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娃的果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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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伊人(4) 蒹葭

(2008-10-17 05:48:46) 下一个

转眼之间,沈远征考进了上海外国语学院,离舅舅家不太远,周末有时就过来住一天,吃顿饭。他来了就睡在大房间的沙发上,表兄妹三个聊天打牌,说说笑笑,倒也和谐。

何葭分了班,进了文科班,把上外当作自己的第一目标。沈远征只要过来,不仅仅查看她的功课,顺带还给何青辅导英语,何青也很服他,同样的话,陈珊讲了他要顶嘴,可是沈远征讲了,他言听计从,因此陈珊对他也不错。

沈远征叫陈珊舅妈,何葭叫陈珊阿姨。

平常他们家大多时候是何致远做饭,陈珊洗碗收拾厨房,何葭和何青都不做事,也没人要求他们做事。沈远征来了,会主动扫扫地,擦桌子。陈珊让他放着,不要做,他笑笑说:“葭葭和阿青功课紧,要抓紧时间看书,我现在已经上了大学,没有压力,干点无所谓。”

有天何葭在写功课,沈远征随手翻翻她看的闲书,见到琼瑶的《在水一方》,就笑了:“你也看这个?我们班的女生都迷死了。”

何葭给他一个白眼,说:“怎么啦?犯法?”

沈远征忍住笑说:“没啥,就是有点小儿科。我觉得你没事儿还是看看名著好。改天我从图书馆借出来给你。”

何葭说:“这本书里的那首歌《在水一方》译自《诗经》里的一首诗,你帮我找出来,我就服你。”

沈远征说:“这有啥难?我修古汉语,学过的,我这就写给你。”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晰。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泗。
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址。”

“蒹葭,就是芦苇。”沈远征顿了顿,说,“葭葭,你知道我读了这首诗第一反应是什么?我的第一反应是你的名字可能取自这首诗。等一下问问舅舅。”

何葭调皮地说:“我知道你的名字是什么出处——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说着哈哈大笑。

何致远在厨房里洗了水果放进来招呼他们吃,沈远征问起何葭的名字,何致远笑眯眯地说:“你猜对了。葭葭小时候体弱多病,不是太好养。这个名字是我请学校里的一个中文系的老先生起的,说这个字很古典,与众不同,同时又是芦苇的意思,生命力旺盛,将来越长越健康,越好养。”

沈远征一副“我说的没错吧”的表情看看何葭,做个鬼脸。

何葭托着头,闭上眼睛,脑海里就出现一个画面——一个白衣白裙的少女,一头黑发及腰,赤着脚踏着清晨的露水,提着一只木桶,往河边打水。河岸边是苍苍茫茫一望无际的芦苇,白色的苇花在阳光下飞舞,早晨的太阳给这个少女镀上一层金边。

没有远方,远方是一望无尽的芦苇丛,迎风摇曳。

沈远征问她:“发什么呆?”

何葭讲给他听。沈远征嗤地一笑说:“真要是光着脚,只怕那脚要扎得稀烂。”

何葭捶他:“讨厌!”

在很多年后,这幅画面像被定格储存了一样,反反复复地出现在何葭的睡梦中,挥之不去。

沈远征是个爱玩的,没事儿的时候就带着何葭拿着地图,骑着自行车,把上海的大致逛了个遍。他如数家珍地跟她考证那些老房子老商号的历史,带着她吃馄饨,吃小笼包等上海有名的小吃。何葭渐渐开始内向的性格,又变得活泼起来。何致远非常高兴。何葭在家里说说笑笑的时候不多,大部分时间她很安静地读书,安静地写作业,跟家人总有那么点隔阂,跟爸爸也不亲。沈远征来了就不同,何葭咭咭呱呱有说有笑,脸也晒得黑黑的,即便是没有沈远征在的时候,也肯跟何青你来我往地嘲讽两句,真正象个姐弟的样子。

何致远在给妹姐姐姐夫写信的时候说:“不要说我帮了你们多少忙,你们不知道,远征来了以后,帮了我多少忙。葭葭现在又跟小时候一样,变成一个开朗活泼的女孩子。”

姑姑姑父听了,也很欣慰。

何葭上高三的时候,沈远征把自己当年考大学的经验教给她,她张弛有致,倒也没有觉得特别紧张。放榜下来的时候,果然进了外国语学院英语系。爸爸特别放她跟沈远征一起去看望姑姑姑父。何葭一见到姑妈姑父,就像话篓子戳了个洞,啰里啰唆没完没了。

沈远征朋友多,今天这个来请,明天那个来叫,大人都上班去了,何葭跟在沈远征后面吃吃喝喝,好不快活。那些男孩子都奉承她,让着她,把她捧得跟公主一样。

他们骑着自行车自郊区景点游荡,竹林,古塔,鲜为人知的古寺庙,一个个玩个遍。

一个叫李春明的打趣何葭:“葭葭,你回去做了几年上海小姐,居然没有变得娇气,难得难得。”

何葭正在泉边灌水,听他这么说,把冰凉的满满一瓶水朝他淋过去,笑着骂:“什么叫上海小姐?再让你污蔑上海人!”

李春明怪叫着跳开。

姑父姑妈去青岛出差,顺便把他们带去看海。两个大人出去公干,沈远征带着何葭去海滨浴场游泳。这是何葭第一次见识大海,一口气游出好远,换气的时候立起身子往下一探,居然探不到底,顿时慌了,喝了一口水,又苦又咸又涩。心一慌,人就不知所措,接连又喝一口水,眼看要往水下沉,沈远征看见,连忙拉着她往回游,连拖带来把她拽上岸。

何葭心有余悸:“大海就是这样子的?怎么这么吓人?!”

沈远征说:“你别动,我过去看看。”

何葭还没来得及阻止他,他已经走入海水,一步步往深水走。过了一会儿他又回来,笑着说:“这个海滩是比较怪——那边居然是道坎。坎这边坡度还算平缓,过了那个坎,一下子陡起来。”

说完他走到沙滩边上,去租了一只大轮胎给何葭,她躺在轮胎上,象乘只小船一样在海上漂啊漂,她戴着墨镜仰望蓝天,颇为悠闲。

他们逛市场,买些贝壳编的项链,玉米皮编的包包和菜篮,鲜艳的颜料画出艳丽的花朵,从上海人的眼光来看,俗艳而有生活气息。

何葭说:“这个带回去给爸爸,这个带回去给阿姨,远征哥,你说给阿青买些什么?给男孩子的礼物很让人头疼。”

最后给何青买的是一只大海螺做成的号。

那个时候还没有防晒霜的概念,何葭给晒脱一层皮,晚上睡不着,一个劲地叫疼,把姑妈心疼得一个劲地埋怨儿子:“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女孩子哪能像男人那样晒?!”

快乐的日子弹指而过,他们先回家,再乘火车到上海继续学业。

临走的时候那群朋友把沈远征单独约出来喝酒告别。李春明问沈远征:“上海好不好?”

沈远征想了想,说:“无所谓好不好。任何地方,只要住习惯了,都会产生感情。上海这个地方繁华,商品丰富,就是气候不太好,冬天冷,没有暖气,夏天热,像个蒸笼。”

李春明在北京读书,气候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还算适应。当下他叹口气说:“在大城市读书,见世面是见世面,可是留下来拿户口太难。”顿了顿他又自我解嘲地说,“好男儿志在四方,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沈远征笑笑,不知道如何回答好。

李春明又问:“你妹妹有没有男朋友?”

沈远征说:“你别打我妹的注意哈。第一,她还是个小孩子;第二,你在北京上学,你俩隔那么远,不现实。我舅舅就这么一个女儿,肯定不舍得她去外地,你又没有办法去上海——这种不切实际的事何必去想?”

“我可以考上海的研究生嘛!爱情的力量是可以超越千山万水,可以排除万难。我非要试试不可。” 李春明说,“你妹性格好,样子很可爱。”

沈远征笑着说:“你爱碰钉子你去碰。鼻子塌了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李春明读研究生?别逗了!你打死沈远征他都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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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
老锅饼 回复 悄悄话 沙发!哈哈
爱一个人其实是那么容易!没有原因的就爱了
真可惜他们是五代以内的亲戚!
红楼梦里都是姑表亲上加亲,唉!
那个李春明一定考上研究生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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