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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慢 赏析

(2011-04-25 11:16:46) 下一个

扬州慢,词牌名,是南宋词人、音乐家姜夔自度曲,而以此调创作的词中最著名的就是姜夔的《扬州慢·淮左名都》。另外还有赵以夫郑觉斋等词人用过此调。



词牌简介

  扬州慢,宋姜夔自度曲,见《白石道人歌曲》。其词序云:“淳熙丙申至日,予过维扬。夜雪初霁,荠麦弥望。入其城则四顾萧条,寒水自碧。暮色渐起,戍角悲吟。予怀怆然,感慨今昔,因自度此曲。千岩老人以为有《黍离》之悲也。”入中吕宫(夹钟宫)。《词律》卷一五、《词谱》卷二六皆列姜夔所作《扬州慢·淮左名都》。双调,九十八字,上片十句四平韵,下片九句四平韵。前片第四、五句及后片第三句皆上一、下四句法。《词谱》列别体二种。[1]

写作背景

  白石创制的词调《扬州慢》,是他成熟时期的代表作。孝宗淳熙三年(1176)冬,他二十二岁,自汉阳出游,途经金人两次蹂躏、惨遭兵燹的扬州,看到昔日繁华的商业都城,已是“市尘尽荠麦,号角吹宵寒”,更显得空荡凄凉。眼前的景象和爱国的情思,激起他强烈的感情,用警辟对比的词藻度成此曲,传为佳作。

词牌格律

  扬州慢词谱(宋姜夔)
  (双调九十八字,前段十句四平韵,后段九句四平韵)
  (前片)
  中仄平平,中平中仄,中平中仄平平(韵)。仄平平中仄,中中仄平平(韵)。仄中仄、平平中仄,中平中仄,中仄平平(韵)。仄平平、中仄中平,平仄平平(韵)。
  (后片)
  中平中仄,仄平平、中仄平平(韵)。仄中仄平平,中平中仄,中仄平平(韵)。仄仄中平平仄,平平仄、中仄平平(韵)。仄中平平仄,中平中仄平平(韵)。
  注:中:可平可仄 。

词牌作者

  
  

姜夔
  
(1155~1221)南宋词人音乐家。字尧章,号白石道人,饶州鄱阳(今江西鄱阳)人。在他所处的时代,南宋王朝和金朝南北对峙,民族矛盾和阶级矛盾都十分尖锐复杂。战争的灾难和人民的痛苦使姜夔感到痛心,但他由于幕僚清客生涯的局限,虽然为此也发出或流露过激昂的呼声,而凄凉的心情却表现在一生的大部分文学和音乐创作里。庆元中,曾上书乞正太常雅乐。一生布衣,靠卖字和朋友接济为生。他多才多艺,精通音律,能自度曲,其词格律严密。其作品素以空灵含蓄著称。有《白石道人歌曲》。
  四库全书提要:夔诗格高秀,为杨万里等所推,词亦精深华妙,尤善自度新腔,故音节文采,并冠一时。另:姜夔交游多为名人,四诗翁其三多赏其诗词。应当是江湖诗风的奠基人之一,《江湖集》收其诗。所作《诗说》多精至之论,严羽以前,无以为过。其词清空,《宋词通论》许为“南宋唯一的开山大师”。有《白石词》、《白石诗集》、《续书谱》(书法)、等
  姜夔(约1155~约1221)
  
  

中国宋代音乐家和词人。字尧章。别号拈花惹草白石道人,世称姜白石。饶州鄱阳(今江西波阳)人。童年失去父母,在汉阳的姐姐家,度过了青少年时期。他爱好音乐文学和书法。成年后屡试不第,奔走四方,过着幕僚清客的生活。他有忧国忧民之心,对当时的政治表示不满,支持辛弃疾抗击金朝统治者的事业。南宋孝宗淳熙三年(1176),白石路过曾擅金兵两次破坏的扬州,所见断井颓垣,使他感融万端,写出著名的《扬州慢》曲谱和歌词。合肥也被金兵蹂躏过,白石在那里写出《凄凉犯》,反映了“边城一片离索”的荒凉景象。这些作品不仅是艺术创作,也是真实的史料。白石一生处在矛盾的心情中不能自拔。他对自己的幕僚生活感到厌倦,却又处处依附统治集团,留恋那种狭隘空虚的生活,因此,忧郁凄凉便成了他的音乐和文学创作的特色。
  
南宋宁宗元三年(1197),白石向朝廷进《大乐议》,论列古今乐制,提出整理宫廷音乐的意见,没有被采纳。他的著作《白石道人歌曲》中,保存下来的乐谱,有琴曲1首,《越九歌》10首,词调17首,共28首。琴曲《古怨》是减字谱,可弹奏;《越九歌》是律吕字谱,已经标明不同的音高;词调是工尺旁谱,流传中多有讹误之处,研究者对此有不同见解。词调17曲中,除《醉吟商小品》和《霓裳中序第一》是传统大曲的摘篇,《玉梅令》是范成大的作品以外,其他词调都是白石自度曲。在自度曲中也可能有吸收民间音乐而加工改编的。这17首歌曲是历史上重要乐种“词乐”的可靠实例,反映了当时作曲技巧的一个侧面。1949年后,近人杨荫浏在调查研究五台山《八大套》和西安鼓乐的基础上,重新整理白石旁谱,将它全部翻译出来,编成《宋姜白石创作歌曲研究》一书。对此,其他学者也有不同的译法。

典范词作

  扬州慢·淮左名都
  姜夔
  中吕宫  
  淳熙丙申至日⑵,予过维扬⑶。夜雪初霁,荠麦弥望⑷。入其城,则四顾萧条,寒水自碧,暮色渐起,戍角悲吟⑸。予怀怆然,感慨今昔,因自度此曲。千岩老人以为有“黍离”之悲也⑹。
  淮左名都⑺,竹西佳处⑻,解鞍少驻初程。过春风十里⑻,尽荠麦青青。自胡马窥江去后⑽,废池乔木⑾,犹厌言兵。渐黄昏,清角吹寒⑿,都在空城。
  杜郎俊赏⒀,算而今、重到须惊。纵豆蔻词工⒁,青楼梦好⒂,难赋深情。二十四桥仍在⒃,
  
波心荡、冷月无声。念桥边红药⒄,年年知为谁生?
  ⑴此调为姜夔自度曲,后人多用以抒发怀古之思。又名《郎州慢》,上下阕,九十八字,平韵。 
  ⑵淳熙丙申:淳熙三年(1176)。至日:冬至。 
  ⑶维扬:即扬州。 
  ⑷荠麦:荠菜和麦子。弥望:满眼。 
  ⑸戍角:军中号角。 
  ⑹千岩老人:南宋诗人萧德藻,字东夫,自号千岩老人。姜夔曾跟他学诗,又是他的侄女婿。《黍离》:《诗经·王风》篇名。周平王东迁后,周大夫经过西周故都见“宗室宫庙,尽为禾黍”,遂赋《黍离》诗志哀。后世即用“黍离”来表示亡国之痛。 
  ⑺淮左:淮东。扬州是宋代淮南东路的首府,故称“淮左名都”。 
  ⑻竹西佳处:杜牧《题扬州禅智寺》诗:“谁知竹西路,歌吹是扬州。”宋人于此筑竹西亭。这里指扬州。 
  ⑼春风十里:杜牧《赠别》诗:“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这里用以借指扬州。 
  ⑽胡马窥江:指1161年金主完颜亮南侵,攻破扬州,直抵长江边的瓜洲渡,到淳熙三年姜夔过扬州已十六年。
  ⑾废池:废毁的池台。乔木:残存的古树。二者都是乱后余物,表明城中荒芜,人烟萧条。 
  ⑿渐:向,到。清角:凄清的号角声。 
  ⒀杜郎:杜牧。唐文宗大和七年到九年,杜牧在扬州任淮南节度使掌书记。俊赏:俊逸清赏。钟嵘《诗品序》:“近彭城刘士章,俊赏才士。” 
  ⒁豆蔻:形容少女美艳。豆蔻词工:杜牧《赠别》:“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 
  ⒂青楼:妓院。青楼梦好:杜牧《遣怀》诗:“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 
  ⒃二十四桥:杜牧《寄扬州韩绰判官》诗:“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二十四桥,有二说:一说唐时扬州城内有桥二十四座,皆为可纪之名胜。 见沈括《梦溪笔谈·补笔谈》。 一说专指扬州西郊的吴家砖桥(一名红药桥)。“因古之二十四美人吹箫于此,故名。”见《扬州画舫录》
  ⒄红药:芍药。

简析

题解

  见《白石道人歌曲》。此词作于宋孝宗淳熙三年(1176),时作者二十余岁。宋高宗绍兴三十一年(1161),金完颜亮南侵,江淮军败,中外震骇。亮不久在瓜州为其臣下所杀。作者过维扬时,有感而作此词。扬州慢,词牌名。

评解

  姜夔有十七首自度曲,这是写得最早的一首。上片纪行,下片志感。时届岁暮,“春风十里”用杜牧诗,并非实指行春风中,而是使人联想当年楼阁参差、珠帘掩映的“春风十里扬州路”的盛况。“过春风十里”同“尽荠麦青青”对举,正是词序中所说的“黍离之悲”。杜牧的扬州诗历来脍炙人口,后人常从其诗中了解唐时扬州的风貌。姜夔此词的下片即从杜牧身上落笔,把他的诗作为历史背景,以昔日扬州的繁华同眼前战后的衰败相比,以抒今昔之感,同时也借以自述心情。姜夔这年二十二岁,正可以风流年少的杜牧自况,但面对屡经兵火的扬州,纵有满怀风情也不能不为伤离念乱之感所淹没了。这是以艳语写哀情,可以说是此词的一个特点。作者并非追慕杜牧的冶游,实以寄托当前的哀感,不应多予责怪。

译文

  淳熙年丙申月冬至这天,我经过扬州。夜雪初晴,放眼望去,全是荠草和麦子。进入扬州,一片萧条,河水碧绿凄冷,天色渐晚,城中响起凄凉的号角。我内心悲凉,感慨于扬州城今昔的变化,于是自创了这支曲子。千岩老人认为这首词有《黍离》的悲凉意蕴。
  扬州是淮河东边著名的大都,在竹西亭美好的住处,解下马鞍少为停留,这是最初的路程。经过春风吹遍了扬州十里,都是荠菜麦子一派青青。自从金兵进犯长江回去以后,荒废了池苑,伐去了乔木,至今还讨厌说起旧日用兵。天气渐渐进入黄昏,凄凉的画角吹起了冷寒,这都是在劫后的扬州城。
  杜牧有卓越的鉴赏,料想今天,重来此地一定吃惊。即使“豆蔻”词语精工,青楼美梦的诗意很好,也困难表达出深厚的感情。二十四桥仍然还在,却桥下江中的波浪浩荡,凄冷的月色,处处寂静无声。怀念桥边的红芍药,可每一年知道它替什么人开花繁生!

英译

  To the Tune of Yang Zhou Man
  At the famous city east of Huaihe River
  And west of a stretch of bamboo
  (Where the first stage of my journey ends),
  I dismount to rest.
  As I walk along the road
  Once bathed in a reach of vernal breezes
  I see green field cress on all sides.
  Since Tartar cavalry pressed upon the Yangtze
  The city with abandoned moat and towering trees
  Still hates all mention of the war.
  As evening sets in, in the empty city
  Chilly horns are echoing.
  If Du Mu the connoisseur of bygone beauty
  Returned to life, he'd lament the lost glory.
  His magic pen that described a cardamom-like girl
  And dream-like time in blue mansions
  Can no more tell a romantic story.
  The twenty-four bridges,
  Upon which fairies once played their flutes,
  Are still there;
  And below, in ripples the silent moon glows.
  But, oh, for whom the red peonies by the bridges
  Bloom every spring?
  Who knows?
  Who knows?

集评

张炎《词源》

  白石词疏影、暗香、扬州慢、一萼红、琵琶仙、探春、八归、淡黄柳等曲,不惟清空,又且骚雅,读之使入神观飞越。

[清]先著、程洪《词洁辑评》

  “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是“荡”字着力。所谓一字得力,通首光彩,非炼字不能,然炼变亦未易到。“水”、“桥”、“月”点明今昔情景的不同。

陈廷焯《白雨斋词话》

  “犹厌言兵”的“厌”字,写得极其传神。意谓扬州遭兵火后,荒废的池沼、尚存的大树,至今仍厌恶谈论战事。“无数伤乱语,他人累千百言,亦此韵味。”

郑文焯批《白石道人歌曲》

  绍兴三十年,完颜亮南寇,江淮军败,中外震骇。亮寻为其臣下弑于瓜州。此词作于淳熙三年,寇平已十有六年,而景物萧条,依然有废池乔木之感。

唐圭璋《唐宋词简释》

  此首写维扬乱后景色,凄怆已极。千岩老人,以为有《黍离》之悲,信不虚也。至文笔之清刚,情韵之绵邈,亦令人讽诵不厌。起首八字,以拙重之笔,点明维扬昔时之繁盛。“解鞍”句,记过维扬。“过春风”两句,忽地折入现时荒凉景象,警动异常。且十字包括一切,十里荠麦,则乱后之人与屋宇,荡然无存可知矣。正与杜甫“城春草木深”同意。“自胡马”三句,更言乱事之惨,即废池乔木,犹厌言之,则人之伤心自不待言。“渐黄昏”两句,再点出空城寒角,尤觉凄寂万分。换头,用杜牧之诗意,伤今怀昔,不尽欷□。“重到须□”一层,“难赋深情”又进一□,“二十四”两句,以现景寓情,字练句烹,振动全篇。末句收束,亦含哀无限。正亦杜甫“细柳新蒲为谁绿”之意。玉田谓白石《琵琶仙》,与少游《八六子》同工。若此首,亦与少游《满庭芳》同为情韵兼胜之作。惟少游笔柔,白石笔健。少游所写为身世之感,白石则感怀家国,哀时伤乱,境极凄焉可伤,语更沈痛无比。参军芜城之赋,似不得专美于前矣。周止庵既屈白石于稼轩下,又谓白石情浅,皆非公论。

沈祖棻《宋词赏析》

  首两句,周济指为“俗滥处”,不知于天下名胜、昔日繁华,特郑重言之,益见“荠麦青青”、“废池乔木”、“黄昏清角”种种荒凉之不堪回首,乃有力之反衬,非漫然之滥调也。“过春风”两句,序所谓“《黍离》之悲”。十里长街,惟余荠麦,则屋宇荡然可知。“废池乔木,犹厌言兵”,则居人心情可知。“渐黄昏”两句,点明时刻,补足荒寒景况。下片用杜牧诗意,而以“重到须惊”四字翻进一层。“俊赏”与起两句绾合,“须惊”、“难赋”与“过春风”以下绾合,昔之繁盛,今之残破,俱在其中;而上片著重景色,下片著重情怀,意虽接连,词无重复。“二十四桥”两句,与“黄昏”相应,又以“仍在”二字点出今昔之感。结句言昔之“名都”,今则“空城“,纵”桥边红药“,年年自开,岂复有春游之盛?”知为谁生“,叹花固不知,人亦不知也。 清初蒋超《金陵旧院》云:“锦绣歌残翠黛尘,楼台已尽曲池烟。荒园一种瓢儿菜,独占秦淮旧日春。“词中荠麦,即诗中瓢儿菜也。

赏析

《宋词名篇赏析》 诸葛忆兵选析

  词人路过扬州,目睹其荒芜残破,百感交集,自度此曲,以抒故国黍离之悲。“淮左”三句点明扬州昔日名满国中的繁华景象,以及自己对传闻中扬州的深情向往。解鞍驻马之后,映入眼帘的只是丛生的野草,无边的荠麦,与昔日“春风十里扬州路”的盛况截然不同。“自胡马”三句,言明眼前的残败荒凉完全是金兵南侵造成的,而且,更深一层的是在人们心灵上留下不可磨灭的创伤。“渐黄昏”二句,以回荡于整座空城之上的凄凉呜咽的号角声,进一步烘托今日扬州的荒凉落寞。下片化用杜牧系列诗意,抒写自己哀时伤乱、怀昔感今的情怀。词人到了扬州,不能不想起杜牧。于是,便化实为虚,将自己初临扬州所见所闻而引起的内心巨大颤动,推到杜牧身上。“杜郎”成为词人的化身,词的表面是咏史、写古人,更深一层是写己与叹今。全词洗尽铅华,用雅洁洗练的语言,描绘出凄淡空蒙的画面,笔法空灵,寄寓深长,声调低婉。具有清刚峭拔之气势,冷僻幽独之情怀。[14]

其它赏析文字一

  姜夔,号称白石居士,终生不仕,以游历终老。所以姜夔的词多是一种个人身世的感悟。而这首《扬州慢》则是词人一首难得的感怀家国、哀时伤乱的佳作。
  一如常故,姜夔在这首词里也用了他常用的小序。小序的好处就在于交代写作的缘由和写作的背景。而这首小序则更明确地交代了这首词的写作时间、地点、原因、内容、和主旨。让人更好地、更深入地了解词人写作此词时的心理情怀。
  全词分为上下两阙。但两阙的写作手法都是运用一种鲜明对比,用昔日扬州城的繁荣兴盛景象对比现时扬州城的凋残破败惨状,写出了战争带给了扬州城万劫不复的灾难。
  词的上阙,写出了词人亲眼目睹的景象和自身心理感受。写出了扬州城在“胡马窥江去后”令人痛心不已的凋残和败坏景象。词人先从自己的 行踪写起,写自己初次经过扬州城,在著名的竹西亭解鞍下马,稍作停留。走在漫长的扬州道上,词人所见到的全部是长得旺盛而齐整的荠麦。而昔日那个晚唐诗人杜牧对扬州城美景的由衷溢誉(杜牧曾经在《赠别》里写到“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一去不复返。自金人入侵后,烧杀掳掠,扬州城所剩下的也只是“废池乔木”的了。人们说起那场战争,至今还觉得心有余悸和刻骨痛恨。一个“厌”字,很恰当地写出了人民的苦难,朝廷的昏聩和胡人的罪恶。日落黄昏,凄厉的号角声又四处响起,回荡在扬州城孤寂的上空,也回荡在词人惨淡的心灵间。词人很自然地实现了由视觉到听觉的转移。
  词的下阙,运用典故,进一步深化了“黍离之悲”的主题。昔日扬州城繁华,诗人杜牧留下了许多关于扬州城不朽的诗作。可是,假如这位多情的诗人今日再重游故地,他也必定会为今日的扬州城感到吃惊和痛心。杜牧算是个俊才情种,他有写“豆蔻”词的微妙精当,他有赋“青楼”诗的神乎其神。可是,当他面对眼前的凋残破败景象,他必不能写出昔日的款款深情来!扬州的名胜二十四桥仍然存在,水波荡漾,冷峻的月光下,四周寂籁无声。唉,试想下,尽管那桥边的芍药花年年如期盛放,可是到底还有谁有情思去欣赏它们的艳丽呢?词人用带悬念的疑问作为词篇的结尾,很自然地移情入景,今昔对比,催人泪下。
  纵观全词,行文的基调都笼罩在一种悲凉凄怆的氛围中。无论是词人所见到的“荠麦青青”、“废池乔木”还是在黄昏里听到的“号角”和“空城”还是词人自身所想到的杜牧“难赋深情”和不知亡国恨的“桥边红药”,都是一种悲剧的写照。
  情景交融是这首词在写作表现手法上最显著的一个特点。移情入景,乐景写哀,都是词人经常使用的手法。特别是乐景写哀,词人在文中写了大量的乐景:名都,佳处,二十四桥……可是,写乐景是为了衬托哀情,是为了对比现在的惨状:名都的凋残,佳处的弊坏,二十桥的冷寂……正如王夫之所说:“以乐景写哀,以哀景写乐,倍增其哀乐。” 诚哉斯言!

其它赏析文字二

  这首词写于宋孝宗淳熙三年(1176)冬至日,词前的小序对写作时间、地点及写作动因均作了交待。姜夔因路过扬州,目睹了战争洗劫后扬州的萧条景象,抚今追昔,悲叹今日的荒凉,追忆昔日的繁华,发为吟咏,以寄托对扬州昔日繁华的怀念和对今日山河破的哀思。白石到达扬州之时,离金主完颜亮南犯只有十五年,当时作者只有二十几岁。这首震今烁古的名篇一出,就被他的叔岳萧德藻(即千岩老人)称为有“黍离之悲”。《诗经。五风。黍离》篇写的是周平王东迁之后,故宫恙浮,长满禾黍,诗人见此,悼念故园,不忍离去。
  这首词充分体现了作者认为的诗歌要“含蓄”和“句中有余味,篇中有余意”(《白石道人诗说》)的主张,也是历代词人抒发“黍离之悲”而富有余味的罕有佳作。词人“解鞍少驻”的扬州,位于淮水之南,是历史上令人神往的“名都”,“竹西佳处”是从杜牧《题扬州禅智寺》“谁知竹西路,歌吹是扬州”化出。竹西,亭名,在扬州东蜀岗上禅智寺前,风光优美。
  但经过金兵铁蹄蹂躏之后,如今是满目羔坞了。经过“胡马”破坏后的残痕,到处可见,词人用“以少总多”的手法,只摄取了两个镜头:“过春风十里,尽荠麦青青”和满城的“废池乔木”。“荠麦青青”使人联想到古代诗人反复咏叹的“彼黍离离”的诗句,并从“青青”所特有的一种凄艳色彩,增加青山故国之情。“废池”极见蹂躏之深,“乔木”寄托故园之恋。
  这种景物所引起的意绪,就是“犹厌言兵”。清人陈廷焯特别欣赏这段描写,他说:“写兵燹后情景逼真。‘犹厌言兵’四字,包括无限伤乱语,他人累千百言,赤无此韵味。”(《白雨斋词话》卷二)这里,作者使用了拟人化的手法,连“废池乔木”都在痛恨金人发动的这场不义战争,物犹如此,何况于人!这在美学上也是一种移情作用。
  上片的结尾三句:“渐黄昏,清角吹寒,都在空城”,却又转换了一个画面,由所见转写所闻,气氛的渲染也更加浓烈。当日落黄昏之时,悠然而起的清角之声,打破了黄昏的沉寂,这是用音响来衬托寂静更增萧条的意绪。“清角吹寒”四字,“寒”字下得很妙,寒意本来是天气给人的触觉感受,但作者不言天寒,而说“吹寒”,把角声的凄清与天气的寒冷联系在一起,把产生寒的自然方面的原因抽去,突出人为的感情色彩,似乎是角声把寒意吹散在这座空城里。
  听觉所闻是清角悲吟,触觉所感是寒气逼人,再联系视觉所见的“荠麦青青”与“废池乔木”,这一切交织在一起,一切景物在空间上来说都统一在这座“空城”里,“都在”二字,使一切景物联系在一起。着一“空”字,化景物为情思,把景中情与情中景融为一体,写出了为金兵破坏后留下这一座空城所引起的愤慨;写出了对宋王朝不思恢复,竟然把这一个名城轻轻断送的痛心;也写出了宋王朝就凭这样一座“空城”防边,如何不引起人们的忧心忡忡,哀深恨彻。
  用今昔对比的反衬手法来写景抒情,是这首词的特色之一。上片用昔日的“名都”来反衬今日的“空城”;以昔日的“春风十里扬州路”(杜牧《赠别》)来反衬今日的一片荒凉景象——“尽荠麦青青”。下片以昔日的“杜郎俊赏”、“豆蔻词工”、“青楼梦好”等风流繁华,来反衬今日的风流云散、对景难排和深情难赋。以昔时“二十四桥明月夜”(杜牧《寄扬州韩绰判官》)的乐章,反衬今日“波心荡、冷月无声”的哀景。下片写杜牧情事,主要目的不在于评论和怀念杜牧,而是通过“化实为虚”的手法,点明这样一种“情思”:即使杜牧的风流俊赏,“豆蔻词工”,可是如果他而今重到扬州的话,也定然会惊讶河山之异了。借“杜郎”史实,逗出和反衬“难赋”之苦。“波心荡、冷月无声”的艺术描写,是非常精细的特写镜头。二十四桥仍在,明月夜也仍有,但“玉人吹箫”的风月繁华已不复存在了。词人用桥下“波心荡”的动,来映衬“冷月无声”的静。“波心荡”是俯视之景,“冷月无声”本来是仰观之景,但映入水中,又成为俯视之景,与桥下荡漾的水波合成一个画面,从这个画境中,似乎可以看到词人低首沉吟的形象。总之,写昔日的繁华,正是为了表现今日之萧条。
  善于化用前人的诗境入词,用虚拟的手法,使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余音缭绕,余味不尽,也是这首词的特色之一。《扬州慢》大量化用杜牧的诗句与诗境(有四处之多),又点出杜郎的风流俊赏,把杜牧的诗境,融入自己的词境。

其它赏析文字三

  尽管姜夔一生以游士终老,但白石词并不仅仅是游士生涯的反映,展现在他笔下的是折射出多种光色的情感世界。诚然,由于生活道路和审美情趣的制约,较之辛词,姜词的题材较为狭窄,对现实的反映也略显淡漠。但他并不是一位不问时事的世外野老。姜夔身历高、孝、光、宁四朝,其青壮年正当宋金媾和之际,朝廷内外,文恬武嬉,将恢复大计置于度外。姜夔也曾因此而痛心疾首,深致慨叹。淳熙二年,他客游扬州时便有感于这座历史名城的凋敝和荒凉,而自度此曲,抒写黍离之悲。在作年可考的姜夔词中,这是最早的一首。上片由“名都”、“佳处”起笔,却以“空城”作结,其今昔盛衰之感昭然若揭。“过春风十里,尽荠麦青青”,自虚处传神,城池荒芜、人烟稀少、屋宇倾颓的凄凉情景不言自明,这与杜甫的“城春草木深”(《春望》)用笔相若。“春风十里”,并非实指一路春风拂面,而是化用杜牧诗意,使作者联想当年楼阁参差、珠帘掩映的盛况,反照今日的衰败景象。“胡马窥江”二句写金兵的劫掠虽然早已成为过去,而“废池乔木”犹以谈论战事为厌,可知当年带来的战祸兵燹有多么酷烈!陈廷焯《白雨齐词话》认为:“‘犹厌言兵’四字,包括无限伤乱语,他人累千百言,亦无此韵味。”姜词以韵味胜,其佳处即在于淡语不淡,其中的韵味反倒是某些浓至之语所不及的。“清角”二句,不仅益增寂凄,而且包含几多曲折:下有同仇敌忾之心,而上无抗金北伐之意,这样,清泠的号角声便只能徒然震响在兵燹之余的空城。词的下片,作者进一步 从怀古中展开联想:晚唐诗人杜牧的扬州诗历来脍炙人中,但如果他重临此地,必定再也吟不出深情缱绻的诗句,因为眼下只有一弯冷月、一泓寒水与他倘佯过的二十四桥相伴;桥边的芍药花虽然风姿依旧,却是无主自开,不免落寞。尤其“二十四桥”二句,愈工致,愈惨淡,可谓动魄惊心。萧德藻认为此词“有黍离之悲”,的确深中肯綮。

其它赏析文字四

  扬州自隋唐以来,即处于大运河和长江航运的枢纽地位,也是对外贸易港口之一,商业发达,市肆繁华。唐末著名诗人杜牧曾为淮南节度府掌书记,淮南道的治所设在扬州。他在这里写的关于扬州的诗篇,给姜夔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宋朝在这一带设淮南东路和淮南西路,扬州是淮南东路的治所。南宋建炎三年(1129),金兵大举南侵,攻破扬州、建康(今南京)、临安(今杭州)等城,烧杀掳掠,此后仍然不断地发动对南宋的进攻。绍兴三十一年(1161),隆兴二年(1164),金兵又大举进犯淮南地区,烽火连年,扬州自然受到影响。淳熙三年(1176)冬至这一天,在一场大雪之后,姜夔路过扬州。他说:“入其城,则四顾萧条,寒水自碧,暮色渐起,戍角悲吟。予怀怆然,感慨今昔,因自度此曲。千岩老人以为有《黍离》之悲也。”繁华的城市已变为一片断井颓垣。姜夔看到山河残破,不禁产生了《诗经·黍离》所反映的情感。他自比为周代的大夫,在西周颠覆之后,看见宗庙宫室的废墟上长满了庄稼,心里感到悲痛。
  姜夔在小序中说:“予怀怆然,感慨今昔”。今,指眼前的扬州;昔,指杜牧笔下的扬州。姜夔用对比、衬托的方法,描绘出扬州的荒凉景象。扬州,唐城有两部分:子城(即内城)是官署区,在蜀岗上;罗城(即外城)是住宅区和商业区,在蜀岗下。两城毗连。杜牧《扬州》诗说:“街垂于步柳,霞映两重城。天碧台阁丽,风凉歌管清。”《题扬州禅智寺》诗说:“暮霭生深树,斜阳下小楼。谁知竹西路,歌吹是扬州。”又《赠别》诗说:“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这座富庶的城市,楼阁林立,丝管纷纷,但到姜夔前来游历时已经面目全非。上阕说:“淮左名都,竹西佳处,解鞍少驻初程。”淮左,指淮南东路。竹西,指竹西亭,在蜀岗上禅智寺附近。词中首先指出扬州是淮南的著名都城,而竹西亭又是景色宜人的去处,衬托出姜夔在开始的旅程中驻马暂停,本来是抱着很大的希望来观赏古城的。但实际情况却是:“过春风十里,尽荠麦青青。”当年垂柳夹道、春风弥漫的十里街衢,如今却是一片自生的荠菜和野麦,青色无限。这又衬托出,这里的居民大都在战乱中死亡或逃散,几乎看不到人们活动的迹象。
  这是什么缘故呢?“自胡马窥江去后,废池乔木,犹厌言兵。”“胡马”,指金朝的骑兵。“窥江”,指两次打到长江北岸。从此以后,扬州也只剩下荒废的池塘和高耸的古树,而劫后幸存的人们至今感到愤恨,不愿再提起这种残暴的战争。姜夔有这样的体验;凡是有创钜痛甚的经历的人,常常不愿意提起这种经历,因为怕引起痛苦的回忆,自己的心灵重新受到一次折磨。“犹厌言兵”,表示对这种战争的极端憎恶,这一句话刻划出创钜痛深的人们的复杂心理状态。至此,我们也才知道扬州还有幸存的居民,当姜夔和他们谈话时,他们作出了上述痛苦的表情。景况如此萧条,而暮色又悄悄降临。“渐黄昏,清角吹寒,都在空城。”清角,指发音凄凉的号角。戍楼上号角吹出的使人感到阵阵寒意的声浪,震荡着空城。号角的声音更显出这座空城的可怕的寂静。作者的痛苦心情层层增添,达到了高潮。
  下阕说:“杜郎俊赏,算而今,重到须惊。”杜郎即指杜牧。姜夔认为他具有极高的鉴赏能力和写作技巧。但料想他如今重来,看到古城的沧桑变化,也必定大吃一惊。这几句衬托出,扬州所遭受的破坏远远超出姜夔的意料,因而在精神上受到强烈刺激,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下来。“纵豆蔻词工,青楼梦好,难赋深情。”上引杜牧《赠别》诗中有“豆蔻梢头二月初”之语,以初春枝头的豆蔻花比喻美丽的少女。杜牧的另一首《遣怀》诗说:“落魄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青楼,指妓馆。杜牧的这两首诗是写他在扬州的荒唐生活的。现在有些词学家指出,姜夔在这里所说的“豆蔻词工,青楼梦好”,是指杜牧的才华和作诗的表达能力而言。姜夔对这时复杂的情感,自己认为已经不能表达了,即使杜牧重来,也难以为他表达出来。姜夔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这场灾难,但心情同样是创钜痛深的。夜晚,姜夔在月光下徘徊。“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二十四桥也见于杜牧《寄扬州韩绰判官》诗:“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木凋。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二十四桥,桥名。当年的明月夜,有多少人在桥上赏月,不时听到美人吹箫的声音,而今桥仍然存在,水中微波正环绕着月影荡漾,但冰冷的月亮却默默无声。还有谁来欣赏月光!多么寂寞的月亮!“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可怜桥边的红芍药,仍然每年盛开,还有谁来欣赏呢?多么寂寞的芍药!物尚如此,人何以堪,悲痛的心情又达到一个高潮。
  本词层次清晰,语意含蓄,言有尽而意无穷。既控诉了金朝统治者发动掠夺战争所造成的灾难,又对南宋王朝的偏安政策有所谴责,它有一定的积极意义。


  

扬州慢·十里春风,南宋赵以夫词作。


  扬州慢
  琼花,唯扬州后土殿前一本。比聚八仙大率相类,而不同者有三:琼花大而瓣厚,其色淡黄,聚八仙花小而瓣薄,其色微青,不同者一也。琼花叶柔而莹泽,聚八仙叶粗而有芒,不同者二也。琼花蕊与花平,不结子而香,聚八仙蕊低于花,结子而不香,不同者三也。友人折赠数枝,云移根自鄱阳之洪氏。赋而感之。其调曰《扬州慢》。
  十里春风,二分明月,蕊仙飞下琼楼。看冰花翦翦,拥碎玉成毬。想长日、云阶伫立,太真肌骨,飞燕风流。敛群芳、清丽精神,都付扬州。
  雨窗数朵,梦惊回、天际香浮。似阆苑花神,怜人冷落,骑鹤来游。为问竹西风景,长空淡、烟水悠悠。又黄昏,羌管孤城,吹起新愁。[1] 

作者

  赵以夫
  (1189-1256)字用父,号虚斋,郓(今属山东)人。居长乐。赵彦括第四子。宋嘉定十年进士。历知漳州,提举江南西路常平茶盐公事、两浙转运判官。嘉熙元年,以直焕章阁、枢密院副都承旨兼国史院编修官。嘉熙二年,除沿海制置副使兼知庆元府、同知枢密院事。淳祐五年除宝章阁待制、沿江制置使兼知建康府、行宫留守、江东安抚使。累除吏部尚书兼侍读,改礼部尚书,进资政殿学士。宝祐四年卒,年六十八。[2] 

赏析

  作品产生的感发力量与作者的初衷不符,这是文学中的常见现象。这首词就是如此,以小序中“赋而感之”可以看出,作者本意是咏花,孰料写着却生成许多感慨,这感慨使词的思想性加深了。
  很明显,上阕自始至终都是以第三人称咏赞琼花,即所谓“赋”。词人将花儿作天上的仙女,告别了琼楼瑶阙,飘然降临人间;写她那洁白的花朵犹如冰花、碎玉,簇拥成球;想象她成天伫立在石阶畔,既有杨贵妃那丰腴的体态,又有赵飞燕那样绰约的风姿;她摄取了世间一切草木之花的丽质清气,集于一身。……
  花和美人向来联系在一起,因此将琼花比喻为杨贵妃、赵飞燕算不得出奇,倒是“冰花翦翦,拥碎玉成毬”九字抓住了琼花莹泽洁玉的特点,最为逼真。其次“敛群芳、清丽精神”七字,也堪称新、警。其后几句不免落入俗套。然而词人在后半篇内,却将作品的质量整整提高了一个等级。其契机是什么呢?这就得从所咏之花的特殊性说起了。宋人周密《齐东野语》卷十七云:“扬州后土祠琼花,天下无二本。……仁宗庆历中,尝分植禁苑,明年辄枯,遂复载还祠中,敷荣如故。淳熙中,寿皇(孝宗)亦尝移植南内,逾年,憔翠无花,仍送还之。其后,宦者陈源命园丁取孙枝移接聚八仙根上,遂活,然其香色则大减矣。”从这段记载可以看出,琼花不仅有惊人的美丽,而且有高洁的品性,实属难得。琼花的名字,永远与扬州齐名。因此,历来咏琼花者,不能不咏及扬州。
  此篇也不例外,首先所选用的词调就是《扬州慢》;其次则整个上阕的背景亦是扬州。自隋炀帝开大运河以来,扬州,成为商业繁盛之都,又是人文荟萃之地。可是,至宋高宗建炎三年(1129)、绍兴三十一年(1161)金兵两次大举南攻,扬州都首当其冲,兵燹之酷,竟使积累达数百年之久的富庶与文明遭空前浩劫。罢兵了,休战了,在南宋小朝廷用屈辱换来的相对和平时期,扬州是否有条件稍稍恢复往日之经济、文化名城的旖旎风情呢?没有!因为宋金双方以淮河中流划界的缘故,扬州已经成了边关,只能以军事要塞的面貌出现在人们眼前。这是多么巨大的变化呵!作为时代的一个缩影,扬州的盛衰怎能不唤起南宋臣民们忧国伤时的沉痛之感呢?姜白石在《扬州慢》一词中就有这样精警深沉的句子“自胡马窥江去后,废池乔木,犹厌言兵”。尽管词人之所以选用《扬州慢》的词调且写下“十里春风,二分明月”的佳句,但实际上在为扬州衰败之叹作铺垫。果然,他从历史之扬州的“盛”中反观出了现实之扬州的“衰”,不禁慷慨生哀,于是掉转词笔,改用第一人称,愣将半篇未写完的“琼花赋”续成了一首“哀扬州赋”。这下阕,便是词序之所谓“感”了。
  上阕所赋,是想象中的琼花,扬州后土祠中的琼花,昔日的琼花;眼前摆放着友人折赠的数枝琼花还没有派用场,何不借她起兴?于是乎乃有:“雨窗数朵,梦惊回、天际香浮。”一句意思是谓:碎雨敲窗,将我从午梦中惊醒,只见窗前花瓶里插着几枝琼花,清香四溢,飘浮在天空。这花是哪儿来的?直说友人所赠,就无诗意,且下面文章难作,故尔从虚处着笔。“似阆苑花神,怜人冷落,骑鹤来游。”像是琼花之神同情我的孤独,特骑着仙鹤从扬州来鄙地一游。
  “花神”既从扬州来,何不向她打听打听扬州的近况呢?于是引出下文“为问竹西风景”,其实不用问,词人也可以想象扬州“春风十里,尽荠麦青青”的残败景象,词人不愿用实笔写这令人神伤之景,所以接着蓦地一笔宕开,顾左右而言它道:“长空淡、烟水悠悠。”七字虽不着边际,却委实下得精彩。大有“多少事、欲说还休”之慨,诵之令人回肠荡气,只觉无限落寞惆怅都在言外。以下剑及履及,顺势明点出此种情绪并揭示其所从来,放笔为全篇收尾:“又黄昏,羌管孤城,吹起新愁。”“羌管孤城”四字,很容易使人联想起范仲淹《渔家傲》词里的“长烟落日孤城闭”、“羌管悠悠霜满地”。据此,则作者当时所居,是否也属边城呢?
  粗粗看过,三句只是直书此时此地之环境与心境,似可一览无余;及至沉吟久之方觉它寥寥数字却将无数时间空间融汇起来,实在耐人寻味。试想,“黄昏”而曰“又”,“愁”而曰“新”,则昨日、前天、上月甚至去年……不知有多少个“已是黄昏独自愁”包含其中,非“此时”与“彼时”相同画面的多重叠印而何?此盖就纵向而言,若作横向观察,读者又可以看出,它还是多种相似图景的双影合成。细细体认,那另外的一幅照片是姜夔《扬州慢》词之“渐黄昏,清角吹寒,都要空城”?不言扬州,而扬州自见。
  词人一生写了许多咏花词。今存《虚斋乐府》六十八首,咏花之作就有二十四首,竟超过了三分之一。但大多格调不甚高。只有这首词,原本只为赋花,不料却抒发出很多盛衰之惆怅,遂成精品,由此可见咏物词之关键在于不滞于物。
扬州慢·琼花

  【南宋】郑觉斋
  弄玉轻盈,飞琼淡泞,袜尘步下迷楼。试新妆才了,炷沉水香毬。记晓剪、春冰驰送,金瓶露湿,缇骑星流。甚天中月色,被风吹梦南州。
  尊前相见,似羞人、踪迹萍浮。问弄雪飘枝,无双亭上,何日重游?我欲缠腰骑鹤,烟霄远、旧事悠悠。但凭阑无语,烟花三月春愁。
【赏析】:
  在我国的名花中,最珍异和神秘的要算琼花了。据宋人周密《齐东野语》卷十七记载:“扬州后土祠琼花,天下无二本。……仁宗庆历中,尝分植禁苑,明年辄柘,遂复载还祠中,敷荣如故。淳熙中,寿皇(孝宗)亦尝移植南内,逾年,憔悴无花,仍送还之。其后,宦都东源命园丁取孙枝移接聚八仙根上,遂活,然其香色则大减矣。”词人赵以夫得友人折赠琼花数枝,召聚咏赏,并作《扬州慢》词,这首词就是郑觉斋当时应和而作。
  开始数语,就本题发挥,并将人与花合写。琼花,像轻盈雅淡的仙女,试罢新妆,满身香气,走下楼来。“弄玉”,相传为春秋时秦穆公之女,后与萧史一起升天仙去。“飞琼”,许飞琼,西王母的侍女。“淡泞”,这里指飞琼的衣装素淡。“袜尘”,本曹植《洛神赋》“凌波微步,罗袜生尘”,词中谓仙女的步履轻盈。“迷楼”,点出扬州。隋炀帝在扬州建行宫,回环四合,误入者不得出,名曰迷楼。琼花产于扬州,因此咏琼花之作大多或直接或间接地提到扬州,有赵以夫《扬州漫》一词为证。“香”,一种熏香用的铜球,中分三层,圆转不已,可置于被褥中,香烟不灭。前五句以女仙设喻,描绘琼花的态、色、味,并没有作形状的描写,而着力写琼花的丰神。
  “记晓”三句,承上“迷楼”,遥想当日炀帝赏花情景:在清晨剪下像春冰般寒洁的琼花,插入金瓶中时还沾有晨露,由护卫皇帝出行的“缇骑”以流星快马送至行宫供炀帝赏玩。“甚天中月色,被风吹梦南州”两句,转入眼前的琼花。赵以夫原唱《扬州慢》词序云:“琼花大而瓣厚,其色淡黄。”以“天中月色”拟之,可谓恰到好处。“南州”本泛指南方州郡,此指临安。词言琼花“被风吹梦(到)南州”,下语极迷离恍惚。词开首既屡以仙女比拟琼花。则琼花亦像仙女一样有梦魂。此番在临安出现的、经过移根再植的花,原是她的精魂被风吹至,想象富有情致。
  下片由“吹梦南州”一语点出新意。在酒筵前相见者,是花是人,已融为一体,故加以拟人化的描写:“似羞人、踪迹萍浮”。词人曾在扬州看到过琼花,而今也一样飘泊来到江南,难怪有“踪迹萍浮”之感了。词人不由得陷入深深的回忆之中。他想起无双亭畔那“天下无双”的琼花,如雪般素洁,在春风中摇动;不知自己何时能重游扬州,再睹那美妙的丰姿?
  秦观《琼花》诗云:“无双亭上传觞处,最惜人归月上时。相见异乡心欲绝,可怜花与月应知。”郑词所写情境,与之相似。“我欲”二句,写词人欲往扬州而不得的感慨。“缠腰骑鹤”,谓自己重游扬州,已成妄想,唯有怅望云霄,缅怀旧事而已。“但凭阑无语,烟花三月春愁”,这两句有无限情韵。李白《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诗:“烟花三月下扬州。”在这烟霭迷离、繁花旖旎的春三月,怀念扬州的悠悠旧事,更触起了浓重的春愁,词人独倚阑干,默默无语。下片的构思与赵以夫不大相同,赵作是通过赋花抒发扬州的盛衰之感,此词是借琼花移植到临安就与扬州时大不相同这一现象发出感慨,花移地之后香色不如前,人呢?欲去扬州探花,这是不能实现的梦。再说杨州的琼花还是从前风姿吗?重重慨叹交织在一起,实有无限伤感之情,从而使词的意境更为幽远了。


摘自百度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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