,也许她擅长其他乐理。”朝鲜使者忙出席跪奏,他对于这场比试可是一万个反对的。之前已经出了那么大的纰漏了,公主居然还任性。
  康熙还没开口,金华抢着开口了:“那你还会什么乐器?琵琶、笛子?我都可以奉陪。”
  “谢公主宽宏,只可惜妾身什么乐器都不会。”淑兰直视金华公主。“所以这第一场比试,淑兰认输。”
  “开什么玩笑!”金华公主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面向胤禛:“四贝勒,你是瞧不起我吗?让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人和我比试?”
  席间霎时安静了下来,想看看四阿哥怎么解决。佟国刚低下头,不敢看康熙帝,丢脸啊,佟家出了那么多女孩,居然还有不懂琴艺的,回去后一定要好好训斥他们了!胤禛脸色未变,很镇定地拿起茶碗,轻轻吹了吹,喝了一口。
  “公主,四贝勒虽然是出了名的勤俭,但要听个曲儿,请个琴师的钱还是舍得花的,所以四贝勒府里会乐器的,主要是自娱,而非必须。更何况现在才是第一场比试,后面还有三场,这胜负还未可知。”
  康熙爷笑了,斜了斜身子:“国刚啊,你家的小丫头还真会说话啊。”
  佟国刚忙起身弯腰:“皇上缪赞了。”
  康熙靠回椅背,看了李德全一眼,李德全会意:“第一场比试琴艺,金华公主胜。接下来进行第二场,棋类。”
  小太监们忙撤下琴桌,在场中央摆上围棋棋盘和棋子。
  佟淑兰再次向皇上叩首,她已经预见到今天她的两条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皇上,这围棋,如若棋逢对手,这时辰太过繁长,恳请皇上改比其他相对简易,不太费时的棋类。”说完,她又一转身,面对朝鲜公主:“公主殿下,无论是五子连珠,还是楚河汉界的象棋、墨色军旗,甚至是蹴鞠,妾身都可以和公主来两盘。”
  “蹴鞠?”异口同声。朝鲜使者们知道蹴鞠是男人们玩的运动,从来不知道还可以在棋盘上玩;年长的阿哥和福晋们对佟佳氏会玩的认知又上了一个档次,本来以为这个女人玩牌的花样已经够多了,没想到玩起棋来,也丝毫不逊色,能够弄出那么花花道道来;小阿哥们个个两眼冒星星,十五问身旁的弟弟:“十六,你会吗?”
  闪着星星眼的胤禄摇了摇头:“我根本不知道庶福晋的棋艺也那么厉害,会玩那么多花样。下次我一定要她教我玩!“
  十七阿哥更是一把抓住胤禄的手臂:“十六哥,下次你去四哥府里的时候,一定要先知会我一声,我要和你一起去!”
  “什么五子连珠,什么蹴鞠,是你编出来的吧。”朝鲜公主哽了半天,这景象完全就是上一场的翻版,只不过位置对调了。这种自己从未听说过的棋类,要自己认输,绝不可能。
  “是你自己孤陋寡闻吧!“小十六跳了起来,他可不喜欢听有人说佟佳氏的坏话,他知道庶福晋喜欢玩五子连珠,但胤禄也没听说过在棋盘上玩蹴鞠,不过既然庶福晋说会,那她就一定会,不会骗人的。
  “好,皇上,如果庶福晋能够当堂将五子连珠,楚河汉界的象棋、墨色军旗,和蹴鞠的玩法、规则全部都演示一遍,这一局,我就认输。若其中有任何一项演示不出来……”
  “如果有任何一项演示不出来,这局算你赢。”
  “一言为定。”
  佟淑兰点了下头,全场兴奋。所有人都兴致勃勃地听佟佳氏淑兰介绍棋类规则,然后进行探讨,不懂得地方向淑兰提问。李德全很机灵的在康熙的面前早早地放好了棋盘,
  佟国刚暗自抹了一把汗,之前听说这个孙女儿不学无术,靠骗吃骗玩往上爬,自己还不相信,看来是无风不起浪啊。
  场中最镇定的恐怕就是胤禛和福晋乌拉纳喇氏,两人对看了一眼,作无声的交流。
  “没想到这佟佳氏还真是会玩。更没想到的是,皇上也会那么感兴趣。” 乌拉纳喇氏在心中暗叹。
  后面两场比试被人暂时性遗忘了,直到天色有些暗了,大伙儿才发觉已经过了两个时辰了。若再进行下一场比试,似乎有些太晚了。桌案上可还有一大堆的折子等着皇上批阅呢,于是,后两场比试退迟到第二天,而可怜的三贝勒和四贝勒则无奈的在宫中加班加点,替皇上分忧解难。

  书画相通
  有鉴于第一、第二场比赛打成了一比一平手,第三场比赛受到了空前的关注。只不过看了昨天的比赛,人们对于佟庶福晋印象是她对于比较文静的东西好像不太在行,不由让人担心,她的后两场比试。
  因此比赛第二日,全场的气氛比第一日要凝重许多。当李德全刚想宣布第三场书法比试开始时,胤禛出席拜倒:“皇阿玛,这书法分四大类:楷书、篆刻、草书和隶书,单楷书就有颜(颜真卿)体、欧(欧阳询)体、赵(赵孟睿┨濉⒘????ǎ┨濉H绻?蝗盟?怯孟嗤?淖痔灞仁缘幕埃?苣押饬亢没担?扇粢?罅饺擞孟嗤?淖痔澹?坪跤只岫云渲幸蝗瞬还??蛭?扛鋈硕宰痔宥加凶约旱钠?谩R虼硕?伎仪肴∠?獬”仁浴!?br />  “这……”康熙有些犹豫,四阿哥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这话在其他人耳朵里听来,立刻就坐实了她们的猜测,佟庶福晋对书法也不行!佟国刚不由得有些纳闷,四贝勒不是个爱玩的人,自己的这个孙女儿,看来琴艺不行,书法不行,显然是个无才之人,若论样貌又不出众,唯有昨日在玩上面显示了出类拔萃的才能,为何会有她成为四贝勒新宠的传闻呢?因为十五、十六阿哥这种谣言根本不可信,四贝勒是什么人,他还能摸不透么。
  “不必,无论庶福晋擅长何种字体,金华都可以奉陪。”朝鲜公主气定神闲。昨儿个比试之后,她就派属下好好地打听了一下这位佟佳氏淑兰庶福晋是何许人也。
  听到朝鲜公主那么嚣张的话,十六阿哥胤禄很不服气,一下子在席间跳了起来:“庶福晋跟她比,用洋人的羽毛笔写字!”十五阿哥慢了一步,来不及阻止。
  “西洋人的羽毛笔写的字?这也算书法吗?”朝鲜使者不太服气。
  “用羽毛笔也可以写出楷书、隶书,篆刻和草书相对难度要大很多,写出来的确不太好看。另一方面羽毛笔的笔尖硬,对于力度的掌控与毛笔相比难度更是大上许多。”佟淑兰对朝鲜使者微微弯腰,回答了他的问题,然后又转向金华公主:“公主殿下,如果你不擅长用羽毛笔,不如就依照四贝勒的提议,你看如何?”
  “刚刚不知道是谁大言不惭地说无论庶福晋擅长什么书法她都奉陪的。” 八福晋郭络罗氏见不得有人比她嚣张,开口直接把台阶堵死。
  “好,比!”金华公主赌气道。
  “公主!”
  “来人,准备纸和笔。”康熙爷的话便是金口玉言。
  事实摆在眼前,根本不用看了。金华公主由于习惯用毛笔,有些习惯的撇或纳的停顿上,力度掌握不好,直接把纸给划破了。这下郭络罗氏更是瞧她不起了,想要说一些风凉话,被八阿哥狠狠一瞪,又咽了回去。场面似乎有些尴尬,如果说公主输了,朝鲜那方似乎很不服气,他不认为这是正宗的书法,可也不可能判公主赢啊。
  这时,四福晋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向上位的康熙一施礼:“皇上,虽然公主用羽毛笔写的字不如佟佳氏,可如果用毛笔的话,定然胜过她,臣妾以为,这一局不如为和,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多谢福晋。”朝鲜使者不敢再次错过这个台阶,忙顺着下了。
  又是打平!决胜局就在第四场,画画上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四贝勒一家子身上,看他们又有什么话要说。要知道这画画的问题和书法一样,也是种类繁多。在四场比试之前康熙放风说要当评审,还把四阿哥的年侧福晋给吓病了,才换上现在这位佟庶福晋的,没想到书法比试被这么一搅和,不但结局成了平局,康熙爷的评审也没有当成。这是最后一局,也成了决定胜负,公主归属的关键一局。如果让皇上当评审,按照上一轮书法比试,四阿哥的说法,用相同的笔法,画一样的东西,皇上的评审也就等同于胜负结果--指婚,这比试完全就成了闹剧,说出去还不被人笑话。可反之,若四贝勒他们再说出一些门道,让皇上当不成评审,似乎也不妥当,要知道这场朝鲜公主的挑战赛可是京城最近的热门话题,皇上要当评审也是街头巷尾人人都在议论的。
  “若朕不当这评审,你们可有更好的人选或方法?”康熙率先开口,他知道如果自己不松口,局面就会这么僵着,让老四现开口是不可能的。而且他也听说前两天四贝勒府专门请了南匠(在宫廷中供职的画家)顾铭,为佟庶福晋作特训。虽说有临阵磨枪,不快也光之说,只可惜画画和书法一样,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大成的,他倒是想看看这两天的特训,这个佟佳氏能练出什么东西来。
  胜败在此一举,佟淑兰连忙跪倒:“皇上圣明,臣妾亦以为限定画风对双方都似不公,臣妾有一提议,不知可行否?”
  “讲。”
  “以花为题,不限定画风,不限定花的类型,自由发挥。在双方作画的时候,请几位公公在御花园捉一些蝴蝶,到时在画前放飞,以谁的画上停留或盘旋的蝴蝶多寡判输赢。”这TVB《金装四大才子》可不是白看的。
  这倒新鲜,让蝴蝶评画。看来让这佟佳氏参赛果然没错,要是其他人,哪可能玩得出这么多花样。康熙高兴,当堂点头允许。李德全忙安排人去抓蝴蝶。
  金华公主听了,心中没了底,该死的奴才,连这个佟佳氏在画花上是个专才,这么重要的一件事情他们都没有帮她打听到。
  比赛开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佟佳氏的画桌上。佟国刚暗自点头,自己这个孙女儿受宠,看来是因为四贝勒喜欢她画的画吧。接着他的头僵住,眼睛越睁越圆,嘴巴也越张越大。佟国刚腾地调转视线,看向四阿哥,只见胤禛和福晋两个人低着头,小声低语,好似在研讨手中的茶碗,对场上情况是瞄都不瞄一眼。佟国刚满头黑线,看来他们夫妇是早就知晓了。他又转换视线,向上位瞄了一眼,皇上对于如此胡闹似乎并未生气,只是不可否认,这场比试,佟佳氏淑兰让佟家的女孩都丢了脸,但愿皇上和阿哥们不会认为佟家教育出来的女孩都像现在赛场上的这位那么不学无术才好。佟国刚暗暗抹了一把汗后,定了定神,目光转回比试台,心中一丝疑惑产生,就算淑兰这么画画,朝鲜公主的画看样子也不差,凭什么她会认为蝴蝶会看中她画中的花?

  重磅炸弹
  其实在胤禛通知她参赛那晚,淑兰在对画画比赛上的第一个反应就是TVB《金装四大才子》里唐伯虎的蜂蜜计。幸运的是,现在正值十月金秋,还是一个难得的暖冬,淑兰还特意问过泰格,是否花园里还有蝴蝶、蜜蜂的。所以计划可行。
  另一方面,之所以没有人怀疑唐伯虎使诈,因为其本身的画画功力和在画坛的名气摆在那里。高丽公主既然敢当众挑战画功,想必公主画的画也不错,那她就不能画得太差,不然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猫腻了。
  如何在两天后的比赛上,至少让那些不懂画的人感觉上自己是画得不错呢?首先,要简单,对于那些渲染等繁杂的画画手法敬谢不敏,于是牡丹、玫瑰等富贵花被排除在外,芝麻饼脸的向日葵再次印入脑海,想到向日葵,就联想到梵高,只可惜大清重男轻女,不然经此一役,说不定自己的向日葵也能流芳百世,名传千古。
  于是佟淑兰简单地向四阿哥提了对画画的要求,让他马上“请”一位画师进府,教她画画,由于时间紧迫,礼节上自然就有所疏忽,说白了就是直接把人捉进府里了。逼着先画了一幅又大又圆的向日葵后,佟淑兰命人马上拓印二十份,自己就躲在书房,像小时候用描红簿练字一般,练习描画。然后将描好得向日葵拿去给顾铭点评,看看有什么地方需要修正的。顾铭一开始被捉进四贝勒府的时候是书生意气,忿忿不平,认为四贝勒太过分,连当今皇上都不敢这么对他。后来胤禛和福晋亲自来赔礼,说明原委,请他屈就两天,指点一二,顾铭看在四贝勒平时的为人上,勉为其难地答应了。没想到看了佟庶福晋画的向日葵几次后,顾铭惊为天人,奇才啊!真是没有想到,四贝勒府里的这位庶福晋是位奇才,在画画上居然有如此天赋!因为不曾亲眼目睹佟淑兰作画的情景,顾铭一直以为她是在临摹自己的作品,准备比赛上用。
  可是这描画和临摹的区别还是很大的,被蒙在鼓里的顾铭遇见如此有才华的人当然想收到门下,可四贝勒和福晋的态度好像有些奇怪,似乎有意回避。想来他顾铭在画坛还是有些薄名的,想要拜在他门下的名门子弟也不在少数,难不成这位庶福晋恃才傲物,还看不起他?可接触了几次,她都是很客气的,看不出一丝傲气,真是不太明白了。顾铭百思不得其解。其实胤禛夫妇两个人也是好心,怕顾铭真的收了佟佳氏为徒后,知道真相会气昏过去,更何况,佟淑兰对画画也没兴趣,这次拿画笔也是被逼的。
  看看场上朝鲜公主气得那个样子,乌拉纳喇氏不由感叹自己的明智,还好没有答应顾铭的要求。
  当李德全宣布比赛开始的时候,跟着的小翠手脚很麻利地将小姐用惯的画笔、颜料摆好,然后在画桌上铺上顾铭特意为小姐画的那幅向日葵,再在画上覆盖上一层白色的半透明的宣纸,四角用纸镇固定。淑兰同学就用毛笔在这张宣纸上“作画”。
  朝鲜公主看了眼珠子好玄没掉出来,拿毛笔的手一抖,一滴墨滴在了画纸上,污了。旁边的小丫头机灵地忙又换上了一张新的画纸。可是被气得不轻的金华公主怎么都没办法静下心来作画,她画完富贵牡丹后,自己看了都觉得有些失常了。不过就算是这样,也不见得是你赢,金华公主瞪向一旁的佟淑兰。
  等两人画完,比赛进入到最关键的时刻。不少人都摒住呼吸,看着。两位公公先将双方画好的画先上承康熙,等康熙爷欣赏完后,再放到场中两张靠得有些近的小几上。康熙看了看画,又向下看了看作画的两个人,没有多说什么,他当然不会笨的想要在这个时候显示一下自己在画画上的才能,万一蝴蝶选的和自己评论的不是同一幅画,传扬出去定然会被人笑话的。而且,康熙心中是偏向富贵牡丹,可直觉知道,那些蝴蝶很可能会看中那朵向日葵!几个小太监抓住布袋口,离画有几步之遥,就等皇上一声令下,放飞蝴蝶。
  全场寂静,不只是各家嫔妃阿哥,连一旁当值的太监宫女们个个都睁大了双眼。康熙点了一下头,十几只漂亮的蝴蝶飞出。果然,除开直接飞走的,停在向日葵上的蝴蝶明显的比富贵牡丹上的要多,虽然时间都不长,但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十六阿哥是长长出了口气,十三阿哥这时才发现刚刚他是摒住了呼吸。
  十阿哥惊叹:“真没想到佟佳氏的画功会这么好!”
  旁边的胤禟嗤之以鼻:“什么画功好,我怀疑她在颜料里做了手脚。”
  十四阿哥探头:“九哥,我看你是在嫉妒吧,过了今晚,四哥家的墨宝可就值钱了,以四哥的性格,佟佳氏的向日葵说不定会千金难求。”
  十四阿哥的话引得周围的几个福晋和小阿哥们抿嘴偷笑。
  康熙帝暗自点头,看来自己没有看走眼,朝鲜公主要对付老四家的这个爱书福晋,还真的是差得远啊!
  “我,我不服!”金华公主大声嚷嚷,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什么蝴蝶评画,根本就是胡闹。”说到后来,她委屈得都要哭出来了,明明是自己画得好看!
  “既然你说蝴蝶评画是胡闹,那一开始你为什么不提出来?”胤禄看这个朝鲜公主,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真不知道大贝勒看上她哪一点?“现在输了才叫嚣,如果说让皇阿玛评定,说了庶福晋画得好,你岂不又说皇阿玛偏心?”
  “真不知道你是输不起呢,还是根本无心大贝勒。”十四阿哥胤祯紧跟着又堵了一句。大贝勒听在耳朵里,脸上就不那么好看了。
  朝鲜使者已经掏出手帕,在一边频频擦汗,金华公主这次倒也爽快:“金华叩谢皇上指婚大贝勒,但金华要求庶福晋能让我输得心服口服。”她的意思很明显了,也就是指婚她没意见,但对于这比试的结果她不服!
  胤禔的脸色好看了不少。康熙似乎也是意犹未尽,听了公主的话,心思有些松动,可是,再比试的话,比什么呢?
  “听说庶福晋是京城出了名的爱书福晋,想必是满腹经纶,金华不才,愿意再作讨教。”
  听了这话,胤禛看了十三一眼,胤祥从席位上站了起来,抱拳施礼:“皇阿玛,儿臣不建议比试大清的诗词歌赋或是相关内容,这对公主不公。”
  那比什么?洋文?席间众位阿哥可不认为场上的两个人懂这个。乌拉纳喇氏将淑兰找到身旁,低声说:“趁现在皇上还没发话,你有什么拿手的,现在就拿出来,好好震震那个公主,不然还真没完没了了。”若输了,德妃娘娘恐怕又该不高兴,觉得失了面子。
  这位公主还真没完没了,那么有空演戏娱乐男人,为什么就不肯把这些时间花在看书上,娱乐自己?既然福晋有令,要求重磅炸弹,那就重磅炸弹好了,让那个朝鲜公主知道什么叫做天外有天,希望其他人不会因为受到冲击波袭击而昏了头。肚子饿了,这动脑筋消耗就是大,容易肚子饿,真可惜现在还不是腊月,不然让小翠来锅冬笋金华火腿汤……“咳,嗯。”淑兰接收到四贝勒警告的眼光,忙收敛心神,向康熙下拜:“皇上,不如由臣妾出一题,若公主答出,算臣妾输,若回答不出,算公主输,不知意下如何?”
  “不是诗词歌赋?”
  “不是。”
  “与大清无关?”
  “无关。”
  “公主,你看呢?”康熙看向朝鲜公主。
  “请庶福晋出题。”
  “请皇上赐下羽毛笔和几张纸,以备臣妾出题。”佟淑兰又弯了弯腰。
  小太监忙端上纸和笔。再看淑兰洋洋洒洒写了一张纸,然后又抄了两份,一张给公主,一张上承皇上。剩下的一份是给其他人传阅的。看着手里的纸,密密麻麻的字中,Hello(英文你好)和Salve(拉丁文你好)他还是认得的,康熙帝被自己心里的猜测给惊到了,可他仍然想要听眼前的人亲口说出来。
  “这是什么?”金华公主皱起了眉头。
  “这是三十六种语言文字,都是很简单的单词,请公主翻译。”
  全场哗然,康熙失态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金华公主目瞪口呆地看着淑兰,佟国刚好像从来就不认识这个孙女一样。三十六种语言文字!举大清国上下,应该没有人懂这么多国的语言,没想到,今儿个居然见到了,而且还是个女人!三贝勒叹息,老四真的是糟蹋人家了,如果是自己,就算不能以嫡福晋之位以待,至少也会是个侧福晋!
  “公主?公主?大家都在等着呢。”佟淑兰就差没走上前,在她面前晃手掌了。她现在是心满意足,既然是娱乐大众,这大众当然也是要包括自己的,哪有自己劳心劳力娱乐他人的,环顾四周,大部分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大大地娱乐了她,难得啊,冰山也有龟裂的痕迹。小阿哥们崇拜的星星眼更是让淑兰同学暗自虚荣了一把。
  很显然这位公主受到的打击太大,有些呆了。
  “福晋博学,公主甘拜下风。”朝鲜使者从席位上站起来,很恭敬地向佟淑兰抱拳。
  “你真的懂这三十六种语言?”康熙激动地问,语音有疑似有些颤抖。
  “不敢欺瞒皇上,这三十六种语言,臣妾就懂这纸上的,这纸上三十六个词其实就一个意思,你好。是臣妾一时兴起,好玩收集的。”不过是在穿越前,有人放在论坛里,淑兰觉得好玩,说不定可以用来炫耀记下的,没想到居然跑到三百年前用,更具震撼性效果!
  啥叫爬上三十六层楼,一脚踏空,大概就是康熙爷现在这种感觉吧!众家阿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觉得很好笑,四阿哥家的佟佳氏还真是个宝,还真没见过这么糊弄人的,连皇上都被糊弄到了!该称赞她博学呢,还是鬼点子太多,居然会想到要收集那种东西,更没想到的是,还真儿个被她用上了。这个佟佳氏淑兰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啊?!十阿哥有句话还真说对了,这个女人邪门!

  话题人物
  比试结束后,康熙皇帝指了婚,定下了吉日,却没有对佟佳氏淑兰作任何封赏。这让淑兰心中有些不安,偷偷地看了四贝勒和福晋一眼,不会是她刚刚闹过头了?皇上面子下不来?康熙帝应该没那么小气啊。封赏倒是在其次,本来这次算是四贝勒府的无妄之灾,佟淑兰比试的时候唯一的念头,就是尽最大努力保证全家平安无事,没有人畜伤亡。乌拉纳喇氏却一点都不担心,安慰性地拍了拍淑兰的手,让她放心。福晋现在是一块大石头落地,公主终于是要嫁到大贝勒府里去了,要闹也没她什么事情。
  在马车上,福晋乌拉纳喇氏忍不住好奇地问:“淑兰啊,你怎么想到要收集几十国的‘你好’的?”
  “其实……就是为了吓唬人的。”佟淑兰说得有些不好意思。
  “啊?”
  “今天不是不少人被我唬住了么。”
  “你还敢说。” 乌拉纳喇氏想到当时的场景,连自家贝勒爷也掩饰不住惊讶的表情,就忍不住想笑,都不记得上次看到爷有这种表情是什么时候了。
  “皇上不会因为面子下不来而……”佟淑兰总是有些不放心,这什么人说什么话,办什么事,这拿捏分寸的事情她不擅长。
  “放心吧,皇上不会为了这种小事怪罪你的。再说你也是实话实说罢了。”
  “就是说么,三十六种语言,说出去也没人相信我会全都懂。”
  “当今皇上不仅仅是个博学之人,也是个好学之人,他是求才若渴,别说是三十六种语言,你要是精通了一两种,或是懂个三四种语言的话,这四贝勒府你都呆不长。”
  “福晋您别吓淑兰,淑兰经不起吓的,这一两种、三四种语言不包括汉文和满文吧?”佟淑兰连眨了几下眼,按福晋的标准,自己岂不是很危险?说上精通,没有一样,就算汉文,这诗词歌赋不行。可说上懂,扳着手指头数,汉文、满文是这具身体本身带的;英语,根据《马可波罗游记》的英文译本,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怀疑;日语,上次大校场露了点;西班牙文好像还没有把柄被抓住。五种语言,超标了!就不知道康熙皇帝对于精通和懂的标准定在什么程度。越想越不安,自己对目前的生活状况是很满意的,在外有四爷顶着,在府里有福晋撑着,在院子里有小翠服侍着。这种不愁吃,不愁穿,闲来看看书,偶尔十六阿哥来串串门子活跃气氛,她要到哪里去找?
  “看你吓得,你不会真的懂其他什么洋文吧?” 乌拉纳喇氏好奇到。
  “才不是,福晋刚刚不是说懂三四种语言么,淑兰想,淑兰也懂汉文和满文啊,这不就两种了。”
  “你这两种,大清随手抓一大把,哪儿会轮得上你。” 乌拉纳喇氏好笑地横了对面的淑兰一眼。
  马车停进了府里,丫鬟们忙上前扶两位福晋下车,四贝勒径自下了马,和福晋打了声招呼后,就直接到馨晨苑的书房办公了。
  精神完全松弛下来的佟淑兰是一个哈欠连着一个,命小翠马上准备膳食,她吃完就睡,真的是好累哦。胤禛走出书房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佟淑兰一点都没有淑女的样子,一副萎靡的样子趴在客厅的圆桌上等开饭。跟在胤禛身后的岱儿格在经过大校场的洗礼后,对这样的佟庶福晋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累了就进屋睡,这个样子在下人面前成何体统?”
  “这不合规矩。我等爷一起用了膳再去睡。”说完淑兰回头对身后站着的小丫鬟说:“冬梅,去打盆冷水,我醒醒脸。”
  “是。”冬梅曲了曲膝,走了出去。
  “你那张纸上没有汉文、满文和倭国文字。” 胤禛一甩袍子,在桌边坐下了。
  “是啊,我故意不写的。防万一么,这个朝鲜公主既然是嫁过来的,又是才女,我怕朝鲜专门请了人教她汉字和满文,至于倭国文字,他们两国那么近,说不定她也听说过。要是我加了进去,万一她都认得,发现三个词是一个意思,如果我是朝鲜公主,本着宁可猜错不可留空的原则,也会赌一下的。所以,要把这种可能性扼杀在摇篮里。怎么样,我这出空城计唱得不错吧,要不是皇上问,明天我就该成为大清第一才女了!”
  “看来三国演义你研究得很透彻啊,先是华容道,现在又唱空城计。”
  “看那么多书,不就是为了用么,不能书到用时方恨少啊。您说是不是,爷。”淑兰赔笑。
  “怎么会想到用这个计策的?”
  “啊什么计策?空城计?事实上,妾身当时哪有考虑到那么多,只想能够吓到她,不用再继续闹下去就好了。”
  “不是空城计,我指的是那三十六国的‘你好’。”
  “福晋说要好好震震那个公主,不然没完没了,所以,妾身就随便出了个题目,吓吓她。”
  “随便出了个题目?!” 岱儿格吃惊非小,张大了嘴巴,可一见爷撇过来的视线,忙扑通一声双膝跪倒,额头着地,“奴才该死!”
  “不,不,不,不是随便出了个题,是因为情况紧急,妾身一时没有想到其他的。”
  “想要什么赏赐?” 胤禛问。
  淑兰眨了眨眼,脑子一片空白,她还真的不知道能要什么赏赐:“不知道耶。我不愁吃,不愁穿的,还能要什么?求个恩典,留着以后用?”好像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不过,对于这种不现实的东西,淑兰从来都是不相信的。如果胤禛要杀一个人,自己用这个恩典把人救了下来,也只不过是一时的,他不会另外按个罪名吗?如果是要一样东西,他给了,转过头又使什么计策,拿了回去,也不能说他破坏了自己的承诺。中国的语言艺术就是翻嘴皮子,
  “恩典?”胤禛的声音有些沉。
  果然,这些阿哥们防人之心都是很强的,猜忌心也很重。与其如此,还不如实际一点,
  “爷,不如您跟福晋说说,请她这些天多担待一点,帮忙应酬一下外面,就当是给淑兰的恩典了。淑兰经此一役,元气大伤,需要好好静养。要是因为淑兰精神不济而怠慢了客人,这就不太好了。”
  “传膳。”屋子里那股似有若无的阴沉之气消散于无形。
  果然不出佟淑兰所料,没两天整个京城的茶楼酒肆都在津津有味得议论着那场比赛。撇开琴艺不说,淑兰在赛场所介绍的各式棋类都成了热门,继上次华容道之后,又形成了一股风潮。各家棋馆对庶福晋的贡献是感激非常---扩展业务、生意兴隆、财源滚滚。
  每天小翠八卦台就会叽叽喳喳地向淑兰作饭后汇报,今儿个谁又登门拜访福晋了,外面茶肆里是怎么描绘比赛状况的,其战况之激烈是惊天地,泣鬼神。说书的更是把比赛说得活灵活现,在场各位的面部表情是生动形象,就像自己亲眼所见,尤其是说道后面的附加赛,更是博得茶肆听说书人的阵阵惊呼,至于说书的内容有多少是真的,掺了多少水分,没有人会真的去追究。佟淑兰博学的光辉形象在民众心中树立,再联系上七夕鹊桥事件,连带的,四贝勒的正面印象分也上升了不少。
  据说佟淑兰当日所作之画在市面上已经被炒到五千两黄金了,只可惜四贝勒仍然不肯割爱,不但不肯割爱,甚至连登门拜访,要求鉴赏一番,都很难,看来这价格还有往上升的趋势。五千两黄金是啥概念,淑兰同学这次还真不知道,谁叫她现在不是当家的,用不着为柴米油盐,房子车子犯愁。
  赛后,顾铭是喜忧参半,一喜是自己在画坛的名声更上一层楼,自己画的向日葵尤为受到追捧。可忧的是,终究是比不上庶福晋所描之作,为什么他的原画招不来蜜蜂蝴蝶,经过庶福晋之手,描绘过后就可以呢?难道说是细微之处的差别?要知道就算是描画,也不可能做到与原图完完全全的一模一样。只可惜,比试时庶福晋作的那幅画已经被四贝勒派人收起来了,且不肯让人借阅。明天再登门拜访试试,看看福晋会不会松口。
  没两天,康熙爷的赏赐也下来了,赐佟佳氏淑兰博学夫人,正三品夫人,赏金百两。当日在场的各家嫔妃,阿哥福晋们听了,只觉得好笑,什么博学夫人,这个佟佳氏淑兰是好玩夫人才对,她在玩上面有着过人的天赋。夸岱也意思意思的收到了皇上的赏赐,说是教女有方,佟国刚听到消息,只能是一阵苦笑,现在是连儿子都不能骂了,不然传出去,被言官参上一本可不是闹着玩的。
  升了职位,加了薪水,是一定要请客的,这是古今皆是的弊病。再一次,淑兰向福晋求救,请她出面安排一切,她出份子,让府里各院的主子大家一起好好聚聚,吃一顿。当日年侧福晋托病缺席是所有人意料之中的事情,胤禛的参加倒成了意料之外的惊喜。
  之后胤禛,侧福晋李氏为四贝勒生下第二个小阿哥,康熙四十五年就在酒盅茶碗中热热闹闹地过去了。一向行事谨慎,严以律己,不爱出风头的四贝勒胤禛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成为全京城茶前饭后的话题人物,且历时半年之久。

  精神虐待
  与朝鲜公主的比试让四贝勒府的庶福晋佟佳氏淑兰的风头在整个京城一时无人能及。为了淡化这股狂热的注意力,佟淑兰基本上是足不出院,客人也尽可能的让福晋代劳。本来么,福晋是四贝勒府的女主人,如何接待访客是她的义务,经过这么想之后,佟淑兰对于之前因为自己造成的这一比赛后遗症而扬起的些微良心不安,很快选择了忽视。没多久李侧福晋的小阿哥的诞生带走了大家一部分的注意力。等到正月里,康熙决定再下江南,顺便考察水利的修筑情况,负责人之一的胤禛自然跟随侍驾,又带走了一部分人的注意力。为此淑兰同学是真心实意地在心中高呼万岁,自己自由了,今昔不知何夕的日子又回来了!快快,今晚让小翠加菜,等等,佟淑兰又想了一下,大冷天的还不如吃火锅呢。然后,再次发布命令,全院有家没家的,晚上都来围炉子,全部开销都由主子出了,犒赏大家一年来的辛劳,想想也是啊,自从贝勒爷把书房搬进馨晨苑之后,院子里的人都没有以前那么清闲了,这院子的空气也紧张了不少。
  只可惜,福晋乌拉纳喇氏可以挡住所有客人,唯有一家人她挡不了,那就是佟家。嗅觉很灵敏的佟国刚发现,自家这个顶替入四贝勒府的孙女儿并没有如当初想的那样,因为太子的事情而被四贝勒丢在一个小院子里,挂个名头,让她自生自灭。这个女孩凭自己的本事受到了四阿哥的关注,并且与四贝勒嫡福晋的关系也很不错,比试中他发现似乎皇上对这个孙女也有些感兴趣。虽说自己的另一个嫡孙女已经是太子的侧福晋了,等太子继承大统之后,以佟家两朝皇后的家事,这皇贵妃的位子是跑不掉的。可是四贝勒不可小瞧啊,当今皇上塞外巡幸,大都让三贝勒和四贝勒轮流监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也大都让四贝勒处理,如果能够把这个人拉到自己这边,多的可就不是一层保险了。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只要淑兰这丫头能怀上四贝勒的孩子,这侧福晋的位子就跑不掉。因为佟淑兰的阿玛,自己的次子夸岱不在京城,佟国刚就让自个儿的夫人或长子正室夫人带着补品去探望这个孙女儿,有必要从现在开始联络感情了。
  因此,隔三岔五的,佟家就有人带着补品到四贝勒府探望佟佳氏淑兰,包括太子府的佟侧福晋也派了请柬。不过太子府么,高危险区,贝勒爷不在京城,淑兰同学早就暗自发过誓,没有四爷陪着,坚决不踏入太子府半步,就算太子不在府里也不去!既然那朵墨兰花想要姊妹情深,就让她表现好了,要见她就自己来四阿哥府见,怎么说自己也是病人呢。不过佟佳氏墨兰的请柬来了几封,被淑兰托病退回去之后,一时倒也没有什么动静。或许是面子上下不来,不管怎么说,在佟家,她是嫡出,淑兰是庶出,现在一个是太子侧福晋,一个只是四贝勒的庶福晋,说得难听点,还是四贝勒没上册子的侍妾而已,虽然皇上另外封了个三品夫人,无论如何还是不能和她相提并论的。
  对此,佟淑兰倒是开心不已,少了一个浪费她看书时间的。要知道,佟家来的都是长辈,她又不能不见,可见了翻来覆去就说些让淑兰同学昏昏欲睡的话,要她趁着受宠的这段时间,巴着贝勒爷,怀孕生个阿哥,才是正理,就算以后失宠了,也有个靠山……极具催眠效果,可淑兰既不能当着面睡着,更不可能把人轰走后自己回房睡觉,就连打个哈欠,说不定都会被认为是没有教养,被这些个所谓的长辈再教育个把时辰,实在痛苦异常。一个月后,淑兰同学终于深刻体会到了上辈子书上看到过的所谓精神刑讯法,让人喝水,不让上厕所,轮流上场逼供,强光照脸,不让人睡觉。真,真的是太过分了!她有做什么人神共愤、十恶不赦的事情吗?要这么对她!与其如此,她还不如天天与四阿哥在书房面对面,虽然有压力,但至少他不会影响自己看书,而且当淑兰看书入迷时也就把周边的一切给忽略了,哪像现在,自己根本只能坐在客厅里受酷刑。这是□裸的精神上的虐待!
  这还是第一次,佟淑兰那么迫切地希望英明神武的康熙大帝能够快些结束江南行,快快回京,不但要快快回京,更重要的是,要把四阿哥也带回来,千万不要留下他继续那些未完成的工作。同时,淑兰同学也感激自家聪明睿智的老公,难怪他能当上皇帝,不是没有原因的。如果他不把书房搬到淑兰的馨晨苑,那么就算胤禛回京了也没有用,馨晨苑客厅离前宅四阿哥自己的书房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哪像现在,如果四爷在书房办公,这些夫人们就算摆长辈的架子,也会收敛很多,而且说话会踌躇用词,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万一被书房里的四爷听见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谁都知道冰山四贝勒有时候是很顶真的。所以说话也不能太大声,万一影响了爷办公,谁也担待不了。综上所分析,淑兰同学得出一个结论,只要冰山四四在,那些刑讯女酷吏们肯定会被冻得不行,坐不了多久就走人的。现在已经是春天了,夏天会紧随而来的,自己正身处水深火热中,急需冰水灭火降温,亲爱的四阿哥,您快回来吧,不然您可爱的博学夫人真的就要精神衰弱,不是在沉默中死亡,就是在沉默中爆发了,无论哪种情况都是您不想见到的吧,那就快点回来吧!一向都是半吊子佛教徒的佟淑兰同学(在有事情的时候,会想到要求神拜佛,事情解决了,就抛脑后的那种人。)开始了每天晚上极其虔诚的祈祷,为了表示其虔诚,淑兰同学还特意让小翠找来了《大悲咒心经》,决定每晚念一遍,一直到四阿哥回府的那一天。
  为此,一开始小翠还担心不已,以为小姐真的被那些夫人逼得神经不正常了。听了小姐的解释后,小翠也每晚睡前帮小姐祈祷四爷快点回来,小姐真的是被折磨得太可怜了。

  补过头了
  五月,康熙帝才在佟佳氏淑兰千呼万念中,回到京城。没想到的是,他老人家屁股还没有坐热,一转身又准备要巡幸塞外,而且行程里还包括驻跸热河。拜会诸蒙古部落,跟那些蒙古贵族,各家亲戚联络感情,说不定又定下不少婚事。这一去又不知道要多少时间才会回京城,更重要的是,这次虽然是四贝勒胤禛监国,他不用离开京城,但秉持早睡早起身体好的佟淑兰要见自家老公一眼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胤禛根本就是把自己当成咸蛋超人,不用休息的那种,每天天不亮就进宫,半夜才回府。这种情况淑兰以前也不是没有听闻过。
  有鉴于此,在胤禛回来后,佟淑兰就决定速战速决,在康熙出巡前把事情解决了,看看,自从四贝勒回京之后,佟家来窜门子的次数明显减少了许多,由此可见冰山四四的功力不一般了。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当佟佳氏淑兰终于下定决心,要到前宅堵人的时候,她收到一封来自佟家的请柬。
  佟淑兰坐在客厅的椅子上,并没有打开请柬,随口问着送来请柬,等着回信的奴才:“这是什么请柬?”
  “下个星期是老爷的寿诞,正逢这次二爷随皇上一起回京,难得一家团圆,所以……”
  “阿玛在京里?”
  “……是。”送信的下人显然没有想到淑兰居然不知道夸岱回京的消息,回答得有些迟疑。
  “还有谁一起跟着回京?”
  “有二夫人和如夫人。”
  淑兰看了小翠一眼,没有再多问什么“知道了。”
  “那夫人您……。”再次迟疑。
  “我说我知道了。”佟淑兰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说道。
  “喳!”
  等送信的人一走,小翠就问:“小姐,您会去吗?”
  回答她的是,佟淑兰把请柬折成了飞机,走到书房门口,对着自己桌旁的小垃圾桶瞄准,投掷,中了,只可惜被垃圾桶上的翻盖反弹到了地上(就是那种脚一踩,盖子会翻起来的那种垃圾桶。)。小翠见状忙上前捡起纸飞机,把它塞进垃圾桶。
  至于说书房为什么会有那么现代的垃圾桶呢?完全是因为淑兰同学把以前边看电脑边吃东西的坏习惯带了过来。像苹果之类的可以切块,用牙签吃,小的水果,像枇杷,葡萄之类的就要有个吐皮吐核的容器。一开始,胤禛对于淑兰这个习惯是非常不喜欢的,看书就好好看书,吃东西就到外面去好好吃,边看书,边吃东西成何体统,而且一不小心还会把书弄脏。
  体统这种东西,没有外人在就不重要,不过对于四阿哥说的后一者,淑兰的解决方法就是让人做了一个架子,把书竖起来翻阅,这样就不会把书弄脏了。可是一向严肃正统的胤禛看着对面的人如此看书,是怎么看怎么别扭。
  “你看书就不能不吃东西吗?” 胤禛搁下手中的毛笔。
  “可以啊,只不过,看书时又要记有用的东西,又要动脑筋,很容易饿的。经常性挨饿对肠胃不好。但是如果是一本好书在手,总是会让人欲罢不能,希望能够一次看到底的。”
  “书房重地,你不觉得应该尊重一下?”
  “难道就没有女人半夜三更到你的书房给你送宵夜?”佟淑兰一脸怀疑。电视剧里,小说上,这种情节可是很常见的,而且这种大人物的书房后面都是休息室,所以送宵夜的结果通常都是直接送到床上去了。
  胤禛哽了一下,微微细了细眼角:“只可惜,在这个书房我还没有这个荣幸。有人会记得给我送宵夜。”
  “这里又没有床。”在回忆那些书里的情节的淑兰,没有经过脑子,嘴巴立刻条件反射地回答了四贝勒的话。等话一出口,书房陷入空前安静。还好在他们谈话一开始,下人们觉得不对,都很自觉地撤出了书房。
  “呃,我不是那个意思。”淑兰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
  “哪个意思?”胤禛的脸从桌子对面凑了过来,一脸不怀好意。
  “就是,就是……”
  “这西瓜挺甜的。” 胤禛的舌头在淑兰的嘴唇上扫了一下。
  “是不错。”有点呆,有点傻。
  “不要让我再看见你在书房吃东西。”
  “好。”被深邃的眼眸谗惑的淑兰同学,很没骨气地中了美男计。等她回过神,心中懊恼啊,不过既然爷说了,不要让他看见,也就是说,他没看见的时候,她就可以在书房吃东西。这个有盖的垃圾桶也应运而生。事实上, 胤禛也知道,当他一走进书房,就可以闻到水果的香味,而且,每次小翠马上就把那个据说是扔废纸的篓子拿出书房,就可以知道,这个女人还是在阳奉阴违,或者说是抓住了自己说话的漏洞更为贴切。不想在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上多烦心,胤禛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不再多做计较。
  “听说今天佟家送来了寿帖?”收到消息,胤禛今儿个是特地抽了个空到馨晨苑,等佟佳氏淑兰开口,可看这个女人四平八稳,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由他开口似乎更节省时间。
  “是。”
  “你没打算去?”之前碰到心怡(乌拉纳喇氏的闺名),她也没有提起这件事情,难道说淑兰还没有跟她提起?
  “妾身正想和贝勒爷商量一下,这不去的理由。”
  “那是你玛法的寿诞,不去好吗?”
  “爷,妾身绝对不会看重自己的,拿娇地认为没有妾身这寿筵就会开不成。不过,本着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之说,妾身倒是建议贝勒爷抽空去一趟,毕竟以佟家的势力、影响力,有许多事情办起来会方便很多,这不也是两家当初联姻的初衷么。”
  “那你不去的理由又是什么?”
  “妾身的交际手腕不行,去了只会坏了爷的事。”
  “那我怎么跟佟大人说?”
  “这好办,就实话实说,说淑兰为人太过老实,那些长辈送来的补品都不敢怠慢,怕辜负了她们的一片拳拳之心,所以都吃了,补过头了。”
  看着庶福晋脸不红,气不喘地编着谎话,朱兰泰听了是满头黑线。他看向四爷,面不改色,这很正常,可再看向旁边的鲁泰也没有露出半点吃惊的样子,是他太大惊小怪了吗?朱兰泰开始自我反省,忽略了胤禛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
  “这么说,可不可行?”佟淑兰有些不确定。
  “你如果认为没有问题的话,就没有问题,你玛法或阿玛问起,我就这么回答了。”
  “哦,贝勒爷认为没有问题,就肯定没有问题的,妾身这下放心了。”
  “就怕有人不信,会胡乱猜测。属下建议庶福晋还是和爷一起赴宴比较好。” 鲁泰在一旁提点。
  “鲁泰啊,记住一句话,这假话如果有一千个人说了,就自然成了真话了。所以你事实上,这话不在于你说的是真还是假,而在于听的人,信还是不信。就算你说的是假话,听的人相信了,那假话也就变成了真话;如果听的人不信,就算你说的是实话,那也是没有用的。在这点上,你可能要跟朱兰泰好好学,听说他都一直有到赌场青楼那些场所去锻炼技能的。”
  一开始朱兰泰还洋洋得意,可笑脸才扬起了一半就僵住了,这样的夸奖真的是太……庶福晋说话的技巧的确是有待提高。

  虚不受补
  寿诞当日,佟府门庭若市,车水马龙。太子侧福晋的到来,并呈上了太子的贺礼,为宴会带来了一个小小的□,夸岱的正室沈佳氏更是面带得色,这些天她听在耳里的都是那个四贝勒府里的佟佳氏淑兰如何有本事,不但抓住了各家大小阿哥们的眼,连皇上都注意到她了。沈佳氏就一直在心中愤愤不平,一个庶出的女儿,怎么能和自己的女儿相提并论?论貌没貌,论才无才,而且到现在还无所出,就算以后真的为四贝勒生了一儿半女的,最多也只不过是个侧福晋的位子,哪像她的女儿,连小阿哥都替太子生了,等太子即位,那皇贵妃的位子是跑不掉的,要是处理的好,皇后,太后也不是没有可能。那个低贱的女人生的女儿,只不过是一时风头盖过了墨兰,以后佟家的昌盛靠得还不是她的女儿!因此这些天,沈佳氏看到李氏都没有什么好脸色,而且还让人通知太子府的佟佳氏墨兰,让她一定要参加这次玛法的寿筵,要提点一下家里的人,让他们记得谁才是家族的希望!果然周围人对佟墨兰的恭敬和热情一下子满足了沈佳氏的虚荣心,正当她紧挽着女儿的胳膊,在众星拱月中步向内院,女眷们的筵席时,门口又来通报,四贝勒和十三阿哥亲临拜寿!
  佟国刚是又惊又喜,四贝勒来给他拜寿,这是他从来都不敢想的事情,没有想到居然让一个被他视为家族弃子的孙女儿做到了,佟国刚再次感叹,自己果然是看走了眼。沈佳氏暗咬牙根,这个该死的女人摆明了是要抢自家女儿的风头!偷偷狠瞪了躲在后面女眷中,一直低着头的的李氏一眼后,心不甘情不愿的她随着大家调转了方向,一起迎出了府门,连太子侧福晋也不例外,毕竟就她现在的身份是不能和贝勒相提并论的。听闻此事的大小官员、贺客们更是议论纷纷,真是没有想到啊,看来佟庶福晋恩宠正盛,风头在四贝勒府是无人能及了,听说前两个月,嫡福晋乌拉纳喇氏的父亲,内大臣费扬古的寿诞,四贝勒都没有亲临。说话的人直接就忽略掉了胤禛那时还陪康熙在江南这个事实,谣言、是非就是这么产生的。
  众人来到府门外,刚好胤禛和胤祥到达,下人忙上前拉住马头,两人翻身下马,胤禛上前一抱拳:“佟大人,我们兄弟二人,不请自来,莫怪。”
  “岂敢,岂敢。四贝勒、十三阿哥大驾光临,使佟府蓬荜生辉。这只是老臣的小小诞辰,实在是不敢惊动二位,里面请,里面请。”佟国刚连连作揖。只是,其他人好奇地往两人身后张望了一下,除了一队亲卫队外,并无其他。带着一肚子的疑惑,佟国刚把两位阿哥迎进了府。
  厅内外伸长了脖子,以为有机会一窥名满京城的博学夫人的大小官员们也是一脸失望,外带一丝丝疑惑。当主客就座,女眷们也进了内院,夸岱在一旁,欲言又止,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开口询问:“四贝勒,佟庶福晋怎么没有跟着您一起来?”这个问题怎么说都是有些失礼的,可也是在座所有人都关心的。
  胤禛端起茶碗,揭开盖儿,慢条斯理地吹了吹,喝了一口,然后放下,抬头,对上面前数双急迫的眼睛,回了四个字:“虚不受补。”
  “哈?”对内情不太了解的夸岱听得有些呆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佟家其他人的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了,四贝勒这是话中有话啊,也许是种警告也说不定!
  十三阿哥将在座众位的表情尽收眼底。看来这次四哥是替佟佳氏背了一次黑锅。看看厅里人的表情就可以知道,根本就没有人会认为这个虚不受补的理由是佟庶福晋自己想出来的,授意给四哥的。以四哥平时的为人,就算说出真相,应该也没有人会相信。不过,如果有人信了,这不孝的罪名传将出去,对四哥也是百害无一利的,现在这么一来,看看厅里厅外这么多伸长了的耳朵,倒是坐实了四哥不喜靠裙带关系,结党营私。想到这里,胤祥扬起笑脸,岔开了话题,让筵席上的温度回暖。佟国刚自然感激这个时候有人救场,忙不迭回应。碰杯、恭贺、畅谈声再次此起彼伏到了府中各处。
  当晚,信以为真的如夫人李氏急得直掉泪珠子:“老爷,赶明儿一大早,我们去一趟四贝勒府吧,不知道咱们的女儿病成什么样子了。她怎么就那么实心眼呢!那些补品搁着又能怎样,只不过是长辈们去看她的一个借口而已,这丫头怎么就这么傻呢!”
  夸岱在房里来回踱了几趟方步,摇了摇头:“你才傻了,那是四贝勒的不高兴了,警告佟家跑得太勤快了。你还去,这不摆明了没把贝勒爷的话当回事儿,让咱们的女儿难做?”
  “可,可万一是真的呢?”
  “就算是真的,这会儿也不能去!” 夸岱看到坐在床沿的李氏依旧垂泪的样子,叹了口气:“你这两天在府里上上下下,也没少听咱女儿的事情。今儿个四贝勒亲自到府上来给阿玛贺寿,那就是天大的面子!你知道四贝勒亲自上门贺寿的大臣有几家吗?那就是给咱女儿天大的恩宠!所以无论她生病是真或是假,既然贝勒爷搁下话儿了,你就别去添乱了。”
  “难道说,这次回京,妾身连女儿的面一次也见不上?”李氏露出她梨花带雨的脸。
  “这……不如等到离京的时候,我们到四贝勒府去辞个行,想必四贝勒应该通这个人情。”
  “谢谢老爷。”
  四阿哥胤禛亲自拜寿的效果是很显著的。到夸岱一家前来辞行之前,居然佟家没有再派任何长辈前来骚扰淑兰同学悠闲的生活。对此佟佳氏淑兰是非常满意的,四四出马,谁与争锋!这果然是一点都不假。

  写护身符
  这日夸岱一家到四贝勒府来辞行。这个时候,康熙爷已经出京,巡幸塞外去了,四阿哥再次起早摸黑地泡在了宫里的案桌上,为国分忧。随同夸岱一家一同来的还有佟府的几个女眷,当然在名头上也都可以算是淑兰的长辈,而且她们前几次都来过,算是熟门熟客了。福晋在前宅待茶,并让大总管派人去馨晨苑通知庶福晋。
  听了大总管派人来通报的消息,佟淑兰撇了撇嘴,早就猜到他们肯定会拖到皇上离京后,派人打听清楚四阿哥不在府里的时候才敢来。不过佟府的女人来干什么,难不成她们还要和阿玛一起离京?淑兰的眼珠转了转,回答道:“你先去回了,就说我梳洗装扮一下,马上到。然后,私底下让大总管马上到我这儿来一趟。”
  “喳。”
  “庶福晋,您有何吩咐?”总管大人匆匆赶来,不敢怠慢。
  “科尔克,能不能马上帮我找一个机灵点的,字写得快的?”
  科尔克想了一下,回答道:“岱儿格今儿个替爷办事,所以没有随爷进宫,现在正在府里呢。”
  淑兰的眼睛就是一亮,熟人更好,说起话,办起事情来更方便。她忙说:“让他马上来一趟,我有急事请他帮个忙。”
  “喳。”大总管心明白,庶福晋想必是要对付前宅的客人,就不知道她会怎么做。只是还真没见过,向庶福晋这样对自己娘家人这么不冷不热的。要知道无论是哪家大官员的内宅,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有个强硬的娘家当靠山,就算当初庶福晋是被家族当成弃子送进四贝勒府的,但现在佟家可是示出善意了,如果他是庶福晋就会趁这个机会,弥补关系,难道说庶福晋还咽不下当初那口气?看她不像是个目光短浅的人啊。
  不一会儿,岱儿格踏进了馨晨苑客厅的门,打了千:“庶福晋吉祥。听总管大人说您找奴才?”
  “是。我想请你帮个忙。”
  “奴才不敢,请庶福晋尽管吩咐。”
  “等会儿我去前宅,你偷偷跟着,然后把访客的话全部记录下来。”
  “这……似乎不妥,万一爷怪罪下来,奴才担当不起。”岱儿格一脸不安,万一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自己可以小命不保,很可能会被灭口的。
  佟佳氏淑兰见了,翻了翻白眼儿:“你放心吧,不会有关起门来说的悄悄话,厅里的人多着呢。我是因为看这阵仗,说不定是来兴师问罪,给我扣不孝的大帽子的。为了防止以后不必要的误会,所以让你记录下来,也好有个凭证。这说不定还可以当成爷以后和佟家谈判交易的一个筹码。”说到后面就是利诱了,岱儿格应该是对四四很忠心的,不然胤禛也不会把他带在身边栽培。
  “喳。”果然,听了淑兰后面的话,岱儿格藏这次是毫不犹豫,很干脆地答应了下来。
  “那你再去找两个人,分开记,谁说了什么话,别弄混了。”
  “奴才马上去找。”
  “那前院见了。”一转头,淑兰对这小翠说:“你就帮我随便弄弄好了。咱们等会儿慢慢逛过去,给岱儿格多点时间找人。”
  “是小姐。”等看到岱儿格退出去之后,两人步入内屋,小翠轻声问:“小姐,您现在好像有什么事情都会替四贝勒着想了,是不是,您有点……”
  “替他着想?有吗?”淑兰皱起眉头,回想。
  “刚刚那就不是吗?”小翠问着,手里也没有停下来,帮小姐弄着头饰。
  “我不这么说,岱儿格会答应得那么爽快?”淑兰从镜子里与小翠对视。
  “小姐要那个干什么?”
  “防万一。”佟淑兰并没有多说。要是这次的见面只是辞行或是来探探虚实的,那也就罢了,要是那些女人摆架子,那自己可是赚到了。虽然不记得太子是哪一年出事的,一旦太子被废,佟家第一个想到的就会是四贝勒,这个时候,他出面说一句,可是顶别人说十句的。且不管男人们是不是表面做戏,私底下合作,至少佟府这些女人们会再次频繁串门子,这是可以肯定的,要不然,外界也会怀疑的。到了那个时候,今天的这些记录可就是一道不让她们来烦自己的保护伞。希望她们越狂越好,她们今天越狂傲,自己后面的日子越安稳,谁耐烦去参合这种勾心斗角的事情,当先知的感觉还真不错,心情很好的佟淑兰在手腕戴上一串檀香木的佛珠之后,还好玩的在小指上戴上了一根长长的景泰蓝的甲套。
  “走吧。”淑兰站起身,踩着盆子,慢慢悠悠地逛到了前宅。来到客厅外,眼角扫到了躲在一旁的岱儿格,岱儿格向她点了点头。
  踏进客厅门,淑兰就是甩帕子,屈膝给在场的人行礼:“淑兰来迟了,实在是失礼了。”
  乌拉纳喇氏忙上前,眼中也有丝责怪:“怎么来得这么迟,让长辈们坐在这里等你一个人,是件很失礼的事情。”
  “是。淑兰身子还没有爽利落,所以手脚都比平时慢了,有劳福晋了。”佟淑兰忙陪笑。
  “那你陪家里人聊聊,我就失陪了。”说完,福晋拍了拍佟淑兰的手,给了她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后,又转身向客厅里的访客告辞后,退出了客厅,将地方让了出来。
  果然,等乌拉纳喇氏一走,客厅里的女人们就开始一致将炮口对准了佟佳氏淑兰,什么怎么可以让长辈等那么久,没有教养;什么如果当初没有她们选中她,哪会有今天这么风光的佟淑兰,四贝勒看重她完全是看在佟家的势力,如果她不懂分寸的话,让四阿哥府里再进个族女,也是一件易如反掌的事情等等之类的。可见,寿诞之后,这些女人们想必也被自家老爷给训斥了,没有拿捏好分寸,去四贝勒府去得太勤快了,反而适得其反。这些女人们想当然地认为,自己挨骂是由于佟淑兰没有去拜寿的缘故。可怜的夸岱,胤禛现在人在宫里,没有办法救他,在座的这些女人中,他唯一说得动的也就是如夫人李氏,偏偏她是佟淑兰的亲娘,而他又是亲爹,所以连带之罪,两个人也一起低着头,挨炮轰。沈佳氏是洋洋得意,不时在旁边煽风点火,说些风凉话,在话中不时提到自己的女儿佟墨兰,宣扬一下她的好,要佟府的长辈多关照关照,墨兰决不会像某人一样不知好歹的。
  小翠在一旁听了很不是滋味,可又不敢插话,不然只有挨罚的份,不但帮不上小姐的忙,只会是给小姐添乱。她抬头看了小姐一眼,小姐的集中注意力的功力更深厚了!只见佟淑兰低着头,一幅虚心受教的样子,右手在一颗颗转着左手腕的佛珠,嘴皮在微微颤动,想必是在背佛经,进行自我催眠。记得之前小姐提过,她看到过的一个故事,就是一个小孩,他为了锻炼自己的注意力,天天跑到菜市口去看书,后来那个人成了一个很了不起的大英雄。看来自己的注意力还比不上小姐的,还会被厅里那些人影响。小翠又看了看厅外,除了佟家带来的仆役,府里的奴才都站在门外,而且都有段距离,想必这也就是佟家主子们敢肆无忌惮的原因吧。还是小姐聪明,留了一手。
  在佟家的女人将等人时喝的茶水完全消耗完之后,终于也累了。看了看时辰,起身告辞。总管大人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亲自领人出门。夸岱的如夫人,李氏一直都没有机会和女儿说上一句话,一步三回头,一脸不舍,等沈佳氏虎起脸骂了句:“还不走?难不成你也要所有的长辈等你一个人?真是有什么样的母亲就有什么样的女儿,一样没有教养。”之后,李氏才低下头,匆匆上了马车。
  等送走了这一帮人后,总管大人长长出了口气,然后小心翼翼地看向庶福晋。看到她居然面不改色,不由心中佩服:“庶福晋,您什么时候要见岱儿格?”
  “就现在见好了,反正没有什么事情了,让他来馨晨苑吧。”
  “喳。”
  “庶福晋吉祥。”岱儿格打了个千,递上了记录的一叠纸张,心中对这位佟佳氏淑兰很是同情,庶福晋在娘家可真不容易,看今天这个阵仗,想必她以前一定吃了不少的苦。想了一会儿,岱儿格还是忍不住劝了一句:“庶福晋,今天这些话,您千万别放在心上,您是爷的人,这儿才是您的家。”
  淑兰心中有一丝感动,有这种忠心的奴才就是一种福气啊!还好自己没有听,真是有先见之明,让岱儿格代替听了,让他代替自己生气,就算想不开,气坏了身子骨,也是他的身子骨。啊,自己果然是个很没有良心的主子呢!某兰忙甩掉自己脑海中的得意,露出忏悔的表情:“放在心上?她们有说什么事情那么重要,重要到要我放在心上的?”她扬了扬手中的纸:“她们今天说的越多,我越开心。忍得一时之气,免得百日之忧。这就是我的护身符,今儿个,谢啦。”
  “奴才分内的事。”岱儿格忙又低下了头,可心头的疑惑还是不解,为什么庶福晋会说这是护身符呢?他看到佟淑兰随便翻了翻纸,看了一下之后,就让小翠束之高阁。“庶福晋难道不是要让贝勒爷知道?”岱儿格有了一丝受骗的感觉。
  “然后呢?”佟淑兰挑眉。
  岱儿格哑然,是啊,然后呢?去骂回来吗?事实上,是什么都做不了:“那庶福晋还要奴才记这些做什么?”
  “傻瓜,你还怕没有机会用那叠纸啊,好钢要用在刀刃上,这东西要在关键时候用,才会效果倍增。不多说了,只要你老老实实跟在爷身边做事,总有一天会看到的。”说完,佟淑兰自己都觉得最后一句话,好像是在开无限期空头支票,骗三岁小孩子用的。
  果然,岱儿格是一脸怀疑,不过他并没有多做追问,做奴才的多做少问,更不能好奇心太重。
  玩着指甲套的佟淑兰知道,自己开给岱儿格的不是一张空头支票,但连她也没有想到居然会那么快就兑现了。

  一废太子
  康熙在巡幸的时候,在行宫列举数条罪状,命人拘捕太子,遣送回京幽禁,等他回京后再做处置,幽禁期间由四贝勒胤禛负责监管。十三阿哥遭到株连,也一同被禁足他处。
  这条消息犹如捅了马蜂窝般,炸得整个大清朝堂大小百官,人心惶惶,人人自危。收到消息的当晚,京城里就不知道有多少家宅邸书房的灯火是通宵至天明的。四贝勒府也不例外,听说,很难得的,仆役们看到了四贝勒怒形于外,生那么大的气,所有人都在猜测四阿哥是在担心十三阿哥,毕竟这兄弟俩个人的交情是有目共睹的。
  当淑兰按规矩一大早去给福晋请安的时候,听到福晋忧心忡忡地提起此事,佟佳氏淑兰脑海中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还好他是在自己的书房,而不是在馨晨苑的书房掀桌子,要是他敢毁了自个儿的书房,说不定,一时没有忍住,自己很有可能会开骂,然后,太平日子就想当然的没有了,要是再激动一点,骂溜嘴了,那她的大清国的穿越之旅也就可以结束了。还好还好。佟淑兰长舒了口气,就差没有伸手轻拍自个儿的胸脯,定神了。乌拉纳喇氏见她这样,终于被逗乐了,这丫头脑子里想什么,脸上明明白白的都显示了出来。
  “你啊,满脑子都是书,除了书,就不能想些别的?大家伙都现在都在想,有什么法子儿能让爷消消气,别那么烦。你呢,居然在庆幸爷昨儿个晚上不是在你院子里的书房发的火,殃及你的那些宝贝书!”
  “福晋。男人们的事情,他们自己会想办法解决,我们又何必瞎操这份心。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我们又不清楚,想劝也劝不来,说话也说不到点子上,说不定还惹人嫌。爷发了火,您该放心才对。要是爷听了消息,啥都不说,啥都不干,一股子阴沉劲儿,那您反倒是要担心他会不会闷出病来呢。现在就淑兰看来啊,没事儿了,爷火也发过了,会静下心来想对策的。我们呢,该怎么过日子,就怎么继续过下去。”
  “就你会说道,看来这书也没有白看,本来我还在想,你从书里看来的东西是不是都用在了歪歪点点上了,看来不全是,还有点用处。”
  “福晋!”
  “主子,李侧福晋带二阿哥来给您请安。”翠珠低声回禀。
  佟淑兰借机站起来告辞。
  乌拉纳喇氏也没留,只是多嘱咐了一句:“如果爷去你的院子,你帮着开解一下,淑兰,我知道你机灵,你的很多话,爷其实都听进脑子里,记在心上了。你不必妄自菲薄,能帮贝勒爷分点忧是一点。”
  “是,福晋,淑兰记下了。淑兰告退。”
  出了福晋的院子,淑兰忙提点身旁的小翠:“这几天非常时期,你自己机灵点,听八卦是回事儿,只不过是消磨时间用的,不用当件正经八儿的事情来看,千万别把自己给搭进去。”
  “是。小翠记下了。”
  两人回到馨晨苑,一踏进客厅,就感觉到一股子压抑感迎面扑来。好奇怪哦,这个时辰?佟淑兰又退出客厅两步,抬头看了看太阳的方向,应该还是上午啊,这个时候,这位大爷怎么会在自己的书房疯压?而且现在是非常时期,他不该很忙吗?再次踏进客厅,淑兰朝书房那里张望了一下,果然,低气压是从那里蜂拥而出的,看站在风口的两个门卫的脸就知道,简直就已经风干成石雕了。失策啊!佟淑兰左拳打了右手心一下,出门之前,应该先到书房拿两本书出来,放到里屋的。现在的书房可是高危险地带,自己可没有往风口上撞的勇气,而且本着高风险高报酬的原则,看不见报酬自然就不必去冒这个风险了。佟淑兰同学很果断地决定,进里屋换了衣服之后,就进小厨房开发新菜色去,自己动嘴,小翠动手的那种,应该可以消耗不少的时间。
  可惜,天不遂人愿,等淑兰换好衣服出里屋时,刚好撞见踏进客厅的鲁泰,他看见佟淑兰,忙一抱拳:“庶福晋吉祥。”
  淑兰垮下一张脸:“本来是吉祥的,被你这么一喊很可能就不吉祥了。”
  果然,岱儿格书房里快步走了出来:“庶福晋,爷有请。”
  横了鲁泰一眼,佟淑兰跟着进了低压地带:“贝勒爷吉祥。”
  “嗯。”
  “庶福晋吉祥。”一个看似师爷模样的人,给淑兰抱拳施礼。
  “你是?”佟淑兰上下打量了站在胤禛身后的男人,初步评定为师爷、谋士之类的人物,而且不是一般人物。要知道自己的院子可是属于内宅,一般人是不可能入内的。自从有了这个书房之后,不算上十六、十七阿哥这类小孩子,府外的人也就十三阿哥进来过。
  “在下戴岱。”
  “袋袋?什么袋袋?”淑兰一时间没有转过弯来。
  “是佩戴的戴。”戴岱看到淑兰茫然的样子,知道她想岔了。
  “哦!那个戴岱啊!我知道,你……”紧急刹车,淑兰同学差点说出,你两百年后的孙子很有名!那个戴笠啊,国民党的特务总头子。遗传果然可怕,这个戴岱看资料的时候知道他是胤禛当皇帝前的第一谋士,和十三阿哥并称是四四的左膀右臂。两百年后,他的孙子比他更出名!佟淑兰来了个大喘气之后,咳嗽了一声:“失礼了。爷找妾身来有什么吩咐?”
  “你知道?”胤禛来了一丝兴趣。
  “妾身好像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不太记得了。”
  这么拙劣的谎话当然骗不过书房里的人,只不过,胤禛心事重重,无意在这件事情上费心思。“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什么事情?”问清楚比较好。
  “太子的事情。” 胤禛双眼紧盯着淑兰。
  “太子?太子有什么事吗?”
  书房里的人当然不会认为佟淑兰这个问题是她还不知道太子被幽禁这么大一件事情。在他们看来,会看面相的淑兰这种反问只说明了,太子这次会没事儿。胤禛和戴岱对视了一眼,陷入沉思,鲁泰上前一抱拳:“刚刚得到消息,皇上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而且决定一回朝就昭告天下,废太子。”
  戴岱的脸色有一丝松动:“贝勒。”对于面相学说,他始终是抱着一种怀疑的态度,特别是在这种大事情上,他更是反对依靠这种虚无的依据。
  淑兰同学是一点都不担心,要知道如果历史改变了,自己就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了。不过本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孔老夫子的教育,佟同学还是很识相地甩帕子,求退:“既然贝勒爷有公务要忙,淑兰就不打扰了。”
  胤禛心中似乎已有定论,他想了一下,“淑兰,你为什么会认为太子这次不会有事?”很显然,这个问题是为了说服戴岱的。
  “朝堂之事,妾身不该多作过问。”
  “除了戴岱,其他人退下。”
  “喳。”异口同声,其中淑兰同学是喊得最大声的一个。
  等出了书房,佟淑兰同学哭丧着一张脸:“我才过了几天安稳日子啊,为什么就不能让人清闲呢?”
  “小姐,出了什么事情了?”小翠忙上前,之前她一直都在书房外等着。
  “太子被废,我又要被佟家的人给缠上了,倒霉啊!小翠,去,把上次岱儿格抄的那叠纸拿出来,小姐我要好好研究研究。嗨……真不明白,这些人怎么这么爱折腾,太太平平过日子不好吗?”
兑现支票
  当晚,胤禛留宿在了馨晨苑,在某人累极了,赴周公的半路上时,四阿哥开口了。可见他已经摸清了某兰在神智不清的时候,口比较松,比较容易套话。
  “太子这次被废,你猜谁会当太子?” 胤禛将这个小女人拥在怀里,贴着她的耳朵问着。
  这说话吐出的气息吹得淑兰的耳朵好痒,都不能让她安心睡觉。她伸手揉了一下耳朵,“废了不会再立吗?”语气是很不耐烦的,“虽然这种事情可一不可再,可这不是第一次么。”
  “你的意思是……”
  “看来你和小十六一样不爱读历史。”淑兰闭着眼睛,很肯定地说,“你真的应该好好向福晋求教,怎么说她曾经当过女史……”
  胤禛很无奈地伸手转过她的脸,狠狠吻了一口那张喋喋不休的嘴:“离题了。”
  半张开茫然的眼睛,大大地打了一个哈欠,又闭上了,噘起嘴:“才没有。历史上哪个不是,没当上皇帝的时候抢那个位子,也不管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当了皇帝之后,怕被人抢位子的?”
  “所以,皇阿玛也是?”
  “那当然,他正愁没证据呢,以前有个稳当当的太子坐镇,有野心的,暗底的动作,就算皇上猜到了,也没有证据治罪,这次索性闹大点,看哪个沉不住气的,露出尾巴,可以让他抓,这就叫做舍不了孩子套不来狼。要知道人家隋炀帝可是当了十八年的孝子才混上那个皇位的。当今皇上可是比隋文帝聪明何止百倍。”好讨厌,四四也是个坏蛋,不让人家睡觉。就像佟家那些自视甚高的女人一样,一面拼命催眠自己,一面不准自己睡觉。而四四则是把人折腾得没力气了,还问东问西的,一样讨厌。想完,小女人很有骨气地转了个身,用后脑勺对准了自家大爷。只可惜,神智不清的某个女人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处,她现在不但是在床上,而且还光洁溜溜的在某位爷的怀里。因此,当淑兰同学转身的时候,女人的某个部位不可避免地擦到了男人的某个部位,经不得□的欲火再次高涨。胤禛直接从后面挺进,开始活塞运动。这次,某兰的愿望终于实现了,她直接累得睡着了,一觉到天光见亮,身旁的四阿哥什么时候起身离开的,她是一点都不知道。
  果然,当康熙废除太子的事情昭告天下的第二天,佟国刚父子就直接找上了佟佳氏淑兰。佟淑兰还是在前宅的客厅接见了他们。
  “淑兰,太子被废的事情想必你是已经知道了,四贝勒怎么说?”鄂伦岱急问
  “淑兰不知。”
  “你,别以为四贝勒宠着你,你就忘了自己是佟佳氏家的人。”
  看样子,这个鄂伦岱是个沉不住气的人,佟淑兰缩了缩肩:“可爷不会和淑兰说这种事情的,淑兰只是个庶福晋而已。”
  “嗯。”佟国刚倒是觉得深以为然,的确,以四贝勒这么谨慎的人,的确是不像会和女人讨论这种事情的。本来将墨兰从四贝勒那里转给太子,不但送了一个孙女淑兰作为补偿,还请旨,让皇上赐四品典仪凌柱女,钮祜禄氏给四阿哥,弄出来那么多的事情,没有想到,这个太子居然会那么不争气!
  “难道说你就没有主动帮着多打探一下消息?怎么说这也关系着你妹妹以后的前途。”鄂伦岱对这个侄女是恨铁不成钢。佟家怎么会教出个这么笨的女孩?
  “嗄,瓜尔佳氏太太(奶奶)有提过,”说着佟淑兰从怀里掏出一叠纸来。
  佟国刚父子都瞪大了眼,看着她。
  淑兰翻了翻纸,:“找到了。瓜尔佳氏太太(奶奶)说墨兰比淑兰聪明,比淑兰有办法和手段。而且她还是太子侧福晋么,她去打探的话,会容易很多。”
  “她现在已经不是太子侧福晋了!”鄂伦岱有些咬牙切齿。
  “那有差吗?”小小声问。
  “差很多!”再次咬牙。
  “对不起。”淑兰忙低头认错,“不过,马佳氏的阿牟(伯母)也有说,”纸片又是一阵乱翻:“她说,在送一个机灵的姐妹进四贝勒府,是件很轻而易举的事情。”
  哑然,再送一个女孩子进四阿哥府,等她得到他们要的消息,那黄花菜都凉了!鄂伦岱气得脸色铁青。
  佟国刚看着这个孙女儿,陷入沉思,她是真傻还是假傻?若说真傻,四贝勒就看中了她那股子单纯,也说得过去,可是,之前在京城里闹出的那么多的事情,特别是应对朝鲜公主的比赛,不是一个傻子能做出来的,除非背后有高人指点。可如果是装傻,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太子危矣,很难再翻身了,所以她急着要撇清关系!只是,看她的额娘,不像是个会教出心机那么深的女儿的女人。
  “对了,上次和朝鲜公主的比试,你可是在圣上面前替佟家露了脸,玛法还没有恭喜你呢。”
  “嗄?谢谢玛法,其实淑兰哪有那么聪明,这应对之策还不是贝勒爷想出来的么。”这也不算说谎,只是没有说全、没有说清楚而已,如果造成了误会,也可以说成是每个人的理解不同。既然不算是说谎,淑兰说得自然是一点都不会心虚。
  “是么。”佟国刚听了心中自是百转千回,若说四贝勒是背后那个高人,借淑兰之手拉拢小阿哥,借爱书之名吸引圣上的注意,而且借着佟佳氏背后的身份,分散大家的注意力,以为是佟家在背后出谋划策,为了争宠,事实上,所有的好处都归了四贝勒!这手段,利害啊!看来,四贝勒就是看中了自家这个孙女儿老实,把她当成傀儡,彻底利用了。再等等,看看形势,如果说太子真的不行了,以四贝勒常年监国,皇上的倚重来看,他很有可能是太子的候选之一,自己必须有所准备。听说四贝勒私底下和隆科多交情很好,怎么说四贝勒也是孝懿仁皇后抚养长大的,名义上称隆科多一声舅舅的。想到这里,佟国刚也就不再浪费时间了,起身告辞。
  佟淑兰倒是没有想到那么简单就把人轰跑了,她可是做了充足的准备,把可能问的问题都列了一张纸上,然后把那个相对应的答案,谁说的话都抄了上去。没想到,一点用场都没有派上,呃,也不是,有用上两个,不过好浪费啊,枉费她浪费了两个时辰的时间准备的说。
  事后,大总管科尔克向胤禛汇报了此事,在一旁的岱儿格张大了嘴巴,很显然,庶福晋翻阅的那些纸就是自己上次抄录的。胤禛脑子里转了一圈,佟国刚想些什么,他自然猜透了,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佟佳氏淑兰会对自己家的人那么防备。当夜饭后品茶时,胤禛问出了这个问题。
  佟淑兰耸了耸肩:“妾身也不是防备谁,只不过……”
  “只不过?”
  “只不过,妾身最近正在看有关于汉武帝的那段史记,比较欣赏卫青而已。”
  “的确,佟家和卫家当时有一点点相似。”
  “现在佟家的显赫也是列祖从马背上打下来的。就算佟家出了两个皇后,那也是皇上的恩典,佟家若要继续昌盛,靠的不是女人求皇上的恩典,而是自己的本事,就像卫青当年,就算卫子夫失宠,他仍然可以得到汉武帝的重用一样。靠女人,风光也只是一时的。”
  “脑子清楚,很好。”很冠冕堂皇的大道理,不过在这大道理的下面,这小女人想的,恐怕是‘麻烦’两个字吧。对于佟佳氏淑兰,除了书之外的惰性有一定认知的胤禛如是想。
  “谢贝勒爷夸奖。”佟淑兰坦然受之。

  纯属巧合
  太子被废之后没有多久,八贝勒又因为结党营私、谋求储位的罪名被皇上夺了贝勒的爵位,接着,三贝勒又在朝堂上供出是大贝勒在自己的府邸施咒做法,诅咒太子,致使太子失态,因此恳请皇上开释太子。
  短短两个月间,朝堂上是风云翻涌,京城大小官员,相关商家是人人自危,就怕查到自己被牵进了哪个党,哪个派的。谣言更是全京城飞扬,各式版本纷纷出笼。在四贝勒府里的某个院落,某个女人是听得津津有味,水果瓜脯一应俱全地摆在面前,听戏、看戏的当然要有茶水瓜子之类的才有味道,看看这戏唱得,可比三百年后电视剧集里演得精彩何止百倍。
  而且小翠每说一出戏,淑兰就加以点评,无聊么。比如大贝勒这件事情,摆明了就是被人栽赃陷害了。大贝勒想要施咒术,害太子干嘛要在自己家?就算是在自己家干了,太子一出事,他就不知道要马上转移人证物证,或是毁尸灭迹?眼巴巴地等着让人跑自己府里抓现行?就淑兰来看,倒霉的大贝勒,不知道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被康熙爷知道了,而且这件事也超越了他老人家的底线,所以直接授意三贝勒出面,灭了大贝勒当太子的可能性,永世不得翻身。说不定这废太子的整件事情都是康熙爷自己闹出来的,就是为了警告下面所有蠢蠢欲动的皇子们,别太嚣张了。用十三阿哥胤祥来侧面警告四贝勒恐怕是这些有野心的阿哥中惩戒最轻的了。
  胤禔被削了直郡王的爵位,废太子胤礽被释放,仍然暂住东宫,十三阿哥胤祥亦被解除了禁足令。四福晋乌拉纳喇氏听说了这一消息后,马上设宴,宴请十三阿哥和福晋,说是为了十三阿哥压惊,去霉运。酒足饭饱之后,十三福晋兆佳氏留下陪四福晋乌拉纳喇氏聊一些女人间的贴己话儿,男人们则移步书房,谈论他们的公事去了。
  一踏进馨晨苑的书房,男人们就看见一个女人在书架前忙碌的身影。
  “你在找什么?” 胤禛问,他还真是第一次看到有人翻书翻这么快的。
  “我在找枪打出头鸟,这句成语的典故和出处。”淑兰同学没有转头,仍然专心致志地查阅着书,口中还无意识地问:“你知道哪本书上有吗?”
  “枪打出头鸟?”戴岱陷入深思,很深奥的一句话啊!
  “是啊,八哥鸟么,那种和鹦鹉一样聪明,会学人说话,但是没有鹦鹉那么漂亮,一身乌黑的那种小鸟,你不知道吗?”淑兰一转身,抬头,脸上一抽,忙放下手里的书,恭恭敬敬地甩帕子,施礼:“贝勒爷吉祥、十三阿哥吉祥、戴先生吉祥。刚刚妾身太过失礼了,妾身未曾注意,还以为是妾身的丫环,小翠。各位爷要议公事,妾身就不打搅了,淑兰告退。”这次佟淑兰没有忘记在离开书房的时候随手从书架上抽了两本书带走。
  在佟佳氏淑兰离开书房后,屋中又沉寂了好一段时间,最后还是胤祥率先开了口:“皇阿玛准备近日会在朝堂上议立储之事,听说阿灵阿、王鸿绪等人准备拥立八哥。”说到这里,他的话语一顿,屋里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刚才佟佳氏淑兰提到的‘枪打出头的八哥鸟’这句话,是巧合,又或是提点?
  “这个时候拥立八阿哥,时机不对。”戴岱下了定论。“八阿哥刚刚被夺了贝勒的爵位,皇上可是还在气头上,现在提,无异于火上浇油。”
  “那就要看是这只鸟自己蠢得把头伸出去,还是被人掐着脖子拎出去,又或是被骗出去的。”
  戴岱想了一下,抱拳:“四贝勒,佟庶福晋……可还提点过些什么?”他有些好奇了。
  “复立废太子,而且,可一不可再。”
  “言下之意,不会是……”戴岱张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
  “隋炀帝当了十八年的孝子才登上皇位的。”
  半晌,戴岱重重点了一下头,虽然对于之前的猜测,他深不以为然,但后面一条建议却是一条好计策:“庶福晋言之有理。”
  “鲁泰。”
  “在。”
  “去趟佟府,要鄂伦岱在朝堂上也附议,拥立八阿哥。”
  “喳。”
  “佟家支持八哥,不会有人起疑?”
  “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特别是在朝堂这种地方,大家不都是在相互利用么。”
  “是。”
  “这是佟佳氏淑兰说的。我总有一种感觉,这个女人好像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看透了,很悠闲的置身局外,看我们演戏。特别是这次,这种感觉最为强烈。而我,很不喜欢这种掌控不了的感觉。”
  “四哥。庶福晋她到现在所做的一切,没有一样是对四哥有损的,是不是四哥想太多了?” 胤祥还是很喜欢这个庶福晋的。
  “我知道,在性格上她很懒散,怕麻烦。可是在某些事情的看法和见解上,佟家教育不出这样一个女孩!
  “那又如何?四哥喜欢的,欣赏的是眼前的这个佟佳氏淑兰不是吗?也许她在佟家的时候知道要隐藏自己的才华,她不是在四哥府上也默默无闻了近一年。可见她也是个谨慎的人。”
  胤禛没有答话。
  当晚,用完膳,品茶时间,胤禛突然问佟淑兰:“你从哪儿听到或看到枪打出头八哥鸟这句话的?”
  “四爷,不是枪打出头八哥鸟,是枪打出头鸟。妾身也不知道这句话是从哪里来的,所以要翻书查找么。”双手捂着茶碗的淑兰,仰头想了一下,“唔,也许福晋知道,赶明儿一早请安的时候,可以顺便问问她看。”淑兰又转过头:“不过爷怎么突然想到问这个?”
  “突然想到那句话的人是你不是我。”
  “是哦。不过爷不觉得这句话很贴切吗?如果真的找不到来源的话,说不定这句成语就是由此而来的。那我不就成了这句成语的原创人?要知道以前是没有火药枪的,除非用的是投掷用的标枪,而这鸟至少也是鸡鸭鹅之类的鸟,甚至可能是鸵鸟,我可不相信,有人能够用标枪把半空中飞的鸽子、麻雀之类的给投掷下来。”淑兰越说越低声,到后来几乎就是在喃喃自语了。
  看着陷入空想的某个小女人,胤禛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又想到了什么?“
  “明天我要吃烤鹅,如果没有烤鹅的话,烤鸭、烤鸡也可以。麻雀、鸽子的肉太少了,一口下去满嘴都是骨头。”说着,某兰转过头:“小翠。”
  “小姐,小翠记下了,赶明儿个一早就立刻吩咐下去。”
  “你还真,说风就是雨。”
  “ 不是啊,这不是正好说道‘枪打出头的鸟’么,那鸟打下来不就是为了吃的?不然多浪费?”
  一阵哑然,胤禛收回之前的想法,认定了这女人早前提到的“枪打出头的八哥鸟”完全是巧合,说不定她就是因为突然想吃什么鸡鸭鹅之类的才想起那句成语的。

  设计花灯
  直至来年的新年,康熙祭拜先祖的时候,在太庙昭告天下,复立胤礽为太子,告诫其谨记教训,严以律己,以慰先祖 。至此,纷纷扰扰了大半年的废太子事件就此告一段落。
  胤禛从头回想了一下整件事情,不得不承认,佟淑兰,这个小女人分析得不无道理,显然,皇上对他也起了疑心,不然不会牵连上十三,这应该是个警告,看来自己行事要更加谨慎小心了。想到这,他不由联想到了某个女人要自己到乌拉纳喇氏那里去多学学历史的事情。胤禛站起身,步向福晋住的院落。看来以古鉴今,这历史还真的不可小觑了,是该好好学学,就不知道心怡听了这番话,脸上会有什么表情?值得期待,再想到已经会到处爬爬走,活泼好动得不得了的弘晖,胤禛的脸似乎更柔和了。
  为了扫除之前废太子的紧张气氛,新年过后的元宵佳节,康熙特命各宫各院,每处至少准备一个花灯,做得好的,皇上重重有赏。而且元宵节当日,各府嫡福晋可以带小阿哥、小格格进宫赏灯,共同参与及点评。
  对于这种要标新立异的歪歪点子,十六阿哥第一个想到的谋士就是四哥府里的佟佳氏庶福晋。
  以致嫡福晋乌拉纳喇氏踏入馨晨苑客厅的门,看到的情景就是淑兰在圆桌的一头,慢条斯理地吃着汤圆,胤禄在桌子的另一头,半个身子都要趴到桌子上了,垮着一张小脸,可怜兮兮的说着:“庶福晋,你帮人家想想么。”
  看到乌拉纳喇氏进门,两人忙站起来行礼。
  乌拉纳喇氏摆了摆手:“十六阿哥是捷足先登啊,看来我是来晚了。”
  “咦,福晋也要准备花灯吗?爷什么时候对这种事情上心了?”佟淑兰对小翠使了个眼色。小翠忙撤下了汤圆的碗,为客厅里的三位主子重新上了茶碗,然后退到一边,候着。
  “贝勒爷当然不会把心思用在这种闹着玩儿的事情上,他的脾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是为弘晖求个花灯来着。”
  “淑兰惶恐,不过大阿哥那么小,也要准备花灯么?”
  “元宵节那天,准备带他进宫,给皇上和德妃娘娘瞧瞧。”
  “哦。”理解,淑兰点点头。
  “四嫂,你不能跟我抢,庶福晋要先帮我设计花灯。”小十六大为紧张。
  “要标新立异,夺人眼球是吧,很简单的。”淑兰一脸你放心的样子,“做一个巨型汤圆,而且还是咬过一口的那种,里面的芝麻糊画得要有往外缓慢流淌的感觉。只要做得够大,画得够逼真,肯定能夺人眼球。”说着,说着,佟淑兰同学的脑海中又回想起以前元宵节时电视里各种品牌的汤圆广告,自己好像又有点饿了。“你们饿不饿,我这儿正好有备着汤圆。”
  小十六本来兴致高昂地撑起得半个身体,又慢慢瘫回了桌面,“庶福晋!很幼稚的啦,唔,不如这个灯笼给小弘晖好了。”
  淑兰和福晋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笑意:“那我替弘晖谢过十六阿哥了。”
  趴在桌上的胤禄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再次盯向佟淑兰:“庶福晋,你再帮忙想一个啦。”
  佟淑兰喝了口茶,润了润嘴皮子,“你那么努力是为了什么?皇上的赏赐中有你特别想要的东西吗?”
  这次胤禄坐直了身子,摇了摇头,很认真地说:“我不要赏赐,我希望皇阿玛能够去看看我娘。”
  “真是孝顺。”记得谁说过来着,如果有这么一个孝顺儿子,她下辈子当蟑螂都愿意。好像是某本书里的抢钱妖女,抢起钱来十万打底,几十万、百来万的是经常的事情,就算是新台币,也太恐怖了。那个时候,她是怎么也想不通的……
  “庶福晋,庶福晋!” 胤禄横跨圆桌,抓住了淑兰的手臂,以此表达自己的不满。
  “干嘛,不是正在帮你想么,刚刚想到关键的地方,被你这么一搅和,灵感又没了。”佟淑兰义正言辞,坚决不让他从自己脸上发现一丝心虚。
  果然,胤禄忙松了手,人也缩到了桌子的另一面。
  看到十六那副可怜样,乌拉纳喇氏母性泛滥,她进宫的次数多,宫里是什么情况,她自然清楚,“淑兰,别再逗十六阿哥了,如果有什么好的点子,就快点说说。”
  “你真的什么赏赐都不要?”淑兰再次确定。
  十六阿哥很肯定地点点头。
  “娘娘懂诗词吗?”
  “当今皇上博学,选进宫的主子都有很不错的文才。” 乌拉纳喇氏在旁解释,“怎么,你想写诗词,要在这上面出彩,可是很不容易呢。还要得到皇上的赞赏……”福晋摇了摇头。
  “别的人不行,庶福晋一定可以的。” 胤禄忙拍马屁。
  “首先,做一个朴素点的灯笼,五个面的。那天繁花似锦,贵气逼人的花灯肯定少不了。简单朴素的灯笼说不定反而突出显眼。”
  忙点头,“然后呢?上面要画些什么,写些什么?” 胤禄有点迫不及待,两手一撑桌子,站了起来,身体前倾,把身体的整个重量都移到了桌面上。
  佟淑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还好这圆桌是实木的,够重,如果是现在的圆桌面,还不早翻了。“然后,你让人把我写的诗题到灯上,在最上面标上1、2、3、4、5,不然看的人不知道这诗词是打哪儿打头的。最多在灯面的四个角落画一点点小花,小浪的,尽量清新淡雅。要是你运气好,这花灯真的被皇上看中了,你不要任何赏赐,求皇上亲手把这盏花灯送给娘娘,当成是赏赐。”
  “你要写哪首诗?”福晋乌拉纳喇氏是真的好奇了。
  佟淑兰贴着福晋的耳朵,偷偷嘀咕了一句。然后一转身,“小翠,去帮我把纸和笔哪出来,呵,算了,我还是进书房写,我还要找一本书,你们等我一会儿。”
  等淑兰一进书房,十六忙跑近乌拉纳喇氏:“四嫂,刚刚庶福晋跟你说什么?是哪一首诗?”
  “她没说,只是给了一点提示。”
  “什么提示?”
  “保密。”
  “这有什么好保密的,等一会儿不就知道了?” 胤禄不解地皱起眉头,“故作神秘。”
  没一会儿,淑兰走出书房,将一张纸交给了十六阿哥,“一段一面,一共五段,正好五个面,如果有人问起这诗的名字,就是第一段的第一句话。”没有反应,淑兰伸手在十六阿哥的脸和纸之间挥了挥,“怎么了?傻啦?你不是要吸引人么,这首诗足够吸引你皇阿玛的眼球了吧?”
  胤禄傻傻抬头,傻傻点头,果然,像这种玩的事情,找四哥的这位庶福晋铁定不会有错的。现在他只担心,这首诗会不会把康熙爷也给难倒了。小十六在心中祈祷,皇阿玛,您的才学在大清可是一等一的,千万不要被您自个儿亲封的博学夫人给比下去啊!

  元宵佳节
  元宵佳节当日,一大清早,各宫各院的宫女太监都已经进进出出忙碌非常了,御花园、各式回廊上都挂上了色彩缤纷的宫灯、花灯。
  乌拉纳喇氏早早地带着弘晖进宫,给德妃娘娘请安。只见穿着大红袄的弘晖,手里抱着有他半个人那么大的汤圆灯笼,摇摇摆摆站不稳,还要后面的嬷嬷扶着的样子,德妃娘娘就笑个不停,直夸可爱。乌拉纳喇氏也是笑脸盈盈地说着是。小弘晖自从得到这个灯笼后,就怎么也不肯松手,还好现在天色也还早,不用点烛火。
  聊了一会儿天后,乌拉纳喇氏告辞退出了永和宫来。来到御花园,乌拉纳喇氏吩咐几个嬷嬷们小心伺候着,让弘晖抱着大大的灯笼在御花园里玩,而她自己则带着丫鬟漫步于回廊间,看着各式宫灯、花灯。有的灯上有猜字谜的,有的灯上是元宵节应景的诗句。问了一个正在挂灯笼的小太监,十六阿哥的花灯悬挂处后,乌拉纳喇氏直接略过了其他花灯,经过佟佳氏的提点后,她对十六阿哥的花灯在一定程度上还是充满了期待的。
  很显然,在这件事情上,胤禄是真的上了心的,看着这样式简单的花灯,周围一圈都是样式繁杂,绚丽多彩的宫灯,反而反衬了小十六的宫灯。想必是十六阿哥故意让小太监这么做的,他把淑兰的话都记在心里了,可真是个孝顺的孩子!乌拉纳喇氏又转头看了眼远处在玩耍的儿子,眼中充满了温情,自己的弘晖以后也一定会很孝顺的。
  当晚上天色渐暗,所有的宫灯、花灯都被点上了烛火,一时间,星星点点,远远望去,煞是好看。只除了小弘晖手中抱着的那个汤圆,没有办法,小阿哥本来就已经不肯放手了,后来进宫的各府的小阿哥、小格格们看到了弘晖怀里的灯笼,也眼馋,要抢,各家嬷嬷、婢女护住自家小主子还来不及,哪还敢再点灯,要是伤到了任何一位小主子一点,她们这些人就算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给人砍的。
  当康熙皇帝被众人簇拥着出现在御花园里时,各府福晋带着小阿哥、小格格们上前请安。而弘晖怀里抱着的汤圆更是显眼。康熙爷看着皇孙可爱的样子,挑了挑眉毛:“这个花灯做得很不错,应景!老四,你准备的呢?”
  胤禛忙领着皇阿玛来到自己让人做的宫灯前站定,康熙爷瞄了一眼,没什么新意的宫灯,老套,他忍不住又看了小弘晖手里的汤圆,比较了一下,不由感叹:“老四,无趣啊。看看连小弘晖想出来的点子都比你好上千百倍。”
  “请皇阿玛治罪。” 胤禛夫妇下跪请罪。一旁的小弘晖抱着汤圆,眨巴着大眼,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情。
  康熙帝摆了摆手,让他们起来,“你的这个太没有新意,不过小弘晖的那个汤圆灯笼做得不错,我不罚也就不赏了。“
  “谢皇阿玛。”
  众人继续前行,陪着皇上看灯。老三宫灯上的题诗不错,老七的花灯,画功可以。老八的宫灯总算是有了一点新意。全部是用琉璃做的,下面还缀着一串串的玻璃珠子。如果淑兰同学在场的话,肯定会感叹,这不就是电视里,现代豪门大户客厅里最常用的悬顶灯么。
  九阿哥的花灯以小巧见长,有点像现在的壁灯,三块直立的琉璃片,三面对着烛火,琉璃片上的图案也是单色,很简单的线条,不是平时常见的鸟语花香图。整体给人一种简约、大方的感觉。康熙爷见了很是喜欢,频频点头,“这个壁灯不错,来人赏。”
  胤禟忙出列,跪倒谢恩。
  十二的画功有进步,康熙爷一眼就认出了灯纱上的图是十二阿哥的亲笔。十三么,皇上不由自主又看了身后的胤禛一眼,摇头,十三和老四粘得太近,也变得越来越无趣了!看看这两盏宫灯,除了花鸟的图案,造型不同外,其他都一模一样,说不定是老四偷懒,让人直接做了两个,把其中一个给了十三。
  无言地走过十三进奉的花灯,康熙皇帝再往后一看,一眼看中了不远处一盏素色的宫灯。他直接略过其他的灯,加快了几步,等看清了灯纱上的字,康熙爷就是一愣,双眼发亮。李德全,很机灵的,忙上前,轻托宫灯,慢慢转着,让皇上能仔细阅读上面的字。
  “这是谁的灯?”看完的康熙皇帝,一个转身。
  十六阿哥胤禄匆匆从人群里挤了出来,单膝跪倒:“皇阿玛,是儿臣的。”虽然在佟庶福晋那里说得轻松,当真的面对皇阿玛的时候,小十六的心还是忐忑不安的。
  康熙围着胤禄转了一圈,转得十六背后的汗都出来了,转得本来热闹的人群一下子寂静一片。
  “好学问,我都不知道,十六的学问都赶上皇阿玛了。”
  “儿臣惶恐,不敢欺瞒皇阿玛,这首诗,是儿臣从别处抄来的。”
  “哦……抄来的。”康熙爷点了点头。
  “皇上息怒,十六阿哥也是出于对密妃娘娘的一片孝心。就臣妾所知,这首诗出自《诗经》,十六阿哥是希望皇上能够亲手将他的这盏宫灯送给密妃娘娘。” 乌拉纳喇氏出列,双膝跪倒,替十六阿哥解释。君心难测,还是尽早解释清楚比较好。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四贝勒府的嫡福晋是出了名的好人,不过她那么清楚十六的宫灯上的诗词的内容,再想到十六阿哥和四阿哥府里某位博学夫人交情很深,看来这首诗是出自这位夫人之手了,那皇上吃惊,大家也就不奇怪了。经过这么前后一连贯,气氛有了些松动。只不过,是什么诗词居然能让当今皇上都吃惊?大家的好奇心也吊了起来。
  康熙眼睛一扫,在场大多数人的表情他尽收眼底,:“起来吧。李德全,回头让人把灯上的诗词拓印一份,然后把灯送到密妃那里,吩咐下去,明晚传膳密妃处。”
  “喳。”
  “谢皇阿玛。” 胤禄一抱拳,站了起来。然后,又谢过了四嫂。
  “你们也来瞧瞧吧,谁能猜出诗名,朕另有赏赐。刚刚乌拉纳喇氏可是有提点,是出自《诗经》。”
  “喳。”几位阿哥上前,看了第一眼,十阿哥胤誐率先退了出来,到旁边看热闹去,不用看了,这次没他的戏,这佟庶福晋不知道又从哪里抄来这种妖蛾子的诗,皇阿玛正好借机用来考大家的学问。
  太子本来是想要小太监把诗词抄录一份,不过三贝勒摇了摇头,这洋文自己抄可是比小太监快多了,还是他来抄吧。
  Guan! Guan! Cry the fish hawks
  on sandbars in the river:
  a mild-mannered good girl,
  fine match for the gentleman.
  A ragged fringe is the floating-heart,
  left and right we trail it:
  that mild-mannered good girl,
  awake, asleep, I search for her.
  I search but cannot find her,
  awake, asleep, thinking of her,
  endlessly, endlessly,
  turning, tossing from side to side.
  A ragged fringe is the floating-heart,
  left and right we pick it:
  the mild-mannered good girl,
  harp and lute make friends with her.
  A ragged fringe is the floating-heart,
  left and right we sort it:
  the mild-mannered good girl,
  bell and drum delight her.
  三贝勒又抄了几份,方便其他人看。看到一大群人都在低头研究这诗词的样子,胤禄有些得意。
  “这是一首情诗,是一个男子向一个女子表达爱意的诗。”十二阿哥胤祹肯定到。
  康熙点了点头,表示肯定。然后,他看了一下在冥思苦想的众人后,招手将十六叫到身边:“十六,佟佳氏在写这首诗的时候是当场默写出来的吗?”
  胤禄摇头,“庶福晋是进书房写的,她说要找本书。”
  “哦?什么书?”
  “儿臣一时兴奋,没有问,请皇阿玛恕罪。”
  “看来她的书房有宝啊。”
  “皇阿玛说的是,所以四哥也把自己的书房搬到了庶福晋那里。”
  “皇阿玛,儿臣猜到了。”三贝勒一脸兴奋。
  “说来听听。”
  “是《关雎》。第一段就是‘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不错,来人,赏。”
  “谢皇阿玛赏。”三贝勒胤祉谢恩,事实上,猜中这诗词对他来说,比任何赏赐都珍贵。
  “论洋人这学问,我们兄弟当中,可是没有人能够比得上三弟的。”太子笑道。
  “非也,非也,能将《关雎》的含义翻译得如此准确的那个人,才学在小弟之上。” 三贝勒胤祉谦虚道。
  听了此话后,所有人的脑海中都闪过一个念头,这位佟佳氏庶福晋,在洋文上有如此高的才学吗?然后又很迅速的将这个念头抹去,绝对不可能,这首诗肯定又是她从哪里抄来的,然后给小十六用上了。不要说,这十六阿哥和佟佳氏庶福晋的感情还是真好。
  后来,胤禛曾问过佟淑兰,为什么对十六阿哥特别好。
  “从手掌看,十六阿哥是个长寿的人,从面像看,他是个有福气的人,再加上他名字里的禄,福禄寿三星全占全了,这样的人不巴着,还巴着谁?就算是多沾点福气也好啊。”而且趁他现在年纪还小,这嫩豆腐不吃白不吃。当然,这句话是绝对不能说出口的。

  书房毁了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元宵节弘晖穿着红袄,抱着汤圆灯笼,到处玩耍的可爱模样还历历在目,没曾想,过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一场大病就夺去了这个幼小的生命,不由令人感叹,世事无常。整个四贝勒府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就佟淑兰同学的描述就是,四贝勒府的上空黑漆漆的乌云一片,不时有电闪雷鸣,局部地区下有阵雨。
  弘晖的死对福晋乌拉纳喇氏的打击是巨大的,据小翠说,福晋变得严厉异常,动不动就责骂下人。淑兰听了,点了点头,可以理解,她需要找一个发泄自己忧伤的渠道。所以,佟庶福晋同时提点自家的小丫头,非常时期,小心做人,千万别在这当口往枪口上撞,碰上了侧福晋,自己或许还可以说上点话,要是犯在福晋或贝勒爷手里,在这当口,无疑于自己找死。小翠连忙点头应着。
  直到福晋身边最信任的大丫环翠珠受了伤,前来求救,淑兰才不得不硬着头皮上火线。
  次日早晨,给福晋请安,佟淑兰一改过去,早去早回的原则,故意拖拖拉拉,等到其他院子里的主子都走了之后,才姗姗来迟。
  “你终于记得我这个福晋,想要来请安了。” 乌拉纳喇氏满含着恨意。
  “福晋恕罪。”佟淑兰连忙屈膝。
  “你是不是早就看出了我的晖儿短命,所以从不与他亲近,是不是?” 乌拉纳喇氏激动地上前紧走几步,与佟淑兰直面:“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你对晖儿的好都及不上对十六阿哥的十分之一、百分之一。”
  呵,真不愧是夫妻,问出的话,一模一样。淑兰没有反驳福晋的话,很直接地回答了一个“是”字。
  ‘啪’一个巴掌声回响在屋中,屋里所有的丫环、婆子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大阿哥在地府不肯喝孟婆汤,为的就是转世时能够认清楚,再来做您的儿子。福晋,您还要他在地府等多久?”佟淑兰与福晋对视,没有退缩。这可是关键时刻。
  乌拉纳喇氏的身体晃了晃,“真的吗?他真的还会回来,再投胎做我的儿子?” 看来福晋相信了淑兰的话了。
  “他想,可现在看来是福晋,您不愿意呢。不然,您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不知道要好好保重呢?”
  乌拉纳喇心怡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淑兰的身子,放声痛哭。能哭出来就代表没事了,佟淑兰也是大大地松了口气,脸上这才感觉到火辣辣得痛,这下手也太狠了,脸肯定是肿了!回头一定不能忘了,要向福晋多请几天伤病假,免了定省,她才不要顶着着半张猪脸在宅子里乱晃,铁定会
  被人笑话的!虽然关于她的八卦已经够多了,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么。
  让嬷嬷们扶福晋回寝室休息后,翠珠很慎重地向淑兰磕了一个响头,“翠珠叩谢庶福晋大恩。”
  “得了,小事儿。你还是先去照顾你家主子是正理儿。我先回去了。”甩甩帕子,淑兰同学恨不得以自己力所能力的速度,窜回自己的院子,她才不要顶着半个猪头被下人笑话,只可惜,这宫盆子的鞋子走不快。
  自那次痛哭了一场后,乌拉纳喇氏的情绪开始渐渐恢复,没曾想,半年后,二阿哥弘昀也得了一场急病,走得令所有人措手不及。这下可谓举朝皆惊。四贝勒的子嗣就目前来看是断了!表面上的议论纷纷远不及台面下的波涛汹涌,那些本来附庸四阿哥的墙头草们纷纷开始动摇,没有子嗣就代表完全没有继承皇位的可能性。无论他再怎么努力也枉然。台面下的各派势力又有了重新洗牌的迹象。
  当晚,胤禛到馨晨苑,一进门,一脚就踹散了客厅中央的大圆桌,大步进了书房。十三阿哥、戴岱、鲁泰、朱兰泰紧跟在后,个个面色沉重。
  被外面响声吵醒的淑兰同学,打了个哈欠,穿好衣服从里屋出来,看了一下,估么了一下位置,可能是桌子挡了贝勒爷去书房的直行路线,刚刚好,成了爷撒气的对象。可怜的桌子,它真是招谁惹谁了。对着桌子的残骸摇了摇头,淑兰同学又上前了几步,打量了一下桌子的裂口,红木的,看来这桌子是真材实料的红木实木桌子,不是什么贴皮的次货。看看这雕工,到了现代,不知道可以卖多少钱?只可惜,自己不懂这是什么红木,如果是紫檀木或是黑木的,单这张桌子的残片,都可以弄个几万块了吧!铁木就不想了,如果这张实木桌子是铁木做的,那散架的就不是桌子,而是贝勒爷的脚脖子了。
  当佟淑兰在客厅研究着圆桌残骸的时候,又听到书房里传来‘砰’的一声巨响,接着是木块落地的声音。她的心跟着重重颤了一下,忙绕过红木残片,快步走向书房。书房门口的两名侍卫伸出了手臂,将淑兰挡在了书房门外,这是第一次,佟淑兰被挡在自己书房外面。当然,她也知道这是门卫们的好意,贝勒爷正在气头上,怕她受到波及。所以,淑兰当然也不会拂了他们的好意,没有再踏进,只是探了一下头,想要确定一下,被毁的是她的书架,还是书桌,如果只是书桌的话,那她就可以安心地去睡回笼觉了。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佟佳氏淑兰看到的就是胤禛身后一个书架塌了,书籍散落了一地,有本书还被四阿哥无意识地踩在了脚底下。戴岱和十三阿哥他们站在书桌一角,并不做声,想必是想等四阿哥发泄完了再商议下一步的打算。
  看到这一情景的淑兰同学怒火中烧,他砸了哪个书架不好,偏偏要砸那个书架!那个书架上的书,全部都是最早期,她书源紧张的时候,亲笔抄录的,几乎每本都有她的评述、感言,由小翠亲手装订成册的,可以说,那个书架上的书,每一本都有她的心血之所在。掉到地上的还好,可有的卡在了书架上,有的成套装在盒子里的,被砸破了洞,那里面的书,也肯定完了!再望向被踩在脚底下的书,佟淑兰脑中某根叫‘理智’的神经开始出现裂痕。只见她一把挥开身前虚挡的两只手,一伸手,从门旁的书架上操起御赐的玉如意,使劲儿向四阿哥投掷了过去。
  再看这玉如意,在所有人目瞪口呆中翻着跟头砸向了胤禛。

  河东狮吼
  看到不明飞行物向自己袭来,胤禛本能反应就是身体一闪,挥手就想把东西挡掉,可在另一边的两个人可是看得清楚明白,吓得脸都白了。看四阿哥要挥手,而不是接住,戴岱吓得大喊:“接住,别松手!那是皇上的玉如意!”
  听了戴岱的话,胤禛手腕一转,把玉如意反手操在了手中,定睛一看,果然是上次皇上御赐的玉如意!他背后也出了一身冷汗,还好戴岱喊了一声,还好自己接住了,要是这玉如意被自己随手一挥给砸了,那后果……不堪设想。想到这里,胤禛是勃然大怒,狠瞪着佟淑兰,咬牙切齿:“放肆!”
  戴岱和十三阿哥胤祥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是一头的汗,都是被吓出来的。胤祥现在是担心庶福晋的安危,四哥已经很不开心了,这佟佳氏还要火上浇油,万一两人真的动起手来,庶福晋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她为什么就那么傻呢,挑这个时候惹四哥!自己是帮哪边都不好。戴岱则在想,这是四贝勒的家务事,非礼勿听,非礼勿视,自己还是暂时离开比较好,只可惜这门被佟庶福晋给堵了,爬窗吧,实在是有碍观瞻。但愿四贝勒还没有失去理智,要知道庶福晋背后的可是那个佟家!
  “放屁!”佟淑兰两手插腰,完完全全是一泼妇状。
  戴岱的眼珠子瞪得好悬没有掉出来,他没有听错吧?!十三阿哥的担忧是完全表露在了脸上。鲁泰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朱兰泰忙低头,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天哪!还真的有女人敢挑战四贝勒的权威的,跟他面对面的叫板。
  “要撒气去练功房,有人陪你玩儿,要劈柴去后院,也算是一举两得帮厨房做贡献,你凭什么糟蹋我的书房,损毁我的书?我的书哪里得罪你了?”
  “你!”
  “我什么我,现在这种情况,完全是你自己造成的,种什么因,结什么果。没儿子怪谁,怪不了别人,只能怪你自己。”
  “说够了没有?!” 胤禛的脸上黑气缭绕。知道他的人都清楚,这表示四贝勒快要气疯了。
  “没有!我说错了吗?当今皇上为什么这么多儿子,到了现在还在生?你想过没有?那是因为他知道什么叫劳逸结合,什么叫养生之道,他每年至少要带大小老婆出去玩一次,放松心情。可想想你自己,一年到头,累得像条哈巴狗一样,别说玩了,一年里面有几天是在府里吃饭的?有几天是正经儿八百好好睡过觉的?想想你的儿子是怎么来的,你还真当我是铁口直断的半仙呢,说福晋什么时候帮你生个儿子,她就什么时候帮你生儿子!你不想想当初那段时间,是你们俩个吃得好,睡得好,养得好,才养出这个儿子的。尽人事听天命,就算你在大事情上把我这个半吊子的当半仙,听了天命,可是你不尽人事,也枉然。平时你把我说的养身之道当歌听,当自个儿是铁人嘛!现在没了儿子就砸我的书房。有种你就砸,把我整个书房都砸了,砸出个儿子来算你有本事!真去他妈的担担面。”说完,脚后跟一转,淑兰冲出了书房,来到院子里:“啊……”放声大喊。
  小翠在旁急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眼圈都红了。
  喊完后,淑兰觉得舒服多了,“小翠,去煮碗面,我饿了。我要化悲愤为食欲,好好大吃一顿。”说完,她一转身进了自己的里屋。
  “是,小翠马上去准备。”小翠匆匆跑向小厨房,走时还不忘提点丫头冬梅小心伺候着,有什么事情马上通知她。
  在说书房里的胤禛一下子被骂懵了,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让佟淑兰疯出了书房。看到四贝勒的理智有点被庶福晋骂了回来,戴岱想了一下,踌躇了一下说话的字眼:“四贝勒,其实,庶福晋的话,其中有些不无道理。以属下看来,贝勒爷为国为民的确是操劳了一点,何不趁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一下,带各位福晋到别苑散个心。而且,想必有些人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我们何不以静制动,也好心中有个底。”
  正这个时候,院外有人喊:“福晋到。”显然是福晋收到了消息,匆匆赶到了馨晨苑,顺带把在路上遇见的,赶去看热闹的各家主子都赶回去睡觉了。
  一进客厅,看到圆桌的残骸,再看见低着头,虎着脸,从里屋出来的淑兰,乌拉纳喇氏忙安慰性地拍了拍淑兰的手,迎上了从书房出来的贝勒爷:“爷,这里也是乱七八糟的样子,看来要好好收拾一下了,若要继续议公事,妾身以为还是去前宅比较适宜。不知道爷意下如何?”
  “四嫂,不早了,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了。胤祥正打算告辞。”
  戴岱也趁机告辞。乌拉纳喇氏向淑兰使了个眼色之后,就把胤禛拉离了馨晨苑。今晚馨晨苑里的人,谁都别想睡了,人心惶惶,佟庶福晋不但骂了爷,还用御赐的玉如意砸了爷,这可是重罪啊,还不知道会受到怎么样的惩罚呢,很可能会打回原形,降级回格格,更糟一点,直接降为侍妾。除了小翠,所有人都用同情的眼光看向佟佳氏淑兰。
  吃了几口面,气消了,理智回笼,想想骂了自己衣食父母的后果,佟淑兰搁下了筷子,没有什么胃口,漫步走出里屋。客厅里已经被收拾得差不多了,没了那张大圆桌放在中间,整间客厅突然显得空荡荡的。书房门口的两名侍卫还在,她慢慢走了进去,这次他们没有阻拦。
  小翠见了忙放下手中的活,拿了一盏蜡烛台紧跟在小姐身后,“小姐,这书房小翠让他们先不要收拾,等您的吩咐。”
  “谢谢。”看着残破的书,佟淑兰眼圈红了,有些哽咽。
  “小姐,您不必跟奴婢说谢谢的。”
  吸了吸鼻子,淑兰吩咐道:“你让几人进来,将坏了的书架,木块什么的弄干净就好。这书让他们堆放在一起,我自己来慢慢弄,反正我有时间么。就当,就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说是不是。”虽然这么说,佟淑兰还是感觉胸口堵得慌,她伸手捡起地上的一本书,轻轻拂去上面的木屑。
  “小姐,谁说不是呢。如果小姐不嫌弃奴婢字丑,就让小翠帮着抄书,就当给小翠一个机会,多认识些字,多跟小姐学点学问。以后别人说起来,就连博学夫人身边的一个小丫头都是才学广博,您多有面子。”小翠见了,心中也是难过,这一本本书也是她亲手装订的,但她不得不强颜欢笑,小姐已经够难过的了。
  虽然这么说,可是两人心中都明白,如果能够退回格格的身份,住回以前的院子,像以前一样继续当米虫,那就是天大的恩典了。不然,这种抄书,看书的安稳日子恐怕不会再有了。

  是赏是罚
  这些天,四贝勒府里显得出奇的安静,但整体的气氛却不同于前段时间的阴气沉沉。所有人都在引颈以盼,想知道福晋会怎么处置佟庶福晋。
  乌拉纳喇氏自己也在犯难,不处置吧,难以服众,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呢,可怎么处罚这以下犯上的罪才适合呢?
  听了鲁泰的复述当时佟淑兰的话,乌拉纳喇心怡在心底是非常赞同的,只是贝勒爷那个性子,谁劝都不听的。而这件事情上,最主要的是佟佳氏千不该,万不该,用皇上赏赐的玉如意砸爷!
  不过用油腔滑调的朱兰泰的话来说,庶福晋这么做,还对了!用其它东西砸,就完全坐实了庶福晋以下犯上的重罪,可现在用的是御赐之物,那就完全可以看作是庶福晋替皇上训斥贝勒爷,这就完全是另一回事情了。这就是佟庶福晋的高明之处啊!朱兰泰对佟佳氏淑兰的赞叹之情,看得乌拉纳喇氏直摇头。当然,在朱兰泰说这番话的时候,四贝勒胤禛并不在场。
  晚膳时,胤禛忽然对福晋说;“我今儿个早晨已经向皇阿玛请奏,休息一些时日,皇阿玛也同意了。等我手头的事情交接了之后,我们就到热河去住段时间,散散心。你先吩咐下去,让她们收拾准备一下。”
  “是。妾身赶明儿一早就吩咐下去,让她们动手准备。” 乌拉纳喇氏大喜。
  “你们先去看看,如果真的喜欢,我就让人在那里盖座别苑,免得以后去,住起来麻烦。皇阿玛可是很喜欢那里啊。”
  “皇上的眼光错不了。” 乌拉纳喇氏只是担心胤禛的身子骨儿,听说他肯放下公事出游,好好休息一下,早就心花怒放了,对于去哪里她根本就不放在心上,“这次爷去了,可要好好散散心,把公事放一边儿。”
  “皇阿玛也是这个意思,所以恩准得很爽快。”
  “那,佟佳氏以下犯上的事情,爷看该如何处置?” 乌拉纳喇氏提及的时候,语气中加了一丝小心。
  胤禛端着茶碗,吹茶的动作顿了一下。
  “佟佳氏是爱书之人,这是人人皆知的事情,若非爷失手在先,想必她也不会如此失控。”
  “你的意思是……”
  “妾身以为,停三个月的月钱,禁足半个月,爷以为如何?毕竟佟佳氏是受皇封的三品夫人,如果降回格格,定然会惊动皇上的。在这种小事情上,惊动当今圣上,似乎不太好。”乌拉纳喇氏不时察言观色,说得更小心了。
  “就照你的意思办吧,不过记得警告那些嘴碎的人,最好把嘴都闭紧点。”
  “知道了。”
  “还有,佟佳氏的那柄玉如意,你先代为收着,我可不想她动不动就用来砸,砸出事情来。”
  “好的。”
  等第二天,福晋亲自到馨晨苑宣布了惩戒之后,所有人都有些发愣。难道说是他们把事情想得太过严重了?
  乌拉纳喇氏看了看周围人的表情,拉起了跪在地上领罚的淑兰,“你们都把贝勒爷看成什么样的人了?虽然佟佳氏说了贝勒爷,那只是口气不好,但她讲得有理,并非无理取闹,所以贝勒爷并未多加怪罪,而且把那些话都记到脑子里,听到心里去了。昨儿个晚,贝勒爷还跟我说他向皇上告假,带我们去热河,皇上已经恩准了。”说完转头看向淑兰,“所以你也收拾一下,等贝勒爷把公务都交代了,我们就走人。”
  “是。”佟淑兰忙又站起来施礼。
  “至于说克扣三个月的月钱的惩罚是因为你扔了万岁爷赏赐的玉如意,这要是真的把玉给砸了,或是伤到了贝勒爷,那事情可就一发不可收拾了。这钱呐,是惩戒你的冲动!贝勒爷也吩咐了,那柄玉如意就由我暂时保管,至于什么时候还给你,就看爷的意思了。”
  “淑兰谨记。谢福晋美言之恩,请福晋代淑兰谢贝勒爷不罪之恩。”心中大石落地,今晚可以睡安稳觉了。
  “别急着道谢,还有一项惩戒没有说呢,禁足半个月,不过在我看来,与其说这个惩戒,不如说是奖赏。除了早晚定省,你已经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了,现在是连这一项都可以省了。”
  “福晋说哪里的话,淑兰惶恐。”佟淑兰在心里点头,福晋还真了解她,这禁不禁足这条惩罚对于她来说,真的是不痛不痒的。
  “好了。你啊,记着点,下次可千万别那么冲动了。有什么话都得等爷气消了之后好好说。知道没!”
  “福晋训斥的是,淑兰记下了。有一点,淑兰斗胆了,因为淑兰以前从来都没有被禁过足,所以,想知道这禁足的范围有多大?”如果说是禁到院落的范围,真的就如福晋说的,成了奖赏,免除了早晚定省;如果说是禁到屋子,那也没什么,最多是半个月不出门晒太阳而已,本来么,这太阳晒多了对皮肤不好,容易得皮肤癌,佟淑兰除了大冷天外,对于这项活动还真的没什么兴趣;如果说是禁到里屋、卧室,那也成,淑兰同学决定让小翠把自己的书桌搬到卧室,然后,把那些书也把里屋填满,只要贝勒爷来她的屋子,不怕没有落脚的地方就成。
  “对你有差吗?” 乌拉纳喇氏好笑地问佟淑兰。
  “当然有啊。淑兰想知道可不可以去书房?如果不可以的话,就要人把书房里的东西搬到里屋了。虽然不需要淑兰动手,不过总还是有些麻烦的。”
  “你呦,还真的是无书不欢,爱书成痴了。下次索性叫你书痴得了。”
  “哪有福晋说的那么严重。”对于‘痴’这个字,佟淑兰同学是一向反感的。要知道,什么事情到了‘痴’的地步,那就说明了事态严重,某个人的精神已经达到了病态的地步了。“是淑兰才疏学浅,太过愚笨,除了看书外,想不出其他什么办法来打发时间。” 已经没有电脑了,再不看书,这日子怎么过?
  “得了,你是真笨,还是假笨,大家都心知肚明。”乌拉纳喇氏甩了甩手里的帕子,想了一下:“我看这禁足的范围就在这院子吧,你已经够懒了,再不给你个院子走走,我看你是更加有借口窝在书房里不出来了。好了,我也累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乌拉纳喇氏站起身来。
  “恭送福晋。”
  送走福晋后,小翠也是长长出了口气,就像福晋说的,这禁足的惩罚对于小姐来说,还真不能称之为惩罚,而该称为变相的奖赏才对。
  “小翠。”
  “小姐,有事儿?请小姐吩咐。”
  “你知道这月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起停三个月的?”
  “这个月小姐的月钱,奴婢已经从账房那里领过了,如果要停的话,也应该从下个月开始停。”
  “那后面三个月里,谁比较倒霉,过生辰的?”
  “嗄?倒霉?”
  “是啊,我没了月钱,哪儿来的钱送礼?莫名其妙的少收了一份礼,不是很倒霉么?要知道像我们这类人,要赚钱,一年也就这么一次正大光明敲诈的机会,还要看得不得宠,还要看有没有人缘。对了,贝勒爷的生辰不在那三个月里吗?”
  “没有。”小翠对于小姐的不记日子已经是司空见惯了,她可是连自个儿的生辰都不记,更别提别人的了。
  淑兰撇撇嘴:“真可惜。”
  “难不成连贝勒爷的生辰,小姐都想不送礼?”小翠有些好奇。
  “没钱怎么送?”佟佳氏淑兰说得理直气壮。
  “没钱拿人抵咯。”小翠答得顺滑溜溜。如果她们家有钱,她也不会签死契为奴。
  拿、人、抵!淑兰同学望向卧室的那张大床,彻底哑然。

  遇上劫匪
  左三年,右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当某阿Q同学放下过往,书既然已经破了,成为了既定的事实,改变不了了,那就只有向前看,再抄一遍,说不定还能温故而知新的时候,突然想起了□,这位伟人这句流传甚广的名言。只是她没有想到,这句勤俭的话居然还能用在这里,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慢慢弄,无须紧赶慢赶的话,还真是要干个两三年也说不定。
  大总管科尔克曾经效率很高地让人送来了新的桌子和书架,然后问过庶福晋关于买新书的事情。不过那个时候淑兰还在气头上,一句不劳费心就给顶了回去。
  小翠见状,忙把科尔克拉出了书房,赔礼道:“总管大人,对不住,小姐心情不好,所以脾气也不太好,您千万别放心上。关于这书架上的书,总管大人是真的不用费心了。其实也合该说是小姐倒霉。贝勒爷随便砸哪个书架都好过砸那一个。那个书架上的书都是小姐的亲笔手迹,外面没得卖的。”
  “原来是这样,难怪庶福晋……” 科尔克点头,理解。
  “如果总管大人不好向爷交待的话,回头我再问问小姐有什么感兴趣的书想要,给您个单子,这样也算是两全齐美。您看如何?”
  “还是小翠姑娘想得周到,科尔克先在这儿谢过了。” 科尔克作了个揖。
  “总管大人,您太客气了。”小翠忙回了个礼。
  当晚,科尔克就把事情原原本本地汇报给了胤禛听,四阿哥倒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挥了下手,让他退下了。
  于是,佟淑兰安安心心地抄书,小翠也以为贝勒爷要交待公务,应该也就两三天的时间,没准儿过个五六天的,府里的主子就都走空了,自家小姐想必是要错过这次热河行的机会了。一天、两天,没曾想十天过去了,府里各家主子还是没有动身的迹象,难道说小姐真的能赶得及?一时间,馨晨苑是鸡飞狗跳,乱成一团。
  淑兰同学的禁足解除后一天,大部队开拔,时间之巧,让人不得不怀疑四贝勒是专门在等这个小老婆的。当然这些怀疑的人当中不包括佟佳氏淑兰本人。要知道一个打包不用自己动手,连日子都懒得记的人又怎么会去注意四四是不是会等她这种事情,就算听到了谣言,恐怕也会认为是一些人的嫉妒之词,不可作准。她才没兴趣去探讨或挖掘‘自己在四阿哥心目中到底有多重要’这种极其无聊的课题,一点实用性都没有。有这闲工夫她还不如拿本书来翻翻。
  因为成为了四阿哥全家热河游的一员,在这风和日丽的天气下,嘴里含着话梅,坐没坐相的佟淑兰同学歪歪斜斜地横躺在去往热河的大马车的锦垫上,偶尔穷极无聊地瞄两眼窗外的风光。坐在对面的小翠认认真真地低头做着绣工,两人之间有一张矮几,大到可以放一张围棋棋盘还绰绰有余。棋类是两个人玩的游戏,而且棋逢对手是最令人兴奋的事情之一,可惜的是,小翠的棋艺臭到让淑兰开口相邀,想要痛宰她的念头都没有。
  出了京城后,那一片片的田园风光,说实话和三百年后没什么两样。至多是路面变成了水泥地,路旁多了些电线杆子而已。淑兰暗自评定后,更觉无聊。这路面还算平坦,马车颠簸得不是很厉害,微微摇晃,再加上外面和暖的微风徐徐吹过,让淑兰的眼皮开始打架,周公来访,邀她下棋。小翠见状,忙翻出薄毯盖在小姐身上,怕她着了凉。
  突然的急刹车,让小翠的后脑勺吻上了车厢,淑兰的腰撞上了矮几,再听外面是一阵人嘶马鸣地混乱。脑袋混沌的淑兰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回到了现代,半夜在电脑前看美国西部牛仔片,一不小心睡着了。不过,她记得自己好像不怎么喜欢看西部片的呀,怎么会?
  一波凉水袭面,佟淑兰激灵灵打了一个冷颤,完全清醒了,对上了小翠惭愧的脸,她的右手还拿着一个杯子,“奴婢该死……”
  淑兰安慰性地拍了拍她的肩:“你做得很对,非常时期,就要用非常手段。”说完,她随意地用袖子抹了一把脸,然后偷偷掀起了窗帘的一角,向外打量情况。
  小翠高度戒备,双手更是抓紧了小姐的衣角。
  佟淑兰看向外面,自己方的几辆大车已经围成了圈,被亲兵守在中央,自己马车的位子还算不错,可以看到一部分,鲁泰和朱兰泰在胤禛左右,三人并没有下马。他们对面站着的是平民打扮的五男两女,他们身穿的衣服很像电视里演古装戏的庄稼汉,或是打短工的,看手里的家伙也很老土,总之和淑兰以前看的武侠片里的花哨劲装剑袖的武林人物不能相提并论。可惜的是太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
  看到小姐放下帘子,小翠忙问:“小姐,现在外面怎么样?”
  “还没打起来。希望是普通的山贼,说不定扔几两银子就可以解决的那种。”
  “贝勒爷不会那么干的。”
  “我知道啊,打个比方么。我只希望不是哪门子反清复明的,乌合之众我们不怕,怕的是能打的。”说着,淑兰从随车的小箱子里翻出当年从九阿哥那里赌来的短火铳,“知道小姐我明智了吧。”
  小翠拼命点头,小姐不愧为先知。
  装好子弹,再偷偷掀帘看了看,还是没有开打,看到小翠脸色有些不好,淑兰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不要那么害怕,开始陪她聊天:“ 小翠,你猜猜外面的是山贼还是反贼?”
  “小翠希望谁都不是。”
  “随便猜一个。”
  “如果就几个人的话,应该不会是山贼,山贼不都是一大帮,占山为王的吗?”
  “如果是反清复明的话,台湾已经收复了,那个什么朱三太子好像前两年也被砍头了,听说那个时候声势还闹得挺大,还挺轰动的。”
  “嗯。”小翠点头肯定。
  要说野史里和四四最搞不清的人就是吕四娘那帮人,不过文字狱不是在四四当皇帝后闹的么?啊对了,淑兰一拍大腿,还有一个“白莲教。”无论是《还珠格格》,还是古灵讲十六阿哥的系列书里都有提到过。
  “白莲教?”小翠的注意力很成功地被转移了。
  “嗯,据说白莲教的前身是明教。而前大明朝的开国皇帝朱元璋就是出身明教的。”
  “哇。”小翠低声惊叹,小姐知道的好多。
  提到明教,佟淑兰同学就不由想起金庸大侠的名著《倚天屠龙记》了。当她刚想兴致勃勃地和小翠复述这一经典名著的时候,外面传来打铁的声音,看来是终于打起来了,也成功地让淑兰同学的一片苦心付诸东流,小翠的神经又处于了高度紧张状态。
  小翠看了一眼神色自若的小姐,很是佩服,“小姐,您都不害怕吗?”
  “有什么好怕的?”佟淑兰翻翻白眼,只要他们不跑到车上来砍她,就没什么好怕的。谁叫现代的战争游戏、电影都越来越血腥,越来越逼真,淑兰同学早就被熏陶得有些免疫了。当然这不代表她就敢杀人,她唯一敢下刀子的就是无齿的鱼,连鸡都不敢杀。所以那柄短火铳的自身价值会如何体现,现在还暂不可知,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绝不会用在杀人上就是了。
  被蒙骗的小翠对小姐的认知又上了一个新的档次:“小姐,您好勇敢!”

  兵不厌诈
  “小姐,现在怎么办?”小翠被外面的打斗声弄得六神无主。
  “小心火箭!各就各位!”外面的一个喊声吸引住了淑兰同学全部的注意力。火箭?她脑海中的第一个反应是洲际导弹的那种火箭,想想不太对,要么就是现代战争用的便携式火箭炮或是小钢炮?不过康熙年间,大清的武器设备已经达到了这么先进的水平了吗?那为什么现在她手里的短火铳还这么原始?好奇心扬起了一点点:“小翠,我们要不要下马车看看?”
  “下马车?那不是很危险?”小翠很担心。
  “在马车里就没有危险了吗?”佟淑兰很不以为然,“这车厢的唯一用途就是让我们看不见,眼不见为净的自欺欺人,然后死不瞑目。你想想,要是有人放火、放箭什么的,我们连躲的地方都没有,整一个活靶子。万一马惊了,不是摔死,就是重伤。”英雄救美这档子事情,慢慢等吧,四贝勒那么多老婆,怎么轮也轮不到她。
  于是,主仆二人,检查了一下全身上下,没有什么累赘,衣服也不是很显眼。然后轻手轻脚像做贼一样,偷偷爬下了马车。淑兰一看外面的情况,还好么,远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严重。虽然前面在开打,但她们保护圈的队形还是很整齐的,没有一丝混乱,可见整个部队还算训练有素。
  这时,一个顶盔贯甲的人一连严肃地走了过来,好似很不高兴,他一抱拳:“请夫人回马车上,以策安全。”
  佟淑兰比较了一下他和旁边小兵卒的装束,可以肯定这人应该算是个军官了,至于他的官有多大,淑兰是完全没有概念,因为她对服饰的研究没有什么兴趣。点了点头,佟淑兰问:“前面还要打多久?”
  “请夫人回马车。”有一丝的咬牙切齿。
  “小心火箭!”不远处又有人在喊。
  淑兰忙伸长了脖子东张西望,想知道这所谓的火箭到底是啥样子的。只见一道火红闪过半空,在不远处落地,几个士兵一拥而上,很迅速地将火焰扑灭,地上留下一个烧黑了的箭身。原来就是在箭头上包上易燃物,点上火的箭啊!她还以为是什么绝世武器呢!淑兰同学是大大地失望。
  “请夫人回马车!”
  好奇心被满足了,回马车当然没有问题。不过,安全问题还是要问清楚的。“要是那个所谓的火箭射到马车上,我呆在马车里岂不是更危险?”
  “就目前来看,射箭人的臂力不够,火箭的射程达不到这么远。而且前面有卫队专门负责拦截,请夫人放心。”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么,要是不小心惊到了马……”
  “马与车厢已经脱钩,请夫人放心。”
  “那就好,那就好。”心中大石落地,自身安全无忧。“小翠,回马车,睡觉去。”说着,淑兰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钻回车厢,拉过薄毯,又躺回了锦垫上。看到小翠坐定,淑兰又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他们就不知道什么叫兵贵神速啊?干嘛这么拖拖拉拉,劳民伤财的?”
  小翠歪头想了一下,不太确定地说:“也许,也许四贝勒想顺便练练兵?”
  “嗄?有道理!”淑兰恍然大悟般地点了点头,“的确,应付突发事件的实战经验的积累是很重要的。”然后她吩咐小翠:“我再睡一会儿,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不用叫醒我了。”
  “是。”
  当千年难得一次的,某个不良女人做到春梦正当口,又是一杯冷水袭面,当下似有若无的,朦胧的欲火被浇熄,但熊熊怒火被点燃,且有一发不可收拾的迹象:“小翠,希望可以给我一个非常、非常合理的理由,不然,你会知道自己将会有什么下场!”某庶福晋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说到。
  小翠吓得张了两次嘴都没有能够发出声音。
  “哑啦,说啊,什么事情?”某兰的脾气非常不好。
  “是朱兰泰受伤了!刚刚那位副将带话来说,朱兰泰想见小姐。”小翠一面说,一面小心翼翼递上毛巾,没办法,小姐被打断睡眠时情绪通常都很不好。
  用冷毛巾敷了一下面,头还是有些晕乎乎的,人很难受。佟淑兰闭了一会儿眼睛,定了定神,语气缓和了很多:“我睡了很久了?”
  “小姐睡的时间不长。”小翠利落地帮小姐收拾停当之后,主仆二人再次下了马车。
  “参将曹瑞儒参见庶福晋,刚刚末将失礼了,请庶福晋见谅。”曹瑞儒抱拳作揖。
  “好说。”淑兰挥了挥手里的帕子,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哈欠,“带路吧。”
  “是。”
  三人匆匆来到伤员聚集地。一阵血腥味扑鼻,佟淑兰扫了一圈,有一丝惊讶,转头问曹瑞儒:“军队的随军大夫那么少么?我怎么都没看见。”
  “不是,不过,年侧福晋受惊昏厥,所以去了几位。”
  “嗄?我记得府里的大夫有跟着啊,怎么还要随军的大夫去看?”佟淑兰的脑筋有些转不过来。
  正说着,三人已经来到了朱兰泰坐着的地方。一位大夫正在帮他治疗肩膀。看见佟淑兰,朱兰泰要站起来行礼:“庶福晋吉祥。”
  淑兰忙挥了挥手,“你坐着吧,让大夫先帮你治伤。伤势很严重吗?”
  “谢庶福晋关心,还好。”
  “还好?”佟淑兰一脸怀疑:“虽然就眼前来看,你是还好啦。不过,要是还好,你怎么会离开战场?不在贝勒爷身边护着?而且连你都受伤了,想必那些匪人很厉害,你放心留贝勒爷一个人在战场?”是她高估了这些人的忠心?
  “属下简单治疗一下之后就会回爷身边,属下请庶福晋来是想请庶福晋帮个忙。”
  “说。”
  “请庶福晋帮忙想个办法脱困。”
  “啊?我?”
  “这伤已经包扎停当,在下告退。”一旁的大夫转身打算去治疗其他的士卒。
  淑兰回头:“小翠,你也去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是。”
  “谢庶福晋。”曹瑞儒和那位军医向淑兰作揖致谢。
  “你继续。”淑兰转头,面对朱兰泰。
  “求救的信息已经发出,可是救援什么时候到还是个未知数。”
  呃,听他这么一说,好像情况很不妙的样子,看来自己前面偷瞄的一眼,人数上出入就很多啊:“他们人数很多么?我们这里的卫队人数好像也不差啊,还是说他们当中武林高手很多?”
  “能打的都在外面,难缠的是右前方的一片林子,他们埋伏的弓箭手。让人防不胜防。可这么干耗着也不是办法,而且天黑了之后对我们更为不利。”
  “干什么不有样学样,用火箭烧了那片林子?”淑兰有些不解。
  “我们在明,他们在暗,弓箭手要出手只有离开一段距离,不然我们的弓箭手一现身就马上被射杀。最主要的是,风向不对。”
  那绑炸药不就得了。还是说没有炸药?没想明白。佟淑兰朝天翻了个白眼,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她对这朱兰泰的伤口看了几眼:“你的枪法怎么样?”
  “枪法?”
  “火铳。”
  “庶福晋有带火铳?”朱兰泰的眼睛当下亮了起来。
  “我手头的子弹可不多,你省着点用,可千万别浪费了。”
  “没问题。”
  “还有,你,”淑兰对曹瑞儒说,“拉一个小队来。”说着佟淑兰把自己想的一个大概的计划说给了两个人听,“怎么样?可行吗?”
  曹瑞儒想了一下:“暂时可以骗过,不过时间一长,或者说是他们再回头的话,就很可能会穿帮。”
  “那就看谁的运气好了。是他们先回头,还是援军先到。又或者我们掉转头回京城,且都等这一仗打完了,看贝勒爷怎么说。”
  “庶福晋说的是。”
  “那有事情再找我吧。我先在这里帮帮忙。但愿那几个给年侧福晋看病的随军大夫不是贝勒爷手下的,不然他们就惨了。”说着佟淑兰摇着头,混到小翠身边去了。
  不久后,前面的混战中,两方人马突然听见胤禛身后盾牌军后面传来一个军官发布命令的声音:“神器营,上弹、举枪、瞄准、射击!”
  然后,一声枪响,最早先和胤禛对话的匪首中弹倒下,隔了一会儿,第二个人倒下,场上的格局立刻变了,对方是人心惶惶,四阿哥这一方是大喜过望,他们以为是援军到了,而且还带来了神器营。
  “风紧,扯。”林中传出一声刺耳的口哨声,场中有人一喊,几下一蹿,那些武林高手们都进了林子,消失不见。

  安全无忧
  “援军来了吗?领军的是谁?” 胤禛回到后方后就迫不及待的询问。可目光所及之处并无其他军队的服饰。嗯?不对有两个人没有穿军服,而且还是女人!胤禛的眼微微眯了一下:“佟佳氏淑兰,你不好好的在马车里呆着,跑这儿来做什么?”
  “回爷的话,妾身刚好想到有随身带了短火铳,所以拿来看看,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场。正准备回马车上。”佟淑兰屈了屈膝。想想也是,四四以前可是当过将军,上过战场打过硬仗得,如果连这种小阵仗都应付不了,他的面子还往哪儿搁,要知道他可是正红旗的统领。想来就不会那么逊,看来九成九是朱兰泰自个儿的主意,想到这里,佟淑兰撇了不远处的朱兰泰一眼,以此表达自个儿的不满。
  “那刚才……是谁出的点子?”
  “是那位曹参将的点子。妾身只是送火铳来。”佟淑兰知道朱兰泰机灵,不会乱说话,不过那个曹什么儒的就说不准了,所以她忙抢着回答。
  “不……”曹瑞儒刚想否认,肩上就被朱兰泰重重一压:“瑞儒,不用太过谦虚,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是想说这不全是你一个人的功劳。如果没有佟庶福晋的火铳,如果没有我这个神枪手在,这个计策根本不能成行的,是不是?放心吧,贝勒爷心里有数的,不会漏了谁的。”说完他还在曹瑞儒的肩上重重拍了两掌。就朱兰泰看来,呆在佟庶福晋身边,就要随时准备替她分忧解难,这忧就是功劳太多的忧虑,这难就是名气太响之后所造成的灾难。所以为了避免因为功劳太多,而使庶福晋的名气太响,引起不必要的灾难和麻烦,旁边的人就要多担待,不时地帮她分担一点这种或大或小的功劳。
  “可是属下……”曹瑞儒还想再作解释。
  胤禛看着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架势,立刻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情。他一摆手,截断了曹瑞儒的话头,“这以后再说。”他看向佟淑兰主仆,“你先回马车去,好生给我呆着,不准再乱跑。”
  “是。”两人忙屈膝。
  然后,胤禛又转过头,“你们俩个跟我来。刚刚的计策骗不了多久,必须在天黑前过林子。”
  “喳。”
  正这时,前面的卫兵来报,年检讨带了二十人的长枪队和三百骑兵赶到。胤禛是又惊又喜,亲自迎了出去,朱兰泰和曹瑞儒忙紧跟其后。
  年羹尧一见胤禛忙单膝跪倒,打了下单袖:“参见四贝勒。”
  “亮工,你怎么来了?” 胤禛一把把年羹尧拉了起来。
  “皇上出巡热河,让十二阿哥先行出发作准备。收到四贝勒的消息后,臣恳请十二阿哥恩准,让臣先行赶来。十二阿哥说他随后就到。”
  “亮工辛苦了。”
  “属下不敢。”
  这头聊得开心,那一头,佟淑兰还在猜这个年检讨是谁。年家,出名的她就知道一家,不过年家,就她记得是出身工部的,也就是现代搞建筑的,手头就算有人,最多也是工兵吧,淑兰摸摸下巴,就算是后来大名鼎鼎的年大将军,年羹尧,现在好像更不济,是个小文官,手头不可能会有什么长枪队,骑兵的说。这么估算的话,来的人是年家老大,年希尧的可能性比较大。不过,不管是老大还是老二,有那个美若天仙的年家小妹作参考,无论来的是哥哥还是弟弟,他的美色都是值得期待一下下的。只可惜,现在时机不对,于情于理,自己还是应该先去看一下福晋,去请个安才对。想到这里,佟淑兰向福晋乌喇那拉氏的马车厢晃了过去。
  等淑兰主仆到达车厢外翠珠掀开门帘,她们才发现侧福晋李氏也在车厢里坐着,正陪福晋聊着天。
  “福晋吉祥,侧福晋吉祥。”
  “淑兰,你来啦,快进来躲躲,前面也不知道怎么样了,真是让人担心。” 乌喇那拉氏向佟淑兰招手。
  侧福晋李氏也向淑兰点了点头。似乎她给淑兰的感觉和以前的不同,但到底有什么不同,佟淑兰又说不上来。想不出来就不要想,佟佳氏淑兰一向不是一个喜欢钻牛角尖的人。她赶紧几步,在丫鬟的搀扶下,踏着小凳也上了马车。
  “给福晋、侧福晋报喜,匪人已经被贝勒爷打跑了。年检讨也带来了长枪队和骑兵赶来了。”
  “真的?太好了!这年检讨是不是就是年氏的二哥,好像叫年羹尧,听说他现在翰林院,年纪轻轻很受皇上器重呢。”李氏在一旁暴料。同时她也在心里暗叹,如果真的是年家兄弟,那个年氏恐怕又可以借机得宠一段时间了,嗨……自己为什么就没有可以帮衬的兄弟呢!
  “这淑兰就不太清楚了。因为听到大家平安,匪人被打跑了,这个好消息就先赶来给福晋请个安,道个喜,免得福晋担心。”
  “如果你听到的官衔是‘检讨’没有错的话,那就应该是年氏的二哥,年羹尧了。他现在是翰林院的检讨。” 乌喇那拉氏给了肯定的回答。
  “可是,翰林院不是文官任职的地方吗?文官也有兵权,可以指挥兵马?”这倒是第一次听说。
  摇了摇头,乌喇那拉氏也有一丝疑惑和动摇,难道是她记错了?
  “啊呀,不管是不是,现在能肯定大家都平安,这就是大喜事啦。”这种小事情回头让小翠去打听一下就知道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脑细胞不用枉死在这上面,某阿Q再次将问题撇到了脑后。
  “淑兰说的是,大家平安就是大喜事。说到年氏,听说她受惊了?回头去看看她。” 乌喇那拉氏皱起了眉头,这身子骨还真差,这样的身子骨可怎么生养孩子?
  “有什么好看的,还不是老一套,她不受惊我才会奇怪。”李氏有些不屑,“真不明白贝勒爷带着她做什么?就算不出这事儿,单一路上的颠簸辛苦,那年氏到了热河还不定咋样呢,一帮子人又得围着她团团转了。”
  “在我这儿说说可以,千万别在爷面前说,你也知道爷不爱听这个。” 乌喇那拉氏警告李氏。
  “这我当然知道,所以也只敢在福晋这儿发发牢骚么。她自个儿不安生也就算了,还偏偏要让周围的人也跟着不安生。多少次让奴才半夜三更地各家各院地去砸门,把贝勒爷从床上拖起来,去她那儿。妹妹应该也碰到过很多次了吧?”李氏越说越气,顺带拖淑兰下水。
  “好啦,你怎么还越说越来劲儿了。“乌喇那拉氏薄责。
  李氏心不甘情不愿地收住了嘴。佟淑兰倒是看得很开,这种事情是一个巴掌拍不响,要是四四半夜不去年氏那里,哪怕就一次,而且还把喊话的人训一顿,保证年家小妹妹不会让人半夜三更砸第二次门。既然这种事情属于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那旁人就没有什么话好说的了。反正四四也知趣儿,每次都是轻手轻脚的,没怎么吵醒她。而且和这种水做的女人吵架,输得人肯定是自己,且不说地位不如人家,单单年氏动不动就昏倒的样子,还没开口呢,说不定她就不行,要请大夫了,身体差到连《红楼梦》里的林妹妹都比不上,到最后受罚挨批的可以肯定的是自己。所以对于年家小妹,这朵只可远观,不可亵玩,一碰就倒的碎瓷花,佟淑兰都是保持一定的距离和高度的礼节的。
  这时下人来报,说是年氏的二哥来了,贝勒爷先陪他去看年氏,一会儿会过来给福晋请安。果然是年羹尧!侧福晋李氏深吐了一口气,咽下自己的嫉妒,和淑兰一起起身告辞,回自己的马车。
  回到车厢后,小翠才出去了没一会儿,就很高效率地把事情打听清楚了。淑兰点点头,有十二阿哥的大部队护驾,看来这去热河余下的路程,安全问题应该是不用担心了。

  初尝挫败
  在十二阿哥一行人的护送下,余下的路程可谓是无惊无险。这日,一行人终于到达了这个佟淑兰听到过太多次,却从来没有到过的地方。热河,一个康熙、乾隆出巡,书上必然提及的地方,特别是当今皇上,这两年几乎是年年都要来逛一趟,都不觉得腻味,想必这热河有其独特之处。
  由于四贝勒的别府还没有开建,这次的热河行,一大家子就霸占了朝中某位达官贵人的别院。当然其规模和精致程度是远不及京城的府邸的。由于人多房少,佟佳氏淑兰被分到了一个离主屋有些远,靠近花园的小院落。这个院落似乎比她当格格时住得还要小,院子小不是问题,多走两步,出了门就是花园了。淑兰关心的是屋子够不够大,因为不知道四阿哥会在热河呆多久,所以佟淑兰把那些破损的书让人扛来了一半。当然首要的目标是这家屋主的书房,看看他有什么自己感兴趣的收藏,其次才是抄书。
  一房一厅,刚踏进客厅,佟淑兰就有了又回到当初刚穿越到四四家当格格时的感觉。一样的桌椅摆设,唯一不同的是墙上挂的书画,不是富贵牡丹,而是稚童篱下游戏图。
  外面的喧闹声打断了淑兰的回忆,就见大总管科尔克正指挥人往客厅里搬一个大书架。佟淑兰忙给他们让路。
  科尔克看到淑兰,笑容满面,作了个揖:“庶福晋,贝勒爷特意嘱咐小人送个书架过来,说是庶福晋定然用得着。”
  “贝勒爷有心了。请总管大人替妾身谢过爷。”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淑兰是一脸的兴奋:“小翠,你先把手头的其他事情搁一搁,让人把我的那两箱书搬过来。”
  “是小姐。”
  “那小人这就去向贝勒爷复命了。”
  “有劳总管大人了,小翠帮我送送。”
  有事情做了,太好了。淑兰同学开始拆箱理书。
  可当晚四阿哥并没有如他人所料,趁热打铁的出现在淑兰住的小院落里。这多多少少让人有些失望,但接下来发生的两件事情,让那些失望的人找到了一个好借口,四贝勒太忙了,他正忙着处理途中遇匪的善后事宜。
  据说,那几个去替年侧福晋治病的军医被以擅离职守的罪名,按军法论处了。真可怜!这是淑兰同学下的定论。有的军医可能会使因为美色或是怕死,可有的很有可能是因为知道年侧福晋是很受四贝勒宠爱的女人,他们不想得罪权贵,怕万一年氏在四阿哥的枕边吹吹风,给自己小鞋穿什么的,不得以才跟着去的。没想到结果……这就叫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如果他们在四四手下当过兵,打过仗,想必结果就会大不相同了吧,真是可怜哦!
  据说年侧福晋的贴身大丫环夏荷由于军医的事情被福晋大堂会审,当场行刑,命人杖毙。年氏病情加重,卧床不起。各院的奴才丫环们,一下子沉寂了许多,也规矩了许多。可见福晋杀鸡儆猴的举措还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可能一样是服侍主子的大丫环,小翠对于夏荷的死有些黯然,做起事情来也少了一些生气。
  “怎么了?没精打采的。” 佟淑兰塞了颗樱桃进嘴里。
  “奴婢该死。”小翠忙双膝跪地,看来是吓得不轻。
  “瞧把你吓得,说吧。出了什么天大地大的事情,居然可以把你吓成那样。”
  “夏荷她……”小翠欲言又止。
  “她该死。”回答得斩钉截铁。
  “是。”小翠低下了头。
  “怎么不服气?”淑兰挑了挑眉。
  “小翠不敢质疑福晋的决断。”小翠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看着眼前跪着的小丫头,佟淑兰暗自叹了口气,这个小丫头跟了自己这么久了,怎么还那么同情心泛滥!无奈地摇了摇头:“也许你认为当时夏荷这么做是因为担心侧福晋的病情,情有可原。可福晋看到的却是,这个不知轻重的奴才将贝勒爷置身于危险之中。要知道军医的职责是救治伤员,那些受了轻伤的士卒如果得到及时的救治,还可以加入战斗。夏荷带走军医就等同于削弱了部队的战斗力,将贝勒爷置身于危险之中。这是福晋决计不会容许的!府里少个女人没什么,特别是像我们这样的女人,少了,说不定不少人会拍手欢呼,佟家说不定还没等过了头七就会派人再来商定,再塞个女人进府,顶替我的位子。”
  “小姐千万别这么说!”
  “这是事实。所以千万别把自己看得太重了。再说了,不是传那些军医被军法论处了吗?可根源是府里,如果福晋不做处置,爷怎么领军,他怎么在军队里立威?那些受处罚的军医可是个个都瞪大了眼看着呢。”
  “可是,侧福晋都没有帮夏荷说一句话。对比小姐在太子府舍命救小翠,外面的人说年侧福晋太……”
  “求情?要是我,早一个巴掌上去了。这个‘夏荷’名字还真没取错,没事儿瞎搅合!本来年家二哥这次救援,可谓是大功一件,可被这么一搅合,这么大一件功劳就被这么搅没了不说,侧福晋在你们嘴里也落了一个薄情寡义的恶名不是?这血淋淋的前车之鉴看清楚了,以后有什么事情先问问我,千万别自作主张,自以为是。”
  “小翠知道。”
  或许人真的都是健忘的,没过几天,夏荷的事情就从所有人的嘴中消失了,各处新的八卦取而代之。比如现在在淑兰小院子里演出的这出戏势必可以衍生出不少谣言的题材。
  在本来就不大的客厅里加了一个大书架,现在再加进几个男人,整个客厅就越显得拥挤不堪。胤禛坐在大圆桌旁,鲁泰和大总管科尔克站在四贝勒身后,朱兰泰站在一旁,手捧个盒子。
  等淑兰带丫环行完礼后,朱兰泰笑着上前,递上盒子:“多谢庶福晋出借火铳相助。”
  “应该的。”淑兰往后看了一眼,小翠忙上前接过盒子。掀开盒盖儿,看了一下,佟淑兰撇了一下嘴:“朱兰泰,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滴水之恩当涌泉以报?”
  “呃,知道,庶福晋。”朱兰泰收起笑脸,低头回答。
  “我可是给了你二十发子弹,你自己说,你还给了我几发?”这个朱兰泰,胆敢挖陷阱让自己跳,不让他知道一点厉害怎么成。
  “二十发。”
  “贝勒爷……”佟淑兰自己先寒了一下,好像感觉到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都冒起来了,还好穿的是长袖,看不出来。科尔克的脸皮抽了抽,几不可闻地抖了两下。
  胤禛手中的茶碗抖了抖,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佟淑兰,这个声音不可能是从眼前这个女子的嘴巴里发出的吧!
  看到所有人都那么不赏脸,淑兰有些泄气,算了撒娇这种事情果然是要看人的,不是人人都能干的,那她也就不要为难自个儿了!淑兰的语调变回正常,对着朱兰泰说:“要知道有借有还,固然没错,但也要意思意思给点利息啊,不然以后谁会再借你东西。”
  “可是庶福晋,这火铳不经常使用,可是很容易生锈的,属下这不也算是帮了您的忙么。”
  脑子转得还满快的嘛,佟淑兰的食指敲着自个儿的手臂,“所以啊,本来我是要五十发子弹的,就是因为考虑到维护这一点,所以现在只要四十五发子弹。扣除这里的二十发,你再给我送二十五发子弹就可以了。”
  “二十还四十五,那不是利息,应该算是高利贷了!”朱兰泰看向自家贝勒爷。
  “哪有?不过我也是很好说话的。如果你没有子弹,可以折成现银,如果没有银子,拿我感兴趣的书来抵,本庶福晋也是不介意的。”
  “科尔克明天去府库提二十五发子弹给庶福晋。” 胤禛拍板。
  “喳。”科尔克应到。
  “谢贝勒爷。”佟淑兰向胤禛屈了屈膝,然后又转向朱兰泰:“看到没,只有像爷这样,那以后人家才会乐意借东西给你。”
  “淑兰。”胤禛开口。
  “妾身在。爷有什么吩咐?”佟淑兰忙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四四身上。
  “这次你借枪有功,想要什么赏赐?”
  “咦,爷第一天就特意让总管大人送来这么大一个书架,不就是赏赐吗?”佟淑兰有些疑惑地眨巴了两下眼睛。
  科尔克不敢看四阿哥的眼,低头暗叹,这明明表示爷将庶福晋放在心上了,注意庶福晋生活上的一些细节了。 庶福晋怎么会那么不识趣,认为是借火铳的赏赐呢?难道说是自己当时没有说清楚?要知道这可是第一次,贝勒爷主动问起这种琐事啊,就算是两位侧福晋,每次都是她们开口,然后爷才吩咐人去办的。
  “你说算就算。”四阿哥的音调没有什么变化。
  可在四贝勒手下做事好些年的科尔克还是听出了一丝挫败,他的背后渗出了一层冷汗,看来送书架这件事情被他搞砸了!
  而站在胤禛跟前的佟淑兰也在懊恼,好像自己又说错话了,平白浪费了一个要赏赐的机会。不过,自己好像真的没什么想要的东西,每次要死很多脑细胞在这种赏赐上,真的,真的是件很麻烦的事情。或者下次直接跟贝勒爷说,直接赏银子,按功劳大小让他看着给,又或者是自己列张书单,让他把自己想要的书赏给自己?

  平原赛马
  承德避暑山庄,这个在当代的旅游胜地,在康熙年间可是禁区。它位于武烈河的西岸,占地五百六十公顷,四周环以围墙,长达十公里。这是佟淑兰听说的一个大致信息。其中又分为四大区,宫廷区,这里面,淑兰同学可以放弃旅游参观的希望了,也许等四四当上皇上之后,或许还有可能,不过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她会是什么一种情况,对于一个得过且过的懒女人来说,是从不会去考虑的。所以对于能进宫廷区去玩,某兰是不敢奢望的。这样也好,三缺一,有缺陷就会有遗憾,有遗憾就会被牢记,所以这也可以成为这次热河游历的缺陷美,某阿Q一向看得开。至于说剩下的三大区,湖沼区、平原区和山峦区,有身为皇子的老公陪着,去那些地方应该还不是问题。
  果然,等一些琐碎的事情都处理完了之后,福晋乌拉纳喇氏就宣布次日贝勒爷会带一家大小进山庄游玩,第一站是平原区。平原,佟淑兰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天苍苍,野茫茫,遍地是牛羊的北国草莽风光。这也就意味着要骑马!果然,第二天一大早,到门口集合的时候,一大群的丫环婆子围绕中的各家主子,不约而同的都穿上了骑装,各个英姿勃发,争奇斗艳。年氏的那套银色的骑马装更是耀眼,愣是把她平时那若不经风的柔弱之姿穿出了一丝英气。那叽叽喳喳的一大群,忽然让淑兰有回到现代,到了成龙举办的美女赛车的现场的感觉。
  大家看到佟佳氏浑身上下简单的服饰,认出这绝不是骑装,不由一片安静。
  “佟佳氏,你……不打算和大家一起去吗?”福晋有些诧异。
  “回福晋的话,这么难得的机会,淑兰又怎么会错过。只不过淑兰的骑术太过糟糕,怕耽搁了大伙儿的行程,扫了大家的游兴,所以淑兰打算坐马车。”骑马多累人啊,特别是那个屁股,上次学骑马的时候已经印象深刻了。更何况这日头,虽然说不是很毒,可也晒人,虽说现在的臭氧层破坏得不算严重,可万一把皮肤晒伤了,或是晒黑、晒蜕皮了,也是很疼,很麻烦的。哪及得上坐马车舒服,有吃有喝,看看风景,吹吹凉风。
  乌拉纳喇氏想了一下,点头同意了:“那你就坐马车在后面慢慢跟着。”
  “谢福晋。”
  没多久男人们也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除了四爷外还有十二阿哥和贵胄气很浓的青年男子,年氏一脸高兴地迎了上去,还小鸟依人般的在那个年轻人怀里蹭了蹭。四贝勒露出了浅浅的笑意,十二阿哥好像打趣地说了两句,年氏不依地跺了跺小蛮靴。看到这时,淑兰也猜出那个年轻人应该是大名鼎鼎的年羹尧,年大将军了。以前在书中看到的描述,对此人的印象并不好,少年得志,一帆风顺,以至于造成了他恃才傲物,目空一切的性格,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很多人说是因为他功高震主,兔死狗烹,可淑兰认为这种原因一般都是双向的,如果他不是那么嚣张,以他的才能,皇帝又怎么会舍得杀他,这个人可是文武全才啊!一个上位者最简单的准则就是能为我所用者,用之,不能为我所用者,杀之。可见过早成功,没有受到过挫折未必是件好事情。或许是由于书上的反面描述太过印象深刻,再加上年家小妹站在一旁,对于年家二哥的美貌在一定程度上起了缓冲作用。佟淑兰养了两眼之后,对这位年家二哥就没有什么兴趣了,转头看看,还是站在一旁的四四有味道,那种内敛的,成熟的味道。两者一相比较,淑兰只有感叹,年大将军,你现在真得还太嫩,太嫩了!
  看看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四四一声令下,上车的上车,上马的上马。向承德山庄的平原区进发。
  平原区位于湖沼区之北。包括有万树园、永佑寺诸景,以及西部山脚下的宁静斋、千尺雪、玉琴轩、文津阁诸建筑。其中以万树园最具特色,在数百亩草地间,苍松翠柏,郁郁葱葱,独具北国风情。
  一开始,大家的速度并不快,十二阿哥由于陪皇上来过热河几次,所以对山庄内的各处景点比较熟悉,因此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导游。后来看到那大片的草原,不知道是谁提议赛马,得到附议后,呼啦啦一下子,淑兰的马车就被抛得没了影儿了。
  小翠见了有些着急:“小姐,要不要让人加几鞭子,赶上前面?”
  “赶上去干嘛?”淑兰有些奇怪。“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没有,不过……”
  “这是山庄里面,安全应该不成问题。我们是出来游山玩水的,又不是来参加竞技比赛的。这看山看水当然是要慢慢地看,下次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错过了多可惜。我们这样也不枉费贝勒爷的一片心意不是?”
  “小姐说的是,奴婢受教。”小翠也安下了心,不急着赶路了,在矮几上泡上香茗,放上几碟零嘴。
  淑兰就靠在车厢前的门沿上,一边看风景,一边慢慢品茗。十二阿哥找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香车美人的悠闲画面。
  “庶福晋。” 胤祹勒住坐骑,在马上一抱拳。
  “十二阿哥,有礼了。”淑兰在车上弯了弯腰。
  “大家已经到了西山脚下的宁静斋,没见着庶福晋,有些担心。”
  “十二阿哥太客气了,让您亲自来找,淑兰愧不敢当。”说着,佟淑兰让小翠忙拿了一个新茶碗,将茶递给十二阿哥:“这日头晒,十二阿哥想必也有些口渴,这杯茶全当是淑兰的谢意,您歇一会儿,解解乏,我们这就快马加鞭地赶过去。”
  “胤祹谢过。”十二阿哥也没有客气,一口干了,“好茶!”
  “十二阿哥夸奖了。”
  趁这当口,小翠快手快脚地将矮几上的茶碟零嘴都收了起来,怕等一会儿马车颠簸弄脏了车厢。
  当马车紧赶慢赶到了宁静斋时,一行人已经等在那里有一会儿了。看到淑兰进门,乌拉纳喇氏不由薄责:“你怎么这么迟,让所有人等你不说,还要惊动十二阿哥去找。”
  “福晋责备的是,是淑兰贪看风景疏忽了。”佟淑兰忙低头认错。
  “我倒觉得妹妹聪明得紧。”侧福晋李氏在一旁摇着小扇,“这出门看的是风景,更难得的是,还有十二阿哥屈尊作讲解,赛什么马呀,要跑马什么时候不能跑?现在沿途的风景都没看成。”
  看到胤禛的脸色有些难看,年氏难过得低下了头,年羹尧皱起眉头,表示不满,“之前提议赛马的时候,侧福晋也没有反对啊。”
  乌拉纳喇氏不得不开口:“李氏,少说两句。”
  “是。”李氏心有不甘,转头靠向佟淑兰,故意大声说:“妹妹啊,要是待会儿还赛马,我就到你的马车上蹭个座儿,你看成不?”
  “侧福晋客气。”佟淑兰连忙弯腰:“我正嫌一个人坐马车,闷得慌,有侧福晋和我唠闲嗑儿,淑兰还求之不得呢。”
  胤祹注意到房间里有一股似有若无的低气压,忙岔开话题,想要轻松一下气氛:“庶福晋,刚刚你给我喝的是什么茶?茶香味很浓郁,喝下去之后只觉一股清新之气从丹田冒上来。”
  话一说完,十二阿哥就觉得,好像说错话,挑错头了,屋子里的气压很明显地一下子降低了很多。
  “十二阿哥中意妾身的茶,那是妾身的荣幸,回头妾身让人多准备两包,给您送过去。”神经粗的人的好处就是对周围的气温变化没有什么敏感。
  “休息够了,走吧。” 胤禛突然站了起来,熟悉他的人都可以感觉出他语气中压抑的一丝烦躁。
  这股莫名其妙的烦躁让一些聪明的人陷入了沉思。
  之后各处景点的游历再也没有出现赛马的情况,可队伍中真正听十二阿哥讲解、观赏风景的人并不多。有的认为是四阿哥在意佟佳氏,有的认为四阿哥生气佟佳氏给十二阿哥递茶,没有避瓜田李下之嫌,有的则单纯认为是李氏在屋中说的话惹恼了贝勒爷。各式版本在不同人的肚中演绎。
  再看李侧福晋还就直接窝到佟庶福晋的马车上,两人一人一边,靠在马车车厢的门沿上,一边看风景,一边聊天,喝喝茶,吃吃零嘴儿,自成一方天地,让人看得实在是眼馋。不久,不少马匹都渐渐向马车靠拢,佟淑兰也不时递个枣儿,给个苹果的。这情景看得乌拉纳喇氏哭笑不得,不想摇头都不行。
  十二阿哥胤祹其实也想过去,要知道,介绍各处景点,其实他是说话最多的一个人,当然更想不时能有杯解渴的清茶。可感觉到身边的气压有些低,想了想,还是算了,毕竟那都是四哥的人,该避的嫌疑还是要避一避的。

  无妄之灾
  骑了一整天的马后,考虑到众弱女子的体力问题,第二日,四贝勒并没有安排任何出游活动,让各家夫人们在自己的院子里修身养性。这对于绝大部分时间都呆在马车上吃吃喝喝,偶尔下车走两步的淑兰来说,就是多出来的空闲时间。她根本就不累嘛,于是某只吃书的小虫子决定到院子主人的书房去探险,想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宝藏可寻,只是,出门前她应该让小翠看一下黄历的!黄历上肯定标示了今天是出门不宜日。可惜的是,她没有!
  当佟淑兰带着小翠走出自己的院落,在穿过花园的半路上被一个柔柔的声音喊停了佟淑兰的脚步,“佟庶福晋。”,她们主仆转头一看,一个穿着粉蓝色仙女被身后的丫环从躺椅上慢慢扶起。弱不禁风的样子,真的像似被风一吹就会倒一样。
  佟淑兰唯一的感觉就是倒霉,出门怎么会没有让小翠看一下黄历,虽然以前也没有这个习惯,但今天就绝对有这个必要。她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太过灿烂了,如果小十六在场的话,一定会吐糟,太假了!淑兰也没有走近,只是在原地,甩了一下帕子,屈了屈膝:“侧福晋吉祥。”她的身体这么好吗?昨儿个刚刚骑了一天的马,当中还和人比赛过一程,今儿个不用躺在自个儿屋里休息,可以跑花园来晒太阳了?
  “庶福晋,我们好像从未聊过天,今儿个有缘,陪我坐坐如何?”声如其人,柔弱无骨,男人听了想必会保护欲膨胀。
  女人么,就佟庶福晋听来是浑身不舒服,只想快点离开。所以她并没有挪动自己的脚步,再次屈了屈膝:“回侧福晋的话,淑兰有点事儿急着去办,不如下次……”
  “就连陪我坐一会儿的时间都没有吗?”虽然是一付泫然欲泣的样子,但口中不无警告的意味,毕竟她是侧福晋,淑兰是庶福晋,在等级上低一个档次。
  “淑兰不敢。”年侧福晋都这么说了,再不过去就要落人话柄了。佟书虫再次懊恼为什么不乖乖呆在自己的房间里抄书,跑什么书房!
  佟淑兰规规矩矩地坐在了离躺椅不远的一块大石头上,年氏又躺了回去。微风徐徐,却没有一个人率先开口。也许事实上时间并不长,但对于度日如年的佟淑兰来说,感觉上是一秒被延长成了一分,长到她有些昏昏欲睡了,所以当年侧福晋突然开口时,吓了佟庶福晋一大跳。
  “我爱他!”年氏看着蓝蓝的天空。
  “哈?”佟淑兰一连莫名其妙。这没头没尾的,猜测的难度很高的。
  “我爱他!”侧福晋一脸慎重地重复了一遍,这次她的双眼看向了淑兰的。
  “哦。”你爱谁管我屁事。佟佳氏淑兰的心中有些不爽。这种事情她找谁说不好,找她,难不成她还指望自己开导她?看来这个女人是真的有病,不是装的,而且病的是脑子,病得很严重。
  “你知道吗?最初我听说要给贝勒爷作小的时候,我居然傻地离家出走,宁可出家为尼。现在想来真的是很傻。”年氏的双眼再次调离淑兰的身上,转望天空,陷入回忆。
  原来是温室的小花啊!那就难怪了。要是在佟家,她这样单纯的女孩不是被毁容就不知道死过多少回了。单单要她面对佟家那些女人的明嘲暗讽一天,恐怕这个女人就会直接回屋吞金了。她嫁进四贝勒府也算是前世修来的福分,不然,无论是进哪家阿哥府,她的日子决计没那么风光。
  “可当他亲自来寺里接我的时候,我从看到他的第一眼起,就知道他是我命定的良人。”
  嗳!这就有点意思了。没想到,没想到,还真没想到居然让她见到了一个‘一见钟情’的真实案例。要知道淑兰同学对于书中描述的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一向是嗤之以鼻的。要是写成一本言情小说的话,而且男女主角还是大清雍正皇帝和他的爱妃年氏皇贵妃,那这本书应该会比《红楼梦》红上许多吧!取个什么名字比较好听呢?《皇宫遗恨》?似乎悲了点,大家一看就知道是悲剧了,这悲剧的女主在皇宫里还少吗?不稀奇了,现在稀奇的是皇宫里出个灰姑娘。于是在年侧福晋回忆自己的罗曼史的时候,佟庶福晋已经完全开始异想天开了。
  “你爱他吗?”
  佟淑兰完全没有听年氏在讲些什么,还在天马行空地构思这书的框架、内容,然后憧憬出版后妇人们疯抢的盛况。小翠看到侧福晋没有听到回答,已经向这边看了过来,忙伸出手指,在背后捅了捅自家小姐。淑兰惊醒过来,看到年氏看向自己的眼睛,忙回了一个安慰性的笑容。
  果然被糊弄过去了,也许侧福晋根本就没有想要听淑兰的答案,“你不如我爱他。如果你爱他,你就会像我一样,时时刻刻都希望陪在他身旁,分分秒秒都能看到他。”说着,年氏那双盈盈大眼好似蒙上了一层水雾:“可只有我生病的时候他才会来看我,只有我让人告诉他,我身体不好的时候,他才会给我关注的眼光,他变了,以前他不是这样的!”
  听了这话,佟淑兰的后脑勺形成了一滴巨大的汗珠子。我的天呐,修正之前的医疗判断,这位的脑子是没有问题,不过在爱情方面还处于幼稚园阶段。就是那种小男生为了引起自己喜欢的小女生的注意,就故意拉她的小辫子,找她的麻烦。这位年氏居然用这种低档次手段,用糟蹋自己的身子骨来吸引四四的目光,偶的神啊!连小十六都不屑用这种伎俩了。看来环境的教育和熏陶果然是很重要的!
  朦胧了一会儿,年氏伸出了手,旁边的丫环忙上前,搀起。可年氏在躺椅上并没有坐稳,身子晃了晃,她的一只手扶上了额头。佟淑兰在旁边坐着,并没有伸手的意思,谁知道会不会突然蹦出一个人来……
  “你对我妹妹做了什么?”
  淑兰背后传来一声叱喝,果然是好的不灵,坏的灵,某兰连叹气的力气都没有了。然后,身后一阵风刮过,把淑兰推向了一边,小翠忙扶住小姐,对来人怒目而视。
  “请问你看到我对侧福晋做了什么吗?”印象分再打折扣,没想到年羹尧是个鲁莽的人。不过看他紧张自己妹妹的样子,可能不是莽撞,而是妹控也说不定。要不然,等他积累军功,当上大将军,这个性子,要死多少人啊!
  “那你一定说了什么,不然我妹妹不会这样。”
  很无奈地叹了口气:“本来还以为只是个瞎子,没想到居然还是个聋子,这样又聋又瞎的人还能进人才济济的翰林院,也算是个奇才了。不容易啊!”说完,淑兰站起身来,装模作样地用手中的帕子扫了扫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屈了屈膝:“既然侧福晋的兄长到了,妾身就不奉陪了,妾身告退。”
  说完,佟淑兰带着小翠转身就走,是人都是有脾气的。“小翠,以后出门前先让人探探路,要是年侧福晋在花园的话,咱们就绕道,再远也没关系,免得浪费更多的时间不说,还招来这种无妄之灾。”
  “是,小姐。”小翠回答得很大声。
  这让看到佟淑兰如此无礼的年羹尧本来就难看的脸色更黑了一层。

  胸襟广阔
  在经历了花园的无妄之灾后,淑兰主仆自然也就没有了再去书房的兴致,直接打道回府,回了自个儿的小院。
  “小姐……”小翠欲言又止。
  “什么事儿?说吧。”
  “侧福晋说,她爱贝勒爷,希望时时刻刻都能在他身旁,小姐似乎不以为然。难道说小姐不希望能够常常见到贝勒爷?”
  “小妮子春心动了?开始研究起这么深奥的问题了。”佟淑兰有些好笑。
  “小姐……才没有。”小翠的脸一下子红了。
  “上茶。”
  “哦。”小翠匆匆跑了出去,又匆匆跑进了门。
  两人窝到寝室,将其他人都轰到了外面。
  “中华的文字艺术是非常博大精深的。”淑兰老师开始替小翠同学解惑,“同一件事情,可以正着说,也可以反着说,可以是褒义的,也可以是贬义的。”
  小翠一脸茫然,完全不明白这和自己提的问题有什么关系。她不由感叹,果然是好深奥的问题,完全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
  “爱或喜欢一个人或一样事物也可以理解成对这个人或这样东西的占有欲,重视程度的深浅不同。而不同的人所表现的方式也是不同的。”
  还是不懂。
  “举例说明,刚刚你说侧福晋希望贝勒爷时时刻刻都陪在她身边,事实上,这只是她表述自己对贝勒爷的喜欢或占有欲的一个程度,她爱贝勒爷到底有多深,深到希望时时刻刻呆在爷身旁。”
  “然后?”小翠来了兴趣。
  “事实上,这既不现实,也不真实。”
  “不现实,小翠明白,因为贝勒爷不可能时时刻刻陪着年侧福晋。可不真实又为什么?整个府里的人都看得出她有多粘着贝勒爷。”
  “怎么不可能。她之所以粘着贝勒爷,是因为现在爷不能一天十二个时辰都陪着她。”看到小翠还是不太相信的目光,淑兰叹了一口气,这算是时代的代沟吗?够宽,有三百多年。“你最喜欢吃哪道菜?”
  “红烧鱼。”
  “无论你怎么喜欢吃着红烧鱼,如果让你天天吃,顿顿吃,不出一个月,别说吃了,你就算在餐桌上看到这盘菜,恐怕都会想吐。这道理是相通的。所以我对贝勒爷与我之间现状很满意,你就不需要瞎操心了。”看到自家小丫头有些不甘的小脸,佟淑兰真不明白她是哪根经搭错线了,
  “你倒说说,我和贝勒爷现在这样有什么不好?双方可以保持高度的新鲜感,他呢,在不同性格的女人间转悠,不会腻味。小姐我呢,也不会爬墙,因为那会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所以看看书就好。怕一直看书,看腻了,就有一些其他的娱乐来调剂一下,比如下下棋,吃吃东西,做做面膜,偶尔小十六,十七阿哥来调剂一下气氛,贝勒爷来做做运动,这样穿插着看看书,生活也不会乏味。”
  “听小姐这样说,贝勒爷岂不是很可怜,很吃亏?”
  “他哪里可怜,哪里吃亏拉?这是双赢,大家相对不会互相看烦眼。”
  “可是,贝勒爷不但供小姐吃穿用度一切开销,刚刚听小姐话里的意思,爷还要负责小姐看书之外的一项娱乐活动,使小姐不至于因为一直看书而对书产生厌烦情绪。可奴婢没有听出爷有什么好处啊,难道说是奴婢漏听了?”
  “小翠!”佟淑兰将手重重地拍在了小翠的肩上。“你要记住,同情心这种东西要用在该用的地方,千万别乱用,它是有一定的危险性的,万一使用不当,会给自己带来天大的麻烦。”
  “小翠知道,小姐说过很多次了。”小翠有些闷,小姐的跳跃思维自己根本就跟不上,不明白刚刚的话题为什么又扯上了同情心。
  “所以,你刚刚对贝勒爷同情的这些话,一定不能被他知道。还有,重要的一点就是你思维上的错误,我必须纠正,那就是,对于贝勒爷来说,有我这样的老婆,他才省心,要是人人都像年侧福晋,那四贝勒府能这么太平吗?爷可以不用睡觉了。”
  “小姐说得有理。”
  正这时,外面传来重重的咳嗽声,小翠掀帘一看,是朱兰泰和鲁泰。鲁泰一脸沉静,看不出有什么表情,是越来越有冰山的味道了。朱兰泰则是强忍笑意,脸上是写明了‘我在偷听,刚刚的话我都听见了。’
  “谁啊?”佟淑兰慢悠悠走出了里屋。
  “参见庶福晋。贝勒爷有请。”鲁泰一抱拳。
  “哦,知道是什么事情吗?”
  “不清楚,不过福晋、十二阿哥与年检讨都在书房等候庶福晋。”鲁泰答道。
  主仆二人对望了一眼:“这速度还真快啊。”
  “庶福晋放心,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朱兰泰依旧笑意盎然,他对佟庶福晋可是有着绝对的信心。
  “不会有什么事儿?需要两位一等一的侍卫大人亲自跑一趟,来请我这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庶福晋?朱兰泰,你的话没有什么说服力啊。”淑兰有一丝嘲讽。
  “庶福晋过虑了,朱兰泰是自己要求跟来的。”
  “得了,走吧。你们这阵仗吓着小翠了。”
  “朱兰泰,十二阿哥怎么会在书房?他找爷有事儿吗?”
  “十二阿哥刚巧和爷商讨明儿个带各位福晋、格格去游湖的事情。听说了园子里的事情,就留了下来。”
  “和你一样,看戏?”佟淑兰横了朱兰泰一眼。
  聊着,四人来到书房,佟淑兰很恭敬地向上位的胤禛和福晋还有十二阿哥胤祹施了礼。年羹尧上前一步,抱拳:“下官参见庶福晋。”
  “年检讨有礼了。”淑兰扯了扯嘴皮。
  “之前在花园中,年某担心家妹的情况,一时情急,失礼之处,请庶福晋见谅。下官在此向庶福晋赔罪。”说着年羹尧深深作了个揖。
  “哦。”佟淑兰点了一下头。
  其他人等了半天,没有等到淑兰接下去的话,才了解,她根本什么都没打算说。场面有些冷,可胤禛和福晋都没有想要就场解围的意思。
  “今儿个是下官失礼在先,不过庶福晋似乎没有救人于危难的品性。”年羹尧开始发难。
  “原来赔罪是假的,问罪才是真的。”佟淑兰向福晋弯了弯腰:“福晋,妾身敢问一声,这府里有没有一条侧福晋不适,一定要庶福晋搀扶的规矩?”
  “没有。”乌拉纳喇氏肯定的回答。
  “谢福晋。”问完,淑兰转过身,看向年羹尧:“年大人听清楚了?没这条规矩呢。各府有各府的规矩,年大人若不清楚,还是先问个清楚明白再发难比较好,不然可是会令令妹为难的。你也知道四阿哥府里可是最讲究规矩的地方,各司其职,我没有抢丫环工作的嗜好。”
  “你!”
  “好了,年检讨,虽然你满腹经纶,但是要和佟庶福晋斗嘴,必输无疑。”十二阿哥笑着解围。
  “我不与女人一般见识。”年羹尧头一撇。
  “我看是女人不跟你一般见识吧,单论胸襟广阔,你拿什么跟女人比啊!”佟淑兰翻翻白眼儿。
  ‘噗……’胤祹一口茶直接喷了出来,胤禛端茶碗的手不明显地抖了抖,朱兰泰紧抿着嘴,双手握拳,不让自己爆笑出声。
  年羹尧的脸涨得通红,结巴了半天:“你,你有辱斯文。”
  “有吗?哪句话,哪个词儿有辱斯文?妾身才疏学浅,还请年进士不吝赐教。”
  “淑兰,少说两句。”坐在一旁的福晋乌拉纳喇氏终于开口制止,然后又很和气地对年羹尧说:
  “年大人,不如你和我一起去看看令妹现在的情况,如果不成的话,明儿个的游湖,她就不必参加了。”
  “是,谢福晋对舍妹的关心,福晋请。”
  等两人离开,胤禛开口了:“听说年羹尧会先迁内阁学士,年底到四川出任巡抚。皇阿玛很少这么赏识一个人,升迁速度之快,很少见。”
  “四哥的意思……”
  “爷的意思是,妾身下次遇见他,要对他客气一点。”
  “既然你心里明白,那就不用我再多言了。”
  “妾身明白。妾身告退。”佟淑兰恭恭敬敬地向两位阿哥施礼告退。
  “四哥,庶福晋经常语出惊人吗?” 胤祹笑着问。
  “不是。”胤禛无意多言。
  显然十二阿哥也看出了这一点,话题再次转回第二天承德山庄的游湖上。

  承德游湖
  热河的湖沼区有许多的景点都是仿造江南的园林建筑,对于佟淑兰这个去过苏杭多次,小时候还亲身对西湖湖水做过测试(小时候,坐船游湖的时候,不小心掉湖里了。)的人来说,这些冒牌货还真的没什么可以吸引她的眼球的。不过对于十二阿哥的解说,淑兰倒是听得津津有味,很入神,偶尔还插上两句。看来康熙的儿子没有庸才是真的。据说这个十二阿哥是以丹青见长,三贝勒才是以学识著称,可现在一听,这十二也博学得很,让她知道了许多自己以前不曾了解的知识。
  李氏等一干众女眷也不是笨肠子,与其看年氏缠着爷,这个头晕,那个不舒服的,看得自己的肠胃泛酸,还不如挤到佟佳氏和十二阿哥那里闲磕牙呢。于是这个四贝勒家庭旅行团两极分化,前端是四阿哥的众老婆们围着十二阿哥,津津有味地听着他讲解各处景点,顺带还有一些相关的传说故事。后端是胤禛、福晋、年氏和年羹尧等人慢慢前行。只不过四阿哥的脸色实在是说不上好看就是了。
  福晋乌拉纳喇氏见状,心中对年氏也很是不满。昨儿个已经说了,如果身子骨不行,就不要勉强。可就年氏的脾气,她也知道说了也是白说。年侧福晋怎么会放过可以当众向人炫耀贝勒爷宠她的机会。只是现在这个样子,四阿哥的女眷都围着十二阿哥,这成何体统!但若说把年氏丢一边,又似当众打了年羹尧一个耳光,让他很没面子,可若是让爷送年氏回院子,让十二阿哥陪着继续游湖,这要是传扬出去,实在是……
  十二阿哥在另一头也是暗自叫苦,他已经是竭尽所能得放慢步伐,搜肠刮肚的将一个景点的自己所知道的东西都讲了出来,才移步到下一个,可看看后半段的人影,为什么还是越拉越远呢?
  看到胤祹频频向后张望的可怜样,佟淑兰终于开口拉了他一把。
  “侧福晋,走了这一大段路,淑兰的腿有些发酸,不如我们到前面的亭子歇歇脚,吃点东西再走,不知侧福晋意下如何?”她问李氏。乌拉纳喇氏不在,李氏就是众女眷中品级最高的人了。
  “就依了妹妹,有劳十二阿哥了。”李氏也明白,难道还真把后面的人给甩了不成。还是要等等的。
  “哪里,哪里。”十二阿哥忙点头答应。
  奴才们先跑进亭子里打扫,拿出食盒里的水果、点心。
  “要不要留点给四哥他们?” 胤祹端着茶碗站在亭子外面。
  “有道是秀食可餐,美色当前,贝勒爷还会饿着吗?十二阿哥过虑了。”李氏泛酸地回答。
  只见桌上的食物呼啦一下子少了一半。胤祹咽下一口唾沫,女人的嫉妒心果然强悍,不敢多言,他转身看着湖上风光。
  当胤禛他们到达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十二阿哥胤祹在亭子外,面湖面而坐,翻着一本书,身后有个奴才撑着伞,替他遮挡阳光。亭子里众女眷们是围着石桌,大呼小叫地玩着纸牌。
  胤禛和福晋两人对视了一眼,显然对方与自己想的一样,这佟淑兰准备得也太周全了,连书和纸牌都带上了。
  “庶福晋还真是准备充分呢。”年氏感叹。
  “岂敢,只是习惯在出门的时候在身边放本书,放付牌而已,倒是十二阿哥可惜了,这么好的湖色风光,若有笔墨在侧,必可留下传世丹青。”佟淑兰淡淡地回答
  “庶福晋缪赞。”十二阿哥递回书,还好佟佳氏有带书给他解闷,不然看着四哥的女眷们玩纸牌,玩得兴高采烈,而自己在一旁无事可做,真的会心痒难耐的。
  佟淑兰暗讽他们速度太慢的意思,聪明的人都听得出来,所以胤祹见人齐了,忙道:“那我们继续去下一个青莲岛烟雨楼吧。”
  可偏偏有人要挑战众人的底线:“贝勒爷,妾身的腿有些酸,不如我们在亭子里坐一会儿?”说着还作势用自己的小粉拳捶了捶腿。
  佟淑兰看向福晋,一脸钦佩,福晋刚刚可是一直都陪着贝勒爷他们在龟速,到现在都没有爆发,其忍耐的功力可见一般,真正的强人!
  “既然你身子骨乏了,就让年大人送你回去歇着吧。”忍无可忍的乌拉纳喇氏终于爆发,获得众女眷们一致拥护的目光,福晋说得太好了。
  “不,不,妾身不累,妾身可以走的。”年氏柔弱无骨的双手挽紧了四阿哥的胳膊,泪水几欲夺眶而出。
  或许是靠四四近,年氏也察觉了贝勒爷的不悦,所以后面的行程她都不敢叫累,怕一喊累,福晋就会送自己回去。幸灾乐祸的自然是大有人在。
  改变策略,年氏开始和十二阿哥搭话,展现自己文学上的造诣,到一处景点就不时吟诗,来上两句,十二阿哥自然是应景地附和两句,胤禛和福晋并不插话其中。
  年羹尧当然是要撑自己的妹妹的。上一次朝鲜公主的比试,自己的妹妹生病,没有参加后,外面传得可不怎么好听,说自己的妹妹是没有真才实学,是靠美貌被人捧出来的,所以心虚,称病不敢与朝鲜公主比试,让那个佟佳氏大大出了一次风头。听听昨天那个佟佳氏说的话,那么粗俗,简直斯文扫地,哪能和自己的妹妹相提并论。有了为自己的妹妹争回一点面子的想法,年羹尧开口了,“不知佟庶福晋对舍妹的诗句有何指教?”
  胤祹笑开了,天哪,这个年羹尧是不懂知难而退阿,看来昨天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又有戏看了,不知道今儿个庶福晋会说出什么惊人之语,回头说给兄弟们听听,让大家伙也笑笑,要知道四哥的笑话事可是少见的很。最近这两年因为这个佟佳氏才多起来的。
  其他人见状自然是高兴,鱼蚌相争,又有好戏了。不过相比之下,所有人还是希望佟庶福晋能赢,打压一下年氏的气焰。
  “佟庶福晋?”年羹尧的声音拔高。
  大家伙转身一看,某个女人根本就没有听他们谈论,而是很专注的在研究湖水。胤祹一伸头,发现她关注的是湖中的锦鲤,“庶福晋喜欢锦鲤吗?回头我让人送两条给你。”
  淑兰一抬头,两眼星星:“真的?那么说,十二阿哥你吃过这种鱼?味道怎么样?哪种烧法最好吃?”看到这么大个的锦鲤,佟淑兰突然非常想吃生鱼片,有多少年没吃了?想想口水就流出来了。
  听的人集体黑线,吃锦鲤?看着淑兰的星星眼,胤祹实在是不想扫她的兴,可是……“这是观赏鱼,所以……”他实在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年羹尧是一脸鄙视,在这么诗情画意的地方,居然想到的是吃,果然俗气,怎么跟自己的妹妹比,真不明白这样一个人,皇上怎么会封她博学夫人?
  “那十二阿哥,您知道这附近哪里有钓鱼的地方?”想到生鱼片,淑兰同学就有了那么一股子冲动,好想,好想吃哦。
  “庶福晋,在这么诗情画意的环境中讨论吃,似乎不合时宜吧?”年羹尧忍不住开口了。
  “哦,对不起。请继续。”淑兰说完,转过身,继续研究湖里的锦鲤,幻想着自己的生鱼片,那嘴馋的样子,就差没有把口水滴到湖里喂鲤鱼了。要知道这种事情没什么争论的必要,虽然自己的胜率是百分百,不过昨儿个四四不是已经提点过了么,要给那个年羹尧留点面子,要是真个儿的把他气吐血了,也是轰动朝野的大事情。算了一下,得失利益,佟淑兰毫不犹豫地决定放这个年羹尧一马。
  “听闻皇上封庶福晋为博学夫人,必定是满腹经纶,舍妹刚刚的诗句想请庶福晋指点一二。”
  对于这种没有什么好处的挑衅,淑兰是一点迎战的意思都没有:“侧福晋的诗句哪轮得到妾身来指点,年大人这不是在故意为难妾身?再说,这博学夫人是圣上亲封的,如果年大人对圣上此举有任何质疑的话,应该找皇上申述,找妾身似乎没有什么意义。”
  “庶福晋的推脱之词太过牵强了吧,只是诗词的交流,应该没有那么严重。”
  佟淑兰看向四阿哥,眼睛里的意思很明白,接下来请爷自行解决,如果让她继续,其结果她不做保证。随着佟淑兰的眼光,其他的人也看向四贝勒,等着胤禛下决定。

  咀嚼年糕
  当四四还没有来得及开口,一个侍卫匆匆赶来,说是皇上准备提前两个月到热河,作为先行官的十二阿哥和年羹尧自然是要回去加紧准备。两人向四贝勒和福晋告辞后就离开了,这挑衅自然就不了了之了。余下的行程则是在一片沉闷中度过,要四阿哥当她们的向导,做讲解,这些女人可是连想都不敢想的。
  当晚,胤禛问了一个出乎淑兰意料之外的话题:“你想去钓鱼?”因为就四四看来,这个小老婆除了书,平时几乎是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标准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所以对于她今儿个问十二关于钓鱼的事情,四阿哥还是有些意外的。
  佟淑兰愣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其实她的目的不是钓鱼,而是吃鱼,要吃生鱼片当然是要新鲜的鱼,而最新鲜的鱼就是直接从河里钓上来,然后直接在河边开吃。
  “你会?”
  “不会。”某个女人非常老实。她上辈子唯一的钓鱼经验就是当人形钓鱼竿放置器,还带示警功能。就是,她的朋友将鱼饵上好,再将鱼线甩出去之后,将钓鱼竿交到她手里,当鱼上钩的时候,咱们淑兰同学喊人,让别人收线,把鱼从鱼钩上拿下来。
  胤禛想了一下,“等过两天,天气再暖和一些,我带你去钓鱼。”
  “不带年侧福晋?”佟淑兰猛然抬头。
  胤禛闭口不言,不过两具紧贴在一起的身体使佟淑兰很轻易地感觉到他不想在这个时候,这种情况下,谈论这个人。
  淑兰耸耸肩,从四四的身上翻了下来,昂躺在床上:“不是妾身气量狭窄,想想今儿个侧福晋一个人耽搁了多少时间,害大家伙少逛了多少地方,而且一点愧疚都没有。惹得所有人都不开心,还没有自觉。其他人妾身没意见,要是她去,妾身宁可呆在屋子里抄书呢。”说着她打了一个哈欠。
  “知道你心胸宽广。” 胤禛一翻身,伏到了淑兰的身上,还别有深意地捏了捏她□的丰满两下。一想到年羹尧当时落荒而逃的样子,胤禛就想笑,还第一次见他那么狼狈呢。
  “我的心胸宽不宽广其实并不重要。爷心里应该很清楚,妾身与侧福晋两人井水不犯河水对您才是最有利的。要知道,虽然年羹尧有才学,但此人目空一切,跟侧福晋的感情又好,见不得她落下风。今儿个爷也看见了,妾身都已经把皇上抬出来了,他还不依不饶的。如果我踩了他,双方斗起来,事情闹大了,对爷可是一点好处都没有。如果今儿个妾身故意输给他,那就是削了皇上的面子,佟家也会出面要贝勒爷表态吧,这种事情根本无需妾身开口。无论谁输谁赢,对爷您可都是有害无益的。所以妾身才会认为,我和侧福晋还是越少接触越好。这里面有多少学问,其实爷心里比妾身更清楚。”
  “故意输?你还真说得出口。年羹尧可是进士出身,而且你们评的可是诗词,你的弱项。”
  “贝勒爷对妾身的口才真的是太没有信心了,连十六阿哥都比不上。要知道在之前那个年羹尧说妾身提吃的不合时宜的时候,我就可以驳得他自己梗死、咽死、外带吐血而亡。”一边说着佟淑兰的手指无意识地戳着胤禛的□。
  “这点我相信。”
  她的手被一下子握住,有些疼,茫然得微微张大一些眼睛,看到胤禛深沉的眼神,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动作好像太过□了。“虽然说偶尔吐点血有益血液循环的新陈代谢,但是妾身考虑到那时是在皇上的山庄里,如果那个年羹尧真的吐血了,不但会弄脏地方,而且会给爷带来天大的麻烦,所以我才决定放他一马的。”
  看着越说气焰越嚣张的小女人,胤禛的眼中溢出了笑意,看来她今天是气得不轻,也难为她能忍到现在才爆发。
  “怎样?”嚣张的小女人伸出另一只自由的手,用手指戳了戳胤禛的肩头。
  “知道了,年氏那里我会去说的。”
  “那这块小年糕就有劳四贝勒了,虽然有些粘牙,不过多做咀嚼运动,对脸部肌肉的柔化还是有一定帮助的,不容易产生僵硬。”解决了一个麻烦,淑兰同学立刻忘恩负义,过河拆桥地抛弃了四四,找周公下棋去了。
  看着身下熟睡的娇颜,胤禛有丝无奈,这个小女人看事情太过透彻,透彻到让人感到一丝恐惧,也许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绝大多数的时候她都在装糊涂,这也算是一种自我保护吧,不到麻烦上门,不显山露水,很显然佟家到现在还一直被蒙在鼓里,不然这样一个女子他们又怎会放过?既然老天爷让他幸运地得到了这个本不属于他的女人,又让他发现了她的特质,那么他就不会放手,他不会辜负老天爷的好意。
  果然,依据小翠的报告,自从第二天,贝勒爷特意去过年侧福晋的院子一趟后,侧福晋收敛了许多,待在自己院子里的时间也长了。而年羹尧因为皇上提前到热河的消息,许多准备工作都要加紧完成,因而也无暇他顾。幸灾乐祸的自然是大有人在,私底下,大家伙窃窃私语的结果就是,这次争宠,佟佳氏庶福晋显然是更胜一筹。
  偶尔在福晋那里碰到年氏,淑兰发现她有时会用一种很奇怪的眼光看着自己,有些哀怨。不过对于这种会惹大麻烦上身的好奇心,佟佳氏淑兰是绝对没有的,她才不管四四会对那根水做的小年糕说些什么,只要这根年糕不粘上自己。她现在是一心扳着手指头,数着日子,等着四四带她去钓鱼。生鱼片呢!纯天然,无污染的生鱼片,幻想着四四钓鱼,自己在一旁闷头吃的情景,淑兰同学在睡梦中都要笑出声了。

  四爷的鱼
  没两天,胤禛果然言而有信,带着淑兰到河边钓鱼。唯一令佟淑兰不解的是,四四居然只带了她一个,而不是集体活动。哦,天呐,她完全可以想象那帮女人听到这个消息后的脸色,为了以后的安定生活,该问的问题还是要问的。
  “贝勒爷,妾身以为是集体活动。”
  “你不喜欢就我们两人单独出游?” 胤禛撇了她一眼。
  “我更想要一个安定的生活。”淑兰喃喃自语。
  声音虽低,但还是被听见了,胤禛面现不愉:“什么意思?”
  “没有。”忙摇头,说错话了。也许四阿哥只是好意,开心的气氛全被她破坏了。既然出都已经出来了,再讨论这个问题也于事无补。于是某兰忙转移话题:“贝勒爷钓鱼的技术如何?”
  “比你强。要不要趁机学学钓鱼?”
  还是摇头:“妾身只要负责吃就好。”
  走在前面的朱兰泰一个趔趄,接收到鲁泰鄙视的眼神一枚。他有些不服气,忍不住开口:“如果想吃鱼的话,庶福晋随时都可以让厨房做,何必一定要亲自跟出来钓鱼?”
  “厨房的鱼不够新鲜。”
  “不够新鲜?”胤禛的脸色再次沉了下来,难道说府里厨房采办的人胆大妄为,敢以次充好?
  “嗯。吃生鱼片,当场活杀的鱼肉是最好吃的。”
  “生鱼片?”朱兰泰有些茫然,分开三个字他都知道,可合在一起,不会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吧?
  “你说的是脍鱼?我还以为你想吃烤鱼。”
  “烤鱼?好啊,好啊,我也要吃!”马上顺竿爬,这种自动送上门的好事哪有说不好的道理。
  看到说到吃就精神振奋的某女人,男人们都有些无语。等胤禛令着众人来到离承德山庄不远的一条河流。兴奋的某女人开始指手画脚地分派工作,“你们俩个负责捡柴,你们几个负责生火,你们几个负责处理鱼,你们两个负责钓鱼……”太过兴奋的某兰手一甩,刚好指到了四阿哥的鼻子。忙把手收了回来,尴尬地一笑,“指,指错了。”
  她真的是太兴奋了!胤禛摇了摇头,让岱儿格拿着鱼具跟他走,朱兰泰也拿上了鱼竿跟在了后面。
  而佟淑兰分派完后,就带着丫鬟婆子到河床找寻有没有螺蛳或小香螺什么的,准备配菜。当鲁泰搭起架子,点起篝火,淑兰同学第一锅小香螺都吃了一半了,居然连一条小鱼儿都没有等到,她不由严重质疑起四四的钓鱼技术:“鲁泰,四贝勒真的会钓鱼吗?”
  “会。不过……”
  “不过?”淑兰有些不好的预感。
  “不过从来没见爷钓起过一条鱼。”鲁泰还是很老实的。
  佟淑兰彻底黑线,又有些不死心:“那朱兰泰也是?”
  “属下不清楚。”
  鼻子有些歪,佟庶福晋下了定论:“看来爷是个很讨厌吃鱼的人!”
  “为什么?”小翠不明白。其他人也在一旁竖起了耳朵。
  “据说越是喜欢吃鱼的人,钓到的鱼越多。”
  “有这么一说吗?”众人严重怀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呢!
  “小翠。”为了生鱼片,某人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你给我盯着朱兰泰,我去看爷。”
  “这有用吗?”小翠一脸怀疑。
  说行动便行动。佟佳氏淑兰捧着锅小香螺,嘴里叼着牙签,晃到了胤禛坐的大石头旁坐下,然后把岱儿格踢到后方,让他帮鲁泰的忙。
  篝火旁的下人们眼前就浮现了这样一个唯美的景象,身穿深蓝色便服的四贝勒正儿八经地端坐在大石头上,手里握着钓鱼竿,旁边的庶福晋膝上放着小锅,低着头用牙签挑着小香螺吃,然后把空壳随手扔河里。在嘴巴忙不停的同时,还会不时抬头,兼顾四钓鱼的情况,而四贝勒爷也不时对身旁的庶福晋‘深情相望’。如果他们走近看的话,就能发现四阿哥那微微抽搐的嘴角。只可惜距离产生美感,因此篝火旁的人们看见的就是这幅和谐的画面,而且他们谁也不想去打破。
  看到锅里的小香螺渐渐减少,而身旁某个可恨的女人一点都没有要剥给他吃的意思,胤禛终于忍不住了:“我要吃。”
  “哦。”淑兰忙用牙签挑了一个:“咬头就好,后面的不能吃。”
  “好小。”
  “是啊,这是小香螺嘛,本来就是这么小的。大的田螺虽然吃起来很爽,不过没有这小香螺香,也没有它鲜。”
  “哦。”
  “天气这么热,这些鱼应该胃口很好啊,怎么会到现在都没有一条上钩的?”
  胤禛默然。又说错话了,削了某位爷的面子。不过为了吃,淑兰也顾不上了,拿着空锅对后方的人晃了晃。鲁泰很神勇地用轻功端了一锅新的小香螺,把淑兰吓得一愣一愣的。然后,她将锅交给了胤禛,接过钓鱼竿:“爷,您能保证鱼上钩后,您不会让它跑掉吧?”
  “嗯。”回答得有些闷。
  于是画面一转,庶福晋当起了人形鱼竿放置器,贝勒爷开始低头吃小香螺。看着盯着河面的佟淑兰,胤禛有些感慨,上次那么放松悠闲是什么时候,已经不记得了!
  而我们的佟庶福晋再次论证了她歪理的准确性,不出半个时辰,就有五条鱼上钩,虽然都不大,但其速度之快实在是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就连小翠那里都有两条鱼的收获。
  但速度更快的是佟佳氏淑兰吃鱼的速度!只见她让厨子杀了鱼,剥成两半,去了中间的鱼脊梁之后,就让人切了柠檬,将新鲜的柠檬汁淋在鱼肉上,再擦上一点盐,用小刀切片后,在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中直接把鱼片扔进了自己的嘴里。只见她闭起双眼一脸享受,小香舌还伸出来舔了一下嘴皮子:“真是太好吃了。”这幅享受的样子让所有人都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小翠,我刚刚怎么弄你看清楚了没有?”
  “很清楚。”小翠忙点头。
  “很好,所有的鱼都这么弄吧。”淑兰同学大手一挥。
  “小姐,不需要留一些做烤鱼吗?”
  “烤鱼?”淑兰有些为难,然后有些舍不得地看向胤禛:“爷,这烤鱼不如回去吃吧,反正烤鱼不一定是要最新鲜的么,怎么样?”
  “你钓的鱼,你做主。”
  “没有,没有,没有贝勒爷的帮忙,这鱼妾身哪钓的起来。既然爷想吃烤鱼,那,那。”佟淑兰又看了四四一眼,有些心疼,“烤三条好了。鲁泰,挑小一点的哦,小鱼烤起来可以连鱼骨一起啃,香香脆脆的,也不会浪费。”
  朱兰泰在一旁一脸笑意,鲁泰的眼睛则看向四贝勒,等他的示下。
  “就照庶福晋的办,不过烤两条鱼就成了,其它的都做脍鱼吧。”
  “喳。”
  “贝勒爷,我们再去钓鱼。有我在今天您肯定可以大丰收的。以后绝对不敢有人再说您钓不到鱼!”说完,淑兰又转头提醒小翠,完全没有看到胤禛有一些些潮红的脸。下人们个个低下头,不敢让爷看到自己的笑脸。
  “小翠,让人处理好鱼片之后,马上给我送来。你们也可以尝尝,不过肠胃不好的人不能吃,会肚子痛的,听见没有。”
  “是。谢贝勒爷赏,谢庶福晋赏。”
  “好啦,走了,钓鱼去。”
  于是,朱兰泰和鲁泰一起坐在篝火旁,看着眼前的美景,一个美丽的小妇人拿着钓鱼竿,旁边,她的夫君的膝上放着脍鱼的盘子,并且不时将鱼片放进小妇人的嘴里,他自己则吃得不多。然后,经常发生的事情就是,鱼上钩了,庶福晋一喊,四阿哥一站起来接鱼竿,忘了膝盖上的盘子,剩下的生鱼片就这样喂了河里的鱼!当然没有人会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
  当日头偏西,所有人意犹未尽地回到府里的时候,迎面而来的福晋乌拉纳喇氏看着胤禛两手空空,不由笑道:“贝勒爷,您钓了一天的鱼,这鱼呢?妾身可是还等着您的鱼下菜呢。”她可是很清楚自家贝勒爷的钓鱼记录的。
  所有人很有默契的一致将目光转向了佟淑兰。淑兰缩了缩脖子:“福晋,贝勒爷今儿个真的,真的是钓到了不少的鱼,所有人都可以作证的。只不过,只不过都被妾身给吃了。”
  “全吃了?” 乌拉纳喇氏瞪大了眼睛。
  “嗯。因为鱼不大么。”佟淑兰点头
  “我都不知道你这么能吃!” 胤禛有些无言。他自己都忘记了应该给福晋带一条鱼回来。
  某个嘴馋的女人低头认错,态度极为诚恳。
  ‘噗哧’乌拉纳喇氏掩嘴一笑,看来贝勒爷心情很好呢,让淑兰陪他出去玩果然是正确的决定。
  “那要不要到我那儿再吃一点?”
  “不了,淑兰真得吃得有些撑了。贝勒爷钓上来的鱼真的很鲜,很甜的,妾身一个没留神都给吃完了。不过下次,下次福晋陪贝勒爷去,让贝勒爷多钓几条,给您尝尝鲜。”
  “行了,行了。你也累了一天了。去歇着吧。”
  “是。妾身告退。”
  躺倒床上的淑兰是一脸满足,这大概就是神仙过的日子吧!

  红楼新源
  自从淑兰和胤禛单独出去钓鱼之后,她几次在给福晋请安的时候碰到年侧福晋,似乎她是故意去堵她的,然后拼命散发自己的怨气。只可惜某个迟钝的女人除了对一连几天都能碰到年氏有些奇怪之外,对周遭的气氛没什么感觉。不过想想也是,有了贝勒爷的警告,这个年氏也不能凭借自己侧福晋的身份特意去找淑兰的麻烦,只有在请安的时候碰面,发发怨气,而且还不能明说,福晋坐在上位压着,整个府里可都知道这个佟庶福晋一向会讨好福晋,所以乌拉纳喇氏在不违反规矩的情况下,心都是偏向庶福晋的。因此看到年侧福晋争宠受挫,不少人可是在暗地里拍手叫好。心里酸归酸,相比那个病恹恹没骨头的年氏,府里女人们可是宁可贝勒爷选佟佳氏的。
  佟淑兰其实自己也好奇过,不知道胤禛跟那根小年糕说了什么,使她这么听话,而且还没有向她的哥哥年羹尧哭诉,让年家二哥来找自己的麻烦。果然,对付女人,还是让她‘心爱’的男人出马才是最有效率的。好奇归好奇,淑兰并没有打算开口询问,有道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她对自家爷是抱有百分百信任的,管他用什么手段。
  直到康熙到了热河,某天,四贝勒让人请佟庶福晋到客厅,说是隆科多想看看她这个贤侄女儿。这才让早前的谜有了所谓的心照不宣的答案。
  要知道隆科多是谁啊,他可是四四登上皇位的关键人物!几乎只要是有关于雍正的历史中,都会提到这个人物。而且,更令人兴奋的是,当年百度上查到这位大人物的历史时,有提到,金庸金大侠《鹿鼎记》里韦小宝的原形就是这位隆科多!要知道,韦小宝可是咱淑兰同学过去的偶像,将来的目标阿!看他那手腕,看他那嘴皮子,在皇宫、江湖,到处能混得风生水起,朋友满天下,到最后还能全身而退,逍遥人生。怀着一丝兴奋,佟淑兰匆匆赶往前宅客厅。
  跨进客厅门,一抬眼,胤禛很亲热得陪着一个健硕的大胡子男坐在上首,相谈甚欢,看样子,他应该就是隆科多了!年羹尧在下首作陪。隆科多的阿玛和自己的玛法是亲兄弟,这么算起来,自己应该称呼隆科多一声大伯的。想到这里,淑兰很恭敬地向上位的两个人甩帕子施礼:“妾身给贝勒爷请安,给阿牟其(大伯)请安。”
  “好,好,起来。”隆科多笑着站了起来,拉起淑兰仔细端详了一番:“嗯,长得不错,有我们佟家女儿的一股子胆识和聪明劲儿,连皇上都敢糊弄。”最后一句是笑着对四阿哥说的。
  “淑兰惶恐。”
  “哎……”隆科多虚托住淑兰要跪下的身子,“没事儿,每次提起那三十六个‘你好’,圣上都要笑一回,开心着呢。”
  “是。”淑兰低头轻声应着,不小心瞄到旁边坐着的年羹尧脸色似乎不太好看。不过想想也是,现在在这个客厅里,他的品级是最低的,论才学,这个隆科多和他一样少年得志,而且比自己更受皇上器重,刚刚隆科多故意提的三十六个‘你好’那件事情不就是为了点出这个佟佳氏也是有才华,而且不怕事,不像他的妹妹年氏。因此年羹尧就算心中再如何不服气,也无话可说。他也明白,隆科多这次过来故意拉上他,也是一种警告,这个庶福晋可是佟家的女儿!而以自己现在的势力,还远不足以和佟家抗衡。
  又闲拉了一会儿家常,胤禛让佟佳氏淑兰退了下去,男人们要商量些正儿八经的事情。
  在回自个儿的小院的路上,佟淑兰就在想,隆科多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见她?同住京城,如果有心,这个大伯随时可以见她,上次一废太子的时候,自家玛法多热闹,偏偏隆科多没有参合其中,这只能说要么他知道皇上的意思,要么就是他眼光够准,能忍!想想也是啊,他的亲姑姑是康熙的亲娘,他的姐姐是康熙已故的皇后,他的妹妹现在是康熙的贵妃。论这算计,自个儿家一支还真比不上。不过现在他要见自己又说明了什么呢?想不通,果然,政治是聪明人玩的,自己还是太笨,还是安安分分当只看书的米虫就好。
  回到屋里,无聊的淑兰画起了族谱,顺便回想一下各个人自己所知的历史,可看看这族谱,怎么看怎么眼熟,好像自己看到过一般,好像是哪本小说,这怎么可能?难道说有人借用了佟家作为背景框架?
  突然,一道亮光刺了一下淑兰的眼睛,她晃了一下,定睛一看,原来是阳光射到了笔架上金属的光。金属?金玉良缘?佟淑兰一右拳一击左掌,这不就是曹雪芹的《石头记》,也就是现代被评定为四大名著之一的《红楼梦》么!一个是宁府(佟国维),一个是荣府(佟国刚),接下来隆科多袭宁国公,而鄂伦岱,佟国刚的长子不就是荣府的贾赦,连经历都一模一样,都是承袭的阿玛的爵位,然后犯了事,被夺爵,红楼梦里最后是次子贾政承袭的爵位,而历史上,袭爵的是自己的阿玛,他在朝的职位最终是爬到了工部尚书,贾政是工部员外郎,而且更巧的是,贾政的女儿是皇上的贤德妃,等到四四当上皇帝之后,自己不也就是什么妃了?如果说自己的阿玛夸岱是贾政的话,自己岂不就是那个早死的贾元春?
  这个不重要啦,佟淑兰脑海中挥掉那个贤德妃是不是早死的问题,要知道皇室成员出了什么事情,对外的宣称都是病死的。要知道现代的小说,电视里这种情况是数不胜数,单就《鹿鼎记》里的韦小宝为例,小宝同学可是最后抱着老婆逍遥江湖的。说不定自个儿家的隆科多大伯也是,他在皇宫那么久,而且跟四阿哥的交情可是比其他皇子都要深得多,他会不知道四四的脾气?他会不了解什么叫做兔死狗烹?如果他和年羹尧一样恃才傲物,不把皇上放在眼里,他怎么会在康熙手下红那么久?谁知道有什么猫腻,说不定历史上说他被圈禁而死,就是为了要绝了那些想要找他出头的人的念头。最明显的一个标志就是,自己的弟弟最后是被封为公爵的,好像也有个荣字,如果说那个曹雪芹真的是拿佟家作为《石头记》的背景框架,那么他的境遇也就说得通了。要知道,且不论这个隆科多,佟家族人也有不少在朝廷位居要职,还有人戏称‘佟半朝’,可见佟家的势力,就算没了隆科多,到了雍正、乾隆年间,佟家不弱反盛,这个曹雪芹,不怕死,敢拿佟家开涮,用到在老八股眼里算是叛经离道的书里,这只能说他死得一点儿都不冤!
  又看了一遍纸上自己刚刚的配对,淑兰是越想越觉得可能,真是可惜,那个曹雪芹现在人还不知道在哪里,不然自己说不定还可以找本《石头记》来温故温故,要知道,自己高中的时候可是有一段时间是非常迷恋《红楼梦》,对于邓婕、陈晓旭版《红楼梦》连续剧更是趋之若鹜,那里面的贾宝玉就像书上写的那样,让人流口水,就不知道他的原形是佟家的哪一位,会是自己的二伯法海吗?他的才学世人皆知,而且还成为了大清最年轻的皇子师傅。可每次佟淑兰听到这个名字第一个反应都是《白蛇传》里的和尚法海,说不定,曹雪芹写的时候也想到了,所以让贾宝玉出家当和尚?越想这个可能性越黑线。
  最终,佟佳氏庶福晋得出的结论是,最伟大的艺术往往源自生活。

  顶级帅哥
  当佟淑兰发现自己已经无聊到开始YY佟佳氏家族史的时候,她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严重到她不得不进行自我反省,寻找根源,然后解决问题。
  根源1,新书少。佟淑兰这次从京城带到热河的书大都是一些需要重新抄写的书,没有看过的新书带得并不多,这是一个严重的错误!而这所别苑的主人若不是文臣,也必定是喜欢充文雅之人,他的书房里放的大多数是佟佳氏淑兰不感兴趣的诗词歌赋,或是正统的八股文。
  根源2,心野了。想想这些天,不是到承德山庄游山玩水,就是陪四四钓鱼,不可否认,她的心在一定程度上玩野了,无法静下心来抄书。虽然抄书这件事情本身就存在令人郁闷的因素,要知道兵法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就算有温故而知新的美好说辞,事实上,淑兰自己也知道,书看多了,对当初很多事物的看法都有所改变,但一想到要将以前做过的事情重新再做一遍,就怎么都提不起劲儿来。而出门游玩这种事情,对于她们这种身份的女人,形象地说,就是有了上一顿,不知下一顿的,绝不能 有奢望,更不能有幻想,不然就是自找麻烦。虽然以前看穿越书里的描述,比她倒霉的女主大有人在,让某人的心理平衡了不少,不过也有不少人是把麻烦当成契机,混得风生水起,但考虑到心脏问题(防患于未然,怕太多的刺激而导致心脏病),某只懒猪还是毫不犹豫地决定收收心,宅在屋子里看看书,让人养比较安全,也比较舒心。
  只是,这书的来源……到承德山庄的大书房找书?以康熙皇帝的博学,淑兰同学绝对相信大书房里书一定可以满足她的需求。只可惜,皇帝阅读的书,肯定是不可能外借的,当堂阅读的话,皇上还没有到承德的时候或许还可能有一线希望,现在是想都不用想了。可是,幻想一下自己挂着四贝勒胤禛庶福晋的名头,挨家挨户到各家阿哥大臣的别苑书房搜书,很恐怖!不知道自己要是真的向爷开了口,他的冰山脸会变成什么颜色。要不要找小十六、十七帮忙呢?当然前提是没有麻烦。
  淑兰鼓了鼓嘴,回头想想,自己有多久没有为书犯过愁了?都已经不太记得了。自己,果然是堕落了。想想现在,自己要看什么书,只要给个书名,大总管科尔克都会很热心地替自己找来。一时间佟淑兰,万分怀念自己在京城的小书房。
  正当佟佳氏庶福晋打算策划鼓动十六、十七阿哥帮她找书的宏伟计划的时候,小翠进门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小姐,门外有一个黄头发的洋人,他虽然说大清的语言,可是所有人都听不懂,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洋人?洋人怎么会跑到这深宅后院来?”佟淑兰站了起来,走向门口。
  “不清楚。”
  门口两个人拦着,其他仆役忙着自己的活,不过都不太专心就是了,不时向门口的方向瞄上两眼,耳朵更是尽可能地伸长了。
  一看到佟淑兰出来,两个门卫忙一躬身:“庶福晋。”
  佟淑兰点了一下头,打量起小翠嘴里的黄头发洋人,天哪!小翠看来需要接受再教育!什么黄头发的洋人,这形容词实在是太匮乏了,这是位顶级帅哥阿!他有着雷奥纳多般的脸庞,有着手冢般的金灿灿的头发,有着和不二一样蔚蓝的眼睛,要高度有高度,要身材有身材,他重拾了淑兰同学对欧洲帅哥的希望!
  “我能帮到你些什么吗?(英语)”淑兰面带微笑。
  “@$%&*%$#%^*^8”欧洲帅哥的脸有一丝期盼。
  佟淑兰的脸有点抽搐,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他说的不是英语!难道说英语不是国际流通语言?就算美国还未开发,英国不是号称自己是日不落帝国,殖民地遍天下?不过,记得当初学西班牙文的时候,老师曾经说过西班牙文是世界上普及面最广的语言。也许试试看?要是还不行,自己也没办法,只好直接让看门的把这个极品帅哥五花大绑地送交前宅了。就不知道四四回来了没有。
  想到这里,淑兰再次看向帅哥:“我能帮到你些什么吗?(西班牙文)”
  这次帅哥变得极其激动,伸出双手就要抓淑兰的胳膊。佟淑兰直觉地向后退了几步,小翠忙一步跨到小姐前面,将自家小姐护在身后:“你想干什么?”
  两个门卫也一人一边抓住那个洋人帅哥的胳膊。洋帅哥拼命挣扎的同时,语速更快了。
  佟淑兰小心翼翼从小翠的肩头伸出头:“抱歉,你的话我很难听得懂,请尽量减缓语速。(西班牙语)”
  帅哥点头,表示理解。
  “名字?(西班牙文)”某个胆小鬼躲在小翠身后发问。
  “—……%¥##¥……。”
  眨巴了几下眼睛,没听懂,不过那个不重要。名字么,不就是个叫起来方便的代号,大不了回头给这枚帅哥起个绰号?
  显然帅哥也看出淑兰有些茫然的脸,知道她没听懂,所以忙又说:“郎世宁。”这次用的是汉语,而且语速放得很慢,然后一脸期盼地看向佟淑兰。
  虽然帅哥的发音极其不标准,但以前在国外镀过金的佟淑兰来说,这位老兄的话还在适应范畴之内,至少‘郎世宁’这三个字她是听懂了。真是累人,不过在感叹的同时,她也不由佩服这些人,真的是太有冒险精神了,连一句中文都不会说,就勇闯大清。就算自个儿上辈子已经被人称作为胆大的,敢一个人从亚洲窜到欧洲,从北半球钻到南半球,可事先自己也做了充分的准备工作,至少最基本的语言交流都是没有问题的。
  “同伴?”既然他能说简单的中文,那淑兰同学就直接用中文问了,没曾想,帅哥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彻底黑线,这位老兄不会就知道两句话,一句是自己的名字,一句是自己的国籍?淑兰同学以前可是碰到过太多次了,阿也不对,那些老外学的最多的是三个词儿,你好,谢谢,再见。再次无力,淑兰同学不得不再次用西班牙语说了一遍。看到郎世宁摇头的无辜样,佟淑兰再次纳闷,这个人是怎么远渡重洋,活着跑到自己园门口的?
  正当淑兰同学考虑是让一个仆役到前宅看看有没有什么失踪人口,好让他们来领人,还是直接把人送过去的时候,花园中寻人的呼喊声让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一个机灵的仆役忙寻声而去,将一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官员带了过来。
  他一见淑兰,先是甩袖施了个礼:“庶福晋吉祥。”
  淑兰随意地挥了挥手,她现在对这个帅哥比较感兴趣:“这人是谁?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这位是来自意大利的传教士,郎世宁,由于初来乍到,对大清的语言还不是很熟悉,惊扰到了庶福晋,请您赎罪。”
  “传教士?”上次皇上不是和罗马教廷谈崩了,导致差点禁教?为此自己可是搜刮到了不少好书,听私底下的传闻,四四也借机发了一笔意外之财。这可全都是她的功劳。
  “是。不过其人在画画上极有才华,令皇上欢喜异常,这次就是跟随皇上来承德的。今儿个四贝勒设宴,想必是他在花园中走岔了,这才惊扰到了庶福晋。”
  “哦。那你是……”
  “下官傅世山,是名译官。”
  “富士山?”某个不良女的肚子有些抽:“你懂倭寇话?”
  “下官是意大利文的译官!”有些咬牙。
  “意大利?那不是应该叫阿尔卑斯山?”
  那位叫傅世山的三十来岁译官对于自己的名字被人拿来嘲弄,非常之不满,一抱拳:“下官告辞。”
  不过那个郎世宁帅哥倒是有些依依不舍,他刚刚从他们的谈话中,听到眼前这位漂亮的女士提到了阿尔卑斯山,而且她是第一个他在大清遇到的,懂西班牙文的女子,虽然她说得有些不是很流利,而且所用的词汇很简单,但这已经足够令他惊喜异常了。
  “亲爱的女士,我可以知道你的芳名吗?(西班牙文)”郎世宁用非常缓慢的语速,咬文嚼字地问道。
  “露西亚。(西班牙最常用的女性名字之一)”
  傅世山的背有些僵硬,他是听懂了大概的意思,可同时也很清楚地知道他们说的不是意大利文。他不得不再次催促郎世宁,四贝勒还在等他们,他们已经耽搁太多时间了,然后再次向淑兰抱了抱拳,转身离开。不过身后传来的主仆对话使他的步伐更显僵硬。
  “小姐,为什么你会认为刚刚那个译官懂倭寇的话?”
  “他自己说他叫‘富士山’的么。富士山可是倭国最有名的山,亦是倭国的标志之一。所以我才会说如果他是意大利文的翻译官,名字叫阿尔卑斯山更为贴切,如果他的父母一定要座山的话。不然的话,还可以叫比萨(斜塔)。”淑兰同学的脑海中闪现热气腾腾的匹萨饼。“或是凯撒。”可为什么这次她脑海中浮现的不是一代伟人枭雄,而是一只很可爱的狮子狗?
  傅比萨?傅凯撒?这都是些什么名字!小翠对天翻了个白眼,果然是人无完人,她终于找到了小姐的一个弱项——她没有替人取名字的天分!

  吻手之礼
  这个小插曲,园中的人谁也没有放到心上,直到几天后,三贝勒胤祉迎康熙帝于自己在热河的邸园,设宴赏画。宫廷画师顾铭对佟佳氏庶福晋画艺念念不忘,又听闻四贝勒全家正在热河度假,便请旨希望四贝勒庶福晋佟佳氏能够一同鉴赏画作。胤禛听了有一丝后悔,真应该跟他讲清楚的,而不是当成一件无聊的小事情。果然还没等四阿哥开口推拒,康熙爷很爽快地点头答应了下来。上次听闻自己看中的年羹尧杠上了此女,喊来十二一问详情,居然一句话就让堂堂大清国的进士落荒而逃,真不是一般的嘴利啊。就不知道这次赏画她能玩出什么新鲜花样来,自己的宫里为什么就没有这么好玩的人呢?
  当日,胤禛带着福晋乌拉纳喇氏和庶福晋佟佳氏到达三贝勒胤祉的邸园的时候,已经有不少官员阿哥先行到达了。康熙皇帝当然是最后一个,所以现在人还没有到。跟主人打过招呼后,福晋就和众家妯娌女眷们聊到了一起,顾铭看到佟淑兰后,又是一阵激动,急不可耐地想把她介绍给同僚,四阿哥胤禛无奈陪同。
  还没等他们走近那群艺术家,佟淑兰就听到一声洋味儿很浓的惊呼:“露西亚!”,然后,一个顶级帅哥风到三人面前,一位大清的官员紧随在后,看见三人,忙施礼:“四贝勒吉祥,佟庶福晋吉祥。”
  “嗯。”胤禛点了一下头。
  “你们认识?”顾铭张大了好奇的眼睛。他的音量不小,所以引来了周围不少双耳朵。
  “上次四贝勒宴请神父时,机缘巧合见过庶福晋一面。”傅世山恭敬地回答。
  “非常高兴再次见到您。”这次淑兰讲的是汉语,而且与此同时,她抬起了右手,手背向上。
  郎世宁见状也很自然的抬手,绅士般的在手背上印下了自己的吻。
  引起了全场不少人的抽气和低呼。当然淑兰同学正在自我陶醉,对周围的骚动还没有什么反应。要知道自上次遇到这位帅哥之后,淑兰同学就一直在懊悔,自己怎么会失态,忘记了让那位帅哥行吻手礼,自从看了《希茜公主》之后,某个女人就一直想知道,欧洲帅哥对自己行吻手礼的时候,自己会有什么感受。现在她知道了,顶级女王的感受!
  顾铭瞪大了双眼,张大了嘴巴,头僵硬地转向四贝勒。胤禛脸色不变,可他周围的气压有些低。当然无论是佟淑兰还是郎世宁都没有感觉到就是了。
  当郎世宁还没有开口,一个苍老的大嗓门在人群里响起:“伤风败俗,真是伤风败俗!四贝勒,你都不说一句话吗?”
  郎世宁感觉到了骚动,有些茫然,看向自己的翻译官,可惜傅世山没空理他,他也睁大了眼,看着事态的发展。
  好戏开场了!福晋很自然地走到四阿哥的身旁,十三阿哥和福晋,还有十六、十七阿哥都很自然地靠向胤禛,以示对淑兰的支持。
  “露西亚,发生了什么事情?(西班牙语)”郎世宁从傅世山那里等不到答复,直接开口问淑兰。
  “东西方文化冲突,不必挂心。(西班牙语)”
  虽然只是简单的几个单词,而且语法不对,但郎世宁还是听懂了,他舒了一口气。胤禛看向傅世山,傅世山忙走到四贝勒身旁,腰弯得更低了,低声回话:“下官惶恐,他们用的不是意大利语。”
  “不是意大利语!”十七阿哥失声喊出。又引起一阵小小的骚动。
  胤禛眼光转向佟淑兰。佟淑兰向胤禛屈了屈膝:“妾身告诉神父,这是东西方文化礼教的差异,请他不用担心。因为妾身不懂意大利文,所以让傅大人为难了,恕罪。”
  “下官不敢。”傅世山忙作揖回礼。
  乌拉纳喇氏的脸色也缓和了下来,至少有了个上得了台面的借口,爷也不会因此失了面子。
  “什么东西方文化礼教的差异,这根本就是不知羞耻。堂堂一个大清国四贝勒的庶福晋光天化日之下跟一个不是自己丈夫的人有肌肤之亲,这简直、简直就是,咳、咳、咳。”一个白发白须的老学究咳嗽着走了出来,手指颤抖着指向淑兰,看来是气得不轻。
  正这时,门卫匆匆跑了进来:“圣辕距此只剩三里路,请贝勒爷准备接驾。”
  众人纷纷动身,就淑兰看来,就像是中场休息,不知道这出戏还会不会唱下去,真不知道这只出头的老鸟是谁挑出来的,她慢慢挨到胤禛身后,低声问:“万一有后续,要点到为止吗?”这要问清楚,千万不能自己人打自己人,被外人看笑话。
  “不用对他客气。”十六阿哥胤禄一脸不满。
  “他不会就是那个向皇上告状,让你上次来不了热河的师傅吧?”听着十六的口气,似乎对此人不满很久了。
  “就是他。”
  “爷?”要不要对付这个老八股,淑兰还是觉得问一下胤禛比较保险。
  “嗯。”声音虽轻,但语气很肯定。
  “那好吧,就看那个老学究识不识相了,如果他不再提此事的话……”
  “绝不可能,他肯定会向皇阿玛告状的。”这次语气坚定的是十七阿哥。
  得罪了两个众家大阿哥都宠着的小阿哥,这个老学究的确是不用混了,淑兰暗自扫了一下周围,幸灾乐祸,看笑话的居多,就连从来都没有跟淑兰说过一句话的五福晋都特地蹭到乌拉纳喇氏身旁,对淑兰小声说了句“加油。”后匆匆离开。可见这个老头有多不得人缘!
  果然,当所有人将康熙迎进大厅,那个老学究就出班上奏刚刚的事情,什么不守妇道,什么不合礼数,洋洋洒洒越说越激动。康熙皇帝是越听眼睛越亮,这真可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自己差点就错过这场好戏了,他就知道,这个佟佳氏在一定有好玩的事情。当老学究在那里长篇大论的时候,三阿哥胤祉已经将事情的经过如实地低声在康熙的耳朵边复述了一遍。
  等老八股说完,厅里的人全都暗出了一口气,终于讲完了,这老头还真能说!
  “佟佳氏,你有什么要辩解的吗?”康熙的身体已经歪到一边,搁在扶手上的右胳膊支撑着全身的重量。
  “启禀皇上,郎神父初来乍到,连汉语都说不清,自然不懂大清的风俗礼教,因此,臣妾依照欧洲的礼仪,跟神父打招呼。吻手礼是仅限于欧洲上层贵族,而且只能是对有夫婿的夫人。这些已故的汤若望神父想必对皇上介绍过很多了。”
  说的好!先动之以情,乌拉纳喇氏在心里喝彩。
  “臣妾斗胆,以四贝勒的身份,臣妾自认符合行吻手礼的两项要求。”
  好样的,谁敢说不符合?如果说不符合,不就是变相指皇上到欧洲连上层贵族都轮不上?小十六瞪向老八股,一脸得意,跟庶福晋斗?等着吧,你。然后他一脸崇拜地看向佟淑兰,庶福晋,继续加油,踩死这只老乌龟。
  “而之前臣妾不愿辩驳,是因为臣妾看出这位大人,是个只知大清而不知天下的人,与这等人理论,无疑于对牛弹琴。臣妾知道皇上是一位博学多才,胸怀大清而知天下之人,自然不能与此等人相提并论。”
  “你……”老八股气得手指乱颤,然后扑通一声双膝跪倒,老泪纵横:“皇上……此女一派胡言,非但无视礼教伦常,现在还变本加厉,罔顾……”
  所有人都偷偷看向康熙,他显然根本就没有听那涕泪交纵的哭诉,而是在喃喃自语。李德全听到了几句:“只知大清而不知天下,胸怀大清而知天下。”看来老学究的处境不妙啊!
  “说得好!”康熙一拍扶手。
  众人一脸哑然,开始重新审视跪在厅中间的老八股,他刚刚说了什么?有谁听清楚了没有?老八股也一脸欣慰地扬起了涕泪交横的老脸。
  “好一个只知大清而不知天下!好一个胸怀大清而知天下!来人赏!”
  胤禛和福晋忙出列,跪在佟淑兰身旁,谢赏。大伙也是一脸欣慰,这才对嘛。
  康熙又看向老八股:“我说方庭啊,胸怀大清固然没错,但那还不够,还要知天下!”
  “喳。”
  “你们也都该牢记。”
  “喳。”这次厅里厅外所有的人都跪下了,轰然而应。

  谁是奸商
  也许是为了给老学究一个台阶下,也许是为了张显康熙还是很重视传统礼教的,毕竟这个方庭是康熙选了又选,挑了又挑才为自己儿子选中的老师,可见其人在文人之中的声望。康熙提示胤祉拿出他的书画珍藏,翰林陈邦彦也趁机拿出了自己编辑的唐宋元明的题画诸诗,请康熙点评。
  与此同时,顾铭将佟淑兰介绍给了一班宫廷画师。
  郎世宁大为惊喜:“露西亚,你画画,画得很好?是哪一方面?人物、山水还是花鸟?(西班牙文)”
  “请讲意大利文。这样你的翻译不会无聊,其他人也听得懂。(西班牙文)”佟淑兰才不想一边回答一边作翻译,她可不抢别人的饭碗,人家可是要养家糊口的。
  “啊!抱歉。(意大利文)”郎世宁向周围抱了抱拳,接着他又用意大利文问了一遍。傅世山忙作了翻译。
  “花鸟。特别是向日葵!堪称一绝。”顾铭抢着回答:“庶福晋在这一方面有着惊人的天赋。她当众所画的向日葵据说画完当时便引来彩蝶无数。可惜的是,在下虽然曾经斗胆,在画工上指点过庶福晋一二,却未能有幸亲眼目睹彩蝶纷飞的盛况,真是太可惜了。”嘴里说着可惜,顾铭得脸上却充满了骄傲。
  顾铭的话再次引起郎世宁的惊叹:“亲爱的露西亚,请务必让我欣赏一下你的画作,这太不可思议了。“傅世山作同步翻译,当然,亲爱的三个字很自然地被省略了。
  “只可惜庶福晋志不在此,自从她画了那幅引得彩蝶无数的向日葵后,就再也不愿提笔作画了,此乃大清画坛的巨大损失!”另一位南匠痛心疾首。
  乌拉纳喇氏好笑地看向佟淑兰,想看看她有没有脸红,只可惜某人脸皮够厚,什么颜色变化都没有。事实上,某兰根本就没觉得有什么可以羞愧的,因为顾铭讲的都是事实,没有任何虚构的成分,她自然可以坦然承受这种赞扬嘛。
  虽然明知这些人之所以会如此热情,完全是源自于自身对画画艺术的狂热,即便是如此,胤禛对于郎世宁热情的意大利语腔和顾铭等人对佟淑兰的趋之若鹜仍然感到心烦意乱。
  “郎神父称你为露西亚?” 胤禛岔开话题。
  乌拉纳喇氏太过熟悉胤禛了,因此很自然地感觉到了话语中的一丝火药味儿。
  佟淑兰愣了一下,没有想到爷会突然插嘴。她忙屈了屈膝,低头回答:“回贝勒爷的话,是。露西亚是西班牙最常用的女性名字。上次郎神父问起妾身的名讳,妾身觉得若只告知他姓氏,以神父现在的汉语水平未必念得清楚,若告知他妾身的闺名,则绝对是于礼不合地。可神父到大清的时间不长,对于大清的礼教规范一无所知。有道是不知者不为罪。因此妾身思前想后便给了他一个西班牙最常用的名字,以便神父称呼。“
  “傅世山。”胤禛顺势而下。
  “下官在。”
  “找一个礼仪官,我要郎世宁在最短的时间内熟知我大清所有的礼仪规范。”
  “喳。”
  周围一片安静,虽然四贝勒的声音不大,但脸上严肃了一点,一些聪明的人暗自在猜测,不知道郎世宁是哪里得罪了四阿哥。正巧康熙点评完了诗词,在看画了,命人让那些南匠们过去。自然谁也不愿错过这个机会,纷纷告罪离开,郎世宁也被很够意思的傅世山拉走。
  “淑兰。”乌拉纳喇氏等人散了之后才开口。
  “福晋。”佟淑兰忙作低头认罪状。
  “回去后把《女诫》抄10遍。”
  “是。”
  “不要以为平时我纵容你,你就可以胆大妄为。”
  “淑兰不敢。淑兰知错了。”然后佟淑兰加紧几步捱到乌拉纳喇氏身边:“福晋,我前儿个在书房里发现纳兰容若随皇上下江南时留下的诗词集。”
  “你想说什么?”
  “淑兰知道福晋对于有南唐后主遗风的纳兰诗词很喜欢。如果向院主人暗示,当然那位大人肯定会很高兴将诗词集送给福晋。事情虽然小,不过贝勒爷万一知道了一定不会高兴。”
  “的确。”
  “所以淑兰想,《女诫》淑兰一定会抄,为了表示悔过之心,赶明儿个一早,淑兰就将第一份罚抄给福晋送去。至于另九遍《女诫》何不改为抄纳兰诗词集?这样也算是一举两得。不知福晋意下如何?”
  “你啊,要我说你什么才好?在外面不比在自个儿府里,该避的嫌疑一定要注意,千万不能落人话柄!”
  “淑兰谨记福晋教诲。”
  “那明儿个一早,先交一份《女诫》。”
  “谢福晋开恩。”
  两人说完追上了胤禛。等两人离开,离她们原来站的地方不远的树背后转出两个拿着酒杯的人,一个是对书画不感兴趣的十阿哥胤誐,一个是只对书画的市场价格感兴趣的九阿哥胤禟。
  胤誐摇晃着酒杯:“这个女人还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我今儿个算是见彻底了。九哥,你当初输得可真是一点都不冤枉。你该庆幸四哥没有让这个女人管理他手里的一部分买卖,不然你恐怕要喝稀粥了。”
  胤禟摇了摇头,“这个女人就嘴巴厉害了一点,其它的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我看来厉害的人是四哥!你想想,那幅向日葵,现在已经有人出价过万两黄金收购,可四哥非但不松手不说,还让人拓印了副本,借声势售卖,居然还有人声称他买回去的副本也有蝴蝶停在上面,造成哄抢,简直是狗屁。那个佟佳氏别说好处了,听说她对于售卖的事情是一无所知。再有罗马教廷那档子事,虽然是那个佟佳氏提的醒儿,但到最后四哥是大大赚了一笔,那个女人只拿到了一堆书。”
  “可她要的不就是书吗?现在整个京城谁不知道四哥府里有个爱书成痴的庶福晋佟佳氏。”
  “有钱什么书买不到?” 胤禟一脸鄙视,一口干了杯中的酒。
  “这倒是。”胤誐点头同意。
  “我倒觉得十哥说得没错。”另一头走来十四阿哥胤祯。
  “怎么说?”胤禟扬起了双眉。
  “不管对这个佟佳氏有无实质利益,无可否认的,四哥赚的这两笔大财都跟这个女人有关。就像十哥提的,如果四哥让这个女人掌管一部分生意买卖的话,以这个女人的口才,再有四哥在后面撑腰,两人联手,九哥……你的生意恐怕会被吃掉不少。更可惜的是,她姓佟佳,你动不了。不过话说回来,正因为她姓佟佳,所以四哥不会让她染指自己的生意。四哥可不会让外戚知道他的底。”胤祯两手背到身后,一派潇洒。
  “好了,不说了。三哥那儿还在折腾啊?” 胤誐有些不耐烦。“真不明白,这些书画哪儿来那么多门道。”
  “我来的时候,陈邦彦正在请皇阿玛为他编辑的题画诸诗起名呢。” 胤祯回答。“八成快传宴了,所以八哥让我来找两位哥哥。”
  三人向大厅走去……
  陈邦彦编辑的唐宋元明题画诸诗被康熙亲阅题名《历代题画诗类》。

  信任危机
  自从三贝勒在自己的邸园宴请康熙之后,康熙帝在承德山庄的四知书屋召见了胤禛,问及关于佟佳氏淑兰会说西班牙文一事。
  “回皇阿玛,关于西班牙文,儿臣也曾问及过佟佳氏。据她称乃为自学。前年,儿臣曾为她购得过一批外文书籍。其中就包括德文、意大利文、西班牙文等不同语言。按照佟佳氏所言,她对不同的语言都有所尝试,觉得西班牙文最为简单,容易上口,故而习之。据郎世宁称佟佳氏的西班牙文的确一般,在用词和语法上都有诸多错处。但作为一个自习者,佟佳氏的成果实属难得。”
  “依你这么说,佟佳氏倒是好学得很。也算不错,爱看书终究是件好事。”
  “皇阿玛说的是。”
  “你跪安吧。”康熙挥挥手。
  “儿臣告退。” 胤禛行了个礼后,退出了书房。
  “只可惜了,她是佟佳家的女儿。”康熙爷有些感叹。
  “皇上,如若没有佟家这座靠山,她哪能过得那么安稳。”李德全小心地应着。
  “说得也是。”康熙点头。
  至于说其他人,在惊诧、议论了一番之后,又理所当然地接受了佟佳氏庶福晋能随口溜上几句西班牙文这种小事情。要知道四贝勒府的这个佟佳氏庶福晋可是皇上亲封的博学夫人,博学多才,能溜上几句外文也是理所当然的。
  佟淑兰自己自从自我反省之后发现从出了京城,这段日子她的心变野了,名声变得更响了,但想到回京城后的生活,她努力收心,想要将自己的生活拉回正轨——闲来无事,看看书的米虫生活。
  若问淑兰同学如果早知道会得罪一批守古礼的学究,被视为叛经离道,名声更响了,引来更多的嫉妒,她是否还会让洋帅哥行吻手礼?答案是肯定的。每个女人都会有很多大大小小不同的向往,如果能有机会实现一个哪怕是很小的梦想,她都会想要去尝试一下的。而且某个女人也是知道得很清楚,要趁帅哥初来乍到,啥都不清楚的时候让他行吻手礼,不然等大帅哥了解了一些大清礼仪,就不用指望什么了。果不其然,之后数次郎世宁与佟佳氏淑兰德碰面,郎世宁都谨守大清礼仪规范,不敢越雷池一步。
  十月,四贝勒的众女眷们也随着康熙皇帝回到了京城,宣告了她们这次热河行的结束。康熙从热河回京后没两天,就当朝宣布了对众阿哥的一系列册封。几位贝勒升至亲王、郡王,几位阿哥册封贝勒。另外皇上还命人在京城西面的畅春园之北建圆明园,赐予新上任的雍亲王。
  对于胤禛来说,这两件事合在一起都不能与三阿哥的出生相提并论。虽然他的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但周围的人还是可以从他身上散发的祥和之气,语气中的温意可以探知雍亲王对于三阿哥的诞生是如何得欣喜若狂。
  李侧福晋的趾高气扬,年侧福晋的黯然泪下,佟庶福晋的无动于衷,被所有下人尽收眼底。
  相较于年侧福晋的黯然泪下,更多的人关心的是佟佳氏会对新生的三阿哥会有什么评述。他会不会早夭?虽然这个话题很触霉头,没有人敢当堂提,但所有人的心里都有着那么一股阴影。他们可是都清晰地记得当初大阿哥弘晖死的时候,福晋问庶福晋是不是早就看出来了,得到的可是肯定的回答。
  李氏的心里是很矛盾的,一方面她迫切的想知道佟佳氏会怎么看自己的儿子,另一方面她又怕听到不好的消息。因此她敢在任何人面前嚣张,唯二的福晋乌拉纳喇氏和庶福晋佟佳氏面前会收敛许多,就怕万一得罪了佟佳氏,她会诅咒到自己儿子的身上。
  当小翠将从下人们那里听来的这一传闻说给小姐听的时候,淑兰的脸抽了又抽,四四从贝勒升到了亲王,没想到,她也从半仙神棍上升到了巫师的级别了!真的是一条危险的道路,还好王爷和福晋明理,不然她真的有被绑木桩,点火祭天的危险。
  只是当晚膳过后的品茶时间,胤禛开口提及弘时的时候,佟淑兰才真的讶然了。她以为四四是不信鬼神的,至少在当上皇帝前是不相信的。
  “你们都退下,淑兰,你觉得弘时怎么样?” 胤禛放下手中的茶碗,双眼紧盯佟淑兰的脸。
  “三阿哥?”佟淑兰抬头想了一下,记忆模糊:“妾身没留意。他怎么了?妾身没有听说有关于他任何不好的消息啊。”
  “他很好。”
  “哦。”
  “当初弘晖夭折的时候,你说你早就知道了。” 胤禛低头看着茶碗,食指摩擦着碗的边缘。
  “好像有这么回事情?记不太清楚了。当时福晋状况不太稳定,刺激她一下,情绪发泄出来就好了。怎么了?”
  “是吗?”
  “怎么,难不成王爷还怀疑妾身会害死大阿哥?”本来淑兰只是开玩笑,可是看到胤禛有点僵硬的脸,才发现他真的这么想,想想也是,这可是皇家不可避免事情,开不得玩笑,不讲清楚自己可是会死无葬身之地。想到这里,淑兰的脸也严肃了起来。“害死他对妾身有什么好处了?说一句大不敬的话,万一福晋不在了,皇上要指个福晋给你,佟佳家也会给另一个女孩,而不会要求让我当你的嫡福晋的。妾身又不是傻子,放着自己的好日子不过,去搅合这种事情。”
  胤禛默然。看来是灯不点不亮,话不说不明,有些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佟淑兰本以为不一定要讲出来,现在看来不说清楚,四四心里终究是有个疙瘩。
  “无论你信不信,对于孩子这件事情上,我对福晋是心存感激的,她没有让我怀了孕,再流了,或者是生了再弄死。”
  胤禛身体有些僵硬。
  “王爷,本来妾身不想挑明的。我们都知道,越往后,妾身的怀孕对福晋越是有危险,攸关性命,佟佳家可不会只满足于有个女孩是您的庶福晋,这点您应该比妾身更清楚。而且王爷心里也明白,这种事情不是妾身可以左右的。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并且很擅长为自己的私欲找寻美丽的借口。所以,不论您和福晋怎么想,淑兰想说的是,我很满意现在的状况。”说完,佟淑兰站起身来,“妾身不打搅王爷办公了。”说完,屈了屈膝,回自己的卧室。
  “若排除人为因素呢?” 胤禛的手指敲着桌面,他的心还是有些不踏实。
  佟淑兰停下了脚步,双肩有些垮:“回王爷,就妾身看来,三阿哥的名字取得不错。生得逢时,在您最需要阿哥的时候出生。至于说以后,妾身不负责任地说一句,谁知道呢。佛曰,因果报应,有因才有果。而人生有太多的选择,不同的选择会产生不同的后果。所以妾身无法回答王爷的问题。”
  胤禛没有再开口,只是挥了挥手,让佟淑兰退下。依据小翠说,王爷后来在客厅坐了很长的一段时间,而且书房的灯彻夜未灭。

  坦坦荡荡
  自从那夜的交谈之后,淑兰同学依旧过着自己舒心的小日子。看书的时候,偶尔抬头会发现胤禛盯着她,沉思的眼神。当淑兰挑眉,他又立刻转移了视线。就连小翠都很困惑,小姐是不是和王爷吵架了,两个人开始冷战?可看看情况,又实在是不像。小姐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变化,倒是王爷,跟小姐相处不像前段时间那么自然了。总有那么一点格格不入,可到底问题出在哪里,小翠也说不上来。不过她看见自家小姐没事人似的,也就将困惑抛到了脑后。在累年的耳闻目染之下,小翠也感染了一些小姐的阿Q精神,不然,小姐又该说她是没事找事,自寻烦恼,吃撑了!如果说问题是出在王爷这方面,那就更不在她的职责范围之内了。各司其职,抢别人的饭碗是不对的。热河年侧福晋的教训可是小翠亲眼目睹的。更何况,以王爷那么聪明的人都想不明白的事情,他们这些愚笨之人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以小翠为代表的馨晨苑所有下人对于雍王爷的异常没有任何议论,习以为常。
  倒是福晋乌拉纳喇氏一脸惋惜,在佟淑兰去请安的时候,拉着她的手很长一段时间:“如果你不是佟佳家的女孩该有多好?”很显然,那晚的对话,胤禛已经对自己的福晋提过了。
  “福晋,世上没有如果。如果我不是佟佳家的女孩,我也许根本就没有机会嫁进四爷的府里。就算我姓佟佳氏,本来嫁进门的也不是我。对于现状,淑兰很满意,也很感激,是真心的!所以福晋不必惋惜。”
  “你真的不像我所认识的其他佟佳家的女孩。你看得太清楚,想得太清楚,清楚得让人感到害怕。人还是糊涂一点才好,才不会痛苦。”
  “福晋,看得清楚才能把自己放在自认为最合适的位子。痛苦,来源于自身,说句不好听的话,是自找的。而且你越痛苦,你的敌人会越开心。福晋想想您的自苦谁会怜惜?是你的亲人,而不是你的仇敌。所以只有每天过得比前一天更好,更舒心,你的敌人才会难过。”
  “像你这样没心没肺地过日子?” 乌拉纳喇氏终于用帕子掩住了自己的嘴,轻笑出声。
  “没心没肺?”佟淑兰很无辜地眨了眨双眼,然后看向自家丫环:“有吗?”
  小翠忙低下头。
  “还没有?你的日子过得舒心的连皇上都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的!”福晋记得很久以前王爷提过这档子事儿。
  “皇上都又是羡慕,又是嫉妒?”淑兰同学的感觉不是受宠若惊,而是奇怪,康熙爷虽然比不上自个儿那个败家子孙子那么爱玩,但也不错了,很会安排自己的娱乐活动,怎么会羡慕她这个超级宅女?“淑兰惶恐。”这不会就是皇上老爱点她的名,娱乐他自己的原因吧,见不得她清闲?好小气的皇帝哦!怎么都没有人提醒她这一点?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闲来看看书,逍遥自在。这话说的,谁听了不羡慕,不嫉妒?连我听了都羡慕得不得了呢。”
  佟淑兰忙把头低下了。这话什么时候说的?她是连一点印象都没有了,虽然她一直就在努力过着这种生活。“福晋您这是能者多劳。”
  “得了,我这是赶鸭子上架,没法子的事儿。”
  “福晋,您又说笑了。这天下哪儿来像您这么漂亮的鸭子。”
  噗……,乌拉纳喇氏被茶水呛了一下,厅里的丫环婆子的肩都是一耸一耸的。对佟佳氏淑兰的愧疚,看到新生儿,想起自己早夭的弘晖的伤感,都被一点点化解了,她们似乎又回到了过去。这样一个善解人意的女孩如何能让人不喜欢。既然彼此的身份无法改变,那么就尽可能的在其他方面补偿她吧,乌拉纳喇氏暗自作了决定。
  而且事实上,她也是这么做了,在自己的职权范围之内,尽可能得给佟淑兰最好的。以致没多久,各府都在谣传雍亲王妃拉拢庶福晋佟佳氏,对抗育有独子的李侧福晋嚣张势头的事情。吓得李氏胆战心惊,对二位福晋频频示好。
  整件事就小翠看来,最后得利的人好像是馨晨苑里所有的人!
  因为佟淑兰不喜欢人多,所以在搬进建好的圆明园后,福晋给了她一个大院子,没有增派人手,但要求所有的东西都是最好的,被淑兰婉拒之后,乌拉纳喇氏退了一步,只要求拿苑子里光线最好的屋子作书房,其实就算她不说,淑兰也会那么做的。而书房里所有的装潢、东西都要是最顶级的,不容淑兰拒绝,因为福晋说了,书房是王爷和她共用的,王爷用的东西当然是要最好的。
  而且这个苑子紧靠后湖西岸,紧挨着圆明园中唯一专设的养鱼区,在它四周建置有馆舍,中间开凿大水池。因为福晋听说小姐爱吃新鲜的鱼,所以特意将这处苑子给了淑兰住。不过有传闻,据说是在建圆明园初期,雍亲王就特别向总设计师要求要有一个专门养鱼的区域。
  至于苑名“坦坦荡荡”,果然是小姐会取得名字,没有一点文艺气息,小翠再次暗叹,然后寄希望于王爷能想个诗情画意点的名字,没想到,雍王爷是一句话也没说,大笔一挥,匾额就挂在了苑门口。
  至于李侧福晋,就小翠看来,她似乎有些忌惮自家小姐,在看到福晋的动作后,更是小心翼翼,不时示好,这黄白之物被自家小姐用来宴请苑子里的仆役或是放贷(像以前一样,查明真伪后,借钱给真正需要的人,然后让他们按自身的情况,慢慢还,不算利息。),按照小姐的说法是拉拢人心。鲁泰和朱兰泰两个人知道后也来蹭过好几顿,因为泰格是苑子里的花匠,鲁泰参加筵席还说得过去,可是这朱兰泰来凑什么热闹?油腔滑调不说,每次来还吃得特别多!每每想到这里都会让小翠咬牙切齿,心疼小姐的钱!下次应该提议小姐找个名目向朱兰泰额外收费的!
  看来这谣言有时候也是有点用处的!

  年糕发酵
  悠闲的日子就这么在不知不觉中慢慢晃过了。在雍王府又增添了两个保障名额,两位格格填补了最后两个侧福晋的位子之后,圆明园的某个角落的怨气似乎更浓了。(大清朝规定,亲王可以有一位嫡福晋,四位侧福晋,皇上亲赐的侧福晋不在限额之内。)
  佟淑兰最常见的戏码就是全家大聚餐的时候,年侧福晋在一头哀怨地看着三个小阿哥,然后又瞅着胤禛,而另一头,李氏见了故意挺高了生产后更见丰满的□,一脸得意之色。
  另外两位新上任的侧福晋钮祜禄氏和耿氏可能是在府里呆的时间也长了,并不怎么闹事。就算是一下子从格格升到了侧福晋,她们对佟佳氏还是很恭敬客气的。事实上,佟淑兰对这两个大清国最有福气的女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说不上嫉妒或是羡慕。毕竟每个人对幸福的定义不同,而且每次想到乾隆这个败家子,淑兰同学的感觉就是不爽!康熙败光了国库,那还情有可原,看他大半辈子都在打仗,撤三藩、收台湾、平叛乱的,就算是出巡游玩,他老人家也顺带公务,比如下江南时查看水利,去塞外时联络各部落感情等等。再看看这小乾子,在他阿玛好不容易把几乎空了的国库填满之后,又是怎么被他败光的?好在生他的人不是自个儿,不然某兰是连觉都要睡不好了。
  圆明园一处上空,固定乌云常年不去,全府的人是见怪不怪,不过最近园子的西面,靠近鱼塘的地方也升起了淡淡的黑烟,这就是大事情了!要知道佟佳氏庶福晋可是公认的好说话的人,虽然嘴巴有时候毒了一点,但也都是在有人欺负到她头上的缘故。于是人人争相奔走,四处打听,一问之下恍然大悟。
  “原来是那朵乌云,自个儿没本事生儿子也就罢了,还不让别人过省心的日子。”这是李侧福晋的原话。
  想想也是,现在四位侧福晋三个有了小阿哥,就算年氏再怎么受宠也是表面风光。在他人眼里,她的地位硬生生就是矮了一截。说句难听点的话,不能下蛋的母鸡有什么用?在加上她那容易遭人嫉妒的美貌,更是罪加一等。所以很自然的,年氏就想到了处于同一状况的佟佳氏淑兰,要知道如果她找其他三位侧福晋,大家地位相同,无论她说什么都是自讨没趣儿,不像佟佳氏,两人处境相似,而且又是庶福晋,就算年氏说了什么过头的话,佟淑兰都只有听着的份儿,不然事情闹大了,倒霉的只会是佟佳氏淑兰,说不定这反而称了年侧福晋的心。这就是快乐与人分享就会变成两份快乐,悲伤与人分享就会变成半分悲伤一样,有些人自己不快乐也见不得别人快乐。
  第一天,年侧福晋拜访了“坦坦荡荡”,佟淑兰不知道她有什么事情,很恭敬地让人奉上茶点,然后浪费了一天的时间听年氏在客厅散发自己的幽怨之气。在经历了一整天恐怖的精神折磨之后,头昏脑涨的佟佳氏在年氏前脚刚离开,后脚就跟着让人送了一张纸条给福晋。
  当晚晚膳过后,乌拉纳喇氏一脸难忍的笑意,将纸条用手指轻移到了胤禛面前。雍亲王有些讶异地看了自家福晋一眼,打开了纸条,看了两眼,他的眼角不由自主微微抽动了几下。
  纸条上写着:“恭请福晋呈递王爷示下。今儿个年糕突然发酵,气泡沸腾,酸气四溢,妾受其困扰整日有余,头晕目眩,食美味如同嚼蜡,呜呼哀哉。妾身叩请王爷务必将此年糕仔细咀嚼吞咽,确保没有任何气泡酸味殃及无辜,此乃妾之大幸。再次叩谢! 佟佳氏淑兰。”
  “年氏去找淑兰的麻烦?” 胤禛问到。
  “一整天。她并没有坏规矩,只是说说话而已,我也不好说什么。总不能说让年氏别到佟佳氏那里去闲磕牙吧。”
  “我知道了。”当晚,胤禛夜宿年侧福晋住的“牡丹亭”。
  听到这个消息的淑兰是大大松了一口气,只可惜她这口气松得还太早。门外通报年侧福晋到访,佟淑兰当下垮下了双肩,连通报的人都对庶福晋露出了同情之色。
  这次接待的规格降为了清茶一杯,不过年氏不以为意,有了一整晚的滋润,她的怨妇情绪减轻了许多,显然今儿个是来炫耀的。当然,她说话不会那么直接,而是以同情淑兰的语气说的,并且不时提及再过不了多久自己一定会再次怀上王爷的阿哥等等。
  小翠在一旁暗自腹诽:我们家小姐不知道过得多逍遥,哪用得着你来同情!可惜的是,正如年氏想的,她是侧福晋,所以屋里的人也只有听着的份儿!
  等年氏走后,小翠大为不满:“小姐,侧福晋这算怎么一回事儿?爷没去她那儿过夜,她来散怨气,爷去了,她来炫耀。”
  “可不是?我本来还以为她今儿个会在床上躺一整天的。以侧福晋的身体状况,今儿个居然什么事情都没有,你不觉得奇怪吗?难道说王爷身体不行了?没听说啊。”
  “没有。今儿个有人看见王爷,精神头还很好。”小翠保证到。
  “那就是王爷没有努力耕耘,真是太偷工减料了!难的我还特意写了一张纸条给他!他居然给我去那里纯睡觉,过分!”
  “小姐,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万一年侧福晋天天来,那可怎么是好?”
  “天天来?”佟淑兰的脸也严肃了起来,想想这种恐怖的可能性。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而且福晋也没有办法训斥侧福晋,因为侧福晋没有做任何违规的事情。”小翠就事论事。
  “惹不起就躲呗。”佟淑兰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的主意。“通知看门的,如果是年侧福晋,就说我不在,如果她一定要进门等,我们就从后门走,找个地方看书还不容易。如果天下雨,索性就到书房看书,这书房可是和王爷共用的,就算是侧福晋,没有特许也不能随便入内的。要吃什么、喝什么就直接从窗口递。至于说给侧福晋的茶水,都免了,给杯温水就好。就说,听说年侧福晋体弱,不敢乱给吃喝的,茶,性凉。所以为了安全起见就给杯白水了。免得万一吃出什么问题来,要我们苑子的人背这黑锅。”
  “小姐,这样好吗?而且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我知道啊,这是一时的权宜之计。不然你有什么好的点子?你都看到了,我写条子给王爷,他都只是在做做样子,一点都没有干真活儿,帮真忙!”说到这里,佟佳氏淑兰的嘴不由地再次撇了撇。
  小翠低下了头,喃喃道:“小姐的口才不是很好,难道说……。”
  “口才好是一回事儿,那也要有机会,才能借题发挥。你该记得她是侧福晋,我是庶福晋,很多话都是不能乱说的。”
  “是。”于是,小翠开始了耐心的等待,等待一个可以让年侧福晋不再无聊到没事儿到“坦坦荡荡”串门的机会。

  爬窗事件
  开始几天还好,年氏在听了门卫的回报,说佟佳氏不在院中后,就离开了。可后来,也许是感觉到了佟淑兰在躲她,又或是听到下人风闻某个女人根本就没有出屋子。前者是害怕,后者是不把她这个侧福晋放在眼里。为了论证自己的猜测,年侧福晋在再次听到了“坦坦荡荡”的门卫相同的答案之后,让丫环告诉看门的,让他给佟佳氏带个口信,‘明儿个年侧福晋来访,让佟佳氏庶福晋别出门。’她倒要看看这个佟佳氏是不把她放在眼里,还是怕了她?如果是怕了她,听到这个口信,明儿个佟佳是定然会乖乖留在宅子里等。
  第二日,年氏到了“坦坦荡荡”还是收到了与昨天相同的答复:庶福晋不在院中。这让年氏怒火中烧,果然,这个佟佳氏根本就没有把她这个侧福晋放在眼里!她跟她杠上了。
  “我在客厅里等庶福晋回来。”
  “喳。侧福晋请。”
  接待年侧福晋的是大丫环冬梅。全府的人都知道小翠是佟佳氏从娘家带过来的陪嫁丫环,从来都是庶福晋在哪里,她就在哪里。
  等看到端上来的茶碗里的清水,年氏的脸都变了。她身后的丫环大声叱喝:“大胆的奴才,你们主子是怎么教的?居然敢款待侧福晋一碗清水!如此怠慢,尔等还有没有把侧福晋放在眼里?”
  “回侧福晋的话,这是主子特意吩咐的。”冬梅屈了屈膝。
  年氏抬手阻止了身后丫环的话头:“你们主子什么时候回来?”
  “回侧福晋的话,主子出门的时候没有交代,奴婢不知。”
  两个时辰后,年氏败退。
  第三日,有备而来的年侧福晋受到的还是清水一杯的待遇。她也不多言,就坐在客厅里拿出绣绷绣起了帕子。而就在客厅旁的书房里,佟佳氏淑兰庶福晋右手悠闲地翻着书,左手拿着个大大的黄桃,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啃着。小翠在一旁拿了个小凳子,占了书桌的一个角落或是写着账册,或是抄抄书、看看书。沿着窗框有根细绳直通厨房,那里有个奴才候着,如果铃一响,他就会跑到书房对外的窗口,看看庶福晋有什么吩咐。而且为了方便进出,佟淑兰还特意让人把窗户的两个撑架给拆了,让人在窗子底下放了一个小凳子(例如要上茅房等)。
  一天、两天、三天,整个王府议论纷纷,年侧福晋和佟佳氏庶福晋杠上了!原因不明,年氏天天到庶福晋的院子堵人,庶福晋避而不见。各式版本纷纷出笼。乌拉纳喇氏也找年氏谈过。可年侧福晋一脸委屈,她只是想和佟佳氏妹妹联络一下感情,没想到佟佳氏一点都不给面子。姊妹间联络一下感情,大家和和气气的,这本是一件好事,不过……乌拉纳喇氏一时间也找不出理由来反驳,只好暂时作罢。顺带的年氏又告了佟庶福晋一状,说“坦坦荡荡”的刁奴态度极其恶劣,每次她去不但只准备清水一碗,还将罪责推到佟庶福晋身上,说是他们的主子特意这么吩咐的。乌拉纳喇氏听了,倒是觉得,那些奴才说的八成是真话!这个佟佳氏淑兰不喜欢惹事儿,但不代表她怕事儿,她可是连王爷都敢骂呢!
  出于好奇,乌拉纳喇氏决定某日午后亲自到“坦坦荡荡”走一趟。而这段时日,朝堂并不太平,太子不知吸取八阿哥之前的教训,结党拉派,被康熙当堂训斥,给人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雍亲王这时为避嫌疑,淡出政事,在外人眼里,他闲赋在家的时间一下子多了起来。所以当福晋说要到“坦坦荡荡”走一趟,搞个突袭的时候,胤禛嘴上没有多说一句,行动上却是很一致的随行,一同前往。
  到了“坦坦荡荡”乌拉纳喇氏没有让门卫通报,而是和胤禛一起直闯进了客厅。年氏吓了一跳,忙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甩帕子、屈膝施礼:“王爷吉祥、福晋吉祥。”
  听到外屋的声音,佟淑兰忙带着小翠匆匆走出书房,屈膝行礼:“王爷吉祥、福晋吉祥。”
  看到从书房出来的佟淑兰,年氏的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拿着帕子的手指乱颤:“你,你,大胆佟佳氏,你居然敢如此欺我!王爷、福晋,你们要给妾身做主啊!”一转身,年糕‘啪’的一声粘到了胤禛的身上。
  “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乌拉纳喇氏双眼含笑,可脸上却要做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妾身不知。”淑兰同学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不知?你居然敢说不知?”年氏一转身指着佟淑兰:“你明明没有出门,却让奴才告诉我说你出门了。我等在客厅,你居然敢不出来迎接?佟佳氏你该当何罪?请福晋为妾身做主。”说着年氏向乌拉纳喇氏拜了拜。
  “佟佳氏,你有什么要辩解的吗?”福晋连看都没看年氏一眼,直接问淑兰。
  “回福晋的话。早前淑兰的确不在院中,妾身也是刚刚回来。”
  “胡说!刚刚回来怎么会是从书房里出来?”年氏一脸激动。
  “因为妾身没有走大门,走的是书房的窗户。”佟佳氏淑兰一脸平静,好像是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窗,窗户?”屋中的三个主子(胤禛、乌拉纳喇氏和年氏)集体哑然。
  乌拉纳喇氏看到佟淑兰一脸坦荡,明知她在说谎,却又觉得很好笑。
  “一派胡言!福晋,这不可能!佟佳氏根本就是在胡说八道。请福晋为蝶妍做主。”年氏已经气得浑身颤抖了。
  “为什么不可能,这是妾身的屋子,妾身爱走大门走大门,爱走窗户走窗户,就算是翻墙,只要翻的是‘坦坦荡荡’的墙,那也是妾身的自由。只要妾身不是去翻‘牡丹亭’的墙,不走您的窗户,似乎就跟侧福晋没有什么关系了吧?妾身没有听说,王府里有一条妾身不能走自己屋子窗户的规矩。”
  再看年侧福晋气得几乎昏倒。看到闻风而来的李侧福晋那乐不可支的样子更是让年氏觉得颜面扫地。她深吸了一口气:“那庶福晋,我在这儿已经坐个个把时辰了,你的奴才只招待清水,而且他们还说是你特意吩咐他们这么做的,这你又怎么说?”
  “因为妾身听闻侧福晋身子骨儿一直不太好,一直在吃补品。绿茶性凉,喝多了对侧福晋的身体没什么好处。至于说其他的东西,妾身对医理的研究不深,不知道有什么会与侧福晋正在吃的补品有冲突,或是对侧福晋的身体有损伤的。所以想来想去的,最为稳妥的便是清水了。”
  “佟庶福晋考虑得很周全呢,我就一点都没有想到。”侧福晋李氏幸灾乐祸地说道,然后她又转身吩咐身后的丫环:“下次年侧福晋来我的院子的时候别忘了提醒我,只准备清水就好,免得侧福晋不小心吃坏了身子,那可就罪过了。”
  “好了,李氏你少说两句。年氏,你也是,没事儿少到处乱跑,惹那么多麻烦。” 乌拉纳喇氏有些头疼。
  李氏向年氏露出了一个胜利的眼神,然后向佟淑兰轻点了一下头,她早就看出了这个佟佳氏不简单,但只要不去惹她,她也是无害的。所以聪明如李氏自然不会无缘无故去竖这样一个敌人。
  被佟淑兰戏弄了,被李氏嘲笑了,被福晋训斥了的年氏把最后的希望寄托于胤禛身上,她一脸委屈,泫然欲泣地望向雍王爷:“王爷!”
  胤禛扶正了年氏的身子:“我还有些公务要处理,你先回去。”
  “走吧。别耽误王爷办公。”福晋一声令下,谁敢不听?
  年侧福晋就这样伤心地被丫环扶走了。佟淑兰拜谢了福晋,乌拉纳喇氏没多说什么,和李氏一起向胤禛施礼告退。
  “她很单纯,也很寂寞。只是想找个朋友,而你们现在境遇相同,所以……” 胤禛平淡的就事论事。
  “这和妾身有什么关系吗?”佟淑兰挑起一边的眉毛。
  “我是想说她没有恶意。” 胤禛咽下一口叹气。
  “王爷,好意办坏事的案例比比皆是,妾身不关心侧福晋这么做的理由,妾身只看到了结果。结果就是侧福晋的到来严重地影响的妾身的日常生活,闹得大家都不得安宁。”
  “我想经过今天这么一闹,她应该不会再来了。”
  “但愿吧。”只是这说话的语气太过轻飘了。

  杏村精世
  年关将近,圆明园北面毗邻的新园子落成,很自然的园子主人十三贝勒携众妻妾们穿园而过,到四哥这里来睦邻友好。胤禛自然是高兴,先带着胤祥一家逛了自己的院落各处。九州清宴是雍亲王自己的寝屋,位于前湖北岸;上下天光,位于后湖西北,为两层楼宇,登楼可尽览湖光水色,现在住的是福晋乌拉纳喇氏;双鹤斋北临大池,园内景色倒映水中犹然两景,现住的女主是侧福晋李氏;另有诗咏堂、菱荷深处两处住着新升的两位钮祜禄氏和耿氏侧福晋。年氏住的牡丹亭位于后湖东南角,建筑木料以捕木为主,殿顶覆二色琉璃瓦,因院内植各色牡丹数百株,故年侧福晋亲自题名曰‘牡丹亭’。可惜的是正值寒冬,不能目睹百花绽放的胜景。
  游至鱼塘旁,看到院门上悬挂的匾额‘坦坦荡荡’,胤祥一眼就认出是四哥的亲笔,他笑着对身旁的兆佳氏说:“这想必是佟佳氏庶福晋的住所了。也惟有博学夫人才会起这么个性的院名。”
  “十三爷,做人坦坦荡荡才是真。可见这院子的主人是个性情中人,是位奇女子。” 兆佳氏笑着应道。
  “十三福晋谬赞,淑兰愧不敢当。”佟淑兰忙在人群中微微现了现身,弯了弯腰。
  “ 庶福晋无需自谦。“
  “我说十三弟妹,你呀就别再夸她了,我们家淑兰可是会害羞的。”乌拉纳喇氏笑着解围,众人继续前行。
  由于一些院落暂时还无人入住,故而一些院名都还没有落实确定,有些只给了一个暂时的名称。雍王福晋乌拉纳喇氏提议趁此机会何不将各个院落的院名都定下。自然这个提议获得一致通过。一时间气氛热络,所到一处赋诗吟句,引经据典,各式院名纷纷出笼。其热闹程度远远赶超了《红楼梦》里贾宝玉给大观园各处题诗附名的盛况。两家才女人人争胜,佟佳氏自然不会凑这个热闹,她在诗词上有几斤几两,她自己心知肚明。因此她是在一旁看着人生百态,看得津津有味,某些平时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淑女们,争诗论文起来居然也可以如此生动鲜活。两位阿哥自是在一旁闲聊看着,两家福晋也只是偶尔插上两句,其中最最出风头的非雍王侧福晋年氏莫属,李氏虽然心有不甘,但在诗词上的确是略逊年氏一筹。
  位于上下天光西面,有一馆舍,东西两面临湖,西院栽有杏树,因此西院被暂时称为杏花村,馆前有菜圃。大家就此站定,胤祥有些好奇:“菜园?有鱼塘是因为佟庶福晋爱吃生鱼片,这菜园,难不成四哥还打算自己种菜?”
  “嗯。”胤禛不愿当众多言。
  乌拉纳喇氏见状忙接口:“这处好像也没起名字呢,各位妹妹有什么好的提议吗?”
  “本来这一处统称杏花村是最合适的,又有杏花,又有菜园的。现在杏花村被用掉了,一时间还真的有些想不出来。王爷,您也帮着想想啊。历代诗词里大都描述的是杏花,初春的景致,这菜圃实在是不合适。”年氏作小女人态。
  李氏在旁边看了泛酸:“我看叫杏花村舍、杏花村屋、杏花村馆都可以。”
  “那怎么行,那这个菜圃难不成还要被称作杏花村菜圃?”
  十三贝勒一家子保持安静,不插嘴,看戏。
  “淑兰,你有什么提议?” 胤禛看向人群中的一个头顶。
  再看某人身形一顿,好似呛了一下,用帕子捂住嘴,慢慢抬起头,一脸哀怨地接收众人好奇的目光。她正在偷吃果脯,被胤禛一问,吓得呛到了,就不知道四爷开腔是巧合,还是他的眼睛太尖?
  “淑兰,你没事儿吧?” 乌拉纳喇氏关心地问道。
  佟淑兰忙摇了摇头:“妾身正在想名字,太入神,不小心被吓到了。”说起谎来是脸不红气不喘。
  “那你想到了什么好名字没?” 乌拉纳喇氏问,她自然也不想两妾相争的戏码被外人看到,丢了王爷的脸。
  再次摇了摇头。谁爱去动这种无聊的脑筋啊,这里又不是给她住,谁住谁负责取名。可惜有人并不打算放过她。
  “佟庶福晋,你可是皇上亲封的博学夫人,现在王爷和福晋两个人问你这个馆子的名字,你摇头,似乎说不过去吧。而且到现在庶福晋可是一个馆名都没有题过名啊。”年氏的话让福晋乌拉纳喇氏皱起了眉头。
  “不如叫杏村精舍,你们看如何?”不得不说,十三贝勒是个老好人。
  乌拉纳喇氏送去感激的一眼,正想说好,某个女人已经失口惊呼:“幸村精市?”她呆了、傻了。十三阿哥不会也是穿过来的吧?然后两束雷射光束开始在十三贝勒全身上下打量。
  “是杏、村、精、舍。” 胤禛的声音有些沉,不怎么乐见佟淑兰打量十三弟的眼光,太认真了!
  “嗯,四哥,其实庶福晋这个‘杏村精世’起得很好啊,很应景呢,种田的人在收工后到杏花村的酒馆喝酒,这不正是一个最普通的社会场景?寓意深刻,实在是好名字!” 胤祥赞叹,一点也没有受到光束的困扰。
  “咳,咳,就‘杏村精世’吧。” 胤禛点头,率先离开,穿过新命名的‘杏村精世’就可以直通皇上赐给十三贝勒的新园子。
  佟淑兰听了十三的解释,有些失望,又有些安心。虽然在穿越前看文,很不喜欢多人穿的,可是真的穿越后,思想上的巨大鸿沟让她总是渴望有一个相同背景的人可以轻松的聊天,可是,万一真的碰上了,她真的敢去认吗?淑兰的心很矛盾。
  众人走入十三的新府邸,胤祥就笑着要四哥也帮他想一个好听点的园名作府名。为了争回刚刚有些失落的面子(前面年氏题名的时候,十三贝勒可是连一个好字都没有给过),年侧福晋争先开口:“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诗经?小雅?出车》)如此怡人景色,又正值初春,何不称为‘怡春园’?”
  怡春院?佟佳氏淑兰脑海中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妓院。妓院不是最喜欢拿什么春啊、红啊的作名字的吗。看来这年侧福晋如果不是太傻太天真,就是真的胆大包天,有点无法无天了。想到这里,淑兰同学偷偷打量了一下四周,似乎,嗯,大家对年氏的提议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想想也是,这些大家闺秀们应该是没有什么机会听说太多关于妓院的事情,通常那都是男人间的专有话题,除非是闹得太过了,成为了大家茶前饭后的丑闻。
  “庶福晋有想到什么好的名字吗?”兆佳氏看到佟淑兰的眼睛在偷偷乱瞄的样子,心中有些疑惑。
  “年侧福晋才高八斗,非我等俗人所能媲及的。只不过这园子是十三贝勒住的,妾身以为这院名还是要十三贝勒和福晋喜欢才是真。”回头去书房翻翻,说不定能翻出什么有趣的东西。
  听听这话,表面是夸奖,但怎么听怎么像是在讽刺。这不由让兆佳氏多了一个心眼儿。要知道这个佟佳氏可是京城里出了名的铁口直断,她这么说想必是不想当堂驳了年氏的面子,要知道园子的名字也是很有讲究的,兆佳氏是宁可信风水远胜风花雪月。因此大宅子的园名被兆佳氏不动声色地一带而过,其他小的院落自然是让十三家的妻妾们发挥,四四家的不太好宣兵夺主。
  白天的游园在两家还算平和的气氛中结束。

  祸从口出
  当晚,其实也没有等到晚上。佟淑兰主仆一回到‘坦坦荡荡’,小翠就看到小姐又一头钻进了书房,甚至连晚膳都顾不上吃,这其实还好,毕竟小姐的坏习惯之一就是不停地吃东西,边看书边吃东西,所以就算免了晚膳都饿不着。恐怖的事,小姐翻书翻了通宵!这对于一个一天到晚将养身之道挂在嘴边的人来说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情啊!所以当第二天,看到佟佳姓的国宝母熊猫的福晋乌拉纳喇氏也是大为吃惊,忙问缘由。缘由啊,缘由当然是不能跟福晋您说的!这两个黑眼眶挂得还算有价值,还真让淑兰同学找到了好东西。看着佟佳氏嘴上敷衍了事,两眼亮晶晶就知道她没打算跟自己说实话。乌拉纳喇氏也没有勉强,只要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她并不介意。只可惜这次她错了,错得离谱。
  午后,在补眠的佟淑兰被屋外的声音吵醒了。
  “我们小姐很好,不劳您关心。”是小翠的声音,不过语气不太好,看来是熟人。
  “很好,可我听说庶福晋昨儿个晚通宵没睡!她这样一个注重养身之道的女子……”听声音好像是朱兰泰。
  “你倒是很了解我们小姐嘛。”佟淑兰已经可以想象小翠两手插腰的泼妇状了:“说,是何居心?”
  “我哪敢!庶福晋可是王爷的人。”朱兰泰忙表清白。
  “既然你明白就好,少痴心妄想,我们家小姐不劳您挂心。”
  “我,是王爷让我来看看。”不知道为什么朱兰泰到了小翠面前就特别老实,什么花言巧语都说不出口。
  “骗谁啊。走啦。”小翠根本就不相信。她还在为前几天雍王爷说的话为小姐抱不平,侧福晋来闹事儿,王爷说成是善意,偏心偏得也太过了,现在这只猪来说是王爷关心小姐,真当她是三岁小孩呢!
  “小翠……”
  “小翠,进来。”佟淑兰还没完全清醒,听了有些头疼。
  小翠匆匆跑进卧室:“奴婢该死,吵醒了小姐。”
  淑兰挥了挥手:“我醒醒脸。你在和谁说话?”
  “朱兰泰恭请庶福晋安。”朱兰泰在门外大声回着。
  “有事儿?”
  “没有。听闻昨儿个晚庶福晋没有睡好,王爷让奴才来瞧瞧。”
  “替我谢王爷了。 不送。”很明显送客的意思。
  “喳。”
  看到朱兰泰出了院子,小翠回到卧室:“小姐,他走了。”
  “走了?怎么可能。说不准儿一会儿就绕回来了。“说着佟淑兰指了指天花板。
  “那……“
  “我饿了。”
  小翠忙跑出去准备糯米粥。佟淑兰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看看时候差不多了,有点得意地问:“想不想知道昨儿个晚,我找到了什么?”
  “想。”小翠已经把屋顶上的人给忘了。
  “还记不记得年侧福晋给十三贝勒的府邸题了个什么名儿?”
  “怡春园。”
  “宋徽宗赵佶,是宋朝的一个皇帝。他在宫外有一个红粉知己叫李师师,是当时汴京名妓。他们两人的故事,张端义《贵耳集》和《宣和遗事》均有记载,还有《琳琅秘室丛书》也有提到。你猜这个李师师出身哪里?”
  小翠笑了:“小姐刚刚不是说了,这个李师师是当时汴京名妓,那她当然是出身妓院啊,啊!难道说……”小翠用双手捂住嘴。
  “聪明。我就是查到了这个李师师待的就是一个名叫‘怡春院’的妓院!”
  “天哪!”小翠的嘴张了半天合不拢,“可小姐,你当时为什么不提出来?”
  “当场点明?除非我病了。”佟淑兰伸了一个懒腰。“反正王爷也说了嘛,年侧福晋单纯。咱们不单纯,所以知道安分守己,侧福晋单纯,所以不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这牡丹亭已经让人笑掉大牙了,现在还来一个怡春园。”
  “牡丹亭有什么问题?”
  “你不是正在看《三国演义》吗?牡丹亭可是里面很有名的一章啊?”淑兰有些奇怪。
  “生词太多,所以看得比较慢。”
  “不急,慢慢看就是了。如果不喜欢就换。”
  “小姐,牡丹亭。”
  “那你四大美女总知道吧。牡丹亭就是貂蝉和吕奉先幽会被董卓捉奸当场的地方。现在外面可是在猜,不知道谁会是雍王府貂婵的吕奉先呢。”
  小翠再次哑然。
  “现在再来一个‘怡春园’,就不知道十三贝勒府的福晋格格们听了后会怎么想?”那脸色一定很精彩。“如果我是九贝勒,肯定趁此机会收购这些书,万一十三贝勒真的上奏皇上,请旨赐名,这些书可就是热卖啊。如果禁书,就王爷现在的势力,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他想要‘焚书坑儒’等他坐上那个位子再说。”
  “那年侧福晋岂不就完了?”
  “你担心她?我还以为你会先关心王爷。话说回来,这样也好,最近听闻朝堂动荡,所以咱们王爷淡出政务,不想趟这趟浑水,现在更是彻底的博得了‘一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美名了,其他阿哥们可以睡安稳觉了。如果我蹦了出去,侧福晋说不定就是单纯,什么都不知道,不知者不为罪,然后不了了之;小姐我呢,说不定还被认为别有居心,爱出风头,倒落了一身的不是。既然王爷爱单纯闹事的,咱们就一边看着,不去瞎操这份心思。”
  “小姐说的是。”
  “日头不错,陪我到院子里走走。”
  “是。”
  表示话题结束,屋顶上的人一闪而逝。
  “小翠,你说我的心肠是不是太软了?见不得他不好?” 院子里散步的佟淑兰并没有看身后跟着的小翠。
  “小姐担心王爷是应该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往好处想,侧福晋以后不会再烦到您了不是。”小翠回答。
  “承咱们小翠的吉言,但愿吧。我可没有替人收拾烂摊子的癖好。”佟淑兰的右手转着手帕,将这件事情抛到了脑后,后面的事情就看四四怎么做了。
  ……
  再说另一头,听着朱兰泰的回报,戴大谋士的脸是一路惨绿,年侧福晋题名的事情不是一个两个人知道,就算十三贝勒不请旨赐名,这传扬出去,八阿哥他们会放过这个机会才怪。可如果请奏宗人府撤了年氏侧福晋的册子,年羹尧手里的兵权等同于放弃。想想侧福晋还是出了名的才女,怎么就那么,孤陋寡闻呢!“王爷!趁现在想到这事儿的人还不多,马上通知十三贝勒,让他稳住内宅的女眷。您也马上去找福晋商量一下对策。务必要那天所有的人都不再提及年侧福晋为十三贝勒府邸题名的事情!”
  “你先回去,有事明天再说。朱兰泰,你去通知十三。”说完胤禛直接向福晋乌拉纳喇氏的住处快步走去。

  最爱葡萄
  胤禛在和乌拉纳喇氏进行了一次深刻的密谈之后,福晋乌拉纳喇氏立刻赶往了年侧福晋现居的‘牡丹亭’。外人无从知道福晋那次到底跟年氏说了些什么。府里的人只知道服侍年侧福晋的所有下人都被撤换,警戒也一下子严了许多。福晋甚至当堂告知府中妻妾们,没事儿别到年侧福晋那儿闲磕牙,理由很冠冕堂皇,因为侧福晋有身孕了。因为侧福晋的身体一直不好,而且小产过几次,为了更慎重起见,大家没事儿别打扰侧福晋休息。听着很有理,有理到让所有的妻妾们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可看看‘牡丹亭’重兵把守的架势,又让人有一丝疑惑,有必要那么如临大敌吗?王爷现在又不缺阿哥,这架势不像是戒备外敌,倒有点像是软禁某人。更奇怪的还在后头,福晋还宣布为了庆祝府中将增添新成员,故将侧福晋居住的‘牡丹亭’更名为‘镂月开云’。疑惑归疑惑,看到福晋那严肃的面容,所有的人很自然地将问题咽回肚子,自行消化。让底下人出府打听了再打听,各院的主子才明白,外面有一本正当家女子不该看的闲书,就叫《牡丹亭》,里面的女主杜丽娘就是想男人,思春病死的,一定是有人觉得不吉利或是觉得低俗,才趁此机会改名字。如此小心翼翼,看来雍王爷是把年侧福晋宠上天了!
  与此同时,大总管笑呵呵地到了‘坦坦荡荡’:“奴才科尔克拜见庶福晋。”
  “大总管客气,你来,有事儿?”佟淑兰问道。
  “王爷让奴才送点东西给庶福晋。”
  佟淑兰挑了挑眉毛。
  科尔克向后挥了挥手,后面一个小跟班儿忙上前,将手中的一叠装订好的书稿递上前。一旁的小翠接过,转身弯腰递给淑兰看。她拿了最上面的一本,终于淑兰的眼角忍不住溢出了笑意。四四的毛笔字还真不是盖的,太漂亮了!
  科尔克见了心中高兴,看来王爷这次是真的送对了东西。“王爷还说今儿个晚要到庶福晋这儿用膳。”
  “知道了。”然后她转头吩咐:“小翠,回头嘱咐厨房,做几样王爷爱吃的菜。”
  “是小姐。”小翠忙应着。
  “如果庶福晋没有什么吩咐的话,奴才告退,王爷还等着奴才的回信儿呢。”
  “小翠看赏,顺便替我送送大总管。”
  “奴才不敢,奴才谢庶福晋赏。”
  送走了大总管科尔克,小翠有些好奇,“小姐,大总管送来什么好书,瞧您高兴的。”
  “是王爷的亲笔。”
  “王爷亲笔?难道说是给您的情书?还装订成册?”小翠想了想,摇了摇头,绝对不可能!
  “情书?给我?你看王爷会是个会写情书给女人的人吗?就算是,他写情书给我,你不觉得太浪费了?要他送我情书,还不如送我两串葡萄实在呢。”
  “小姐说的是。”自家小姐就是实际,小翠无言。“那这是……”
  “上次他砸坏的一些书,这是他抄录的几本。”
  “王爷有心呢。”
  “男人就爱面子。不过这也好。比那些嘴上说说的要有诚意多了。”
  “那小姐不生王爷的气了?”
  “生他的气?我哪敢,再说气死自己没人怜,不值得。”
  雨过天晴,这是小翠的感觉。当晚,胤禛到‘坦坦荡荡’用膳,与淑兰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之前两人间的紧张气氛荡然无存。
  直到过了年,一些侧福晋必须出席的场合,年氏都没有露面,乌拉纳喇氏以年氏有孕在身为由免除,这似乎就有点奇怪了,要知道就连福晋当初怀大阿哥的时候也没有免了一切俗礼啊,除非年氏怀孕的情况真的很不好,可看看雍亲王,一点都没有紧张的样子,他不是很宠年氏的吗?众人困惑。
  没多久,康熙在祭祖的时候再度废了复立的太子胤礽,禁锢于咸安宫。一下子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这可是大事件!大臣赵申乔疏言太子国本,应行册立。康熙以立储乃国之大事,不可轻定为由,否决了赵申乔的奏折。一时间立储的事情闹得全国上下沸沸扬扬,各路人马蠢蠢欲动。胤禛更是淡出朝政,几乎是整日闲赋在圆明园。
  这日,佟淑兰听小翠说王爷从‘九州清宴’搬到‘杏村精世’,不由一阵激动,四四等于冰山,现在冰山住到‘杏村精世’,也就是女神配冰山,这在《网球王子》的同人小说里是多么罕有的配对啊!自己要去看看!
  看着小跑出院子的小姐,小翠忙跟上,很是纳闷,自己有说了什么让小姐这么激动的事情吗?
  来到‘杏村精世’,佟淑兰停住脚步,看向不远处的菜圃,几个男人在烈日下挥汗如雨地翻着土,其中就有雍亲王。
  “准备种什么吗?”淑兰有些好奇问着站在田边的大总管。
  科尔克一脸骄傲:“王爷准备试种不同的水稻,比较哪种的产量高,然后可以在江南推广。”
  “水稻?”佟淑兰的声调有些怪,她转头看向后面跟上来的小翠:“小翠我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很显然无论是科尔克还是小翠都没有明白淑兰的意思:“小姐,怎么走错了?这里是‘杏村精世’啊。”
  “是啊,庶福晋,奴才也不明白。” 科尔克答道。
  “拜托,如果这里是杏花村,那就应该是卖酒的地方,哪有种水稻的,又不是稻香村,还是王爷又想糊弄谁?”佟佳氏的声音上扬。
  “卖酒?”科尔克有些哽到了,不知道怎么回答,求助的目光看向田里。
  “如果只是个院名,改了又何妨。你为何说种水稻是在糊弄人?” 胤禛咄咄逼人,夹杂着一丝怒气。虽然是早春,但日头下干农活儿,还是很累人的。
  “妾身拜见王爷。”
  “说!”
  “太假了。”佟淑兰双手玩着手中的帕子,嘴里吐出三个让四四眼前有点发黑的字眼儿。
  要知道虽然今天才从‘九州清宴’搬到‘杏村精世’,但他们已经在田里干了几天的活儿了,居然得到这三个字的评定,哪能不让人吐血?
  “哪里假了?”十三阿哥也从田里慢慢走了出来,一边擦拭一边好奇地问。
  “妾身没有注意到十三贝勒,请贝勒爷赎罪。”佟淑兰忙又甩了甩帕子。
  “没事儿,没事儿。你倒是说说看哪里假了?”胤祥倒是好奇这位佟庶福晋又能说出什么道道来。
  “水稻是南方作物,在北方推广种植,单论经济效益,不值得。而刚刚大总管说王爷种植不同的品种是为了在南方推广,那就更是笑话。南北方无论是水土、气候都大不相同,王爷在这里种出来的结果又怎么会适用于南方?若王爷真的有心,就该在南方弄几块田让人试验。所以剩下的唯一理由就是用来糊弄人了。”
  听她这么一说,似乎挺有道理的。众人对着那几片几乎翻完土,准备插秧的稻田有些泄气。胤禛和胤祥相互看了一眼,当时的确考虑不周,只想到了民生之本是粮,而去过南方多次的四四对农民的困苦自然是深有感触。
  “那你倒说说看,这里种什么好?” 胤禛周围的气温有些回暖。
  “实际一点,这儿缺什么就种什么呗。”
  “这里缺的应该是蔬果。” 胤祥答道。“不过许多蔬果都不适合在此生长。”
  “那就种葡萄。”
  “种葡萄?”所有人都盯着眼前的女人,看她又有什么说道。
  “是啊。王爷,虽然京城冬季的水果品种不多,可您知不知道把京城的十月份柿子扔冰窖里,到来年拿出来,不用解冻,直接切片,吃出来的是酥酥的苹果的味道。同样的冻结的绿葡萄吃出来的是青苹果的味道。您看一下子就多出两种水果。如果多试验几种方法的话,那就算到了冬季,京城也不缺水果啦。若能够著书的话,就算是不识字的果农也会合起来买一本的吧,更不用说那些喜欢新鲜花样的人。这样水果上赚一票,书上又赚一票,再加上这葡萄又可以酿葡萄酒,要知道这葡萄酒每天睡前一小杯,美容又养颜,哪个爱美的女子不想要。只不过现在都是舶来品,东西是好,价格也离谱,没有多少人能够承受的。要是本土能够酿葡萄酒,价格低一点,自然有人抢。而且正好衬这个杏花村的名字”红葡萄酒配生鱼片,逍遥似神仙。
  看看眼前这个还在神游的女人,科尔克感叹,庶福晋的脑子都是怎么转的,随口说说都是赚钱的点子。
  胤禛想了一下:“要不,你来写这本书?”
  “才不要。”某个女人忙摇头,著书立传是多累人的活啊,她又没有什么好处,哪像平时写写读后感,想到什么就写什么,没有不写也没有关系,自由得很。
  胤禛也不勉强:“那就栽种不同的葡萄试试。”
  “放心,我保证会全部消灭的。”某个太过兴奋的女人一时没有忍住,把自己的狐狸尾巴露了出来---水果中她最爱吃的就是葡萄!
  集体无言。胤禛已经是一点儿也不奇怪了,这个女人如果不是自己爱吃葡萄,她才不会说那么一大堆道理出来。
  不过当晚四四还是让总管送了两瓶红葡萄酒给佟佳氏淑兰。

  人各有福
  太子被废,有人请奏复立,被康熙斥责,这又不是办家家酒,废了再立,立了再废。八阿哥胤禩献临死的海东青于康熙巡游之时,很显然是遭人陷害的,而且是一次很成功的陷害,至少老八当太子的希望渺茫。外面闹得翻天覆地,这戏一出唱得比一出精彩,平静的圆明园犹如世外桃源,不受波及,淑兰更像是那个在园中听说书之人。
  不过在雍亲王的这个府邸里,也算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可以让人在茶前饭后嚼嚼舌根的。那就是侧福晋年氏生了一个小阿哥,这本是一件大喜事,可奇怪的是,小阿哥的名字并没有按照皇室的‘弘’字辈取,而是取了‘福宜’。难道说这孩子不是皇家的?可看看雍王爷那么宠爱侧福晋,年氏爬墙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更何况如果是私生子,王爷早就把孩子弄死了,哪可能上奏宗人府,入皇籍?或者是变相的表明这个孩子没有可能继承王爷的爵位?可又为什么?
  带着满腹疑惑,所有人本以为可以在小阿哥的满月酒席上见到久未露面的年侧福晋,可福晋乌拉纳喇氏却以一句侧福晋产后体虚,需要静养为由,再次将年氏当众露面的可能性往后无限期延长了。
  当然年家女眷的求见是无法拒绝的,不过在福晋的坐陪下,她们跟依在床榻,脸色很不好的年氏根本就不可能好好聊天,至多是场面上的说两句了事。
  对外面朝堂政事不关心的人们将焦点都转移到了这件事儿上,各种猜测纷纷出笼。
  “小姐,你猜,年侧福晋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小翠终于也没有忍住好奇心,把仆人都赶出小姐的卧室后,压低了声音偷偷问。
  “可能性一,事实就像福晋说的一样。可能性二,就是侧福晋根本就没有怀孕。”
  “没有怀孕。”小翠差点失声叫出,忙用双手捂住嘴。
  “哪来那么巧的事情,刚捅了大篓子就怀孕。看那个院子守得那么严,丫鬟婆子不能随便进出,连当初福晋生大阿哥的时候都没有那么如临大敌的。这不像是小心准备,倒像是圈禁某人。可是年羹尧现在手中的兵权又是王爷急需的,所以弄个假怀孕出来,这么拖着。毕竟那件事情听到的人太多,而像我一样去查的人还没有,可说不准,巧合呢?万一有人闲聊之中谈起,只要有一个人把‘怡春园’的事情和李师师连一起,就会闹得满城风雨?其结果就是王爷放弃侧福晋,而丢失年羹尧这个帮手。”
  “可这又能拖多久?就算侧福晋体虚,也有个好的时候,照小姐的说法,王爷要年大人手中的兵权就不可能让侧福晋死,而且对外还要显示很宠她。”
  “有什么比女人怀孕更能证明王爷恩宠的?”
  “再生?”小翠有些不敢相信:“可是小姐,按照您这么说,这小阿哥不是侧福晋的,那王爷还让他进皇籍,入祖谱?”
  “只是个名字,不就是个符号,你还真认为这样的孩子能够顶着这种名头活到成年?”
  “现在外面乱着呢,王爷不敢冒一点风险。所以侧福晋帮十三贝勒题园名的事情,你最好彻底从脑子里忘掉。”
  “小翠明白。”
  “看着吧,侧福晋的‘恩宠’还长着呢,她说不定还要连着生第二个,第三个。只不过都不会给皇家的字。在他们看来,这些来历不明的孩子能够进皇族家谱应该是他们前世修来的福分吧。” 说着有些伤感,为了那些个无辜的小婴儿。“不过第一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只不过可能性比较小吧了,这点不用说,两人都心知肚明。
  小翠也难过了一阵,忙岔开话题:“有一件事情,太,嗄,二阿哥侧福晋佟佳氏墨兰又来拜帖了,小姐还是老规矩吗?”
  “老规矩。现在连王爷都不趟这趟浑水,我们就更要躲得远远的,千万别沾身。”
  “是。”
  可惜的是,再怎么躲,淑兰也无法否认自己是佟佳家的人,有些事情是推拒不掉的。比如佟家老太爷佟国刚病重,想要见见自家小孙女佟淑兰就是一例。而且佟淑兰的阿玛夸岱也被特别恩赦,准其回京探视,可见这次佟国刚的病真的是非常之严重了。
  巧的是佟墨兰和佟淑兰同时到达佟府大宅门外,当然不排除佟佳氏墨兰故意在佟府门前堵人。谁叫她这个四阿哥府的庶福晋姐姐除了在公开场合虚应她之外,自己所有的请柬、拜帖都一概回拒。
  所以当佟家现任主事鄂伦岱迎出府门的时候就见到这样的阵仗,一边是华丽的车辇队伍,完完全全的侧福晋标准规格,一边是青顶软轿,旁边除了大家认识的大丫鬟小翠外,就几个仆役跟着,啊不,还有一个品级不高,但身份极为敏感的人物,雍王爷两大近侍之一的朱兰泰!因此阵仗虽不华丽,但分量却足够了。
  真没想到啊,这颗原本以为的弃子,现在在雍王爷心中居然有如此分量!佟家主事们一脸欣喜。
  “姐姐真是好福气啊,雍王爷这么疼你,居然派自己的侍卫来护送你。难怪妹妹要见姐姐一面都那么难。”佟佳氏墨兰难掩妒意。
  “侧福晋误会了。朱兰泰今儿个轮休,无事,又见现在外面不太平,所以自荐来保护小翠的。”
  保护小翠?一时间小轿旁站立的小翠成为了众人的焦点。看看,再看看,佟府的下人们本着八卦的精神都忍不住羡慕起小翠来。同样是佟府出去的丫头,小翠的命为啥就那么好呢?看看这朱兰泰,也算是年轻有为,一表人才,又是雍王爷眼前的红人之一,前途不可限量,最最重要的是,他还未曾婚配!那小翠嫁过去不就是……想想都可以让人嫉妒得发狂。再看朱兰泰,在外,脸皮超一流得厚,一点脸红的迹象都没有,反而隐隐有一丝得意。不像小翠满脸通红,连脖子都跟着呈现彤色。
  “是吗?那还真是要恭喜小翠了。”佟佳氏墨兰闲闲地说,一点都不相信。
  “谢,谢侧福晋。”小翠实在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
  众人边聊边往府里的正厅走。
  “可不是嘛,整个儿京城谁人不知,王爷最疼爱的人是侧福晋年氏,她才生了个小阿哥多久,现在可又怀上了。”佟淑兰低头玩着自己的指甲套。
  “那姐姐该多努力才是。”佟墨兰故意往伤口上撒盐。
  “没办法,王爷喜欢的就是像侧福晋这样文文弱弱,又有才气的女子。想学也学不来的。当初要是嫁进王爷府里的人是侧福晋,哪可能让现在的年氏如此嚣张,再生个小阿哥,以佟佳的家世,连福晋还不是要让你三分。只可惜,姐姐没本事……”别说她坏心肠,有道是冤有头,债有主,现在这局面不是她佟佳氏淑兰造成的,请认清原罪。
  果然,立刻的,佟佳氏墨兰将极其哀怨的目光射向了自己的阿玛和额娘。太子寡情,自己的风光也是一时的,哪像四阿哥对年氏的恩宠,如此长情,全京城的人都看在眼里。而且现在这么一闹,太子地位不保,能得个郡王已是万幸。折腾了那么多事,到头来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佟墨兰一想到从下人嘴里听来的,雍王爷宠幸年氏的种种夸张谣言,就更是不忿,那本该都是自己的,自己的!全让自己的额娘给搅黄了。想到这里,哀怨的眼神开始夹杂了丝丝恨意。
  这恨意让沈佳氏无法承受,当初自己做了那么多,一心一意全是为了自己的女儿,没想到,到头来得到的居然是亲身女儿满身心的恨!
  所以说,各人有各人的福分,莫强求。

  预定格格
  所有人在正厅才坐定没多久,一个小丫环禀报说是老太爷听说佟佳氏庶福晋来了,想要单独见她。
  佟淑兰主仆跟着那名报事的丫头,左转右拐的来到了佟国刚的卧室门外,小翠守在了门外,淑兰跟着丫环进了屋。
  斜倚在床榻,满脸病容的佟国刚没有开口,只是微微抬手指了指,让淑兰在床榻边的锦凳落座。
  半晌两人都没有开口。“玛法这辈子阅人无数,看走眼的不是没有,而你,是其中一个。”佟国刚缓缓地说道。
  这种事情没啥好说的。
  “你很聪明,性子不像你阿玛,更不像你额娘,可你也不要忘了,没有佟家这个后盾,你的日子不可能过得这么安稳。你该好好想想。”说完,他像是力气用尽,咳嗽了几声,挥手让淑兰退下。
  佟淑兰站了起来,屈了屈膝,走到门口:“玛法,以前您把淑兰看得太轻,现在您又把淑兰看得太重了。”说完,轻轻打开门,走了出去,像是要将佟家的纷纷扰扰一起阻隔在那扇门里。
  佟淑兰走后,从一个男人从帘后走了出来。佟国刚合上眼睛:“你怎么看?”
  那人径自在屋内的桌旁坐下,替自己倒了一杯茶:“额其克(叔叔)如果是问立太子的事情,自从上次大贝勒事发后,皇上就已经很明确地警告小侄不要搅合到其中。如果额其克问得是小侄对淑兰这个丫头的看法。她的性格我喜欢。不争而无以为争,单在这一点上她就做得极好,好得出乎小侄的意料。”
  “鄂伦岱性子急躁,目光短浅;法海虽满腹经纶,偏偏书生意气,恃才傲物;老三又老实过头了。你让我怎么放心得下?”
  “额其克……”
  佟国刚无力地摆了摆手,阻止了隆科多的话:“墨兰这丫头像她额娘,可是太子失势,她是指望不上了;指望得上的那个却偏偏一心置身事外,想要当个看戏人。这个丫头……嗨……”
  人是经不住念的动物。也可能是老天爷也见不得某只米虫太过清闲,要知道从淑兰变树懒,再进化成爬书山的书懒,绝对是有违生态发展的。这不,没几天,康熙爷身体微恙,跑到畅春园来修养。畅春园就在圆明园的南面,很自然的,为了调节心情,康熙皇帝时不时地就到圆明园看雍王爷种地务农,连带想起了四四家的博学夫人,当然要叫到自己身边娱乐娱乐。
  很自然,因为奉诏整理修编《律吕》诸书而住进畅春园的诚亲王胤祉,也很不务正业的成了随行圆明园中的一员。十三阿哥胤祥和圆明园的主人,四阿哥自然在旁作陪。
  因为康熙是历史上少有的知识渊博的皇帝,所以他聊天时涉及的知识面很广。令他又惊又喜的是,无论是天文,地理,又或是风土人情,各项技艺,佟佳氏淑兰总是能听懂他谈论的东西,虽然插话的次数不多,但总能抓住关键,知道他真正要表达的意思,这让康熙不得不感叹,不得不引以为知己。由于知道佟佳氏淑兰对诗词韵律的涉猎不多,三人(康熙、胤祉和佟淑兰)讨论的最多的话题还是西洋技术。而且在发现佟佳氏淑兰应招入畅春园后显得太过拘谨,而不太敢畅所欲言后,康熙和胤祉到圆明园的次数明显多了起来。胤禛自然是不会放弃这个免费教学机会,他让奶妈带着三个小阿哥在一边旁听,不管他们是不是因为年龄太小而根本就听不懂大人们在讲些什么。
  在三个小阿哥中,康熙爷似乎对四阿哥弘历很投缘,出人意料地喜欢,每次来都要让人带在身边到处在园子里逛,就算是聊天,也会把这个小皇孙抱在膝上。
  而在这几天的较量中,三阿哥胤祉对于佟淑兰的钦佩更是更上一层楼。看到皇阿玛膝上可爱的小侄子,胤祉有些惋惜:“庶福晋,若你能生一个小格格,皇阿玛定然会疼若至宝。”话一出口,胤祉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要知道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佟佳氏淑兰怀孕生出来是女孩子的几率几乎为零。只要佟佳氏一怀孕,佟家肯定会要求其回娘家待产,然后无论是真阿哥,还是假阿哥,回雍王府的势必是个小阿哥。这种恩怨情仇的事情,三百年后的电视剧可没有少拍,在三百年前的现在,大清的皇子们心中更是一清二楚。
  “我有格格啊。”佟淑兰很自然地接口。
  “咦?”康熙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胤祉张了张嘴,没出声,同胤祥一起看向四阿哥,用眼光询问,这是怎么一回事儿?雍王爷的脸色有点黑,因为关于格格的事情,他一点消息都没听说。
  “现在人在哪儿?”看看四弟的脸色,诚亲王只有再次开口询问。
  “还没出生。”
  “还没出生?”集体泄气。“那你怎么肯定自己会生女孩?” 胤祥好奇。
  佟淑兰先转头吩咐:“小翠,去书房把第三个书架下面那个小紫檀木盒子拿来。”然后她又转头:“妾身可没说是自己生的。”
  不是自己生的,那就是抱人家的了,可是不通知王爷和福晋一声,这样好吗?果然,胤禛面现不愉之色。
  没多久,小翠匆匆赶了回来。佟淑兰从盒子里拿出了一个有点像礼单的信卡,递给了李德全。李德全忙双手接过,转呈给了康熙。康熙打开一看,嘴角抽搐,然后一甩手,递给了身后的老三。胤祉一看,眼角抽动,随即陷入深思。信卡转手落到四四手中,十三看到前面两位的怪异表情,更是好奇,忙探头共阅。缩回头,胤祥背过身,假意咳嗽了两声,压下笑意。
  “老四,你知不知道这件事儿?”康熙指了指胤禛手中的卡纸。
  “儿臣不知。” 胤禛忙低头。
  其实这张信卡就是一张礼单。是几年前,十六阿哥胤禄给佟佳氏淑兰贺寿的礼单。礼单上就呈列了一项礼物,十六阿哥胤禄的大格格。换句话说,就是胤禄把自己的大格格当成生日礼物送给了佟佳氏淑兰。礼单上不单有十六阿哥的私印,还有他的整个右手手掌印作整张信纸的背景图。
  看看下面的日期,康熙爷算了一下,当时小十六才九岁,九岁啊!眼前这个女人不但玩了他的皇子,连他未出世的皇孙女儿也不放过,这让人情何以堪!没想到的是,更大的打击还在后面。
  诚亲王胤祉一开始看到这份礼单的时候,觉得好笑,可转念一想,十六弟小小年纪,眼光独到,厉害啊!想想眼前这位满腹才学的庶福晋,她教出来的格格会是怎样一种状态?缩小版的佟佳氏,再换上自己女儿可爱的小脸蛋儿。想到这里,胤祉当机立断:“老四,今年庶福晋的生辰还没过吧?(这种事情从来都是内宅女眷们注意和热衷的。)等十六弟大婚,还要再等两年,不如我把六格格送来?就当是今年给庶福晋的礼物,不知四弟意下如何?”
  十三也紧跟着说:“还有我家的四格格,如果庶福晋喜欢男孩子,六阿哥也行。”
  黑线,康熙在一旁听了是满头黑线,这是怎么一种情况?自己精明的儿子争着把可爱的皇孙和皇孙女儿送给这个佟佳氏当玩具?是可忍,孰不可忍!
  “多谢十三贝勒的好意,格格就好。”
  “庶福晋不喜欢男孩子吗?” 胤祥有些诧异。
  摇摇头,佟佳氏淑兰露出一脸贤惠的表情:“据说儿子是母亲前世的亲人,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所以妾身只要女儿就好。”不想为自己找个亲人,一心为老公找情人,这么贤惠的老婆要到哪里去找?
  哈?啥意思?不会是他们想的那个意思吧?胤祉、胤祥面面相觑,然后很一致地转头看向面无表情的胤禛,寻求答案。如果真的是字面上的意思,他们不是把自家的女儿推进了火坑?现在改口换生日礼物不知道行不行得通?要知道他们刚刚是当着皇阿玛的面说的呀!
  胤禛颇有深意地瞥了某个女人一眼,看来有人皮在痒,欠修理。
  看着表情各异的三个儿子,康熙皇帝之前的郁闷一扫而空。
  当晚星光灿烂,月光皎洁,没有一丝多余的云彩,在圆明园某个院落的床上,战况激烈,方兴未艾,直至天光见亮。

  三从四德
  康熙皇帝继续滞留畅春园养病,诚王爷也继续留在畅春园修书。对于佟佳氏淑兰来说,看书固然不错,但能有志趣相投的人一起聊天,能产生共鸣,那更是一件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因此佟淑兰尽量淡化面前聊天的人的身份,虽然这有些困难,毕竟君心难测。康熙也有相同的意思,知己难求。
  只是对康熙来说,这种太平日子并没有过多久,边疆告急,准噶尔部策旺阿拉布坦祸乱西藏。废太子胤礽为了重新上位,以矾水作书,嘱咐大臣普奇保举他为大将军。有什么比手握兵权,建立军功上位更快的?可惜事发,普奇获罪。没想到的是,事后,翰林院检讨朱天保上疏请复立胤礽为皇太子,被康熙训斥,以其知而违旨上奏,实乃不忠不孝之人,直接命人砍了朱天保的脑袋。胤礽离皇帝的龙椅距离更远了。
  小翠一边说,一边评说:“这个朱天保是怎么当上翰林院检讨的?还是说他的脑袋被驴踢了?”
  “谁知道呢,也许是被逼的,毕竟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七品小芝麻官儿。像年羹尧那样的人,毕竟是个异数,以后也不会再有第二个了。”住在畅春园旁边的好处之一就是消息传得比较快。
  “那小姐猜谁会当这个大将军?”小翠压低了声音。
  谁?只要了解一点点清史的人都知道最后是十四阿哥胤祯。“谁爱当谁当呗,反正我们王爷是已经不需要这些军功来锦上添花了。更何况,又是天灾,又是打仗的,这国库应该没剩下多少了。皇上现在愁得不应该是派谁去边疆平乱,而应该是怎么捞银子填充国库,补充军饷。你倒说说谁担任此职比较合适?”
  “九贝勒。”考虑都没有考虑一下,小翠脱口而出。谁叫九阿哥胤禟的商人本色深入人心,连娶的嫡福晋都是商人之女。
  “可惜他和八阿哥走得太近了。”佟淑兰看了小翠一眼,这个提点够明显了吧。“而且就算九贝勒会赚钱,那他赚到的钱也是他自己的。难不成还要他全部捐出来给国库?于情于理都说不通。”
  “除了税金外,还有什么办法填补国库吗?”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佟淑兰挑挑眉。
  “王爷。”小翠直接下定论。若说讨债,朝廷上下有谁比王爷更合适的?王爷的铁面无私在大清上下都是出了名的。所以王爷不会当大将军,去边关,因为他要在后方筹措军饷。
  果然,康熙下诏,立皇十四子胤祯为抚远大将军,进军青海。雍亲王为正,十三贝勒为辅,进行讨债工作,填补国库。一时间,朝廷上下一片混乱,怨声载道。福晋乌拉纳喇氏直接闭门谢客,不接任何请柬拜帖。
  看着福晋有空,朱兰泰趁机向乌拉纳喇氏提出要娶小翠的事情。因为小翠是庶福晋的人,出于礼数,乌拉纳喇氏也要向佟佳氏打声招呼,询问一声的。这么个丫环,佟淑兰当然是想在自己身边留一辈子的,再找一个那么忠心的,重新培训,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可她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单单几年后进宫,宫里规定宫女的年龄不能超过二十五岁这一条,小翠就不合格。现在有那么一个好姻缘,淑兰自然不想放过,当然她还是先想听听小翠自己的意思。
  “朱兰泰这个人表面上油腔滑调的,怎么看都比不上鲁泰。小翠,你自己怎么想?”
  “小姐不要奴婢了?”小翠低下头
  “当然不是。我也舍不得啊,可是女孩子总是要嫁人的。我已经把你拖得太久了。既然福晋开了口,而且机会难得,小姐我能为你做的,也就是让你自己选个中意的。”
  “奴婢明白小姐疼奴婢。”小翠泪光盈盈。
  “而且如果你过得不好,任何时候都可以回来找我,小姐我的大门会一直为你敞开的。”虽然到时候肯定会有不少麻烦,宫门深似海。
  “其实,其实奴婢知道翠珠中意鲁泰很久了。”
  “翠珠?福晋身旁的大丫环翠珠?”
  “嗯。她有时会来咱们院子里,看看泰格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还不时到泰格家里搭个手什么的。朱兰泰虽然表面油腔滑调的,其实人不错的,他只是……”
  “不用跟我说,你自己想清楚,自己喜欢就好。不过,为了让朱兰泰铭记得到你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而倍加珍惜,为难他一下是必须的,当然你放心,这题目不会出得很难的。”
  听了这话,小翠惴惴不安了整晚。第二天一大早,佟淑兰就回了福晋,并且将翠珠也拖下了水,好事成双么。乌拉纳喇氏想想,也是,翠珠的年纪也是不小了,她自然乐见其成。翠珠的事情由福晋乌拉纳喇氏亲自向泰格提,小翠的事情么,难得又有戏看,所有人兴致勃勃地猜测佟佳氏庶福晋会如何刁难朱兰泰。
  有的人在怪庶福晋不该刁难朱兰泰,要知道小翠已经是个老姑娘了,能有这么一门好亲事上门,已经该上头香,是祖宗积福。万一这门亲事黄了,下次再有这么好条件的男人上门提亲,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有的人则说,小翠是庶福晋亲自培养的大丫环,不但做了一手好菜,跟在庶福晋身边,懂了不少的学问,记账理财更是其他人比不上的。这样的财神婆谁不想抱回家供着。庶福晋刁难一下,试试朱兰泰的真心也是应该的。
  于是当朱兰泰带着聘礼给福晋的时候,整个厅里厅外都伸长了耳朵,各院福晋格格都跑来瞧热闹。佟淑兰坐在乌拉纳喇氏旁边,小翠就站在其身后。朱兰泰跨进厅门,鲁泰也跟在其后,以示伙伴的支持。
  “小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呢也从来没有把她当成外人。这聘礼的多少,我不在意,只要你对她好就成。不过不刁难你一下,我心里不舒服,想必你理解吧?”佟淑兰说得轻松。
  朱兰泰汗出来了。佟佳氏庶福晋的脑袋里想些什么,可是从来都没有人猜得透得。
  “不用紧张,题目很容易的,我也希望小翠嫁得好不是。”拖拖拉拉,越是这么拖,朱兰泰越是紧张。连她身后的小翠都跟着一起捏了一把汗。
  “妹妹,我看你还是快出题吧,我可从来都没见过朱兰泰流那么多的汗。” 乌拉纳喇氏看着朱兰泰的样子用帕子掩嘴直笑。
  “那好,我不为难你,这《男诫》太繁琐,你就把男人的三从四德背一下,就七句话,很简单吧,什么时候背出来,我什么时候就把小翠嫁给你。”
  整个厅里的人眼珠子好玄没掉出来,《男诫》?男人的三从四德?是幻听吧?这还不算是刁难,那什么才算是!一时间同情的目光淹没了朱兰泰,娶个老婆真的是件不容易的事情,要娶个好老婆更不容易。

  瓦解刁难
  男人的三从四德?这时朱兰泰反而镇定了下来,脑筋转得飞快,女子的三从是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男子的难不成是:“未娶从母,娶妻从妻,妻死从女?”
  噗……集体喷泉。贵妇们的形象全部毁于一旦。佟淑兰也不小心被茶呛了一口,不由感叹:“不愧是王爷身边最得力的助手之一,这脑筋转得就是快。虽然这‘三从’全都不对,但不得不说,很有创意。我非常有兴趣听听你怎么解释那个‘四德’。”
  全都不对啊!全场观众兴致更高了,不单想知道朱兰泰如何解释‘四德’,更想知道佟庶福晋嘴里的男人的三从四德是什么内容。
  正在这个时候,门卫通报,王爷回府了。好戏被打断,所有人起身随福晋一起迎王爷进厅。胤禛看到这么大的迎接阵容,有些意外:“出了什么事儿?怎么都聚一块儿了?”
  乌拉纳喇氏笑容满面:“今儿个朱兰泰来提亲,正热闹着呢。”
  “嗯,朱兰泰年纪不小了,是该成亲了。你看着办吧。” 胤禛一脸疲惫,两指揉捏着眉心。
  乌拉纳喇氏见了很是心疼,忙命人送来了参茶:“这件事情,妾身自当办得妥妥当当的。倒是王爷您,可千万要注意自个儿的身体才是。”
  胤禛安慰性地拍了拍乌拉纳喇氏放在膝头的手,然后站起身来,对朱兰泰和鲁泰说:“你们两个,跟我去书房。”
  一行人来到‘坦坦荡荡’的书房,戴岱看到朱兰泰有些垂头丧气的样子,有些惊讶,又有些好笑:“我说朱兰泰,刚刚听说你向福晋提亲了?怎么不顺?”
  朱兰泰没开口,倒是一旁的鲁泰很难得的做了解释:“他想娶的是佟庶福晋的大丫环,小翠。”
  听了鲁泰的话,再看看朱兰泰的样子,屋里人恍然,被庶福晋刁难了。
  戴岱来了兴趣,看了看已经埋头公文的雍王爷,忙压低了声音问:“庶福晋出了什么难题刁难你了?”
  朱兰泰看了戴岱一眼,有些有气无力:“三从四德。”
  “呃,三从四德?”戴岱一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求证的目光看向鲁泰,得到了肯定的点头。
  “庶福晋怎么会要你背女人的玩意儿?那不应该是小翠背的吗?”
  “所以庶福晋要我背《男诫》里的,男人的三从四德。”朱兰泰的话音夹杂着轻微的磨牙声。
  “《男诫》?男人的三从四德?”戴大谋士再次以为出现了幻听,难道说,这两天自己真累过头了,所以总是出现幻听?再次得到鲁泰肯定的答复后,戴岱的声音有些上扬,难掩其兴奋之情,庶福晋不愧是庶福晋,刁难起人来都那么别具一格:“那你是怎么回答的?”可见八卦这种东西不是女人的专利。
  “从母、从妻、从女,可庶福晋说全都不对。至于‘四德’,我还没有想出来。”朱兰泰老实交待,希望戴大谋士能够提点一、二,再不然,他只有‘贿赂’小翠一途了,她应该是想早点嫁给他的吧!
  戴岱无言地拍了拍朱兰泰的肩头,表达自己的安慰,同时在他耳边低语:“你应该庆幸娶的是小翠,而不是她的主子。”说完,两人同时向胤禛的方向抛去了一个同情的眼神。
  “说够了没有?”四四终于开口了,屋里的三个人,忙围拢到胤禛身旁,开始讨论正事。
  就在朱兰泰帮王爷办事的几天,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成为了全府上下的悲情男主角,各式版本纷纷出笼,佟佳氏庶福晋成为了阻隔两个相爱的情人在一起的恶主子。而且在看到朱兰泰没有什么动作之后,人们又在纷纷猜测,是不是朱兰泰知难而退,不娶小翠?
  福晋乌拉纳喇氏则笑着说佟淑兰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要是朱兰泰真的退缩了,看你还不悔得肠子都青了?”
  佟淑兰当然是不会示弱的:“连背七句话这么简单的事情他都做不到,我怎么放心把小翠交给他?”
  “简单?男人的三从四德?《男诫》?谁写的?拿来给我瞧瞧。”福晋摆明了是不相信。
  “总之不是我写的就是了,妾身什么水平,福晋不是不知道,像《女诫》、《男诫》这种高水平的文学巨著,妾身是万万写不出来的。《男诫》我手里是没有啦,三从四德倒是还记得。福晋您想想,我这也是出于好意啊,朱兰泰知道了男人的三从四德后,就会明白娶到像小翠这样贤惠的老婆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情,婚后也会好好珍惜,而不会人娶到手了,然后就扔一边了么。”
  “还好最近人人自危,无暇他顾,不然啊,你的刁难又该闹得满城风雨的了。那些个学士们又有辫子好揪一阵子。虽然我知道论辩才,大清上下没有人比得过你,但你也要替王爷设身处地地想想,不要让他难做。”
  “福晋训斥的是,是淑兰考虑不周。”佟淑兰忙低头认错。
  “那,赶明儿个把男人的三从四德给我抄录一份,也让我开开眼。”
  “是。不过,福晋不会不小心……”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好,我向你保证不偏心,就让我们看看朱兰泰的诚意如何。但愿他不会令我们两人失望。”
  “谢福晋。”佟淑兰笑开了颜。
  当追债的事情暂时告一个段落,朱兰泰拉着鲁泰喝酒的当口才发现问题的严重性,从翠珠的嘴里,他知道现在全府上下都渐渐相信他被佟庶福晋的问题给难住了,退缩了,不打算娶小翠了。这还是小事,问题是连小翠都对他没有信心了,那才是大事情!所以,会友喝酒放一边,解决问题,娶到老婆放中间。
  想来想去,朱兰泰最先找上的是戴岱。依照戴岱的看法,“佟佳氏庶福晋爱讲理,无论是正理也好,歪理也好,她都能说一通。既然庶福晋提出了男人的三从四德,那就一定有书写过,如果没有凭据,你说的‘三从’庶福晋就不能说你错了。”
  “可如果真的有《男诫》这么惊世骇俗的书,还不早轰动了。”朱兰泰有些怀疑。
  “所以《男诫》不一定有,但三从四德肯定存在。以庶福晋不爱出门和喜欢抄录有趣的东西的习惯,我建议你向王爷求个恩典,准你翻阅书房里的书籍,特别是庶福晋的笔录。”
  不愧是戴大谋士,不单是朱兰泰,后面跟着的鲁泰和翠珠都深觉戴岱言之有理。四人再次来到‘坦坦荡荡’的书房,碰巧的是,佟庶福晋也在那里看书。朱兰泰有一丝尴尬,在书房门口徘徊了一会儿,没进去。小翠擦身而过,连正眼都没瞧他一眼,让朱兰泰下定了决心,不能再拖了,不然这个老婆真的要没了。
  “朱兰泰有事求见王爷。”
  “进来。”
  “喳。”
  “王爷吉祥,庶福晋吉祥。”
  “什么事?”胤禛头也没有抬。
  “这……”
  看到朱兰泰有一丝犹豫,佟淑兰忙站了起来:“妾身告退。”
  “庶福晋不必回避,属下只是想求王爷一个恩典。”
  “说说看。” 胤禛从公文中抬起头来,看向朱兰泰。
  “属下请王爷恩赦,可以让属下随意阅览书房里的书籍,包括庶福晋的手稿。”
  “你想找什么?” 胤禛微微蹙起眉头。
  “男子的三从四德。”朱兰泰也不隐瞒。
  想了一下,胤禛站起身来,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女诫新解》,在所有人目瞪口呆中交给了朱兰泰。连佟淑兰都很罕有地结巴了:“你,你,你看《女诫》?”
  胤禛看了淑兰一眼,声调没有什么变化:“这《女诫》,你解得不错。”
  相比于朱兰泰惊愕于如此轻易地得到了自己要的东西,佟佳氏淑兰受到的打击更为巨大。她一直把四四看成冰山的,难道说是冰山变质了?还是胤禛本来就是披着冰山外皮的超级闷骚男?
  半晌,跟进门看戏的戴岱不得不承认,果然是什么锅配什么盖,也只有王爷这样的男人才治得住这样的老婆,单王爷看了这本有男人之三从四德的《女诫新解》后,还能不动声色就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得到的。

  振兴措施
  在历时百日之后,可怜的朱兰泰终于把小翠娶到了手。这成了雍王府上下的头等要闻。就朱兰泰的身份,娶一个府里的丫环为妻,本来是一件小到不能再小的事情,最多是福晋或丫环的主子赏两钱了事。就是因为小翠的主子那不同凡响的刁难,使朱兰泰成了全府万众瞩目的焦点。
  当朱兰泰再次向福晋提亲的时候,客厅里闻讯而来的人更多了。他没有当众背诵男人的三从四德,而是写在了纸上,这也是福晋的意思,这种惊世骇俗的内容还是不要流传出去为好。因此,乌拉纳喇氏收下了纸张,给佟佳氏过目后,收下了聘礼,定下了日子。看戏的人不禁大失所望。
  最新一轮的谣言就是,由于朱兰泰不堪受辱,打算悔婚,福晋为保全双方的面子,想出了这个故弄玄虚的办法,纸条上什么都没有。再看到喜宴当日,佟佳氏庶福晋一整天都是阴沉着个脸,使谣言的可信度又加深了一步。偏偏庶福晋在给小翠的嫁妆上又是超大手笔,样样要求最好的,嫁女儿也不过就是如此。同天出嫁的翠珠也跟着沾了光,嫡福晋的大丫环出嫁,总不能比庶福晋的丫环寒碜不是。而一向以节俭出名的四阿哥胤禛也以两人多年来劳苦功高,特意让乌拉纳喇氏将婚礼办得隆重一点。
  次日,难得休息日的胤禛实在是不习惯桌子对面某个女人萎靡不振的样子:“你玛法过世的时候,没见你有什么伤心的;你额娘被扶正,也没见你有什么高兴的表示。我还以为你佛法参悟得更进一层了,可以做到不以物喜,不以物悲。没想到只是嫁了一个奴婢就把你的情绪给引出来了。”
  “回王爷的话,那不一样。妾身几乎和玛法没有什么交集,若说,他跟妾身的关系比陌生人更近一层的,也就是从阿玛那里算下来,隔着一层的血缘关系了。所以,对他老人家的过世,妾身真的伤心不起来,如果需要妾身演悲情戏,王爷应该事先提个醒。至于额娘扶正,固然可喜,对额娘是,对王爷也是,如果不去想她是怎么坐上正夫人这个位子的话。而且自从妾身嫁进王府,见额娘的次数屈指可数。妾身一直以为,感情这种东西是需要培养的。有太多的人说过,时间可以冲淡一切,时间是情感最大的敌人。这些年来,陪在妾身身边的一直就是小翠,所以王爷不该怪妾身对小翠跟别人不同,因为在感情上,她是不同的。”
  “那么说,十六阿哥也是?你们之间的交情好到他连未出生的大格格都送给你?”
  书房的空气里蔓延出一股淡淡的酸味儿。
  “十三阿哥今年不也送了吗?而且还是已经出生了的,好像是馨罗格格吧?”
  “你……想要一个格格?” 胤禛问得有些迟疑。孩子对两人来说是个敏感的话题。
  “不是有了吗?”佟淑兰有些疑惑。
  “我是说亲生的。”
  双眉一挑,佟佳氏淑兰很自然地接口:“王爷,您没有那个本事吧,单论技术就过不了关。” 就算三百年后,除非是体外授精,把X、Y 染色体分开,授精后再植入母体,不然靠自然体态授精,都不能百分百保证说要男孩就生男孩,要女孩就生女孩。
  很显然,淑兰同学说的和雍王爷理解的不是同一个‘技术问题’。因为胤禛很危险地细了细,一伸手钩过佟淑兰的下巴,覆上了她的樱桃小嘴,□勾弄摩擦,极尽□。
  不是吧,一句话就引爆了?冰山四四有这么经不起激将吗?还是说所有的男人在这方面都是不能触及的话题?
  某个女人的神游天外更加刺激的某男人的自尊。他轻咬了对方的小香舌尖,以示惩罚,很轻易的获得了某兰的全副注意。做了这么久的夫妻,胤禛很清楚淑兰身上的敏感地带。他一把将佟淑兰拉入怀中,他一只手扣住她纤弱的后颈,让她的整个身体都紧紧贴着他的,感受他□的坚硬,一手由她的雪颈滑向下,隔着衣料□的擦过她平坦的小腹,最后滑入她大大开敞的双腿之间。
  难道说是要在书房里做?某个女人兴奋得全身迅速发热,底下很快就濡湿了。
  感觉到了手上的湿意,胤禛手掌一挥,将书桌上碍事的东西都扫落到了地上。东西落地的声音引来了门外奴才担心地询问:“王爷!出了什么事儿了,要不要奴才们进来瞧瞧?”
  “谁都不许进来。” 胤禛语气上扬。在佟淑兰看来是火山正冒着热气呢。
  门外立刻悄无声息。
  他一托她的娇臀,直接放到了书桌上,将她那双长腿缠在他的腰上。这时两人的衣服早已经凌乱不堪。他一挺身进入,两人都不由自主吸了一口气,为这炽热的结合而微微颤抖。
  淑兰一大清早挽起的发髻全散了开来,她的小手抓在他的后颈,被吻得有些发肿的嘴唇只能喘息着,呻吟着,这时的她脑中早已一片空白。
  一阵抽搐,快感冲入脑门,浑身发软的淑兰没有半丝力气,可四四还是不放过她,并没有拔出自己的□,直接手一伸,一百八十度,将佟淑兰面朝下,压在了书桌上,这样的旋转使内壁和棒子产生了了奇妙的摩擦,淑兰感觉到她体内的那根棒子更粗壮了。她已经没有半丝力气回应,只能任人摆布。
  当佟淑兰再次醒来,才发现自己已经睡在了卧室的大床上,冬梅的脸还是红红的。很明显的,书房里发生的事情已经广为流传了,至少就目前来看,普及面是‘坦坦荡荡’整个院落,就不知道还会不会再扩散。
  无力地抬了抬手,让冬梅退下,某个躺在床上装死的女人对自己做着心理建设: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自己是熟女,而且夫妻之间,做这档子事情很正常,虽然是大白天,地点也不够隐秘。不过这也算是一次很好的尝试啊,至少她知道了,某位王爷在书房的书桌上干这档子事儿,比在卧室的大床上做要热情得多。
  她翻了一个身,要是特地嘱咐奴才们不准说出去,似乎只会适得其反,特别是这种事情,绝对是会归类为好事不出门,糗事传千里里面的糗事类。这个时候脸皮一定要厚,别人问起来的时候,也要尽量装傻,熬熬就过去了。
  做完心理建设,某个女人心安理得的睡回笼觉,补充失去的体能。

  因人而异
  皇家没有秘密可言,所以当康熙看到轰动圆明园的男人之三从四‘得’后,笑得差点没岔了气。他兴冲冲地跑到了隔壁邻居家求解,也许这就是好学者的求知欲。但同时,这也让雍亲王妃乌拉纳喇氏之前所做的努力都付诸东流。
  因为第一次的书房运动而不适应的佟淑兰,现在急需的是休息,而不是陪皇上聊天。她看到康熙精神抖擞,一脸兴奋的样子,再想到现在自身凄惨的处境,忍不住腹诽:真该让那些朝臣们来看看皇上现在的样子,精神抖擞,健步如飞,哪有半点生病的样子,亏他还好意思在年头自称病得连笔都握不住,字都写不了!
  现在的佟淑兰就像是一个从不跑长跑的人,一下子跑了八百米一样,第一天还好,后面两天腰酸背痛,各种迹象都出现了。虽然每天都有让人做按摩,但肌肉的酸痛也不是一下子能消除的。因此她是百分百不希望这几天皇上来串门子,单是给各位施屈膝礼就属于高难度动作啊!只可惜,她是属于没有发言权的那类人。
  “皇上吉祥、诚王爷吉祥、十三贝勒吉祥……”果然啊,微微一屈膝,腿部的肌肉就开始发酸。
  康熙挥了挥手,打断了她的行礼:“佟佳氏,听说你的大丫环出嫁,你要求男方背三从四德,难道说你指望对方能够全部都做到?”说着,康熙皇帝指了指李德全手里捧着的一张纸片。
  李德全走到淑兰面前,微微弯了弯腰。佟佳氏双手拿起,一看,内容正是朱兰泰背的那个三从四德:妻子出门要跟从,妻子的命令要服从,妻子讲错要盲从,妻子打扮要等得,妻子花钱要舍得,妻子生气要忍得,妻子生日要记得。
  “这怎么可能,皇上,您说笑了。孔老夫子不是说过,三人行必有我师,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无论是《女诫》还是三从四德,其实都是一样的。”
  “哦?照你这么说,这男人的三从四德难道说还有‘善者’可以‘从之’吗?”
  “这……”
  “朕恕你无罪,你尽管说就是。”康熙看了佟淑兰欲言又止的样子,很直接地开恩,让她有话直说。
  “谢皇上。像三从里面的第一从,‘老婆出门要跟从’这一条就没有错啊。虽然在皇上的治理之下,咱们大清国泰民安,但还没有达到‘夜不闭户,路不拾遗’这一境地。平常妇人出个门,不像妾身等,还有侍卫保护,要万一碰到个好色之徒,无赖什么的,她们不眼巴巴等着老公救,还指望从哪儿跑出来个帅哥侠士给闲人嚼舌根不成。就算她们的夫君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跟着,至少也保住了妇人们的闺誉。”
  “好,这条算你有理。那后两‘从’呢?” 康熙点头。
  “‘老婆的命令要服从’这一条,如果说这个命令是正确的,并非无理取闹,听之又有何不可呢?历史上因此而博得善妒之名,流芳百世的夫人也不在少数。 至于第三从,‘老婆讲错要盲从’,妾身以为作者是对应了班昭《女诫》中的曲从,不违戾是非,争分曲直,犹宜顺命。就臣妾个人以为,此乃爱之,则害之,是固不可取。”
  “嗯,讲得不错。那四德呢?你也讲讲吧。”康熙爷有些累了,斜倚在了椅子上。
  “是。”佟淑兰暗自叫嚣,这明明是男子的三从四德,当然应该是男人们自己理解吃透啊,哪有让她这个女子来解释的?看看《女诫》还不都是母亲教女儿,还没有听说有哪个当阿玛的解说过一二的。就算是太上皇不在了,那也该是那些皇子的老师来解释啊。呃,皇子的老师?淑兰同学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老八股,那个在热河找她麻烦的方庭。想象一下他给康熙讲解男子的三从四德的情景……还是算了,说不定方庭那老头儿看到这张纸后,就吐血身亡了。
  “四德的第一得是‘老婆打扮要等得’。有道是,佛要金装,人要衣装;三分天生,七分打扮。这一条正好合上了‘妇德’里德言容工的仪容,老婆打扮得漂亮,夫君脸上也有面子,自然应该等的。”说完淑兰停顿了一下,偷偷打量了一下康熙的反应。
  反应还不错,康熙爷在位子上点了点头。
  “‘老婆花钱要舍得’这一条么,臣妾斗胆了。臣妾曾经看到过一本书,是讲如何成为一名成功的商人,其中一条就是,如何赚钱先要知道如何花钱。知道了什么人在什么方面愿意花钱,你就能从这方面入手捞钱。”
  康熙抬头想了一下,点头同意:“有点新意,可惜老九不在。”
  诚亲王胤祉忙接口:“皇阿玛,等一会儿儿臣将佟佳氏的解答送一份给九弟就是了。”
  不是吧?三阿哥还真的想要把这男人的三从四德广为传播啊?佟淑兰吃惊地看向自家王爷。可惜胤禛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继续。”康熙提醒道。
  “是。这第三‘得’是老婆生气要忍得。”
  佟淑兰刚说到这里,胤祥就想到了上次佟佳氏用御赐的玉如意砸四哥的事情,事后,四哥还真的就带着一家子去热河游玩。看来这一条四哥做得不错。
  “这一条其实不是说男人没有男子汉气概,怕老婆。这反而体现了男人宽广的气度,不和女子一般见识。女子的那些花拳绣腿对男子来说,还不是捶捶腿的事情。而且也有一种说法,说是打是疼,骂是爱,若不是把夫君放在心上,又怎么会生气呢?”
  “看来庶福晋有把四哥放在心上啊。”十三的声音虽小,但康熙和胤祉距离他很近,因此将这话尽收耳中,然后两人很有默契地一起看了四四一眼,看来老四有被这位佟佳氏庶福晋这么“疼爱”过!
  佟淑兰看了看纸,终于到最后一条了,好累哦。“老婆的生日要记得。这一条其实是教男人增进夫妻间感情最便捷的一个方法。”她停下话题,没什么反应。
  康熙等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解释完了?”
  “是。”佟淑兰低下了头,轻声应道。
  “按照你的说法,这三从四德里只有一‘从’是不对的,无须遵从?”
  “是。”佟淑兰的头低得更低了。
  “你们怎么看?”康熙回转身,问身后的三个儿子。
  “儿臣以为,‘三从’里第一从还算成理,第二、第三从么,过了。”诚亲王率先开了口。
  “那四德呢?”
  “因人而异。”胤禛想了一下,很谨慎地开口。
  康熙听了又来了兴趣:“说来听听,怎么个‘因人而异’法?”
  “单第二条,若非经商,因为妻子花销无度,而使夫君走上作奸犯科之路的不在少数。”
  那男人,因为豪赌、嫖妓而走上相同的道路的人更多。这话淑兰同学只敢在自己肚子里嘀咕,她暗地里很无良地朝天翻了一个白眼儿。
  “好像有人不太赞同啊。”康熙皇帝不但眼尖,而且唯恐天下不乱。
  所有人的目光因为皇上的一句话,再次聚焦在了佟佳氏的身上。
  “臣妾不敢。臣妾以为王爷说的话乃是宇内皆准的至理名言。每个人因为各自的经历不同,学识不同,看待事物,处理事物的方法皆不同,自然得到的结果也不同。因此臣妾认为王爷这‘因人而异’四个字非常正确。“哪可能在皇帝面前漏自家王爷的气,她的胳膊肘通常还是往里拐的。
  “老四啊,乌拉纳喇氏果然没有说错,若论口才,有你的佟佳氏在,无人能出其右。”康熙感叹。
  “皇上(皇阿玛)谬赞,臣妾(儿臣)惶恐。” 胤禛和佟佳氏淑兰同时跪倒。
  “哎……朕这是高兴,高兴大清出了这么一位不输男儿的博学夫人。”说着康熙爷站起身来,时候不早了,想到还有许多公文堆积在案牍之上,他叹息道:“佟佳氏啊,若你是男儿,必可替朕分忧,真是可惜了。”
  佟淑兰双膝跪地,恭送皇帝离开,世上没有如果,所以她也从不去想如果,因为没有意义。

  盛极必衰
  记得皇上才和雍亲王在圆明园喝酒聊天,畅谈过往,记得他才说着要把弘历带在身边亲自教导。戏言一定会教出一个比佟佳氏淑兰更为博学多才的皇孙。不到半年,千古一帝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走了。佟淑兰有着无法掩饰的失落感。不仅是因为他是一个有作为的好皇帝,还因为他那广博的胸襟,在学识的认知上对于男女之别的看待相对比较轻,在那个年代,那个环境,那种地位的男人能够做到这一点,已经是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了。处在淑兰这样的环境,能够碰到一个能有共同话题,能谈得来的朋友,真的是太过稀有,太过可遇而不可求。
  只是皇位的接替,眼花缭乱的事情接踵而来,没有给佟淑兰太多的时间去缅怀。后宫不比王府,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随性,一大群的宫女太监跟前跟后,一大堆的宫规礼仪需要背诵。以前看多了宫闱争斗的戏码,佟佳氏淑兰对后宫有着本能的排斥。只是如果她敢说一句不进宫,不用新上任的皇帝、皇后开口,佟佳家的那一大帮老头老太太们就会冲到‘坦坦荡荡’直接把佟佳氏淑兰给掐死,然后塞个女孩顶替她的位子。这叫风水轮流转吗?想想他们计划也没有落空,只不过是后妃的位子换了一个佟佳家的女孩子坐。现在佟家的那些八婆们见到淑兰哪还有当初的嚣张气焰,无一不是笑脸相迎,陪着小心。太过虚假的奉承,听在淑兰的耳朵里和催眠曲有得一拼。这时的佟佳氏对于后宫接见外眷的条条框框有着无尽的感激。
  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再有新帝登基,政局不稳,四四皇帝这个位子还没有坐稳,还需要外戚的支持,自己这时候闹事,不但有违自己做人的原则,而且是属于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对盘的状况,说白了一点,就是有自己找死的倾向,最最重要的是,紫禁城里有自己仰慕已久的禁宫藏书阁。以康熙这么好学的人,他的藏书一定是包罗万象,数目可观。分析了一下眼前的情况,事实摆在眼前,那……背宫规去,说不定什么时候用得到。
  幸运的是,进宫的几乎都是四四旧府的妻妾,他并没有借机大开宫门,填充后宫,大家都知根知底,不会闹事儿。乌拉纳喇氏很自然的母仪天下。在宫里,年氏成了四妃之首,一下子被册封为了贵妃,同时又下诏,因为年氏体弱,经不得劳累,所以免了各嫔妃的见礼。在外人听来是年贵妃圣眷正隆,那些从王府进宫的女人们,过了这些年,倒也隐约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情,只不过,不该说的,不该问的,还是闭紧嘴巴为好,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在外,年羹尧的风头键得无人能及,几乎与背景雄厚的隆科多平起平坐。这让隆科多派系的人多有不满,抱怨连连,明眼人都看得出,四四登上皇位,隆科多的功劳可比那个急速窜升的年羹尧要大,可看看,进后宫的佟佳氏只被封了一个淑妃,比年贵妃低了一个等级,年羹尧在朝堂也更为嚣张。隆科多倒是一点都不以为异,反而显得更加安逸舒坦。他在听了宫里的眼线报告,他这个侄女儿根本就没有把那个封号当回事儿,没几天就蠢蠢欲动,瞄上了禁宫里的藏书阁后,哈哈一笑,连连说好,他果然没有看错这个侄女儿。有道是盛极必衰,这个新皇帝想做什么他还能不明白,皇上是觉得年家还不够盛,年羹尧还不够嚣张,所以帮他一把。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看来,在皇位坐稳之后,皇帝第一个要对付的是年羹尧,而不是他这个隆科多舅舅,自己还有时间准备退路!
  如果说之前,皇宫里的人对于博学夫人的威名只是耳闻,那么现在,他们是真正见识到了某人爱看书到了何种程度,整日泡在藏书阁,就差没有卷铺盖进驻藏书阁的休息室,把藏书阁当成自己的寝宫了,完完全全就是一只掉进米缸里的老鼠,乐不思蜀。皇上、皇后要找人,也从不去她的寝宫,直接让宫女太监去藏书阁,命中率是百分之九十九。
  雍正三年,年贵妃身故,以皇贵妃之礼厚葬,本来以年家现在的声望,所有人都以为很快,年家会再送一个女孩进宫。没想到的是年家直接垮台,其速度之快令所有人措手不及。没两年,隆科多也因为‘肆意妄为’,被‘痛心疾首’的雍正皇帝圈禁。精明的人发现,佟佳家非但没有像当年的年家一样,受到太多的牵连,反而更得重用。鄂伦岱犯事被剥夺了继承的爵位,再跳过了佟国刚的次子,法海,由三子,佟淑妃的阿玛夸岱继承。
  这是暗示佟淑妃在宫中受宠?但似乎没有听到宫中传出什么特别风声。也没有特别明显的迹象说明,皇上专宠淑妃。于是乎,对于皇上的一些细微举动,宫外各式谣言再次纷纷出笼。比如说皇上不喜欢住宫里,依然长住圆明园,是因为淑妃娘娘在宫里觉得约束,不如旧宅舒坦。也有人说是淑妃娘娘整日泡在藏书阁,‘冷落’了皇上,本着得不到是最好的本性,皇上在吃‘书’的醋,但又不能真的把藏书阁给封了,更不可能颁布不准淑妃娘娘去藏书阁这种荒谬的命令,所以,只有进行隔离,反正皇上在哪儿办公都是一样的嘛。
  这些谣言都是怡亲王妃兆佳氏进宫见皇后,乌拉纳喇氏硬拉着佟淑兰作陪,闲聊时说起的。听得乌拉纳喇氏叹笑连连,似真似假地指着佟淑妃说:“你听听,这谣言传得。这些年来,只要是有关于皇上和你的传闻,都那么有水平,有新意。”
  “皇后谬赞,淑兰惶恐。”佟佳氏忙站了起来。
  乌拉纳喇氏挥了挥帕子,“姐妹都相处了这么多年,大家的性子都知道,这里没有外人,无需那些客套的。”
  “皇后说的是。”兆佳氏也站了起来。
  “都坐吧。淑兰呢,你自己说说,这传言有多少是真的?” 乌拉纳喇氏问得不怀好意。
  怡亲王妃也在一旁用帕子轻掩嘴,无声地笑开了。
  “淑兰不知。若论与皇上的感情,对圣上的了解,又有谁及得上皇后娘娘?”少说少错,以前有一个年氏当挡箭牌,在前面杵着,现在,要更加小心呢。皇上专宠的名声传出去非但不是一件好事,反而是个灾祸!“皇上长驻圆明园,也许是考虑到和硕和惠公主(怡亲王没两年就要嫁到喀尔喀去了,在紫禁城,无论是王妃进宫,还是让公主出趟宫手续都太繁琐,母女俩要见面的时间也不长,哪像在这儿,王妃要见公主,还不就是隔堵墙捎个信儿的事情,就算是公主去您那儿住两日,过了院子就到了。庄亲王(十六阿哥允禄)可就没有那么好的福气了。可见皇上和怡亲王之间的兄弟情谊。”
  “皇恩浩荡。”怡亲王妃再次站起,屈膝向皇后施礼。
  乌拉纳喇氏点了一下头,这个解释应该能够帮皇上博得一个好名声,应该让外面多传传。可是她忘了,有道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人们对男女间八卦的兴趣要远胜于兄亲弟恭的故事。

  解除海禁
  日子就这么无聊地过着,淑兰偶尔抬头,书桌对面很久没有那个人的身影,皇帝有自己处理公务的地方,那些折子都是机密。虽然淑兰知道,就算四四把奏折放在桌上,她也不会去翻阅的, 可他是皇帝了,所以不会再到‘坦坦荡荡’的书房跟她抢桌子了。突然有了那么一股子失落感,习惯有的时候真的是可怕呢。
  每次去给皇后请安,乌喇那拉氏都叹气连连,愁眉不展:“皇上操劳公务,一天都睡不上两个时辰,这样下去身子怎么受得了!我劝过多少次,他都不听。淑兰呢,他听你的,你帮着劝劝。”
  睡不到两个时辰?折算下来就是四个小时,以前就知道雍正皇帝是大清朝最勤勉的一个皇帝,在位十三年都泡在了案牍上,连一次巡游都没有。没想到,他每日的工作量堪比拿破仑啊!人家拿破仑虽说也是一天睡四个小时,可据说是每次睡半个小时,累计下来算的,有一定的科学养身的理论在里面。哪像四四,历史上对四四的死因,传说众多,就淑兰看来,他根本就是和十三一样,累死的!先累死一个十三,然后工作没人分摊,只有累死自己。同情归同情,可劝人还真不是佟佳氏淑兰的强项(她的强项是吐糟和说歪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看样子就知道,四四是一个劳碌命,停不下来的人,如果不让他办公,说不定他还浑身不舒坦,保不准还真就会生病,淑兰不喜欢强人所难,她比较习惯听之任之。可皇后的话又不能不听,犹豫着,佟淑兰只能答应皇后,看时机,见着圣上时会劝劝的。
  回到自己的院子,佟淑兰又回头想了一下,伴君如伴虎,谁知道当了皇上的四四心里想什么,以前就没有摸清过他肚子里的九转十八弯(事实上,是某人懒得去猜,猜人心是很累人的一件事情,而且还未必猜得中。),现在更是连见一面都麻烦。本着少说少错,不说不错的原则,佟佳氏淑兰最终决定,见机行事,能少说就少说,能不说就啥都不说。这些年来,某人在人际交流,说话方面有了长足的进步,或者说是在拍马屁方面有了明显的提高。只是每次都好累人哦,要死太多的脑细胞,从好的一面来看,不用减肥,据说用脑过度的人,一般都胖不起来。但是,把自己看的书,学到的知识用在这种地方,实在是……
  正当淑兰因为皇后的话而在那里胡思乱想的时候,宫女报说是齐妃娘娘到访。这些年李氏往淑兰这里倒是跑得挺勤快的,或许是钮祜禄氏她们和李氏年龄有差,说不上话,而她的对头年贵妃已经死了,她也寂寞。又或者是佟淑兰膝下犹虚,却又身世显赫,为了弘时,与佟淑妃交好也是百利而无一害的。所以齐妃常上门闲磕牙。
  佟淑兰站起来迎了出去:“姐姐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妹妹我也是刚从皇后那儿回来。”
  “哦?皇后有说什么吗?”
  “还能说什么,总是担心皇上的身子骨儿,怕他太累了,让我们劝着点儿。咱们跟在皇上身边那么久了,他是个什么性子,我们能不知道?连皇后的劝他都听不进,又怎么会听我们说。就怕说着一个不当,反而惹恼了圣上,妹妹我正为这事儿烦着呢。”
  李氏忙安慰性地拍了拍淑兰的手:“妹妹不用心烦,皇后让我们劝,我们就劝劝,圣上不听,我们也没法子。不提这档子烦人心的事儿,我今儿个来是来告诉你,皇上把先皇设的海禁给解了!”
  “那是好事儿啊。”
  “可不是嘛,最近来了一艘洋船。”说着,李氏故作神秘地靠近淑兰的耳边:“听说船上还有一个金头发的洋女人。”
  “怎么可能?”佟淑兰是真的惊讶了,“根据书上记载,沿海的渔民最忌讳的就是船上有女人,他们认为船上有女人,出海会倒大霉的。”历史上也没有记载过雍正年间有欧洲的女子远渡重洋到大清啊!
  齐妃耸了耸肩:“据说皇上打算在寿宴上接见这批洋人。”
  “刚刚没有听皇后提啊。”
  “很快消息就会来的。”李氏甩了甩手里的帕子。“听说那个女人穿的衣服,袒胸露乳的,前面露出一大片雪白的□,简直就是伤风败俗,摆明了就是要来勾引皇上,要是皇上真的把她收入后宫,还不天翻地覆。”
  “这好像是皇后娘娘该担心的问题,皇上要是真的要收一个女人入宫,哪有我们说话的地方。”
  “话是这么说,可……”看到佟淑兰不上心的样子,齐妃叹了一口气:“妹妹,我们都已经不年轻了!皇上的恩宠还能留多久?当今皇上已经算是很长情的人了。我还好,我是担心你,没有一个阿哥,老来……趁着皇上还宠着你,要抓牢啊!”
  “姐姐有心,淑兰铭记。”佟淑兰知道齐妃是好意,只是这种事情不是由一个人可以决定的,特别是在皇宫这种地方,更是复杂。
  果然没两天,皇后下了懿旨,要筹备圣上的寿诞,遵从圣意,因为有洋客人,所以尽量把寿筵办得洋气一点。
  洋气一点?躺在院子里晒太阳的佟淑兰翻了翻白眼儿,怎么个洋气法儿?是要弄个自助餐,男人西装革履,女人鲸鱼骨架的,还是一对对排着跳宫廷舞?佟淑兰把《希茜公主》那场定婚宴的跳舞场景换成男方身穿大清圆领长袍马褂的官服,女子穿着直筒旗袍,踩着盆子,跳华尔兹的情景,实在是太恐怖了!
  不是她爱多想,佟淑兰可以肯定,这次的寿筵,自己是逃不掉的,皇后一定会找自己出谋划策的。这就是老人常说的,‘财不可露白’,虽然此‘才’非彼‘财’,但结果是一样的,一样会带来麻烦的。

  筹备寿筵
  果然没两天,乌拉纳喇氏就把佟淑兰召到‘上下天光’,看样子皇上并不打算回宫办宴,而是想在圆明园接待客人。
  “淑兰,你对这次的寿筵有什么想法?”皇后也不兜圈子,开门见山地询问。
  “这……皇后抬爱,淑兰没有任何办宴席的经验,真的不知道该给什么提议。”这皇上的寿诞,皇室肯定有一套自己的讲究,哪是她能够乱来的。
  乌拉纳喇氏看出了淑妃的顾忌,一笑:“我也不是让你全权负责整个宴席,这种事情内务府的人拿手。因为这次有洋客人,皇上想显示自己的善意、随和,所以不想弄得太正统了。我叫你来,也就是想要你出点点子,看看怎么办既显了体面又不会太拘束。论洋文化,你可是比我知道得多。”
  “若论洋文化,皇后娘娘是不是忘了一个人?”佟淑兰好笑地问。
  “谁?”乌拉纳喇氏探了探身。
  “郎世宁,那个伪神父,真南匠。听说最近皇上还封了他一个正三品呢。”帅哥啊,自从几年前的热河一别,几乎都没怎么见过面,就算撇到几次,也都是他来圆明园监工设计园子的扩充工程,连话都没有说上过半句,不过想来,他的中文交流应该不会再需要翻译了吧。“他可是货真价实的洋人呢,妹妹哪敢在真人面前班门弄斧啊。要是皇后娘娘想要让皇上惊艳,把一班文武大臣都看傻眼,那妹妹我倒还能应承。”
  “又嘴贫。” 乌拉纳喇氏笑开了。“不过你说的也是,问问郎世宁是个不错的主意。来人,宣郎世宁晋见。”顺便还叫了内务府的几个操办的总管。
  两人又闲磕了一会儿牙,郎世宁来了。再看现在的郎世宁,经过几年朝堂的磨练,他的脸不再稚嫩,身上涌出了成熟男人的魅力。郎世宁一直低着头,远远的就停住了脚步,很标准的甩袖子,单膝跪倒给皇后请安。
  看着已经完全大清朝臣的郎世宁,佟淑兰暗自表扬自己,看她,多明智,几年前在热河的时候抓住了机会,要是等到现在,再想要郎世宁行吻手礼?打死他都不敢!
  “赐坐。”
  “谢娘娘。”郎世宁挨着几个大臣,腰直挺地半坐在椅子上。
  “郎世宁,这次适逢皇上寿诞,又有远洋来客,按照圣上的意思是礼遇。你是过来人,你倒说说,怎么做双方都不会失了礼数?”问完,乌拉纳喇氏又特意看了下首的佟淑兰一眼,满眼的笑意。
  这么一说,在场的人都想起了几年前热河诚亲王府邸发生的‘吻手礼’事件,两个当事人可都在场呢!
  郎世宁忙站起来,弯腰拱手:“回皇后娘娘的话。自下官到大清以来,受先皇和当今皇上礼遇备至,臣感激涕零。臣自愿请旨,事先拜访,向他们讲解大清的礼数。有句古话说得好‘入乡随俗’,下官以为他们远渡重洋,想必是和臣当时的想法一样,见识不同的风俗人情。下官斗胆,若娘娘太过迁就访客,反为不美。”
  旁边立刻有人站了起来:“郎大人所言甚是,臣亦有同感。”
  乌拉纳喇氏想了想,又转头看向佟淑兰:“妹妹你的意思呢?”
  “郎大人,现在你已经能灵活运用筷子了?”就淑兰记得,洋人的杠杆原理学的都不怎么样,好像到中国吃美食,筷子是他们最大的困扰。
  “淑妃娘娘一语惊醒梦中人。”郎世宁再次弯腰。
  “不如以满蒙的方式办这寿筵,不知各位大人意下如何?”说着佟淑兰又转身面向皇后:“臣妾记得书上有记载,西式用餐的方式也是用刀把肉切成一小片一小片食用的。这样就免了客人不会用筷子的尴尬。”
  乌拉纳喇氏转头看了看在座的各官员,所有人都没有什么异议,因此拍板定案:“那就这么办了,你们下去准备吧。”
  看到皇后下了懿旨,佟淑兰暗咐,看来这烤羊肉、烤牛肉、烤乳猪都有着落了,只可惜,罗宋汤是俄罗斯,也就是现在的罗刹国的美食,虽然以前听人说,这道菜做起来简单,可佟佳氏淑兰却从来没有尝试过,所以她还是只会吃,不会做,更气人的是,连抄菜谱的地方都没有,让她有书到用时方恨少的感叹。
  越接近皇上的寿诞,后宫越热闹,对远渡重洋的洋女人的关注也越热烈。也许是因为这是开放海禁后第一艘远洋船只,也许是因为第一次有洋女人踏足大清,要知道以前来的绝大部分都是传教士。无论是女人和女人的攀比之心,还是期盼,期盼着这艘船带来什么新奇玩意儿。
  随着这批洋人进入京城,住进迎宾馆,后宫得到的消息更多了,他们是来自大英帝国的使臣,让后宫女人安心的消息是,那名女子是大使夫人,也就是已婚身份。因此对这位夫人,全京城的夫人们少了一些敌意,多了一些好奇。她们最多是听自己的夫婿谈起过罗刹国的女人是金发碧眼的,真正亲眼见过的,还真没多少人。
  另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就是,在邀请这批人参加寿筵之前,雍正皇帝准备在正宫与皇后一起正式接见使团,特恩准佟淑妃和李齐妃殿上作陪。一时间后宫轰动,人人羡慕,李齐妃是洋洋得意,皇上果然还是念旧的人。要重新做衣服,重新定首饰,双鹤斋鸡飞狗跳,人仰马翻,好不热闹。
  再看‘坦坦荡荡’这边是皇帝不急,急太监,冬梅准备这,准备那,拿到淑兰那里问意见,得到的永远都是‘随便’、‘一般’、‘不咋样’的答复,实在是令那些热心的宫女们泄气。还好冬梅服侍的时间长了,早知道自家主子对穿的、用的不上心,问过后,也就自己拿主意了。
  佟淑兰呢,还真是有点可怜那位大使夫人,这位夫人已经被大清国人归类于珍禽异兽同一级别了。这种情景就和八十年代金发碧眼的高鼻梁老外走在大街上,都会被人围观时的情景一模一样。

  蕾丝花边
  大殿上,雍正皇帝端坐龙椅,皇后乌拉纳喇氏垂帘于后,佟淑妃和李齐妃坐在皇后身后,一班朝臣两厢站立。说实话,这还是佟淑兰第一次参加这么正式的场合,她有丝紧张,连大气都不敢轻喘,再偷瞄旁边的齐妃,似乎也是一脸僵硬。
  当使臣觐见的通传一声声由远及近地传入大殿的时候,殿上有些微的骚动,可在看到龙椅上面无表情的皇上之后,这一点点的骚动马上就安静了下来。
  在漫长的等待之后(事实上,时间并不长),一行人终于出现在了大殿上,给皇上行礼。帘后的三个女人都不由自主地向前探着身子,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这位大使夫人的头发是偏深棕色的,眼睛的颜色暂时看不清楚,长相一般。她穿着标准的英国宫廷贵妇们穿的鲸鱼骨架的蓬蓬裙,束腰、挤胸,一颗红宝石链坠很恰如其分地落在了两个微露的半圆中间。
  再看看两边的朝臣们,虽然其中不乏有卫道士露出厌恶的表情,也有不少一脸嫌弃,可双眼又离不开那白胸脯的男人。李齐妃不由自主地直了直腰,又挺了挺胸。佟淑兰很想让她省省这份力气,想想她们穿的是什么吧,是包得一层又一层的朝服,就算再怎么挺,这胸脯也是看不出来的,更何况,在这帘后,她挺胸给谁看啊?虽然,好吧,佟淑兰自己也老实承认,她对那对挤出来的小半圆也有那么一丝妒嫉,不过在嘴巴上,她还是低声给李氏打气:“她那样子是用束胸硬挤出来的,没有可比性,姐姐不用放在心上。”
  “束胸?”李氏向淑兰的方向斜了斜身子。
  “就是一种重塑身材的衣服……”
  正这时,帘外的骚动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只见皇上居然离座,拾阶而下,抬手虚托了行礼的大使后,来到夫人面前,轻抬女士的纤纤玉手,印上自己的一个吻:“欢迎夫人来到大清(英语)。”
  全场惊骇。
  英国使臣们激动万分,大清国的皇帝陛下示出了自己极大的善意,“大清国皇帝陛下博学多才,实在是令人印象深刻。能得到皇帝陛下如此礼遇,是臣等至高无上的荣耀。”
  满朝文武大臣,包括帘后的齐妃、宫女太监,在一阵张口结舌之后,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佟淑妃,当年她的那个吻手礼可是很轰动的,就不知道这次淑妃娘娘会有什么表示。一些卫道士和别有用意的大臣们,则感到非常不满,看来这个佟佳氏淑妃对圣上的影响力太大,这可不是一件好事,有道是红颜祸水啊!
  要扮《希茜公主》里的奥地利帅哥皇帝?也不先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像不像!把自己累得皮包骨头,成了骷髅架子,每次压在身上挤得生疼不说,连视力都退步到了这种地步,这样的女人都吻,要吻也挑个好看点的啊!还有你们,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她唆使皇上去吻那个女人的!
  一股标着佟佳氏淑兰含酸带怨的气息在帘后弥散开来。还是皇后最好,没有落井下石,跟着其他人一起笑话她。
  “淑兰,我记得你还欠着九遍《女诫》没有交给我。什么时候才能呈上来?” 乌拉纳喇氏没有转身。
  她收回之前的想法,皇后更狠!佟淑兰忙低头,身子微微前倾:“请皇后娘娘宽宥三天。”这个时候千万不要抗辩,就算明知道皇后在迁怒也是一样。
  “嗯。”
  乌拉纳喇氏没再多言,看来是同意了。李齐妃一见,也收敛了自己看笑话的表情,将目光转向帘外。
  这不会是那个小肚鸡肠的男人要她参加的原因吧?那都过了多少年了?他居然还记着,还真是……让人没话说。难怪历史上把四四定性为薄情寡恩型的典范之一。亏得她之前对这个男人还有不小的好感,算他狠!这股名为佟佳氏淑兰的怨气,醋的含量减少,可怨气的浓度增加了。
  再看殿中,使臣洋洋洒洒表达了大英帝国皇帝陛下对大清国皇帝陛下的敬意,然后又呈上各式礼物,其中最让后宫女人们津津乐道,眼睛发亮的就是绣工精致的蕾丝花边。
  这种女人的东西,皇上倒也大方,各宫各院,人人有份,人人不落空。佟淑兰本就不怎么喜欢蕾丝花边,再加上怨气未消,对于是圣上赏赐的东西更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这么幼稚的东西,在前世她们超过十岁就不再外穿有蕾丝花边的衣服袜子了!要穿也是赶时髦,赶复古的时髦!可见这种东西被淘汰多久了,这些人居然还把它当成宝贝?随手用一根手指从盒子里吊起一片蕾丝花边,佟淑兰又转念一想,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相比这花边被淘汰的时间,自己不是被淘汰得更久?都淘汰到三百年前来了。
  一旁伺候的宫女们是小心翼翼,连大气都不敢出,她们也听说今儿个娘娘在前殿受气了呢。虽然平时淑妃娘娘和和气气,对人很客气,是个很好服侍的主子,可听说娘娘一旦发起脾气来是很恐怖的,连皇上都敢骂,身为过来人的冬梅更是提醒大家伙儿,都皮紧一点,小心驶得万年船。
  没什么兴趣地将盒子盖上。要说蕾丝边,在三百年后,另一种含义似乎更为红火,Lasbin(蕾丝边),女同性恋者,或者叫百合。要是联想到这一层,那这盒东西还马马虎虎有点用处,比如用在内衣上,勾引男人。要是在三百年后,四四敢这样对她,淑兰同学肯定会用电脑画一张四四全身上下只穿着一条连半剌屁股都遮不住的三角形蕾丝小裤裤的图和一条蕾丝小裤裤一起送给他,就当是他送她蕾丝花边的回礼。可现在,她是在男权至上的大清,别说是做一条蕾丝小裤裤给四四了,就算是做给她自己,给那些卫道士们知道了,都够他们参上一本,说是伤风败俗,要皇后严惩的。这些人自己没本事赚钱就会眼红别人,东一个伤风,西一个败俗的,拦着不让别人赚钱。要知道这种蕾丝花边的三角裤要是真的做出来,被疯抢是淑兰同学可以预见的。只可惜,这宫墙太高,她的金主还是大清国的皇帝,审时度势,不得不低头,所以,她忍了!
  想到这里,佟佳氏淑兰又瞄了盒子一眼,对里面的东西是更不上心了,“冬梅,你先收起来吧。”
  这盒远渡重洋的蕾丝花边要再次重见天日,八成是遥遥无期了。

  水湿衣靠
  四四的生日也是他一年唯一一天的休息日,又正逢远方来客,因此,皇后乌拉纳喇氏为了让雍正彻底放松心情,下懿旨,寿诞当日,在御花园设家宴,为皇上贺寿,晚上才是满蒙的晚宴。家宴无需着品级宫装。旨意一下,一时间整个后宫鸡飞狗跳,谁不想趁这个难得的机会,艳压群芳,搏得圣宠。
  然后,乌拉纳喇氏又特意把正在抄书的佟淑兰召到了自己的寝宫。这么多年了,两人的性子双方都已经很了解了,所以皇后也不多绕圈子:“家宴当日,本宫会邀请特使夫人。”
  佟淑兰扬起了眉毛,有些诧异:“臣妾以为她会随夫君一起参加晚宴。”
  “这是皇上的意思。晚宴她也会参加。”
  没见过洋妞儿,所以贪新鲜,了解。佟淑兰露出一副我理解,我懂的神情。
  “皇上不会做出有失国体的事情。”皇后沉了沉声,猜出了阶下某女人的不良思想。“只是,我们也不能丢了大清国皇家女子的面子,被人比下去!”
  不愧是皇后娘娘,连吃个醋都可以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就是不知道她是嫉妒那个洋女人的小蛮腰呢,还是嫉妒人家的大胸脯?
  “娘娘的意思是要臣妾替娘娘出出主意,如何打扮,好将那位洋夫人给比下去?”佟淑兰问得小心翼翼,在皇后身上动手,可是件大麻烦。
  “不是我,是你!” 乌拉纳喇氏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以为本宫为什么下这样的懿旨?还特意把你叫来,就是提醒你,好好在自个儿身上下点功夫。虽说是家宴,但本宫身为一国之母,穿奇装异服,若传出去,也会遭人非议的,有失国体。”
  明白了,咱是异类,声名在外,再添一桩让人饭后嚼舌根的事情也属正常,佟淑兰暗自叹气。
  “不过,”皇后口气一转:“话是说到这儿了,不过本宫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像那个洋女人那样坦胸露乳的穿着打扮,能免则免,本宫知道你最明白什么叫做适可而止。”
  “淑兰明白,多谢皇后娘娘提点。”人家来了,还是要走的,自己可是要在这清宫里呆着。要真的穿成那样,那些卫道士们还不趁机逼皇后下懿旨,就算是看在自己阿玛是一等公亲王的身份上不赐死自己,也会要求打入冷宫吧。早前儿个就听说朝堂上,那些人为了一句‘清风不识字,何必乱翻书。’在那儿闹腾呢。他们倒学得快,把她用在年皇贵妃身上的伎俩用在了朝堂上。
  “且有一样,这座次上,我也做了变动,让特使夫人坐在你的旁边。我们当中只有你一个懂洋文的,这是权益之计,望你能够明白。”
  “臣妾自然明白皇后娘娘的苦心,只是,臣妾的英语可能还欠着火候,夫人来时有随身翻译吗?”
  “就这点麻烦。会说洋文的翻译是不少,可是能入后宫的却一个都没有。而以你的身份去当翻译也不合适。若说为国捐躯一个,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就一次宴会,似乎……”
  “臣妾明白皇后娘娘的善心,淑兰尽力而为。”
  “那你这两天可要好好准备,不要让本宫失望。”
  “臣妾谨遵懿旨。”
  一摇三晃地回到自己的院子,佟淑兰卷着手中的帕子,这衣服,她是一点都不担心,好歹上辈子看了那么多的奥斯卡、金像奖的,弄一件不露肌肤的晚礼服出来还不是小事一件,只是,为什么自己就成不了一个看戏的,一定要成为一个演戏被人看的呢?郁闷呢!都没有好处捞的说。没有实质奖励,办起事情来就没有激情,看来她前世接受的唯物主义教育太深刻了,在大清朝混了这么多年,居然一点改变都没有。到最后,佟淑兰颓废地索性趴到了躺椅上,眯起了眼睛。
  冬梅见了,还以为娘娘在烦心家宴那天穿着打扮的事情,忙低声建议:“娘娘,要不要请御用的裁缝来给您讲讲现下京城里最流行的衣饰?”
  这个冬梅果然还是比不上小翠,一点都不知道淑妃娘娘的心思,要是这个时候小翠在淑兰身边,她一定会先去做一点好吃的,让小姐养养精神,小翠可不会担心小姐想不出点子,在佟佳氏淑兰的灌输下,小翠早就认为小姐是无所不能的。
  所以听了这话,佟淑兰更是哀怨了,现在身边连个知心的人都没有!小十六长大了,不能进后宫,他的女儿一点都不像阿玛,可能像她的额娘,小小年纪就拘谨得很,一点都不好玩,玩了没两天,没耐心的淑兰就把她踢给了皇后照顾。
  看了一眼忧心的冬梅,算了,她也是好心:“去把内务府总管先叫来吧。我要找的不是普通的裁缝。”希望这位不是个唠叨或守旧的。淑兰印象最深刻的还是席娟笔下的那位,‘尸会腐,肉会遗,舌不灿矣。’的裁缝大娘,想来这能入这深宫的,应该不可能会有这么好玩的人,要不然倒是可以时常叫进宫来说相声给自己听。
  因为佟佳氏淑妃对穿从不上心,所以御用裁缝们都知道,如果是逢年过节的要做新衣,一般都是娘娘身边的冬梅说了算,而且淑妃娘娘对穿着也没有特别的讲究,算是宫里最好说话的主子了。所以当宫里传话说是淑妃娘娘亲召时,内务府众人就是一愣,然后一阵激动,看来是有大事情要发生了!
  内务府总管立刻匆匆入宫。
  “淑妃娘娘吉祥。”
  拉着帘子,躺在躺椅上的佟淑兰昏昏欲睡。听说总管大人来了,才直起了腰,“起来吧,冬梅,茶。”
  “谢娘娘。”
  冬梅不但让小宫女端来了茶水,还送了湿巾给娘娘醒了脸。
  “本宫要做一件衣服,皇上寿筵上穿,皇后娘娘的懿旨。所以,想找个裁缝,一个做过水湿衣靠的裁缝。还有,帮本宫留一匹银色带水色吉祥图案的素色缎子。要快,你也知道皇上的寿筵没两天了,要是迟了 ,皇后娘娘怪罪下来,到时候,别怪本宫事先没有提醒你。”
  “是。奴才明白。奴才这就去准备。”
  内务府总管边走边纳闷,淑妃娘娘要一个会做水湿衣靠的裁缝做什么?猜不透啊。没多久,佟佳氏淑妃的古怪要求在全京城传开,立刻引起高度的关注,很久没有听到博学夫人传出什么新花样了,众人也寂寞啊!

  人鱼公主
  自从传出淑妃娘娘特别找人做衣服之后,要求参加御花园家宴的请求书就雪片似地飞进了皇宫,堆满了皇后的桌案。且不说以庄亲王(十六阿哥允禄)、果郡王(十七阿哥允礼)为首,在京的皇亲国戚们,就连一些驻京大臣的夫人们也借用各种托辞,希望能够在御花园的宴席上挤一个位子。
  看到案牍上的一堆恳请函,乌拉纳喇氏笑着摇了摇头,不该奇怪呢,虽然淑妃没有惹事儿很久了,可她以前做得哪个不是让人津津乐道?她可是柔化了不少皇上在百姓中的强硬形象。
  因此雍正生辰当日,中午御花园家宴的规模远远超出了皇后娘娘当初的设想。乌拉纳喇氏的本意是后宫的女人们借机聚一聚,给皇上贺寿,就如同一家人围在一起吃一顿饭,没有太多的规矩,比较温馨和睦,然后再凭借淑兰的智慧,压压那位特使夫人的风头。她可没有想将事情闹得那么大!可现在说这个似乎有些晚了,这博学夫人的名头实在是太响了,才有个风吹草动的,就有那么多人像蜜蜂闻到了蜜似的,一窝蜂地涌了过来。
  宫外的人陆续进宫,绝大多数的夫人们穿的都是传统的旗袍短袄,只是面料,做工上有着不小的差别。贵妇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一反常态,不是炫耀自个儿身上的首饰衣着,反而都在互换自己从各处听来关于佟佳氏淑妃出席宴席要穿的衣服的小道消息。据说,那个会做水湿衣靠的裁缝被带进娘娘的寝宫后,就没有再出来过!听说她一直都在偏殿赶工,各宫派去打探消息的宫女太监也纷纷无功而返,因为连淑妃娘娘身边的宫女太监们自己都说不清楚,自家主子到底是想要做什么样的衣服,依照娘娘的原话,是要做一条和鱼一样的衣服。和鱼一样的衣服?怎么和鱼一样法?没人猜得透,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不是洋女人穿的那种衣服,因为在赶工的那件衣服没有裙撑。越是神秘就越能引发人的好奇心。
  左右桌正聊得兴起,外面通报,特使夫人到。立刻,席上所有人的眼光都被吸引了过去,因为其中有很多人还没有见过这个洋女人,只是听了不少关于她的传闻。
  今天,特使夫人还是穿了一身标准的西欧宫廷蓬蓬裙,不过选了一件没有露出前胸的,墨绿色绒面料的裙子。可能是翻译官事先有过提点,又或是告知她今天中午的宴席,出席的大多是大清国上层的贵妇们,所以聪明的特使夫人特意挑了一件最保守的衣服出席午宴。果然,她一路走到自己的位子上,收到的敌意的目光少了许多。
  夫人们纷纷松了一口气,除了头发的颜色不同,卷卷的,漂亮了一点;除了褐色的眼睛大了一点,五官深刻了一点,腰细了点,身材好了点,其它也没什么特别的,就大清国女人的审美观来看,这个女人长得也不怎么样!自家老爷把人都捧到天上去了,她们还以为这个洋女人有多漂亮,多危险呢。
  于是,她们对特使夫人的敌意消减的同时,兴趣也在消减,而且语言又沟通不良,就算她带来两个小丫头,看样子是经过特训的,但也只能翻译一些简单的语句,没法儿多谈。没多久,这位夫人就被孤零零一个人晒在了那里,没人搭理她了。
  “齐妃娘娘到。”门外的通报声再次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当齐妃李氏昂头挺胸踏入宴席的时候,引起一阵喧哗。因为齐妃居然也穿了一件蓬蓬裙,上半身是常见的直排扣小袄背心,里面是同色系的短上衣,袖子是有点宽宽的蝙蝠袖。当然无论是做工、面料还是装饰上,齐妃娘娘的这身华贵装束一下子把在场的人都给比了下去。
  在走过特使夫人的桌前时,李氏故意停了一下,抛去了一个示威的眼神。特使夫人回了一个安稳的,善意的微笑。有些泄气,但听到身后人们低声的议论声,又让齐妃骄傲地扬起了头。
  当她坐到自己的位子上,四周打量了一下,“怎么淑兰妹妹还没有来吗?”
  “还没有。”坐在她下首的熹妃钮祜禄氏忙弯了弯腰。
  “可能是兰姐姐要精细打扮,所以耽搁了,怎么说,这次可是皇后娘娘特意提点,要她仔细打扮的。” 裕嫔耿氏也顺着话说。
  “我知道,我是担心她,就不知道她会打扮成什么样子?你们也知道,平时她对这种事情从来都不上心,有困难也不会来找我这个姐姐问一声。听说她居然要裁缝做一件像鱼一样的衣服!你们说说,这真是什么跟什么嘛,丢了脸是小事,要是在这大喜的日子里惹皇上不高兴才是大事儿。”
  “论打扮有谁比得过姐姐您。” 钮祜禄氏赞扬道,“姐姐这身打扮可真是漂亮。”
  “若娘娘喜欢,儿臣让人做一套给娘娘。”弘历在一边开口了。
  “瞧瞧,宝亲王多孝顺,妹妹好福气啊。”李氏有些羡慕。
  正当熹妃想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门外通报,淑妃娘娘到,焦点人物到!然后,集体无语,黑线满头。因为正值冬季,园子里是冷,但所有人都在入席前把披风脱了,让下人们收着。可佟佳氏倒好,一件狐皮披风从头到脚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就这么入场了,难不成她准备裹着这件狐皮披风坐到筵席结束?这成何体统?
  所有的视线都跟着淑兰移动。当佟佳氏在自己的位子前站定。几个手脚利落的小太监们在位子周围放上了好几个火盆,然后,冬梅轻轻褪下了娘娘的披风。一阵阵抽气声此起彼伏,然后回归寂静。
  只见淑兰头上梳了一个冠状发型,盘了一串淡粉色的珍珠,身上真的就如传闻中说的一样,一件鱼型的衣服!一套完全贴身的银色长裙,凹凸有致,将她的身材整个都显示了出来,直到脚面儿,裙面才散开,完全就是鱼尾。而且这条裙子不但是无肩围胸,而且还露了一点背,所以,淑兰外面又加了同款的长袖小外套,弧形的外套刚好把外露的肌肤都给遮掩了。但是如果走近了,外套和裙子的阴暗相交面让人看不真切,却又能引起无限遐想。
  长时间呆愣之后,果郡王长长吐了口气:“不枉我费尽心思来参加这次午宴,值!”
  允禄一脸鄙视:“淑妃娘娘什么时候令我们失望过?”
  “就不知道皇上见了会怎么说?”兄弟俩相视,笑开了。
  而淑兰则开始履行皇后娘娘交付的第二个任务,与旁边的特使夫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进行简单的睦邻友好。特使夫人自然是大为兴奋,虽然佟佳氏淑兰的英语口语说得结结巴巴,没办法,N年没说,口语早就被某人丢到爪洼国去了。但能够有个可以攀谈,交流的同性,这对特使夫人来说已经是莫大的惊喜了,而且她刚刚也感觉出这位美丽的夫人身份不低,她进门的时候,几乎所有的人都站起来了呢!
银色锦鲤
  “圣驾到,凤驾到!”拔尖的嗓音极具穿透力,击破了在场众人胶着在佟淑妃身上的目光。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男子弯腰,女子屈膝。佟淑兰是暗自庆幸,还好不用行跪拜礼,不然,穿着这身衣服行礼,还真得有些难度。
  胤禛和乌拉纳喇氏在座椅前站定:“免。”
  “谢皇上。”
  “……”
  众人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下面的一个‘坐’字,因此只能继续站着。一些没啥耐性的人,等了一会儿后,开始悄悄抬头,偷瞄圣颜,咦?皇上在发呆?顺着他呆愣的目光再一看,恍然,淑妃娘娘站着的时候绝对比坐着的时候更令人惊艳,皇上也是男人嘛。
  相比四四的震惊,乌拉纳喇氏回神的就比较快。果然淑兰这懒丫头,不是不会打扮,而是不上心。这当真打扮起来,连当年和年氏并称双艳的齐妃都立刻给比勒下去。皇后微微转头,看到皇上的样子,乌拉纳喇氏压下了心中突然扬起的一丝难过:“大家都坐吧。”
  “谢皇后娘娘。”
  轰然的回答声惊醒了胤禛,他有些涩然地看了皇后一眼,在龙椅上落座。
  “今儿个是给皇上贺寿,普天同庆。在座的大多是自家人,所以大家无需太过拘泥。臣妾在这里先恭贺皇上福禄东海,寿比南山。” 乌拉纳喇氏率先给皇上敬酒。
  “祝皇上福禄东海,寿比南山。”再次一口同声,众人举杯。
  雍正举起了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之后,整个场面才一点点热络起来。
  “夫人的这身衣服实在是漂亮,不知您方不方便将制作此衣的裁缝介绍给我。我也想做一件。(英语)”
  “当然没有问题。(英语)。”
  “太好了!我回去宴客的时候穿,一定可以惊艳全场。要知道就连最时尚的巴黎都还没有出这种款式的裙装。”特使夫人两眼发光。“不过我个人倒是有一个小小的建议,夫人千万不要见怪。如果没有这件小外套,而把裙装做成露肩的样式,说不定效果会更好。(英语)”
  “夫人果然敏锐。这件衣服的确是无肩,裹胸的。不过,因为国情不同,在我们大清,女子的肌肤除了丈夫外是不能裸露给外人看得,不然会遭非议,被视为不检点,□。”佟淑兰耸了耸肩:“所以我才加了一件小外套。(英语)”
  特使夫人的眼睛更亮了,嘴里说着:“我理解,我理解。(英语)”炙热的双眼紧盯淑兰的□,像是要透视过那件碍眼的小外套,看看里面是否与她想象的相同。“夫人会参加今天晚上的晚宴吗?(英语)”
  “后宫的女人一般是不能参加国宴的。(英语)”
  “后宫的女人?(英语)”特使夫人就是一愣,眼神霎时变了。
  看了眼特使夫人,淑兰就猜到她在想些什么:“在东方,皇帝可以名正言顺地娶不止一个老婆,我是其中之一,不是情妇。(英语)”
  有些意外于淑兰的直接,特使夫人似乎更想交这样一个朋友了。
  这头聊得开心,另一面,雍正扫视了全场一遍,不高兴地发现无论男女,在场大多数人都有意无意,不时地偷偷向淑兰的方向打量。
  “只知道淑兰妹妹爱吃鱼,没曾想到,这鱼还真给她吃出精来了。” 乌拉纳喇氏看着相谈甚欢的两人,开口说道。
  “嗯。”胤禛显然没有在听,那位特使夫人有古怪,她盯着淑兰□的眼神太放肆了!这是男人注视女人才会有的眼光!看来要让人注意一下,不能让两人走得太近了!雍正开始有些后悔,没有考虑周详就请这位洋夫人参加这次的午宴。
  “可不是嘛。”齐妃李氏看着不无妒忌:“整一条成了精的银色锦鲤。”
  李氏的银色锦鲤之说立刻博得了四周不少的低笑声。
  “不知道是哪个裁缝那么有才,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回头要好好问问隆尚(内务府总管),是不是他埋没人才,打压能人了?”弘昼的话,一下子招来了他身边宝亲王和几位娘娘的目光,使弘昼伸得有些长的脖子立刻缩了回去。
  庄亲王允禄和果郡王允礼,兄弟两个也在一旁嘀咕。
  “十六哥,你说如果方庭他们见了这样打扮的淑妃娘娘……会不会呕得内出血?” 允礼一脸兴趣盎然。
  “四哥舍得吗?” 允禄晃着手中的酒杯。
  当然不用问,这里的舍不得绝对不可能是指方庭那个千年老妖的小命,而是指让佟淑妃穿得这个样子出去给男人流口水。
  正说着,特使夫人突然站起身来,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大清国的皇帝陛下。”虽然洋味很浓,但咬字还算清楚,看来这位洋夫人也下了不少功夫。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因为下面的话她再次转回了英语:“能否请您准许我身边的这位夫人也参加今晚的晚宴?(英语)”
  坐在一旁的淑兰听了,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果然,不到黄河心不死。看到所有望向她的目光,佟淑兰不得不实话实说:“特使夫人希望臣妾能够参加晚宴。”
  在场男士们,除了皇上之外,人人双眼发光。说得太好了,深得吾心。
  看到雍正有些阴沉的脸,佟淑兰继续:“臣妾已经和夫人解释过了,后宫不宜露面,不过,显然夫人想听圣上亲口说。”
  “淑妃娘娘,话虽如此,但就为臣想来,夫人想必是因为娘娘懂洋文,她难得能够找到一个可以说得上话的同伴。特使夫人有这样的请求并不过分!请皇上酌情体谅。”果郡王起身,为男士们的福利做着努力。虽然这条银色锦鲤太过精贵,只适合让皇上一个人吃独食,但让大家饱饱眼福,解解眼馋,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于礼不合。”皇后乌拉纳喇氏一口回绝。既然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那就不必多生是非,惹皇上不高兴。同时她用眼神警告果郡王,今儿个可是皇上的生日,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惹皇上不高兴,什么事情都要适可而止。
  当晚的整个晚宴上雍正都有些心不在焉,看在那些参加了午宴的人的眼中,都暗自好笑,看来皇上是在惦记他的宵夜了—银色锦鲤。
  可惜的是,那条银色锦鲤没有像雍正惦记她那样,惦记着皇上。虽然胤禛特别让太监总管传旨说晚上会到淑妃的寝宫,而且还特别点明,要她穿着那条鱼裙候驾。可当就寝的时间一到,淑兰的生物钟敲响,她哈欠连天,没多久就横在了躺椅上。冬梅怕娘娘冻着,还特意加了条厚被给娘娘盖上。
  所以当胤禛半夜到达淑妃的寝宫的时候,淑兰的精神头还不错,因为已经睡过一觉了。
  “皇上吉祥。”没有穿小外套的淑兰在烛光下更刺激四四的神经。
  不用皇上开口,所有宫女太监自动清场。
  胤禛上前,手指轻拂淑兰裸露的后背,牙齿啃上她的肩头:“你这个小鱼精。”
  “皇上,再过两个月就新年了,年年有余(鱼),这不好吗?”佟淑兰扬起雪白的颈项。(雍正的生日是阴历10月30日,阳历12月13日)
  “好。”欲火上升的胤禛想要脱掉淑兰身上的这薄薄一层鱼皮。隔着这薄薄的一层,他的手指甚至可以感觉到眼前女人那有些微凉的体温。
  只是这张鱼皮要比想象中的难脱,。胤禛一拉,布匹没有一丝破损,又加了一些力道,还是完好无损。精光一闪,胤禛抬头,没有错过淑兰一闪而逝的小得意,这布可是用银线编织成的,要比一般的布匹牢多了,哪那么容易一拉就破。
  “背后有暗钩子。”不过为了不让钩子容易滑出,钩子的头上都特意向里弯了小口。所以扣上不容易,解扣更不容易。而且为了不让裙子的表面因为暗钩起皱褶,所以背后这样的暗扣有二、三十个之多!
  就算不会放电眼,撒娇来勾引男人,但曾是二十世纪熟女的某女人还是知道要如何让男人看得到,吃不到,摸得了,进不了。
  这就是情趣嘛。
  事实证明,在男人欲火焚身的时候考验他们的耐性是不明智的。而且三百年后的伎俩用到三百年前来,也不是全部都适用的。只见胤禛从靴子里拔出一把匕首,一划,手再一用力,整件鱼尾服化为碎布。在看到裙下的风光的时候,胤禛的眼立刻灼热了,他直接就地在躺椅上品尝美味,两人甚至来不及去里屋。
  第二天,当皇后乌拉纳喇氏别有深意得问起皇上,昨儿个的那条银色锦鲤鱼,味道如何,是否满意她这个生日礼物的时候,雍正停笔,想了一下,“鱼皮太难剥了。”
  鱼尾服因为皇上的一句话而成为禁服,昙花一现之后在大清国就此绝迹。卫道士们欢欣鼓舞。

  入宫为奴
  大英帝国的特使团在参加完了大清新年祭祖的盛典之后,在清明前夕坐船回国。事后,雍正以此论功行赏,将淑兰从淑妃晋升为皇淑妃,熹妃晋升为皇熹妃,裕嫔晋升为裕妃。时刻关注朝堂动态的察觉到,皇后、皇淑妃膝下无子,看在态势,皇上很可能会将宝亲王立为太子。
  而四月江南的洪水,又一下子冲垮了,本以积劳成疾的怡亲王胤祥的身子。胤禛伤心过度,一病不起。不曾想,半年不到,在外人看来一直是与皇上夫妻情深的皇后乌拉纳喇氏也病故了。雍正病情加重,朝堂后宫,各派势力蠢蠢欲动。
  朝堂的折子由宝亲王和辅助大臣代为处理,除非是特别重要的事情,才请奏皇上。后宫由于没有皇后,暂由皇淑妃和皇熹妃共同掌管六宫事宜。说是共同掌管,事实上,淑兰是连凤印长什么样儿都没见过,当太监总管将放着凤印的盒子端来的时候,淑兰直接就推给了坐在一旁的皇熹妃,吓得钮祜禄氏忙站起来;“这凤印还是姐姐保管比较合适,妹妹什么都不懂。”
  佟淑兰翻了个白眼儿:“谁一生下来就什么都懂的?以前有皇后替我们撑着挡着,现在不行了。我倒没什么,可你要替宝亲王想想,你不现在慢慢学着,以后让你头疼,让王爷左右为难的事情还多着呢。”
  “姐姐说的是,那以后请姐姐要多提点妹妹了。”儿子是命根,一把弘历推出来,立竿见影,钮祜禄氏二话不说地接下了凤印这颗烫手的山芋。当然,由于性子老实的关系,钮祜禄氏不敢事事都自己拿主意,总要问过淑兰后才安心。所以给外人的印象反而是皇淑妃实际掌控着后宫。
  看样子皇上是准备设两宫皇太后啊,怕宝亲王的位子坐不稳,毕竟钮祜禄氏的娘家势力不强,所以提一个佟佳氏做后盾。要知道十四阿哥允禵正值盛年,虽然现在被禁锢,谁知道会不会有人以此闹事。从先皇佟佳氏以皇贵妃的身份,掌管后位空虚的六宫以来,难道说,另一个佟佳氏要继续掌控大清后宫?看这态势不少人忧心忡忡,外戚当权,大清危矣!
  在淑兰躲无可躲,藏无可藏地被推到风口浪尖的时候,佟国刚的遗孀,瓜尔佳氏又来火上浇了一把油。
  “皇淑妃娘娘吉祥。”老太太进宫随行的不但有淑兰的额娘李氏,更令人侧目的是还有理亲王的侧福晋佟佳氏墨兰和她的小儿子。
  看着阵仗,佟淑兰就是一皱眉,人心不足蛇吞象吗?这老太太想干嘛?倚老卖老?对佟佳家没有半点好感的淑兰只是淡淡地抬了抬手:“免礼,赐坐。”
  “谢娘娘。”
  老太太一坐下,茶没喝一口,就开始指责淑兰不该把凤印放在别人那里,而是应该把凤印牢牢地抓在自己的手里,当然这话是说得很隐晦,还好她还记得自己的身份。
  可惜的是,这种隐晦的意思,佟淑兰的接收能力一向是为零的,所以,老太太说了半天,佟佳氏淑兰还是不懂她说了那么一大堆,其中的关键要点到底是什么。有些无聊地玩着指甲套,佟淑兰有些哀怨,又走了一个熟人,上个月冬梅年龄到了,出了宫,这宫里是越来越冷,越来越寂寞无聊了。
  发现上位的佟淑兰神游天外,根本没有在听她说话,瓜尔佳氏怒火中烧,“娘娘!”佟佳氏墨兰忙从后探手,轻轻拉了拉太太的衣角,小不忍则乱大谋。
  “本宫有些累了,太太有什么就直说吧。”
  “你!”瓜尔佳氏忍了忍,拉过一直老实站在佟佳氏墨兰身后的小男孩。“臣妾知道娘娘膝下尤虚,而且皇上的子嗣也不丰,过继一个给娘娘抚养,似乎有些困难,所以……”
  “所以送一个小男孩进宫给我解闷?”佟淑兰拦截了瓜尔佳氏想要说的话,走下台阶,用指甲套在小男孩的脸上划了两下,“还真细皮嫩肉的。”
  这看上去才八、九岁的男孩浑身僵硬,一动不敢动。给淑兰的感觉就像自己的妓院的妈妈桑,在挑买小相公一样。
  “这是理亲王的十阿哥。”佟墨兰在一旁补充。她看着这富丽堂皇的皇宫,看着佟淑兰一身皇家代表身份的华服,心里有着太多的不甘,可是到如今,确要向自己一向瞧不起的姐姐低头,这就是命吗?
  佟淑兰双眉一挑:“十阿哥?”
  瓜尔佳氏在一旁点头,她以为淑兰懂了她的意思,满意这个小男孩的长相,再加上这个身份,让淑妃娘娘收为义子,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了。没想到,佟淑兰接下去的话,让老太太血压急升,有爆血管的危险。
  “理亲王虽然已经不在了,但本宫记得皇上对他的家眷还是很照顾的,没有减免亲王在世时的任何俸禄,还是说现任的理亲王亏待了家族长幼?这事儿也无需惊动皇上,我跟现任宗人府的宗主提提,弘皙太不像话了,怎么说弘为也是他亲弟弟,皇室贵胄,哪能落魄到入宫为奴的境地。”
  “入、宫、为、奴?”立时间,宫里的石膏像批量产生,包括了站在一旁的宫女太监们。
  “你,你。” 瓜尔佳氏的手指抖得如秋风落叶一般。
  为了怕老太太真的会脑溢血中风,一行人匆匆将老太太护送出了宫。还没等他们走出圆明园的大门,这个笑话已经传遍了园内上下,火速向京城方向传播。
  当晚,淑兰服侍胤禛喝了药后,两人就在炕上下着棋,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他们怎么会想到要你收弘为为义子的?”
  “人心不足,蛇吞象啊。”这么多年了,私底下,淑兰跟胤禛说话也随便了许多。“还是说她们妒忌,见不得我好?现在我过得可真‘风光’,多少双眼睛盯着,每天战战兢兢的,她们还来添乱。我垮了,对她们又有什么好处了,真是的。”
  “看你对十六弟、十七弟的态度,本来还以为你喜欢阿哥。”
  “格格送进宫,还可以联姻。阿哥能干什么?若说联姻,皇上有听说谁有龙阳之癖吗?就算有,送个阿哥过去,也有损我大清国的国体啊。除非是哪个部落,是独生女,而且同族连一个近亲的兄弟都没有。到时候,皇上只要封一个宗亲子弟为贝子,嫁过去就好。何必那么麻烦。她们今天来,要我收这个干儿子,而且还是现在这个时候,人人都在担心我这个外戚的时候,真的是为了我好?鬼都不信呢。”说着,佟淑兰没有什么心思下棋了:“皇上,臣妾可不可以求您一个恩典?”
  “说说看。”
  “您走的时候带我一起走吧。”
  “……你舍得皇宫里的一屋子书?”
  “有舍才有得。更何况,您认为,您不在了,他们会让臣妾清闲地看书?像今天这档子事儿,他们还不知道要干多少次呢。宝亲王可以护着他额娘,却没有借口来护着臣妾呢。与其如此,还不如跟皇上一起走呢,眼不见,心不烦。这好像是臣妾主动向皇上求的第一个恩典吧?”
  “好。”
  “那我们什么时候回皇宫?”佟淑兰眼睛放亮:“臣妾要抓紧时间把藏书阁的书能多看掉一点是一点。
  “……”看来,眼前这个女人,怕麻烦排第一,看书排第二,自己……胤禛有些郁闷的发现,他至今还不知道自己在这个小女人的心中排第几位!

  逍遥尘世
  雍正十三年,皇帝在圆明园‘九州清宴’的寝宫病故,皇淑妃佟佳氏在‘坦坦荡荡’自缢,追随皇上而去。宝亲王弘历登基。
  在京外的官道上有一队马车队缓缓而行。在外人看来像是一个富商带妻妾出游,在其中一辆宽敞的马车内,某个女人依然处于惊骇过头地呆滞中。
  看到对面女人的蠢样,胤禛这两年堆积在心中的郁闷一扫而空。这个女人他一直看不透,一直觉得她太过清醒,看得太过透彻,当年她说要自己带她走,他还以为这个女人又把他的想法看得一清二楚,不但看得一清二楚,而且还极其轻描淡写地以一种见者有份的敲诈式口吻说出来,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会拒绝一样。为此胤禛郁闷了好久,现在看来,她口中的‘走’似乎与自己理解的有不小的出入。神清气爽的四四也不点醒对面的女人,而是悠闲地品着茶,打算看对方到底可以呆多长的时间才清醒。
  其实这也不能怪佟淑兰,因为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先说四四的性格,就淑兰看来,他整一个天生劳碌命,闲不得,而且属于为国为民奉献一生的人,要说他会引退,不当皇帝,打死她,她都不相信。再说那么多历史、野史当中也没有四四诈死一说啊!有的也只有他爷爷顺治,爱江山胜过爱美人,美人一死,他就想不开到五台山出家当和尚了。她当初说‘走’是真的想殉葬的。倒也不是说真的爱四四爱得有多深,只是觉得人生无趣,熟识的人一个个离她而去,能谈上话的是一个也没有,想到在余下的日子里,她将在深宫中,日日惊心,如履薄冰,内忧外患(内:宫内的争斗;外:佟佳家在朝堂上的麻烦。),这不是佟佳氏淑兰想要过的日子,与其过这样的日子,还不如早死早投胎。
  ‘咕噜’一个怪声响起,惊醒了佟淑兰,看到对面嘲笑的脸,她才发现这声响来自自己的肚子。胤禛没有开口落井下石,而是扬声让人准备吃的。
  喝了口水,定了定神,淑兰同学有了一丝丝的兴奋:“老爷,我们现在是去哪里?”
  这称呼改得还真快!胤禛并不回答,而是反问:“你想去哪里?”
  “跟着老爷,哪里都好。”马屁抓紧拍,跟着金主,不愁吃喝!
  “先去以后的住家看看,然后再好好看看我大清的江山。”
  “住家在哪儿?”
  “江南。”
  江南?“没想到老爷对江南的感情还真深。是因为以前经常在江南治水,所以对那里的感情特别深吗?”
  “地点不是我定的。” 胤禛等了一会儿,看到淑兰没有接口问,他倒忍不住开口了,“你不问是谁定的?”
  “我觉得那个人,如果不是胆子很大,就是对你的喜好了解得很清楚,知道你一定会喜欢。”其实是谁选定的地方,在哪里淑兰是一点都不在意的,有什么可在意的?吃穿不愁,其他的不重要,都可以慢慢从头来嘛。而且四四刚刚已经说了,要到处爬爬走哦,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她一定会紧紧贴着的,虽然这具身体的脚是三寸金莲,大不了四四走一步,她走两步么。在暗自摩拳擦掌开始旅行计划的淑兰,忽略了胤禛眼底一闪而过的得意,到时候,她不会再被吓到一次才好!看到佟佳氏淑兰吃惊的样子,四四简直觉得比解决了朝堂一件难事还有成就感,谁叫这个女人嘴巴太厉害,正理歪理一大堆,说到最后总是她有理!
  一行人,以看风景为主,赶路为辅,慢吞吞的,终于在六个月后到达了海宁。来到一座郊外的大宅子门前,下车,淑兰抬头一看‘陈府’。
  “小姐!”
  佟淑兰眨巴了两下眼睛:“小翠!”小翠现在可比当年丰满多了,而且有了一些富家太太的架势,看来这日子过得很好呢。
  “小姐,小翠好想您!”小翠两眼一下子红了。
  淑兰也眼眶发热,这就是久别的亲人再次相逢的感觉吧。佟淑兰真的没有想到会有再见到小翠的一天。她看向旁边的四四,真心地说了句:“谢谢。”
  “进去吧。”胤禛率先往里走。
  众人还没走两步。
  “淑兰!你来了,太好了!你一定要为阿牟其评评理啊!”一座重量级的吨位横着朝佟淑兰压了过来。
  淑兰愣在当场,还好左前方的胤禛眼明手快,转身一拉,把淑兰抱在怀里,让对方扑了个空。
  佟淑兰待在四四的怀里,伸头仔细打量这个大胖子,看了半天,还是不认识:“请问,您哪位?”
  “舅舅!进屋再谈。” 胤禛的话里有了一股子威严,让人不由自主地听从。
  舅舅?阿牟其?不是她想的那个人吧!佟淑兰的头更晕了!可是,她的阿牟其中,四四会称舅舅的也就一个人啊!又是一个严重的打击!淑兰同学直接就将全身的重量都靠在了四四的身上,几乎是半走半抱地进了厅堂。
  大家伙在厅堂坐定,闲杂人等都退了下去,胤禛在上座悠闲地品着茶,听着叔侄俩人在那里叙旧,或者说是隆科多一个人抱怨更贴切。
  “隆……科……多阿牟其?”佟淑兰还是有些不相信。
  “淑兰啊,你阿牟其也只不过是想要安安稳稳地过个余生么。你知不知道,我为此准备了多久?十年啊,十年!”隆科多几乎是要老泪纵横了,只是还处于干嚎阶段。
  佟淑兰突然想到先前看到的牌匾“阿牟其,你现在姓陈?”
  隆科多双眼一瞪:“你以为隐姓埋名是件那么容易的事情吗?为了顶替这陈世倌,我学他的笔迹,学他的走路,习惯,慢慢替换他身边的亲信……”说到后来隆科多自己都觉得辛酸了。
  佟淑兰听着,对这个大伯的敬佩之情是一层上一层。有道是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自己的大伯是个中晓楚:“那您现在是退隐的陈阁老?”
  “是啊。”隆科多用袖子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辛酸泪,然后有些咬牙:“没想到的是,有人居然捡现成的便宜,先送来一个刺儿头,每每不把你阿牟其气吐血,他不甘心。”
  “弘时能有现在的成就,这都是舅舅的功劳。” 胤禛在一旁插嘴,并举起了自己手中的茶杯。
  隆科多不由自主站起来,举茶回敬:“老臣不敢。”果然,几十年的习惯不是一下子可以改过来的。
  弘时?经过隆科多这个大鬼压身之后,对于弘时这个小鬼,淑兰就没有太大的惊讶了。她向四四挑了挑眉,意思是,这宅子里还有熟鬼吗?
  显然,胤禛理解错误:“你认为我真的那么冷血?”他的语气有些寒意。
  “当然不是。”淑兰忙摇头,转变话题“怎么没见到三阿哥?”
  “哦,他正好有笔生意要谈,赶不回来,晚上就见着了。”隆科多接口。“还有十三爷,他的身子骨太弱,前两天吹着了风,有些咳嗽,所以你来的事情我也没有跟他提,怕他一定要到门口去接你,又累着了。”
  十三爷?打击太多的后果就是麻木,往好处想佟淑兰现在是处变不惊了,她的脑子又开始正常运作。“那十三爷的夫人也……”她记得当时嫡福晋是殉情的。他们夫妻情深是众所周知的,所以当时也没有人奇怪。
  “她在照顾十三爷呢。”隆科多给了肯定的回答。
  “她还真舍得!”
  “你不也一样?”胤禛看着淑兰。
  “妾身哪能比!妾身可是无牵无挂一身轻。”
  “孩子大了,总是要自立的。”兆佳氏扶着胤祥站在厅门口。
  胤禛忙站起来,隆科多已经迭声嚷嚷开了:“怎么过来了?等一会儿就打算去看你们的,不告诉你们,就是怕十三爷会忍不住到前面来。看看,要是不小心吹了风,我好不容易找来的珍贵药材又得白白浪费了!”他嘴里喊着,手里小心把十三扶到最近的一把椅子上坐下。
  十三是骨瘦如柴,脸色病态的白,佟淑兰有些担心,低声问兆佳氏:“十三爷没什么了吧?”
  “多亏了隆科多舅舅,啊,不是,现在要喊陈舅舅。爷的病比以前有起色多了,大夫也说只要好好调理,就不会有什么大碍。前儿个都是我不好,硬是想去湖边走走,要不然……”
  胤祥捏了捏兆佳氏的手,薄责:“都说了,不关你的事,还往心里去。”
  气氛有些压抑。
  佟淑兰眼珠转了转,好好学生般举手,要求发言权:“现在阿牟其是陈阁老,那爷是……”这人际关系要搞清楚,称呼都要换,不然出去露了马脚可就麻烦了。
  “照旧。”胤禛开口解释:“我们是来投奔舅舅的亲戚。你还是舅舅的内侄女儿。”
  “哦……那弘时现在姓什么?”
  “姓陈啊。跟我的姓。”隆科多一愣。
  佟淑兰摸摸下巴:“如果他姓陈的话,那爷岂不是也姓陈?”
  “对啊,有什么问题?”屋里的人有些转不过弯儿来。
  “问题大了!”淑兰同学开始秀学问:“爷是姑姑的养子,如果他姓陈的话,那姑姑当年不就是嫁进陈家,陈陈联姻,这怎么可以!”
  所有人一呆,是啊,谁都没有想到呢,隆科多有些气呼呼:“我当时可没有预见到会有那么多亲戚来投靠!”
  “要不还是姓程,隋唐时期,第一福星程咬金的程?这样别人也只是以为是自己不小心弄错了。”
  隆科多琢磨了一会儿:“这倒可行。”说着,他看向胤禛。
  佟淑兰抢着回答:“我连名字都想好了,叫程家洛,爷您意下如何?”
  “这程家洛又是你从哪本闲书上看来的人物?”看到佟淑兰不同寻常的兴奋,胤禛眯起了眼睛。
  什么眼神?要知道人家金大侠笔下的陈家洛可是长得又帅,武功又高,又有学问,就你这身排骨,用这个名字还糟蹋了,居然还不满意?佟淑兰暗自腹诽。
  “程家洛,这个名字是秀气了些。”兆佳氏在一旁中肯地说“妾身觉得还不如用原来的名,这样也不容易出岔子。”
  佟淑兰无所谓地耸耸肩,只要不改姓就要,三百年后的老爸老妈,你们可以安心了,你们的女儿给你们找了一个当过大清国皇帝的上门女婿,程家不但有后,而且还是带有皇族血统的!
  名字问题就在兆佳氏的建议下用回自己的。十三爷因为身体原因被陈家老爷踢回自己屋里休息。他陪着四四和淑兰逛宅子,问问他们还有什么要添置的。
  看着这种满薰衣草的庭院,走进布置得和雍王府里一模一样的客厅、书房,面对面地书桌,中西合璧的摆设,佟淑兰的眼眶又有些热了。
  隆科多在旁吹风:“宠老婆能宠成这样,舅舅我也没有想到啊,侄女儿,要惜福。”
  吸了吸有些阻塞的鼻子,淑兰抬头看向四四,“我还要两把摇椅。”
  “你要摇椅做什么?”跟在他们身后的隆科多有些不明白。
  “做世上最浪漫的事。”佟淑兰紧盯着胤禛的双眼。
  隆科多被自己的口水呛倒了,一阵猛咳,两颊通红:“我说,你们,这话。”他已经语无伦次了。
  “我听过一首歌,歌词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其中一句话,世上最浪漫的事,就是坐在摇椅上,和你一起慢慢变老。”想象着两人白发苍苍,在院子里,坐在摇椅上,晒着太阳,四周几个孩童在那里打闹,佟淑兰不由将头靠在了胤禛的肩上,闭起了眼睛,嘴角露出了笑意。
  “好。”

  番外一:终结米虫
   在经过一段时间的修身养息之后,更确切的是经过由淑兰同学提议,隆科多全力支持,其他人不敢有异议的第阶段的增肥计划,并取得显著成果之后,‘程家老爷’的‘软禁足’令终于解除。要长期隐姓埋名,让旧识认不出来,有什么比体型上的巨大改变更容易的呢?看看隆科多那个吨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对隆科多来,他现在是千万个感激四四把自家个内侄女儿给带来隐居。论辈分,他现在可是宅子里辈分最高的人;论身份他是退下来的阁老,其他人是投奔他的亲戚。可以用长辈的身份压人,而不必顾忌后果,是隆科多以前从来不敢想的,对皇帝下命令的感觉真是太好!所以,年纪越大,孩童性越重的隆科多越来越喜欢挑战冰山项游戏。时,们的雍正皇帝才有些皱眉地发现自己的人缘好像真的不太好,或许不是他人缘不好,而是些人跟某人接触太多,感染其些不好的习性,当然他绝对相信些人的忠心。
   于是,在成功变形之后,某位‘程老爷’很高兴地决定去视察江南水利,看看自己当政时所颁布的政策有没有被贯彻执行,执行的实际效果如何?并且他决定把环游大清的旅行计划提前执行,就在视察水利情况之后,马上执行。而在他巡视江南的时候,让朱兰泰等人着手长途旅行的准备工作。隆科多当然被胤禛以年龄太大,不适宜操劳为借口,要求留守看家。
   老太爷哪可能轻易放手么好玩的玩具,和戴岱个新上任的大总管,在家中大眼对小眼,无所事事,单想想个场面,就是要多孤单就有多孤单,要多凄凉就有多凄凉。因此,他首先对侄婿视察水利的问题提出异议:“老四啊,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去看又能怎样?看得好,大家开心,也没什么。万看得烦心事儿,难不成还想上报朝廷?就算某某上报朝廷,万搁置不办,打算怎么办?复活,把皇位从儿子手里抢过来,办完事儿后,再死次?”朝皇帝,朝臣,种事情隆科多看得还少吗。以前种话他不敢,也不能,现在么,情况就不同!
   胤禛越听,他周围的温度越低。
   “大伯,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没问题当然皆大欢喜,有问题,有人上报总比没人管好。而且江南的水路交通,漕运河道的,可是关系民生的大事情。当然,为时刻督导老爷的行径,避免露出马脚,侄儿,是肯定要跟着去的。”没办法啊,某人老大当习惯,很多礼仪、话的口气、词藻都改不过来。佟淑兰同学很理所当然地要求自己的福利。既然是视察水利,那么水产应该也是其中不可或缺的部分。
   这次,这个女人没有跟着隆科多瞎起哄,而是站到他的边,胤禛很满意,他周围的温度开始缓慢回升。
   在其他人弃权,最终以二比,少数服从多数的情况下,胤禛第二就带着佟淑兰坐马车出游,开始江南水利的视察。
   没曾想,早上还开开心心地出门,下午还没黑,众人就乱成团地回来。据猜测是因为某个人吃贝类水产,吃坏肚子。若贝类不新鲜,不可能,因为是看着从水里捞上来的。可在京城的时候,个人没少吃海鲜,没出过种问题啊,难道是的胃只适合吃江北的水产,不适合吃江南的?很荒谬,那唯可以想到的理由就是,那条河道被污染!
   大夫在里屋诊治,胤禛铁青着脸坐在客厅等消息。隆科多时也不敢轻捻虎须,躲在角,和朱兰泰、戴岱等人小声嘀咕,分析案情,此次事件,不知道又会有哪些官员落马,要倒霉!
   这时,大夫诊完脉象,开好药方,被丫环请到客厅。他环视下客厅,不知道应该跟谁答话。隆科多忙迎上去:“大夫,我侄女儿没什么吧?是不是吃坏肚子?”
   “阁老尽请宽心,夫人并无大碍,小人已经开安胎的方子,吃两帖再看看。以夫人的年纪来看,时候怀孕是晚,不过小心照顾,生产的时候应该会顺利的。阁老无需太过担心。”
   安胎、怀孕、生产!厅中所有人的脑筋同时断路,佟佳氏淑兰不是吃水产贝类,吃坏肚子,呕吐吗?跟安胎、怀孕、生产有什么关系?因此他们对大夫的话完全没有反应,只是呆滞地看着他。看到众人个样子,大夫还以为他们是高兴过头,反而没反应,想想也是,看那位夫人的年纪也不小,老来得子,的确是让人惊喜异常的。:“阁老?您还好吧?小人先在里恭喜阁老。”
   “恭喜?怀孕?”隆科多的嘴越张越大,慢慢转身,看向胤禛。胤禛也是脸难以置信。朱兰泰和戴岱两人对望眼,看到对方的嘴角都在抽搐中,果然不把个人当正常的人看,是很正确的。收到消息的十三和兆佳氏听也是愣愣的。唯反应正常的算是赶回来的弘时,他些年的锻炼的确成熟不少:“也就是,再过十个月,就会有个弟弟或妹妹?希望是个妹妹。”
   一句话醒直处于震惊的众人。隆科多想到,十个月后自己的手上就能够抱到个白白胖胖的小家伙,立刻兴奋不已,一会儿吩咐这,一会儿吩咐那,完全没有章法。胤禛脑中则是片空白,他是心理准备都没有。
   本来就些大人来,原本妻妾成群,生儿生总认为是人的事情。儿孙满堂被认为是件很正常的事情。只是现在情况不同,个大宅子里的人身份都太特殊,所以般不敢招外人,就算是弘时新纳的妻妾也都住在他自己的买的宅子里,而不与隆科多他们同住,物以稀为贵,淑兰肚子里个意外自然是让全宅上下欣喜异常。
   小翠直接派人通知朱兰泰,会全候负责伺候小姐,怕那些笨手笨脚的丫环因为没有照顾孕妇的经验而有所闪失,陈府第名闺怨夫产生;兆佳氏以过来人的身份,开始罗列孕妇清单和注意事项,经过和大夫的商讨,有鉴于佟淑兰是高龄产妇,生孩子有很大的危险性,所以,怀孕期间切□被明令禁止,陈府第二名腹黑怨夫产生。当然,所有的户外活动被无限期往后推迟,单条就让隆科多对个未出生的侄外孙(女)好感倍增。
   而在里屋,喝药后,就自觉拥被高卧,养精蓄锐,准备明后再去考察水产的佟佳氏淑兰根本就不知道,她的次水产考察成为终结米虫生活的纪念日。从今往后,逍遥的日子一去不复返。
 
   番外二:老蚌生珠
 在经历了震惊、昏晕等一系列情绪上的剧烈波动之后,某个人终于接受了自己怀孕,这个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又一个奇迹。根据上辈子的知识,听直吃避孕药的人,连着吃几年,就算后面不吃,也很难怀孕,因为身体自动习惯性避孕。想想喝那么久的避子汤,在乌拉纳喇氏死后才停的,想想两人的年纪,佟淑兰自然就把小孩子事情抛到脑后,要生,也该是弘时的责任了。
   没曾想……在肚子里把四四家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一遍之后,又认真地想想,似乎不该怪自家老公的。想想自家公公在六十岁生日那年还生个二十二阿哥,后来还有二十四阿哥,所以胤禛的能力应该不比他老爸差太多吧。可自己这个年纪怀孕,那只能是老天爷不甘心,在玩!不过也是啦,某个人在穿越前,是个整抱着电脑的米虫,老天爷看不惯她这种颓废的生活,让她穿越,没曾想,此女惰性坚强,到清朝变本加厉,坚决贯彻执行自己米虫生活的方针和政策,顺带还影响周围些人,差点改变历史,酿成大祸。所以,或许是为面子问题,老天爷定要破坏某人的懒散生活。佟佳氏淑兰向空翻个白眼,有比了下中指,再顺带又问候老天爷的祖宗十八代。
   在她回头发现,周围众人望着自己肚子,那闪亮的双眼,佟淑兰很明智地把自己要冲口而出的:“我不生。”三个字又咽回肚子里了。
   然后,兆佳氏以权威的过来人身份,交给淑兰长长两条清单,一条是忌口的食品和每日要吃的补品,一条是孕妇不宜。
   孕妇不宜可以当成废纸,可是看到孕妇的食品清单,佟佳氏淑兰的嘴角还是忍不住往下垂,“你们不知道,看了这清单会让孕妇的心情极其恶劣吗?”淑兰挥了挥纸张。“孕妇的心情不好会直接影响到肚子里的宝宝哦!”
   所以?”胤禛的声音有些低沉,不知道这个女人又有什么花样。
   所以趁现在,挟天子以令诸侯啊!等孩子出生,她的地位肯定会一落千丈的。“所以,第一,要找个好厨子,要知道现在可是一人吃,两人补。”
   “这个当然,我已经命人去找曾经当过御厨,现在在扬州城养老的老余头了。”隆科多抢先回答。
   “第二,胎教。”
   “胎教?”异口同声。
   “对。别看小宝宝在肚子里还没有成形,但是它是有感觉的。它是通过母体的眼睛在看,通过母体的耳朵在听,通过母体的感受在接触外界。所以,不能凶我,不能让我感觉到恐惧,因为会生出一个胆小鬼;不能说脏话,因为宝宝的学习能力很强的;不能板者个脸,”说着淑兰特意看胤禛一眼,然后转向隆科多:“要像大伯那样,笑嘻嘻的。还有墙上要挂上可爱宝宝的画像,这样生出来的宝宝才会可爱。你们也不想生出来一个脸部瘫痪的宝宝吧。”
   这女人的胆子现在是越来越大了。
   “没问题,没问题。我马上让人去画可爱宝宝的画像。”隆科多直接忽略最后一句话。然后转过身,对戴岱发布命令,“通知下去,一直到宝宝出生前,所有人都不准讲粗话。”
   集体黑线。
   佟淑兰举手,再添一把火:“大伯,宝宝出生后,更不能讲粗话!现在他还隔着一层。等出生了,不是学得更快?”
   “对,对,对。就算宝宝出生,也不能讲粗话。还有,”隆科多对上四四,现在他可不怕他,“我说侄女婿啊,是不是也要开始锻炼下你的脸部肌肉,你这样整没有表情的,会吓着宝宝的。”
   在隆科多的大力拥护之下,所有人对怀有至尊宝的佟淑兰,几乎到可谓是有求必应的地步。也就更证明淑兰的猜测,等宝宝生下来,自己就会立刻下台,将陈宅至宝的位子让贤给自己肚子里的这块肉。
   果不其然,在经历十月怀胎之后,折腾完全府上下的,陈府小公主终于降临人世。从最先的皱巴巴的小泥猴,到一天一小变,三天一大变的成长速度,变成个白白胖胖,人见人爱,不肯松手的小宝贝的时候,所有人才勉强承认某人的胎教论。
   众人再次齐聚陈府大厅,为了解决一件很重要的问题,陈府小公主的名字。由于小翠举证,佟佳氏淑兰当年给那位意大利翻译取名字的事情,因此,淑兰的取名权被直接剥夺。她没有权利给孩子取名,可不代表她没有否决权,说白了,就是还有吐糟的权利。
   “馨雨?”如何?兆佳氏兴致勃勃率先发表意见
   “腥风血雨?”某兰眨巴了一下眼睛。
   “那个,平淡是福,不如叫淡淡吧?”小翠忙给出另一个提议,防止室内温度的下降,万一宝宝生病就不好了。
   “蛋蛋?是鸡蛋还是鸭蛋?”
   小翠缩到了一边,防寒抗冻的措施不起作用。
   “咳。”还是大老说话,“小兰琴棋书画都不行,不如拿其中的作名字,比如诗情画意,用诗意如何?”隆科多开口。
   所有目光一致看向淑兰,看还有什么意见。某个人像是无法承受众人的目光似地,侧侧身,不过还是坚持自己的吐糟行径,只是把刚才的理直气壮改成所有人都听得道地小声嘀咕:“诗意?赌场得意,情场失意?女人一辈子最重要的不就是嫁个好夫君嘛,居然这么狠心,要诅咒小宝贝情场失意。居然……”
   隆科多被淑兰的碎碎念给直接击倒,直接挪到离淑兰最远的个位子上,进行自我反省“不如叫‘诗语’如何?程诗语?”为缓和气氛,老好人胤祥也赶来救场。
   “诗语……失语……”佟淑兰两眼开始放亮:“这个好。不会强词夺理,不会反驳,就像她阿玛那样的脾气。”光做不说,虽然嫁人后会吃亏,不过她阿玛会看着让自家女儿嫁个好男人的,所以不用担心
   听到淑兰说好,所有人是舒口气,但听听这评语,无言啊,什么时候能够出现一个制地住这张嘴的人出现啊。
   “那就叫程诗语。” 胤禛一锤定音。
   佟淑兰错过了他眼中的精光,不代表老狐狸隆科多会忽略。的确,想想有这样的额娘,除非是将孩子送走,不然,耳闻目染之下,程诗语要是真的会变成不善言辞的人,才真的会是件怪事。说不定,自家侄女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隆科多再次看向胤禛的脸,没看出什么表情,不过,他应该会像自己一样,把小公主‘捧在手掌心’里,为自己以后平静的生活添些乐趣。
   隆科多奸笑着,开始盘算着手小宝贝的教育大计。
 
   番外三:成长纪事
 我叫程诗语,依据风一吹就倒的,病西施十三叔说,我的名字源自于阿玛寄托在身上的美好企望。诗,是因为额娘小时候的诗词歌赋没有学好,所以为弥补这个缺憾,所以在我的名字里加个‘诗’;语,是据说已故的亲爷爷曾经赞赏额娘是大清国第一名嘴,口才之好,无人能出其右,所以,希望我的口才也能像额娘一样好。
   不过,胖胖的,最疼我的舅爷爷却偷偷告诉我另一个版本。依照当时取名的情况,比如淡淡、比如诗意来看,当时额娘想的‘诗语’应该是‘失语’,哑口无言的意思。也就是,额娘怕我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怕我在口才上超过她,所以才拍板定了这个名字。
   虽然相信舅爷爷是不会骗我的,不过,十三叔也没有道理骗我啊。可是,回头想想,好像额娘的确和其他的娘亲不一样呢。从来都不会抱我,只会玩我,就像在逗小猫小狗!比如帮人家梳个冲天小辫,然后还拿来镜子让人家认识什么叫做洋葱头!那个时
 候,我才三岁,自那以后,阿玛严禁额娘碰我一根头发。
   (一个小孩坐在花园的大石头上,嘟着嘴巴,双眉紧蹙,认真思考。身后个小丫环撑着伞,帮小姐阻挡炎热的阳光。)至于摇篮曲,从来没有听她唱过,不过听脆脆姨(小翠)说,在很小的时候,额娘曾经试唱两句,由于跑调得太厉害,把我唱哭以后,自动放弃。因此长得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我,才避免了一场未老先衰,因为睡眠不足而提早长皱纹的浩劫。为此,阿玛还特意问过舅爷爷,当初是谁教额娘乐理的,太不
 负责任。
   胤禛路过花园,一眼就看到自家女儿没有淑女样地盘腿坐在大石上沉思。四爷微挑了一下眉,走到女儿面前,咳嗽了一声。程诗语一惊,忙放下小腿,站起来,拍拍裙子上的皱褶,摆出一付小淑女的样子,“阿玛吉祥。”很中规中矩地施个礼。
   “在想什么?”
   “今天舅爷爷有告诉我……阿玛,谁的是真的?”头好酸,那么多的话,程诗语有些后悔,刚刚应该直接站在石头上的,看看大石头,小诗语眨眨,伸出小手,拉拉胤禛
 的衣摆:“阿玛累,阿玛请坐。”
   胤禛甩褂子,坐上石头,然后把小女儿抱到自己膝头:“你认为谁的是真的?”
   先蹭蹭,舅爷爷太胖,一坐上去就觉得往里陷;十三叔看上去就弱不禁风的样子,每次诗语坐上去都是小心翼翼的,怕坐坏;三哥的肌肉又太硬,坐上去硬邦邦的;小诗语还是最喜欢坐在阿玛怀里,,肌肉有弹性,坐在他怀里暖暖的,软硬适中。
   小诗语忍不住抓抓自己的头皮,摇摇头,抬手,发现有根头发嵌在指甲缝里。唔,又掉头发!诗语的小脸皱在一起,又抬头看看阿玛那光亮的半圆,她的小脸皱得更紧,不要,不要像阿玛那样,因为用脑过度,头发掉光光!可是为什么阿玛偏偏定要人家自己想呢?难道是因为阿玛自己头发少,所以也要人家陪他一起丑丑的?可额娘说,阿玛是人,人头发光光的不但不会不好看,还可以节省蜡烛,因为反光作用,可女孩子头发光光的,会嫁不出去,还不能吃肉肉,小诗语彻底陷入深黑色气泡四溢的纠结中。
   正这时,眼尖的某个小家伙,看见远处脆脆姨拿着个熟悉的小木桶,应该是装冰奶的!立刻,刺溜一声,从阿玛的膝上滑下,什么问题,什么纠结,什么礼数都不重要,撩起裙裾,迈动小腿开始狂奔。上次,上次就是因为自己晚到,那无良的额娘把所有的冰奶都吃光光,而且还理直气壮地说是先到先得,所以,看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绝不能犹豫不决,出手要快。所以小诗语把这些话记得特别牢,礼数不能当饭吃。为此,舅爷爷曾经气得胡子都飞起来,说额娘是教坏小孩,额娘却说这是生存法则之一。不过那个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是吃、到、冰、奶。
   佟淑兰看到双颊红彤彤,上气不接下气的女儿冲进门后,一点反应都没有,继续埋头自己的碗中。看到大圆桌上空空如也,程诗语的眼眶湿了,难道自己又晚了?不过,不能哭,额娘说哭或许是种情绪发泄的手段,但情绪的发泄有许多种方法,哭却是其中
 一种很差劲的方法,因为它只会令爱她,疼她的人一起伤心、难过,亲者痛仇者快而已。虽然是完全听不懂什么意思,她只知道,自己的眼泪对额娘不起作用就是,不过,诗语记得很清楚,当时阿玛听额娘的这番话,脸变得很怪异,好奇怪。于是,小诗语再把额娘的话复述给舅爷爷听,舅爷爷的脸颊也抽抽,真的很神奇;继续试验,又跑到
 十三叔的院子里将额娘的‘哭论’再讲遍,十三叔的嘴巴张张,没说出一个字,倒是十三婶摇头笑笑,“早就知道四嫂不是普通人,不该奇怪呢。”
   终于有人愿意帮忙解惑,求知欲很强的小诗语忙扒上:“这话有什么奇怪的吗?为什么大家的表情都好奇怪。”
   “一哭、二闹、三上吊,是姑娘家最长用的手段,可正如你额娘所说的,如果没有人在意,那些手段又使给谁看?只会徒惹人厌烦罢。”
   还是不懂,不过至少小诗语记牢了这些话,看来额娘的话是很有道理的。自己的眼泪虽然对额娘没有作用,但对其他人还是可行的。果然,小翠见到小女孩要哭不哭的可怜样,心疼到骨子里,忙从一边茶几上的木桶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冰奶放到小小姐面前。雾气消散,某颗小脑袋也立刻埋到冰奶中。
   等碗见底,又用小香舌将碗里上上下下舔个遍后,程诗语才死心地抬首。“额娘。”
   “啥?”
   “十三叔说我的名字里有‘诗’,是因为额娘的诗词歌赋太差,要我不能跟你一样;舅爷爷说我的名字取谐音‘失语’,是哑口无言的意思,是额娘怕我口才太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所以?”
   “所以,额娘啊,谁说的是真的?”小诗语趴到桌上,眨巴着那无辜的大眼睛。
   连个眼光都懒得给,“这算什么问题?”
   “……?”小嘴张张,不知道该说什么。
   “无论谁说的是真的,或者两人说的都是真的,又或都是假的,你的名字还是叫程诗语,是不可能改的。所以,这已经不成为问题,而是事实。而追究不可改变的事实是
 件毫无意义的事情。与其把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事情上,还不如先想想它值不值得为此烦恼到掉头发,却一无所获。”
   不值得。得出这个结论无需花费秒钟的时间。
   站在厅门外的胤禛嘴角上扬,看来隆科多奢望小诗语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期望,任重而道远。
 
   番外四:教育问题
 关于程诗语的教育问题,胤禛是非常认真对待的。
   诗词歌赋按朝代的不同,各个人轮流教(胤禛、胤祥、兆佳氏、隆科多)。
   淑女礼仪,胤禛拜托了十三弟妹,虽然有些汗颜,不过为了女儿的将来,全宅上下一致认为,有鉴于淑兰在女儿身上强大的影响力已经有所体现,由兆佳氏教导小诗语淑女礼仪是完全明智的举措。而且,某个女人完全没有普通母亲该有的激烈抗辩,反而是一付松了口气的样子。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佟淑兰都不认为自己适合为人师表,更何况还是孔子的那些古代礼仪,她从来都没有碰过的东西。她倒觉得自己适合替人解惑,平等的,朋友间互相交流学习的关系。
   书法诗语的阿玛,胤禛亲自教导,见字如见人。同时,对于书画的鉴赏等,也由胤禛兼任,谁叫人家在当皇帝的时候搞过什么设计创新,硬是弄到了一个有品位的皇帝,这么一个别称。
   武功,这门课是佟佳氏淑兰,这个额娘强烈建议的,别的不重要,马术和轻功,这两门逃命的功夫一定要学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在得到默许之后,武术这门课的师傅就暂时先任命给朱兰泰和鲁泰两人。
   至于数学、地理等理科,就隆科多的意思,女孩子学这个没有多大的用处,知道一点就可以了。戴岱大总管本来也想毛遂自荐的,只可惜,隆科多的言论受到来自自家侄女儿的强烈抨击。
   “数学怎么可以不学好!被人骗了,还替人数钱,还是小事情,人财两空,才是大事件!一文钱可是会逼死英雄汉的。虽然咱们的诗语不是英雄,不过大伯,你总要替她以后想想啊,要是她的运气和额娘我样好,找到个像她阿玛那样的老公,我也不担心,怕就怕,阿玛到时候被蛤蜊糊了眼,找了一个不讲理的女婿,到时候就算有轻功,会马术也枉然啊,有道是有钱走遍天下,无钱寸步难行。”
   隆科多喉咙口有点干:“侄女儿,你也不必这么咒自己的女儿不幸福吧。说不定她就嫁个像侄女婿那么好的夫婿呢,你夫婿的眼光伯父我还是相信的。”
   “伯伯,我们都什么年纪了,人不服老不行。”
   佟淑兰的话,引起厅里不少人的黑线。
   “老眼昏花在所难免。她嫁得好,我这个做额娘的当然也开心啊。我这也是防患于未然,做最坏的打算么。所以,代数、几何什么的可以一知半解,记账、理财方面的一定要精通。”
   看到这架势,戴岱把到嘴边的话,又直接咽了回去,他还是老老实实当总管算了。
   “还有医理也至关重要。不是为了救人,而是为了自保。且不说出游时的万一出了意外,可以辨别食用植物或草药救命,单嫁人后,这后宅的手段,也不可不防。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不得不点头,在座的对于后宅女人的争斗可都是深有体会的。
   “还有天文……”本着有备无患的原则,某个女人开始滔滔不绝。
   厅里的大人们都开始同情起小诗语,连皇子学得都没有个小女孩多啊,要真学全,恐怕世上也就没人敢娶这样的女人为妻,在诗语没有把她额娘要她学的东西都学全之前,帮她找个好夫婿至关重要,隆科多暗自记下,要通知在外经商的弘时,现在就可以关心起小诗语的夫婿候选人了!
   至于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句名言,大厅里的人,都很聪明地绝口不提。
   就此,小诗语的学习生涯开始,除了吃饭,睡觉之外,一整天的时间都被填得满满的。别看宅子里的人把小诗语捧在手掌心里怕碰了,含在嘴里怕化了,顶在头上怕晒了,要到学习的时候,这些师傅们还真的是非常严格,不讲情面。因此,始作俑者的淑兰被不知情的小诗语当成最好,最值得亲近和崇拜的人。
   因为无论何时诗语找额娘,佟淑兰都放下手里的书,帮她解惑,或者说是接受挑战更为确切。这也成了全宅上下最喜欢看的节目之一。不言而喻,这背后的怂恿者是为老不尊的隆科多。例如,某日,胤祥向诗语解释苏轼的《于潜僧绿筠轩》时,解释‘俗’乃庸俗,不雅,缺乏修养的意思,是贬义词,因此,程诗语立志不当‘俗人’。隆科多听了大加赞扬,直接导致某个小人志得意满,然后惨遭某位老娘吐糟。
   “咱们的大小姐从今往后不准备吃饭了?那家里也可以省下些米粮,多救济些灾民。”
   小诗语一听这话,忙从舅爷爷身上滑下,严阵以待,“我不当‘俗人’和不吃饭有什么关系?”
   “‘俗’字拆开不就是‘人’和‘谷’,人吃五谷便成了‘俗’,你既然不想当‘俗人’那也就是不打算吃五谷了,不是吗?”
   程诗语眉头深锁,考虑了半晌,很慎重地点头:“没关系,不吃五谷,还可以吃水果,蔬菜,鸡鸭鱼肉,很多东西的。
   “等等,‘俗人’相对于‘出家人’来说就是尘世中人,世俗中人,你如果不想当‘俗人’也可以表示你打算出家,不能吃肉。”佟淑兰在女儿脸前晃着食指,“现在是你长身体的时候,这个不吃,那个不吃,即不吃五谷,又不吃肉,绝对会营养不良,然后长不高,皮肤也干干的,不漂亮……”
   还没等某位不良母亲说完,小诗语已经脸色发白,坚定了自己当名俗女的信念。同时一个疑惑产生:“那‘俗’到底是贬义还是褒义的?”
   乖,这才是动了脑子。记住一点,凡事都要讲条件。有很多的事情,用词在特定的情况,或是特定的时间段里或许是正确的,但在另一个情况下就是错误的。就讲这个‘俗’字,在苏轼的这首诗里,是贬义的。但在我举的例子当中就不是贬义词。”
   因此凡事都要讲条件,这句话刻入小诗语的脑海,时刻不忘,以后她做什么事情都开始讲条件了。
   不过每天一个时辰的玩乐时间里,佟淑兰这个额娘是诗语寻找的不二人选。程诗语听十三婶说,她额娘玩的功力,举大清,人人皆知,还曾经以此打败朝鲜公主,替她的阿玛争回了颜面!所以,这样的资源怎么可以浪费呢?果然,除了闻名已久的纸牌,棋类等玩法,佟淑兰叠纸鹤,做海东青(现在的纸飞机),斗田鸡。这些足以让小诗语在比她大不少的侄子侄女(弘时的儿女们)之中称王称霸。为此,隆科多每每摇头叹息,“这些可都是男孩子玩的游戏,一个女孩子玩,成何体统。”
   “体统,礼仪是做给人看的。没外人在的时候,总要让这些体统、礼仪休息休息,不然多累人呢。”说着,佟淑兰不以为然地进书房看书去了。
   还没等淑兰的后脚跟跨出厅房门槛儿,隆科多已经急不可耐地要诗语教自己叠田鸡,要开斗了。使得小小年纪的程诗语都不得不摇头,难怪舅爷爷寄希望于她这个外孙女儿了,就她看来,舅爷爷在额娘面前,还真的是一点还手能力都没有啊。
 
   番外五:皇上吉祥
   又近七夕,陈府上下的未婚女子忙着绣香包,好到时候送给自己的意中人。已婚的妇人们也计划着怎么把孩子踢到一边,就夫妻俩度个甜甜蜜蜜的乞巧节。
   就淑兰同学的计划,很简单。都是老头老太太了,不如就在院子里挂上各式荷花灯,琉璃灯,晚膳后两人就在院子里,躺在摇椅上,摇着蒲扇,赏赏月,看看灯,品品茶,闲话家常。非常经典的老夫老妻的幸福场景。
   想当然的,这个场景不适合有小小孩,所以小诗语被她额娘很理所当然地踢给隆科多,让这老少配一起过七夕节。可惜的是,佟淑兰一句:“给大伯老牛吃嫩草的机会。”让隆科多到嘴的小嫩草飞了,他不得不很凄凉的一个人过七夕。
   正逢鲁泰到扬州城里办事儿,翠珠跟着一起去玩两天。小诗语,这根小嫩草被她阿玛很煞风景地扔上了他们去往扬州的马车。美其名曰是要让诗语见见世面,长长见识。
   马车慢悠悠地向扬州城的方向前进。看着眼前大大眼睛的陈家至尊宝,翠珠想起了早夭的大阿哥,大阿哥也有这么一双灵活的大眼睛,如果他还活着……
   “翠珠姨,你在想什么?”程诗语有些奇怪,为什么翠珠姨看着她居然流露出一丝难过
   “啊,啊,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
   以前的事情?阿玛跟额娘的?”诗语来了兴趣。
   翠珠想了一下:“奴婢记得,那年的乞巧节,老爷曾经送过夫人一座琉璃拱桥,轰动了全京城呢。”
   “不会吧!阿玛会是那么浪漫的人吗?”程诗语脸上露出,打死她都不相信的表情。“舅爷爷说阿玛是个傻子。从来都是只会默默地做,不会说出口的人。他会把额娘的每句话,无论真假都记在心里,然后把她宠上天。而额娘那根感觉神经偏偏粗到人神共愤,在吃上更是不知道什么叫做尊老爱幼。最多是十颗葡萄,分三颗给阿玛,留一颗给我。听给给阿玛的三颗葡萄,最后至少有两颗是进了额娘的嘴。”说到后来,小诗语更是愤愤然,“舅爷爷说,娶到像额娘这样的女人,是阿玛天大的福气,爱上像额娘样的女人,是阿玛天大的傻气。光说不做是假把式,光做不说是傻把式,又说又做才是真把式。综上两点,可以得出结论,阿玛是天字第一号大傻瓜!这是舅爷爷说的。”程诗语最后又加了一句。舅爷爷说阿玛是傻瓜,只不过是把舅爷爷的话扩充了再扩充,所以不能算她说谎,只能说她将隆科多的话举例论证,引经据典,使之更令人信服而已。不过,既然舅爷爷认为阿玛爱上额娘是阿玛傻,那为什么他又认为阿玛能娶到额娘是阿玛的福气呢?好混乱哦!程诗语的逻辑思维开始出现混乱。
   马车颠簸了几下,好像是轮子压到了小石头。翠珠还是很忠心的,想要为自家老爷辩驳几句,以挽回他在女儿心中的傻瓜形象,可她张了张嘴,一时还真想不出夫人送过老爷什么特别轰动的东西。到最后,她不得不说了句:“傻孩子,女人这辈子最大的福分不就是能够嫁给这样一个傻瓜么。”
   “嫁给一个傻瓜还是福分?”
   翠珠现在是觉得越说越乱,越说越说不清。“你现在还小,还不懂,长大了你就懂了。”
   “哦。”好像家里人,说不过她的时候都会用这句话,还是额娘好,额娘会很耐心地解释到她理解为止,阿玛则会用反问句让她自己想。程诗语也不为难翠珠,因为她额娘说的,当别人这么说的时候,就表示他们回答不出她的问题,她最好不要再问下去了,不然不但得不到答案,还会让人觉得失了面子,说不定还会恼羞成怒。虽然,对此程诗语还是不能理解的,但她额娘说了,一种米养百种人,每个人对事物的理解都不同,要是人人都一样了,那世界多无聊。所以,她还是把问题存起来,回去问额娘好了。
   正想着,马车突然停了下来。鲁泰一掀帘子:“你们待在车里,不要出去。前面好像不太平,我先去探探路。”
   车里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翠珠忙说:“你一定要小心。看情况不对,就回来,大不了我们绕道而行。”
   “知道了,你自己小心。我把几个手脚利落的都留下了。我去去就回。”
   程诗语看到翠珠坐卧不安的样子,不得不劝慰:“翠珠姨,不用担心,鲁泰师傅武功那么高,不会有事儿的。”
   “如果是朱兰泰,我不会担心,他一看情况不对,会跑,可你鲁泰师傅,心眼实了点。说不得见到什么不平的事儿,他就会拔刀相助的。所以老爷总是让他跟在身边,让朱兰泰出去办事情。以前嫁给他,就是看中他老实,现在,却又希望他不要那么实在,我也可以少担点心。而且他现在年纪也不小了,手脚也不如年轻的时候那么利落了。”
   “放心啦翠珠姨,只要鲁泰师傅还记着有我们这两个妇孺在后面等他,他应该会有所顾忌,不会那么玩命的。”
   话是这么说,可两人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自己担心的倒影。时间一分分地过去,翠珠不时将头探出车外张望,可总不见人影。
   莫约一个时辰后,一个眼尖的下人喊:“前面来了几个人。”围坐在车旁的仆役忙都站了起来,全身戒备。翠珠也放下帘子,正经危坐,嘴里时时念念有词,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是总护院!”
   听到外面的喊声,车里两人的神经都放松了下来。同时掀起了车帘。程诗语人小,机灵,一溜烟似的下了马车,跑向鲁泰。可跑到一半,诗语的步子停了下来。这一群人除了走在前面,看样子是主子的男人武功不怎么样,跟随的几个都是练家子的,难道说,鲁泰师傅被他们挟持了?她又转头看向翠珠。
   翠珠的笑颜在看到鲁泰左前方被簇拥的人时,僵在了脸上。只见此人一身普通的月白缎长褂,上身是墨绿色锦袄,头戴小毡帽,帽子中央有一块碧色美玉。最主要的是,这张脸,她虽然很多年没有见过了,可仍然一眼就认了出来!翠珠双腿一软:
   “皇上吉祥!”
 
   番外六:彩色冰雕
   “皇上吉祥。”
   翠珠的句话镇住了在场所有的人。弘历硬是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苦笑了一下:“免。朕本来还以为就鲁泰一个熟人呢,没曾想翠珠也跟着呢。呦,这个小可爱是谁啊?鲁泰,是你家的?”
   一旁的鲁泰很明显地犹豫了。翠珠忙接口:“回禀皇上,这女孩是已退隐的陈阁老的外孙女儿,这次随夫妇二人去扬州城里游玩的。”
   “皇上吉祥。”程诗语有模有样地行了个礼
   陈世倌?”
   “是。”
   “你现在在陈世倌的府里当护院?”弘历难以置信,要知道鲁泰可是先皇的近侍,亲信,官职可不低啊,翠珠虽未进宫,但在出嫁前,她也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大丫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怎么会落魄到这等田地?
   “是。”
   “大胆陈世倌,竟敢如此苛待先皇旧臣。”乾隆满脸怒容。
   呼拉,地上跪了一片:“请皇上息怒。”
   程诗语一下子成了其中第二高人。因为她根本就听不懂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所以她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乾隆帽子上那块美玉,看上去像是蓝田玉,色泽圆润,算是上品,就不知道手感如何。
   “请皇上息怒。陈阁老并未苛待奴才,反而礼遇备至,是奴才坚持无功不受禄,这才勉强冠以总护院之职。”鲁泰很冷静地答。
   乾隆点了点头,他知道鲁泰耿直的性子:“到底……”想到这很有可能跟先皇有关,乾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猜测,很有可能是皇阿玛生前要鲁泰秘密办什么事情,了结之后,本该灭口的,但鲁泰跟随先皇多年,皇阿玛于心不忍,故而让他隐姓埋名,了此余生。
   有些事情,他还是不知道的好。想到这里,乾隆眼珠一转,注意力转向了那个据说是陈世倌外孙女的小女孩身上。只见她大半个身子躲在了翠珠的身后,两只手紧紧拽着翠珠后备的衣服,可脸上却无一丝害怕,双眼紧盯着自己的头上?弘历不由自主地抬头看,头顶上是湛蓝的天空,一片白云缓缓移动,没有什么特别的。他低下头,好奇地问:“你在看什么?”
   “好玉。”虽然从理论上了解了天地君亲师,皇帝是至高无上的,但事实上,程诗语还只是个被保护过度的千金大小姐,她并没有实际意义上理解皇帝代表着什么。
   “你懂玉?”乾隆笑了,小小年纪也懂得看什么是好玉,坏玉吗?也许小女孩是觉得玉漂亮吧。
   “有在学。”说话留三分。
   程诗语深刻记得,她额娘说过才不露白,不然麻烦惹上身。最佳例子就是她那住在别院的病西施,十三叔。程诗语偷偷听额娘在私底下跟她讲,十三叔曾经是个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青年才俊,就是因为太过摆显自己的才能,才被一句‘能者多劳’变成现在这副病怏怏的样子。她的阿玛也差点步上十三叔的后尘,不过在额娘常年苦口婆心的劝诫(在这上,程诗语是极度怀疑的),身体力行地熏陶之下(这点倒是非常之有可能),在最后终于大彻大悟,浪子回头,将所有事物都交给了三哥打理(佟淑兰当时说的是哥哥,程诗语自动理解成三哥,程(弘)时。)。相比较每天只能呆在院子里,哪里都不能去,每天还要喝苦苦的,成堆的补品,程诗语当然想要像额娘一样,随时可以跟着阿玛到处跑,到处玩。
   “大家闺秀学这个做什么?”一般大家大户的小姐不都是学一些琴棋书画,刺绣等等。
   “不求能够骗人,但求不被人骗。”
   “哈?”乾隆一时恍然,有一瞬间,他好似看到了一个逝去已久的人,如此相似的神情,如此相似的语气
   “额娘说的,有钱走遍天下,无钱寸步难行。”
   嘴角抽搐,乾隆看看翠珠和她身后的陈家仆役,人人面不改色,视他们家小姐之言为寻常,他又转头看看自己的随从,弘历心安了,看来不正常的是陈家仆役,不是自己,不过……“额娘?你在旗?”
   “不是啊。民女是汉人。”程诗语有些疑惑:“皇上,您为什么会认为民女是满人?”
   不知为何,弘历的心里有股深深的失落感,他在期盼什么呢,转世投胎吗?挥去脑海中不切实际的幻想,乾隆展颜:“你刚刚不是还在说你额娘吗,额娘可是满人的称呼啊。”
   “我有时也会叫爹娘啊。因为爹……娘……,叫起来比较有韵味,适合撒娇,有所求的时候用,平时如果一直叫,听多了,到关键时刻用,效果会差很多。所以平时我就用满文里的阿玛、额娘,反正意思都一样么,他们也没有反对啊。”好奇怪哦,“难道说大清律例有规定,汉人不可以称自己的爹娘为阿玛额娘?”回头问问阿玛,他对大清的律法的条条杠杠最熟悉了,不过如果真的有,阿玛应该会在最初就指正的,借用额娘的话,阿玛有的时候,在某些方面太一丝不苟,斤斤计较。
   乾隆和他的随从们听得是集体黑线,这陈世倌在乾隆的印象中是个老实的人,无功无过,四平八稳地从升官到退隐,乾隆怎么也想象不出他能够教出这么个孙女儿,这么个小丫头居然知道大清律例?弘历的兴趣更浓了,,她会变成第二个先皇淑妃吗?
   看到乾隆眼中的精光,鲁泰和翠珠担忧地对视了一眼。
   果然,乾隆收起手中的折扇,开口了:“你叫什么?”
   “回禀皇上,民女名叫程诗语。”
   陈诗语,你愿不愿意随朕回宫?”弘历以为程诗语是陈世倌的亲外孙女。
   “请皇上三思!”乾隆身旁一人疾呼:“太后……”
   鲁泰、翠珠和陈府仆役再次跪了一地:“请皇上三思。”
   乾隆一抬拿着折扇的手,阻止了那人的话。然后盯着小诗语:“你说。”
   “进宫?”小诗语仔细打量弘历那张帅帅的脸,之前看他的脸觉得像三哥,有股亲切感,为什么现在却越看越像额娘形容的,拐骗小孩的人贩子?她又看了看鲁泰师傅和翠珠姨的样子,很显然,他们也不希望自己进宫,“不要。“
   “为什么?天下的女人莫不以能够进宫为至高的荣耀,可以光宗耀祖。”
   “阿玛说,只有弱者才会认为必须靠女人才能光宗耀祖。况且,要做我的夫婿,先要到舅爷爷那里登记,填表。据说我夫婿的候选名单的资料已经向康熙字典的厚度靠拢了。不过,就算你填了表,也是在浪费时间,因为单单择偶的第一条,做大不做小,你就不合格。”呃,好像错话(因为翠珠偷偷伸手捏了小诗语的脚背一下。),他是皇上,这个时候要示弱,就武学上用的术语,以柔克刚。
   “民女是家中独女,虽然上有兄长,但有道是,忠孝节义,孝为先。皇上的孝心闻名天下,自然理解民女想侍奉父母终老的一片孝心。”还有什么可以用来瞎掰的?程诗语抓了抓头,看来真的如舅爷爷说的,自己的锻炼还太少,不能像额娘一样,随口掰来,头头是道,“而且,刚刚您的随从也提到了太后娘娘,也劝您三思,也就是说,您的随从们也不同意诗语进宫。就在场的民意所在,民心所向,都不愿诗语进宫,民女知道皇上是世人称颂的有道明君,自然不会罔顾这片民意,民心。”
   这是一个小女孩会说的话吗?还是说,先皇淑妃转世投胎到这个小女孩身上了?乾隆和他带来的人一片呆滞,一座座彩色冰雕像就地形成,陈宅的人,个个把头低得更低了,有不少双肩在不停抖动。
   机不可失,诗语偷偷在翠珠的耳边吹风:“翠珠姨,跑?”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小姐不用担心,回到陈府,有老爷在,就算是皇上,他也不能把你怎么样。”翠珠到了这个时候,心反而定了下来。
   当夕阳的余热将这些冰雕慢慢融化后,乾隆看着跪了一地,低着头的陈家人,看都没有看旁边的鲁泰:“去陈府,我要见陈世倌。”
   “喳。”
 
   番外七:人是磁铁
   在接到鲁泰让人报的信后,隆科多机器冷静地立刻指挥、调整人员。比如戴岱、朱兰泰等一些皇上有可能认出的熟面孔,全部被踢到后宅,各种可能会露出破绽的痕迹全部抹去。比如四四和十三的墨宝,按照陈世倌的家世,他或许会有一两幅,但决不会很多,而且也只会显示在裱框的书画上,被供奉,不可能会有普通的批注、记事,更不用提先皇淑妃的字迹会流落在普通官宦之家。
   胤祥依旧在别院修身养性,雷打不动。皇上来不来跟他没什么关系,他是陈家出名的病号,皇上就算想召见,也会被身边的人劝诫阻止的。
   兆佳氏有些黯然,看到四伯有儿(弘时)有女(诗语)承欢膝下,弘时也早已新添家室,添儿添女,现在皇上又来了……弘历从小就聪明,不然皇阿玛不会那么喜欢他,如果他发现了真相,恐怕也会保持现状吧!只是自个儿和十三爷的孩子,知道他们都安好,却不能相见,不能相认,看到四伯家的小诗语,兆佳氏有的时候真的会忍不住羡慕。
   看到兆佳氏望着窗外的山茶花,胤祥知道她听说皇上来了,连带想起了自己在京城的孩子们了。他走上前,握住兆佳氏的手,轻声问:“你,可曾后悔?”
   想到怡王府后宅的女人们,想到朝堂上的明争暗斗,兆佳氏收紧相互纠缠的手指,摇摇头:“舅舅说过,儿孙自有儿孙福,知道他们都平平安安的,就够了。”
   在另一个院子里,收到消息的胤禛和佟淑兰则是另一番光景。某个女人垮下整张脸,好不容易踢走了程诗语这个小祖宗,还在想可以让自己多清静两天,没想到扬州城没去成,半路还捡回来个大麻烦,连带他们两个哪儿也去不了,毕竟这个时候,四四是大家的主心骨。
   在详细询问相遇的经过之后,佟佳氏淑兰极度无力,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说老爷,鲁泰几岁?还这么年轻气盛,好管闲事的?他当年也是这么不知轻重吗?”
   “不是。”胤禛的脸沉了沉。
   “那是去扬州城的必经之路。”平时总护院对他们也是照顾有加的,报信的人忍不住为鲁泰申辩几句。虽然他有听闻,府里的当家主母口才了得,但各位主子还算是赏罚分明,都很明事理的。其实佟淑兰只是挂个名而已,实际上,所有内府的事务绝大部分都是由兆佳氏处理的,毕竟人家干了几十年,驾轻就熟。
   “必经之路?且不说这路是人走出来的,在世上还没有所谓的必经之路,只有最远和最近的路。而你们只是选择了走最近一条路罢了。要知道条条大路通罗马,就算往相反的方向走,总有一天也走的到扬州城的。”
   胤禛扫了那个低头报信的人一眼,欲加之罪,何患无词,那人不服气的神情在脸上显露无遗。也许他以为淑兰和鲁泰有私怨,所以认为淑兰想要公报私仇?可这才是淑兰的本性啊。胤禛的眼中流露出自己都未曾发觉的温情。或许是远离宫门,远离朝堂的纷纷扰扰,少了那些规矩礼数,再加上大家无形中的纵容,佟淑兰的本性渐渐显露出来。也许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和小诗语的辩论,现在是后宅最喜欢看的节目,所以隆科多才会对怂恿小诗语挑战其额娘的事情,乐此不疲。而胤禛最喜欢看的就是淑兰那滔滔不绝时的意气奋发,好似她浑身上下都在发光,不只感觉她年轻了,在那一刻,胤禛甚至觉得自己都一下子年轻了二三十岁,又回到自己意气奋发的年代。只是她身上的那份慵懒,那份闲散,看似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什么都看得透彻明白,让人估摸不透她到底知道多少。也许正是这份闲散让他羡慕,这份估摸不透,让他怎么都放不开,想要知道到底她有多了解自己。
   “啊,不对,两点一线,只有按照这条弧线形成圆的路径走,才可能走到扬州城,其他的路径都到不了。”佟淑兰左手击了一下右掌。
   报信的人是一头水雾,完全听不懂当家主母到底在讲什么,他关心的是,总护院会不会因此而受罚。只可惜,胤禛只是挥了挥手,让那人退下,他可没打算让自己老婆的声名广为传播。要知道博学夫人的名气太响,虽然过了这些年,听弘时说,偶尔京城还有人提起,万一传了出去,说发现一位博学的老太太,好事的人一查这年龄相仿,后果恐怕就难收拾了。还是自家人在后院,自娱自乐就好。
   “为什么是圆?” 等报信的人退下后胤禛问。
   “我们脚踩的地是圆的啊。”
   “举例。”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你到过海边吧,由远及近驶来的船只,你最先看到的是什么?”
   “桅杆。”
   “这就是最好的证明啦,如果是平的,你看到的应该是整个船身,不可能会先看到桅杆。”在讲解的同时,淑兰还在纸上画了一个简单的示意图。
   “可如果是圆的,们怎么站得住?”
   “磁场吸力啊,简单的说,我们站的这个地球是个大磁场,所有的东西和人一样都被吸在大磁场上。就像磁铁和铁器一样的道理。英格兰的牛顿写过相关的理论,好像还计算出什么系数,被人称为牛顿定律的。如果你感兴趣,回头让弘时派人去帮你找找这书。不过要找中文的译本应该不太可能。”
   “你看过?” 胤禛怀疑。
   “没有,只是听说而已,再加上看了些书,综合分析得出的结论。”
   这些东西她都是从哪里听来的?为什么自己就听不到?胤禛有些郁闷,要知道他接触外界的机会比佟佳氏淑兰可多得多啊。如果说书,他们现在看的是同一屋子的书,为什么他就得不出这种结论?难道,这个女人真的就比自己聪明,而且聪明得还不止一点点?
   “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人也是一个磁场,所以宝石可以用来治病?”
   “对。”佟淑兰肯定了胤禛的疑问。
   “那为什么人没有吸东西的现象?”
   “磁场的吸附力有强弱之分啊。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好了,两块磁铁同极相斥,异极相吸,这和人异性相吸的道理是一样的吧。毕竟这个世上,有龙阳之癖的人还是极少的。不过种现象也可以认为是磁场产生变异。”
   无言,甘拜下风,胤禛有扶额头的冲动。一股挫折和自豪的矛盾情绪油然而生。“看来能娶到像你这样的女人,本老爷的磁场的吸附力还是很强的啊。”
   “那是当然,老爷可千万不要看轻了自己。”直觉到对面人的挫折感,某兰忙顺着扔了一顶高帽。好话不怕多么。已经到陈府门口。
 
   番外八:陈府斗法
   当胤禛正微蹙双眉时,仆役又来报,皇上已经到陈府门口了
   当隆科多将乾隆等人迎进府内,程诗语偷偷开溜,跑向后宅搬救兵,可是记得翠珠的话,有阿玛在,皇帝都可以搞定。只是,她自认为跑得够远了,于是便拉开了嗓门:“阿玛,额娘……救命啊!”
   一时间,前宅无论是隆科多还是一旁站立的仆役门,都怒目而视,他们不敢瞪乾隆,目标集体对准了鲁泰和翠珠。弘历一时感觉颜面扫地,自己有那么可怕吗?
   “陈世倌,你该当何罪?”乾隆身旁一侍卫大声叱喝。
   隆科多双膝及地:“请皇上恕罪。”
   “那倒不必,朕已经决定,让程诗语进宫。”乾隆也直截了当。
   “进宫?”隆科多暗自翻了一个白眼儿:“皇上,诗语无论是年龄,还是家世,都够不上选秀女的资格。”
   “陈阁老所言甚是,请皇上三思。”随从甲再次劝诫,看来这个陈世倌也不想送孙女儿进宫,是个识趣儿的。
   隆科多一听,微微抬头,瞄了那位不怕死的侍从一眼,就不知道此人是鲁泰第二(耿直),还是年羹尧第二(狂妄自大)。
   果然,乾隆沉下了脸,不甚高兴:“你起来吧。”他对跪在地上的隆科多丢了一句后,饶过他直接在大厅首座甩褂子,坐下了。
   “谢皇上。”隆科多颤颤巍巍让人从地上给扶了起来,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心中暗咐:咦?这小子就这么轻易松口了?看来这个侍卫有点来头啊,回头让人打听打听。演戏归演戏,怎么说,隆科多也可以算是三朝元老,单倚老卖老来讲,他也四平八稳的,不会怕这个小皇帝,更何况,还有一个先皇在他背后撑腰,只不过,这个护身符能不用就尽量不用,不然谁知道又会出什么岔子,惹来什么麻烦。
   “看来这几年,你过得不错。”乾隆不动声色,上下打量了隆科多肥胖的身躯半晌,然后突然开口。
   “托皇上洪福,还过得去。”
   “这程诗语,小小年纪便知大清律法,懂得仁孝杰义,也是卿家教育的好。”
   “皇上缪赞。诗语是我那内侄女儿老来得女,自小被全宅上下的人宠腻。规矩礼数实在是差强人意。”宫里可是最讲究规矩的地方。
   “她让朕想起了已故的皇考淑妃。”
   隆科多忙又站了起来:“那丫头万不敢当皇上如此赞扬。博学夫人的威名,大清谁人不知。不敢欺瞒皇上,这丫头之所以熟知大清律例,主要是她的父亲,也就是我那侄女婿,有点古板、耿直,不知变通,老是把律法挂在嘴上,诗语年纪小,自然是听什么学什么。”
   “这小丫头平时学些什么?”
   “琴棋书画,女红,这些女孩子家通常要学的。”隆科多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可朕在路上听那个小丫头说,她学过鉴赏玉器。”乾隆两眼紧盯着隆科多,果然,发现他眼中流露出了一丝惊诧。他又加了一句:“不求能够骗人,但求不被人骗。朕没记错吧。”
   “是。”旁边的侍卫们忙低头应道。
   看来这麻烦不是鲁泰一个人惹来的,最主要的责任还是小诗语自己露出了马脚,引人注目啊,被她额娘知道了,不知道又会用什么法子惩治她了?上次是让裁缝做了件西洋的女仆装,还带猫耳朵和猫尾巴的,可爱得不得了,然后,惩罚诗语穿上,当她的贴身女仆,又是捶背,又是端茶,端点心的,整整折腾了一整天。大家伙看了有些心疼,又有些嫉妒,为什么被服侍的那个人不是自己!隆科多有些期待这次的惩罚了。似乎有些想远了,看到乾隆在瞪着他,意思就是,欺君可是重罪,看你如何解释。隆科多不慌不忙抱拳:“回禀圣上,臣等家中并未专门请师傅教其识玉,是臣等好玉,因此平时多提及罢了。”
   “那卿家还有什么喜好顺带教给这个小丫头的?说来听听。”乾隆眼珠转着,一心在琢磨着怎么把这么好玩的小丫头弄进宫。
   “回禀皇上,臣等也有教些诗词……”隆科多不知道小诗语到底露了多少,因此回答得很谨慎,想方设法要套眼前这个小皇帝的底
   前宅在打着攻防战,后宅也没有闲着。程诗语一跑进书房,就爬上了一张名曰胤禛的太师椅,一把抱住:“阿玛救我。”
   胤禛一把将女儿护在怀里,脸色有些难看,小四太不像话了,居然把自己的妹妹吓成这样。“放心,有阿玛在,谁也带不走你!”
   佟淑兰在桌子对面眯了下眼睛:“小语儿,先别撒娇,说说当时的情况,皇上怎么会突然和你杠上了,一定要你入宫?”
   程诗语摇摇头:“不知道。”
   “鲁泰带皇上和你们会合之后,发生过什么事情?仔细想想,一点小的细节都不要放过。”
   “哦。”看来额娘又要扮演唐朝的那个狄仁杰了,分析案情。“记得鲁泰师傅回来后,皇上问起过他的近况,还很生气,说什么舅爷爷苛待先皇近臣。”
   所以他想要惩治陈家,让程诗语以罪入宫?佟淑兰在胤禛的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疑惑。“后来呢?”
   “后来师傅说不是,还解释了一通,皇上没有说什么,他突然问我看什么,我就老实说在研究他帽子上的那块玉……”
   佟淑兰越听越恍然,看来之前是冤枉鲁泰了,这麻烦还是程诗语自己摆显惹来的啊!“为什么不想进宫?皇上不是说了,进宫可是光宗耀祖,光耀门楣的事情。”
   “鲁泰师傅和翠珠姨都反对,他们是不会害我的。”程诗语老实交待。
   “还算有点脑子。”
   佟淑兰的评价得到对面四爷不满的一眼。不过程诗语却大大松了口气,听额娘这口气,就知道这麻烦摆得平,就不知道这次求救的代价是什么。
   果然,“既然你这么喜欢玉石,能够讲得让皇上要把你抢进宫,看来你在玉石鉴赏这方面有天赋,我看,你就把那本《溪亭趣事》抄一遍吧,那里面不止有玉石鉴赏,还有天文,讲北斗七星的,地理和各处风貌的。”看到程诗语可怜巴巴的眼睛瞄向胤禛,淑兰忙又加了句:“顺便可以练练毛笔字。”
   好吧,她认了,抄一遍《溪亭趣事》总比练字时反复抄写孔孟相同内容的文章强,抄那种东西实在是无聊,让人昏昏欲睡,可写不好,阿玛又会不高兴。程诗语最不愿看到阿玛不开心了。听舅爷爷说,她的阿玛是个很闷骚的人,把什么都放在心里,不肯讲出来。不像她额娘,什么都看得开,有船到桥头自然直,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的态势。所以,小打小闹跟本伤不了额娘那根太粗的神经,不过,做过头了,真的让额娘伤心或者是生气了,那就是天塌下来的大事情了;反之阿玛的神经就纤细多了,因此她一定要好好保护,不能惹阿玛不开心。
   这时,实时查看前宅情况的仆役匆匆跑到门外禀报,说是舅姥爷有些麻烦,似乎有些招架不住。
   胤禛和佟淑兰都有些惊讶,以隆科多这个老狐狸的功力也会有招架不住的时候?是小四的功夫见长,还是隆科多合稀泥的功夫变弱了?回头想想,不无可能,隆科多离开朝堂那么多年了,在陈府又是称老大的,勾心斗角的游戏早就不完很多年了,功力减退也不无可能。
   看来这父子相见是无可避免的了。
 
   番外九:父子相见
   “皇上又找了什么借口?”
   “说是让恭亲王收小姐为义女,然后让小姐入宫作三公主的伴读。”
   淑兰挥挥手,让人退下之后,吐了口气:“还好,我差点以为皇上有恋童癖呢。”
   胤禛横了佟淑兰一眼。
   程诗语倒是很有求知欲:“什么叫恋童癖?”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没有歧义。”对于屋内的低气压,母女俩都习惯了,没什么感觉。“要是还不懂,去查康熙字典,一个字一个字查,把三个字的解释合在一起就是它的意思。”
   程诗语认真地点了点头,想了一下,还真的就爬下她阿玛的膝头,跑到书架那里准备去搬字典。为了方便小诗语查字典,康熙字典被放在了她很容易拿的高度。佟淑兰一向鼓励诗语自己挖掘答案,结果不重要,重要的是享受过程。虽然各科老师们(特指隆科多等人)对佟淑兰的教育方法持保留意见,不过由于淑兰并不特别教导诗语任何一个科目,属于编外闲散人员,也没有影响到诗语上课时态度问题,所以,大家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听之任之。
   不过这次,小诗语的行动受到了阻挠,胤禛伸手一捞,又把女儿捞到了自己的怀里:“你现在还小,不必知道这个。”女儿已经受到了惊吓,四儿子的印象在女儿心中已经大打折扣,他可不想他的名誉再受损。恋童癖!堂堂大清的皇帝,这传出去能听吗!
   佟淑兰在旁翻了一个白眼儿,不过,好吧,就帮帮老爷子忙好了,“老爷子,舅舅年事已高,应对了那么久,也累了,不如让朱兰泰和戴总管请皇上一人移驾书房,与您叙叙旧,可好?”看到朱兰泰和戴岱,弘历还猜不到有什么,不敢一个人来书房的话,那只能说当初老爷子挑继承人的时候,矮子里挑长子还挑错了,虽然他可选择的人选并不多,不过看看弘时现在,做个生意,也混得人模人样的,还不赖。
   “嗯。”胤禛想了一下,同意了。
   “来,诗语,我们回避。”佟淑兰向程诗语招手。
   母女俩手牵手往门外走。走到门口,淑兰停下脚步:“如果有必要的话,让他们兄弟联系一下,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当年若没有老九,老八不会有那样的气候。”说完,她没有等胤禛的答复,拉着女儿跨出了书房门。有道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当娘的,当然先想到要保女儿,任何有利用价值的挡箭牌都要拿,就算挡不住,用来转移视线也好。
   听了这话,四爷再次无语,为人父母的,都希望把最好的留给自己的孩子,在他们眼里,孩子永远都长不大,永远都需要操心,就算这些年,胤禛看到弘历把国家治理得还不错,国泰民安的,但他就是放不下心,总想着能再帮儿子做些什么。而佟淑兰再次一语道破他心中的想法,娶到一个聪慧如斯的女人,而且还是站在他这边的女人,真的是他的运气啊!正在感叹,门外传进书房的母女对话,让胤禛的头僵住,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再抽搐。
   “诗语啊,知道为什么你鲁泰师傅和翠珠姨不希望你进宫吗?”
   “因为皇帝住在宫里,而且他有恋童癖?”果然,小孩子对于新鲜的名字总是记得特别牢的。
   “这不是主要问题。主要的是,这皇宫是个禁地。绝大多数女人都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的。就像关在笼子里一样,哪儿也去不了。除非是当宫女,二十五岁之后被放出宫。当宫女就是服侍人,讲规矩,不但要慎言慎行,还要当主子的出气筒。记不记得上次让你当侍女一天的惩罚?在宫里可比那要凄惨百倍不止。”
   听到这里,胤禛不得不叹了口气,替自己的四儿子惋惜,没有起个好头,先把人吓着了,现在再加上她额娘这番添油加醋,这兄妹俩人的关系要处好,恐怕是难上难。
   另一厢,在看到朱兰泰和戴岱两个人之后,乾隆的脸变得非常奇怪。如果说遇到鲁泰是巧合,那么朱兰泰和戴岱也在,就该是某种必然,“你们……”
   “程爷在书房恭迎圣驾。请圣上单独移驾。”
   “放肆!”侍卫甲再次跳了出来。
   “住口。你们都留下。”乾隆尽量压抑自己莫名的激动。
   “请皇上三思。”这次是所有的护卫的劝阻。
   “留下!”乾隆的脸沉了下来,口气是不容置疑的。
   “喳。”阻挡的人退开。
   在走向书房的路上,三人没有说一句话,乾隆在努力压抑着自己越来越激动地情绪,真的会是那个人吗?真的会是他现在心中猜测的那个人吗?
   当乾隆踏进书房,房门立刻被从后面关上,书房里只剩下乾隆和一面向窗外而立之人。当那人缓缓转过身,弘历的双膝很自觉地一软:“皇,皇阿玛。”
   虽然胤禛不是一个感情外露之人,但见到那么多年未曾见过的四子,他的双眼还是微微红了,声音有些哑:“起来吧。”
   “阿玛这些年来可曾安好?儿臣未曾侍奉膝下,实属不孝。”平静了一下心情,乾隆站了起来。
   “这里一切安好,你不用担心。你只要记着,把大清治理好便是你最大的孝顺。”
   “是。不过,皇阿玛,这陈世倌?”乾隆有些怀疑,无功无过,不显眼,可刚刚看他的应对,绝非普通朝臣可比的。如果不是原本的陈世倌藏得太深,那就只有……
   “陈世倌是自己人,你可以完全信他。”从世宗皇帝开始历时三朝,佟佳家出了两位皇后,两位皇贵妃,现在的家族势力可不一般,若让人知道已故佟佳家两位大清风云人物还活着,这后果……以弘历的资质,他应该从诗语的身上猜出一位,另一位还是不要让儿子烦心了。
   “是。”不要问不该问的。不要查不该查的。万一查出个烫手的,麻烦就大了。既然皇阿玛说他是陈世倌,那此人就是陈世倌!
   “关于你妹妹诗语……”
   “妹妹?!”惊喜,真是太大的惊喜,他自小没有姐姐妹妹,虽然宗亲的不少,可看到别家亲兄妹相亲相爱的,就算是撒撒娇,斗斗嘴都让弘历羡慕不已,就算现在他有了自己的公主,心中仍一直若有所憾。没想到这次江南之行居然发现了一个亲妹妹!回去要是说给弘昼和弘瞻听,他们肯定懊悔没有跟着一起来……弘历的异想天开在胤禛的目光中一点点消失,回归现实。
   “……还有这里的一切,朕希望保持现状。朕不希望听到任何不实的谣言出现,有损你妹妹的闺誉。”
   “是!”这不用胤禛说,弘历在知道那可爱的程诗语是自己的妹妹起,就在心中立誓一定要好好保护好她了。与此同时,他还暗自记下,要让人去打听一下小妹喜欢吃什么,穿什么,有哪些爱好,他这个四哥一定要好好准备补送一份大礼,想想小妹这些年的生辰他可都错过了!
   妹控皇帝就此诞生。但他却不知道,在同一个园子的另一个房间里,他一心念叨的小妹已经把他这个四哥归类到坏人和恶人之列,避之唯恐不及。
 
   番外十:册封公主
   “报,扬州刺史、监察御史等一干官员在府外恭迎圣驾。”朱兰泰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就让他们在府门外跪着。” 胤禛的声音一沉,皇帝气势尽显。让当今皇上涉险,这些人是怎么治理地方的?更主要的是,以后他怎么放心让诗语出门玩?就算她的马术和轻功都有学,就算有再多的人保护,为人父母的还是不放心。
    感受到屋内熟悉的阴沉之气,弘历不由自主地感到有些胆寒:“皇阿玛放心,回去后儿臣必定严惩那些玩忽职守的官员。”
   “嗯。朕离宫前曾嘱咐你,善待齐妃,你可曾做到?”
   乾隆忙弯了弯腰,垂手回答:“儿臣莫不敢忘,有特旨,齐太妃一切衣食住行从优,不敢稍有怠慢。”
   胤禛点点头,脸色缓和了点,并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桌上一封信,“如果有什么不方便你出头的,就让弘时去办,他现在在江南的商场上也算小有成就。”
   “三皇兄?”弘历不止是震惊了,他并没有马上拿信,而是看向了胤禛,“皇阿玛,这是怎么一回事?”他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握紧成拳。
   “他不适合当皇帝,如果不这么办,就算他自己无心皇位,那些有心人也不会放过他,如果有机会,你们兄弟俩可以好好叙叙旧。他现在姓程,叫程时,信里的是联系方式。该怎么做,我想你心里应该清楚,不用我多说什么。”
   “儿臣明白。”弘历将信收入袖中,犹豫了一会儿,他又道:“儿臣想给小妹一个公主的封号。现在似乎太委屈她了。皇阿玛以为如何?”
   胤禛脑海中立刻印出一张女人一脸嫌弃的神情,对她而言,封号等同于麻烦。不过,他们也不年轻了,能不能看到女儿出嫁都是个问题,一个封号表示了一定的地位,也是一种保护。
   “皇阿玛,若给了小妹一个封号,万一我与三哥的联系有所暴露,也不会惹人侧目。”外人自然认为,若没有天大的好处,皇上不会平白无故给一个以退隐的大臣的亲戚一个公主的封号。若说和亲,至少也该是宗亲的和硕格格。
   “你自己跟她去说吧。”这也算是给他们兄妹俩一个联络感情的机会。想必自己的女儿会给她的皇帝哥哥在册封公主这件事情上,一个新的感受。
   “儿臣告退。请皇阿玛保重身体。”
   “嗯。你去吧。”两人走出书房,胤禛又命人将程诗语叫来后,自己去陪老婆了。难得两人有时间清静地独处,没想到又黄了!
   “皇上吉祥。”
   再次见到程诗语,弘历的感觉已经是完全不同了,看这个妹妹是怎么看,怎么可爱:“免礼。”看到小妹那张有些防备的小脸,弘历忙露出自以为最和蔼的笑脸。
   没曾想,这反而让程诗语更为戒备,舅爷爷每次想要算计她时,那张老脸开成菊花,绝对比面前这张脸要献媚多了。
   看到更为僵硬的小脸,有些挫败,乾隆考虑回去后是不是要对着镜子多多练习,免得吓着自家小妹,“既然你不想进宫,那就不进宫。”
   嗯,意料之中的事情,翠珠早就说过了,有阿玛出马,什么事情都可以搞定,连皇帝都要听阿玛的。虽然阿玛笨笨的(只针对佟淑兰而言),但关键时刻,还是很可靠的,额娘一直就在鼓励她将来找一个像阿玛那样可靠的男人嫁。
   “不过,朕决定收你为义妹,给你一个公主的封号。”
   公主?程诗语在脑中综合总结了一下舅爷爷和额娘对公主的不同定义,又抬头看了一天:“今天太阳还是从东面升起,往西面走的;天上既没有下红雨,更没有掉馅儿饼。”
   弘历嘴角忍不住抽动,有些明了为什么皇阿玛要他自己更小妹说了,如果直接在众人面前宣旨,小妹说出这番话来,自己的面子往哪儿搁?
   “请教皇上,这公主,是哪类公主?需不需要为国捐躯?”要比笑,大家比,看看谁的功力高!程诗语露出自己天真无邪的笑脸。
   “为国捐躯?”弘历茫然。
   “就是会不会上那张流放塞外,下半辈子去牧羊的名单?去塞外玩一年半载的,我不介意,如果是要一辈子挤羊奶,那还是算了,这个公主我不要了。”
   张了半天嘴,弘历才挤出两个字:“不,会。”
   “那更不会为了国家,为了人民,要留住所谓的人才,把我嫁给他哦?”
   “不会。”他都没想那么多,现在的小孩子,都会想这些事情了吗?他的公主们好像还只会撒娇而已,又或者她们早知道作为公主的职责,所以都很认命?
   “口说无凭,皇帝哥哥在下诏的时候,不如把这一条列在诏书上吧。”程诗语眨了眨自己的大眼睛,笑得更甜了。这一招可是除了阿玛和额娘之外,其它人都抵挡不了的,用在皇帝身上应该有效吧?
   “好。”虽然黑线满头,但对于妹妹那张希望的小脸,弘历还是半点抵抗力都没有,立刻败下阵来。
   最主要的协议达成,程诗语知道要适可而止,不能要求太多,不然,没有下一次不说,之前的好处说不定都没有了,有道是来日方长,好处慢慢挖就是了,回头列一张清单,让额娘参谋参谋,看看有什么要加的,或者有什么不合适向皇帝哥哥开口的,叫舅爷爷也可以,十三叔、十三婶太老实,这种事情不适合他们参与。程诗语一边跟着乾隆往前院走,一边在心里打着小算盘。
   还没等他们走到前院,就已经听到前面的喧闹,乾隆不由一皱眉,皇阿玛可是最不喜欢这样没规矩的闹事!他加紧了步伐,朱兰泰和戴岱在把乾隆送到院门口后,便迅速地退回了后宅,他们可不希望引人注目,毕竟老臣子中认识朱兰泰的人也不少。
   一看到乾隆现身,一干大臣蜂拥而上,拜倒在地:“皇上吉祥。”
   “你们在陈府如此吵闹,成何体统?还有徐绩、官志涵,尔等不是该跪在府门外的吗?谁让尔等抗旨闯府的?来人,全部摘去顶戴花翎,回京候审!其它人立刻给朕退出府门,若再有人抗旨,严惩不贷。”想到后宅的胤禛,弘历不由自主严厉起来。
   “喳。”看到脸色极其难看的乾隆,没有人敢上前为两人求情。
   隆科多悄悄退在后面,看戏看得津津有味,陈府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唱这么大一出戏,在陈府里还是第一次!
   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弘历忙低头,扯开了笑脸:“诗语,有没有吓着?”
   遥遥头:“阿玛说过,没规矩不成方圆,做错事就该受罚。”想到自己要罚抄的《溪亭趣事》,程诗语很哀怨地看了即将上任的皇帝哥哥一眼。
   乾隆点点头:“陈世倌。”
   “老臣在。”隆科多忙颤颤巍巍从人后挤了出来。
   “你的孙女儿,朕很喜欢,是亲家教导有方。”
   “老臣惶恐。”
   “朕决定认她为朕的义妹,册封为和硕海宁公主。”
   隆科多还没有开口谢恩,侍卫甲再次出列劝阻:“皇上,这万万不可,和硕公主必须是宗室王妃所出之女。皇上这么做,有违礼法,会遭人非议的。”
   乾隆不高兴地皱起眉头。隆科多暗自一乐,他本来还想做戏,推辞几句,现在可以免了,继续看戏,他顺便给小诗语使了个眼色,要她千万不要乱插嘴,看着就好。其他人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皇上突然会认这个小女孩为义妹,而不是收为义女,看年龄,这个小女孩可是比长公主还要小,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很明显,这个小丫头已经是皇帝面前新冒出来的红人了!
   什么宗亲之女,给诗语一个和硕公主已经是委屈了,她事实上是大清国的长公主!乾隆心中不满,坚决不准备让步,自己可就这么一个亲妹妹!
   看到皇帝坚决的表情,另一个侍卫想了一下,上前一步:“皇上,彭春说的不无道理,若圣上觉得委屈了公主,何不给公主的封号,以和硕公主的标准礼遇,不知圣上意下如何?”
   隆科多暗自点头,这小子有前途,会动脑子说话。“老臣亦以为册封和硕公主,不合时宜。”隆科多磕头,会引人怀疑的。
   点了一下头,乾隆让步:“就依亲所言,册封程诗语为海宁公主,一切从和硕公主的待遇。赐建公主楼一座。”
   “喳。”
   有这样的封号,在朝有她的皇帝四哥保护,在野有三哥保护,程诗语这一生应该是无忧了,他们走得也安心了,胤禛和佟淑兰相视一笑。或许这不是他们女儿想要过的生活,但就父母而言,他们已经给她做了他们认为是最好的安排。
 
   番外十一:胤禛篇
   佟佳氏,大清八大贵族之一,一个不得不拉拢,不得不防备的外戚。看看佟国刚,看看佟墨兰,他们的所作所为,似乎更符合自己心中所想的佟佳家的人,追求权势和自身的利益。而这个佟淑兰,却成了这家的特例。
   女人,我从不多关心,因为我知道心怡她会处理得很好,她就如家人,而年氏和李氏,则是我另一部分情感的宣泄。
   可这个佟淑兰……外披大家闺秀的皮囊,骨子里却全然不是。琴棋书画,这些大家闺秀应该会的,她不能说不会,但却很平庸,更不知进取,有道是勤能补拙不是吗?对于那些邪门歪道,非正统的书籍却是兴致高昂,还好其中绝大部分是皇阿玛感兴趣的西洋学术,而非那些禁术。回头想想,似乎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太过纵容这个女人了!
   有时候觉得她看事物太过透彻,透彻到让人感到可怕,好像什么都知道,自己在她面前无所遁形。有丝狼狈,却又不能放手,佟佳家这股势力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这么说似乎有些自欺欺人。佟国刚早就暗示过很多次,为了子嗣的问题,要自己再收一个佟佳家的女孩儿,都被心怡按照我的意思给婉言拒绝了。至少从这点上可以看出,佟佳氏淑兰并不全然站在娘家那边。佟佳家在府里一次,两次的闹事就很说明问题了,这还真是少有。要知道女孩之于大家族,就是一枚棋子,他们完全知道其价值,至多是言语上的不敬(正室对妾室的嫉妒或是炫耀),在物质上却不敢有丝毫怠慢,谁知道这个女孩以后会不会比他们更尊贵呢。因此,在家族观念上的教育对他们来说是至关重要的。而且,依据朱兰泰的调查,她未出阁之前,也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其对佟佳家反感,书读得不多,全部都是女诫类的,因此看到她评论的《女诫新解》才会觉得是那么不可思议。这肯定不会是佟佳家教的!
   若说她背后有高人指点,自己的暗部却查不出一丝半点,如果说是换了人,当初这女人进府的时候虽然表面上低调,寒酸,却是全程严密监控之下的,绝无半途调包的可能。曾示意心怡去探过这女人的口风,自己在一旁仔细观察她的神情。
   佟淑兰的脸色不自然地抽了抽,而且身体开始有些微的僵硬。
   果然有猫腻!
   “那个,大概,可能吧。”她笑得很勉强,与平时的口齿伶俐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不过……”
   看来她是缓过来了,真的不该给她时间的。
   “有人说,不是在沉默中爆发,就是在沉默中变态。也许我就是后面变态的那种。”佟淑兰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
   与心怡对望了一眼,相对无言。有人会说自己是变态吗?看到对面那个女人小心翼翼在自己和心怡之间来回打量,我不由开口:“怎么?”
   “没有,如果爷和福晋觉得这个‘变态’的形容词比较难听,可以改成‘化蛹成蝶’。因为蝴蝶是一种变态的生物,以此引申,花蝴蝶的意思就不单单是指留恋花丛的浪荡子,而是指变态色魔……”
   “够了。你先退下吧”又让这小泥鳅给扯皮开了!
   “是。妾身告辞。”佟淑兰甩了帕子退了下去。
   “爷在担心什么?心怡不解。”
   “你怎么看。”
   “爷是指淑兰?”
   “嗯。”
   “就目前来看,只要有书看,她不会想要翻花样。不过,以佟佳氏的出身,若说她没有野心,谁都不会相信。”
   “你多加留心,这分寸,你看着办。”
   “是。”
   若佟淑兰有了孩子,佟佳家必然会蠢蠢欲动,势必与乌拉纳喇氏的势力产生矛盾,这之于自己是百害而无一利!不如就这样保持现状吧。察觉到一道探究的目光,“怎么了?”
   “爷对佟佳氏上心了。”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
   上心?看来是真的呢。不同于对年氏的保护欲,不同于对李氏风情的舒心,在批阅公文的时候会不由自主想到,如果这个女人在,她会怎么看待,怎么处理。所以才会搬到她的院子里吧。 不是没有后悔过自己的一时冲动,就怕她会像其他女人那样粘着自己,打搅了自己办公,有怀疑过自己这么做是不是值得。没想到,事实向完全相反的方向延伸。
   替爷分忧解难,这个概念从来就没有在这个女人的脑子中生存过!她只会在看到自己那堆积在桌子上的公文后,很识时务地开溜到客厅,大叫无聊刺激你的神经后,跑出屋去晒太阳,做什么面膜,开发什么吃的。晚膳的时候,桌上却见不到她开发的新菜色!难道说她这么做是抗议我时常问她问题,打扰了她看书?绝不可能!这可是爷对她的抬举!别以为他不知道,自己手下那些总管通过科尔克、小翠这根线,向淑兰讨教一些新奇玩意儿,大卖,而报酬就是他们对淑兰的供书要求,有求必应。如果不是因为赚的这些钱最后进的是自己的腰包,他又怎么会对他们的所作所为睁只眼闭只眼。真是搞不清楚状况的女人!让人气闷。
   拿起一本奏折打开,眼前印出的却是那张慵懒的脸。绝不承认是那个女人的影响力变大了,只是,有的时候,真得会觉羡慕,深深的羡慕,什么时候自己可以过上这么闲散的日子?也许为了大清,永远都不会有这一天。
   登上九五之尊,做一个兢兢业业的皇帝,有些措施想法以前不能实施的,现在都可以做到了。隆科多私底下的小动作他不是不知道,看来,淑兰不是佟佳家的异数,而是更像她的堂伯。既然隆科多舅舅折腾了近十年,自己没有什么表示似乎说不过去,为国尽忠,效忠皇上可不是光嘴上说说的!为了免除皇位可能的争斗,送走了老三,为了治疗,送走了必须静养的十三。这皇宫更冷清了,能说得上话的人,没有几个。听着暗卫的报告,舅舅那里没有朝堂周而复始的明争暗斗,却很热闹呢。这也成了自己在繁重的公务后唯一的娱乐。只是现在自己还有许多想法没有实施,还有许多事情放不下,离不开呢。
   谁会是愿意陪伴自己平平凡凡过后半生的人?心怡?她放不下身后的乌拉纳喇氏,脑中唯一闪现的只有一个名字‘佟佳氏淑兰’。她真的甘于平淡吗?虽然一起过了几十年,对于她的一些性格,爱书如命,视权势等同于麻烦等等有了一定的了解,但还是没有完全看透她,在这么大的一件事情上,我必须确定一些什么。心怡的亡故让我伤心于又失去一个至亲之余,也表示了一个契机,将淑兰推上权力顶峰,她是否会改变?但愿她不会令自己失望。
   这个女人,我果然没有看错!在欣喜之余却有一丝懊恼,又被她看穿了吗?她居然说要跟自己一起离开!隆科多舅舅跟宫里有联系的可能性为零,那可是一只老狐狸了。难道说是她报复自己将她推到了最前沿,给她惹了那么多麻烦,所以直言不讳地表露已经看穿了自己的动作?感觉很不爽呢!
   佟佳氏淑兰,一个不应该存在于自己周遭的奇怪女人,从检测她是否有害,到深陷其中,探索她到底是怎样一个女人。也许这就是她最吸引人的地方,激起了自己的挑战欲,或许到了人生的尽头就是自己最了解她的时候了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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