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错船 - 历史,经济,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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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D1939 - Chapter 14

(2006-09-20 12:32:39) 下一个
Chapter 14

柏林。

总理府,保安六处的大楼,石板铺成的街道,一切都显得熟悉而陌生。昔日的记忆扑面而来,总理府的圣诞晚宴就如同在昨天。唯一新添的,是防空洞的标示和街边偶尔的施工车辆:工人们正在修复被炸毁的路面。

脖子上挂着橡叶骑士勋章的三井梦游一般走出总理府大门,对其他军官投来的艳羡目光恍若无视。刚才,拍照的记者抱怨他表情太严肃,和元首握手,难道不能微笑一下吗?他努力挤出一个让他们如获至宝的笑容,却耗尽了自己的耐心和力气。恍惚中,眼前有个军官向他敬了个礼。HJ的臂章?青年师不是在法国吗?

那个上尉是特地冲他来的。对方告诉他,HJ的指挥官们都在附近的酒馆给师长赤木庆祝生日,赤木听说三井也到柏林授勋,就叫人在总理府拦截他,一起去吃饭。

从进入SS起,赤木就没有在家里庆过生日。一开始是公务繁忙,后来就变成了一个传统。现在青年师正在法国南部练兵,营以上军官都跑到柏林来汇报进展,正好赶上师长的生日,得以在柏林的啤酒馆里热闹一番。

三井还没明白过来邀请的意义,他已经站在了酒馆里,眼前正是仙道。后者坐在一堆刚刚从椅子上“下马”,正准备解甲归田的军人中,朝天发尤其显眼。

也许不是因为显眼,而是三井在听到HJ师部在柏林的消息那一刻起,那一头头发就一直在他脑海里晃动。

还未等赤木有所反应,樱木第一个扑上来,把三井抱在怀里好一顿揉搓:“小三,想死我们了!旗队师的老兔子们怎么样 --- 你怎么搞得,怎么只剩下一把骨头?”

三井面对连珠炮似的发问,有口难辨,只好看着赤木,福田一干人傻笑。仙道也隔得远远的冲他微笑,手里的红酒在酒杯里一荡一荡。

由于酿酒管制,柏林已经没有几个能称得上是啤酒馆的地方了。大家喝的大都是红酒。傍晚时分,大多人的脸色已经呈酱紫色。生日酒会尽兴而散。赤木拍拍三井的肩:“不好意思,这么晚,耽误你回家了。”

糟糕!三井这才想起,已经误了班车了。晴子不在柏林。从得知盟军开始轰炸那一天,三井就让她搬到了慕尼黑的亲戚家去住。

看到三井捧着脑袋,仙道走上前,拉过对方:“算了,今晚先在我那里将就一下吧。”

习惯了东线的简易窝棚和茅草房,距离保安处不远的军官宿舍成了舒适的代言词。青年师的几个高级军官都暂时留宿在这里。仙道凭着中校军衔搞到了二层楼上的一个单间。

在此之前,仙道隔三差五就给三井写信,内容不过是青年师训练的近况,法国南部的风土人情等等,好像分手时的争吵根本没有发生一样。收到第一封信时三井对于仙道这种厚脸皮的功夫实在感到佩服。信件继续寄过来,三井开始仔细阅读每一封。原因之一是他确实想知道青年师和几个老战友的情况,另一个原因是他慢慢回想起来,仙道的选择也无可厚非。青年师没有任何历史,很难预测其战斗力和日后在SS几十个师中的地位。换作自己,三井也不确认是否会申请调动。

只是他没想到,库尔斯克和东线的第三个冬天会这么难熬,耗尽了他最后一点力气。战事日渐不妙,一只蚂蚁又如何左右整个世界的齿轮?有一阵子,他觉得一切都无意义,更无所畏惧。他的回信中干巴巴的记述着一连串乌克兰的无名小镇,重复着团队日志上的内容。

这些平淡如白开水的信件演变成了与对方的定期招呼:还好,勿挂念。

此刻,仙道继续聊着青年师的琐事,他二十岁左右的手下所做过的种种愚蠢业绩等等。新兵们斗志昂扬,学习的进度也很喜人。比较懊丧的是,他们原计划象当年训练旗队师一样用真枪实弹,但本着节省弹药的原则,这事就只好不了了之…

三井坐在床上,看着仙道。他没有什么变化,一如八个月前分手之际。虽然他看得出来对方的每一次微笑都是发自肺腑的,说明仙道确实很喜欢自己的工作和部队,但不知为什么,他每一笑都让三井感到隐隐的不安。

“青年师预备上东线吗?”三井打断仙道的滔滔不绝。

“大概不会。上面有话,说盟军今年可能就登陆了。”

“你确认?”三井暗想,安西那老狐狸,什么都没有跟他透露详情。这倒在他意料之中。

仙道笑了笑:“我也是估计。不过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你在教这些孩子怎么做炮灰,仙道。为什么?”

仙道的笑容消失了。这是个吵架兼惹麻烦上身的好话题,两个人在信里谁也没有提起过。谁知道秘密警察在私拆什么人的信件?

“不用我们参予,他们都要上战场。”仙道的眼光投向窗户。窗外可以隐约看到总理府的顶楼。“现在征兵的年龄下降,这些20岁不到的孩子不进SS,也会进国防军。”

三井想反驳,被仙道的手势制止。后者苦笑一下:“SS的配备比国防军要好,他们留在这里,活命的机会还大些。”

三井哼了一声。“谁都知道安西是想要一个未来的旗队师。那些十几岁的孩子现在见到坦克就眼红,跟咱们当时一模一样。你怎么叫他们在战场上明哲保身?”

(仙道,只要你还对他们喊‘跟我来’,而不是‘给我上’,在这个盲目崇拜的年纪,这些孩子从儿时培养出的狂热马上就可以迸发得一发不可收拾。)

“至少我可以教他们如何找掩体,不做无畏的炮灰!”仙道的声音扬起来,但眼神却暗淡下去:“再给我一些时间,他们就可以学会修车,焊钢板,铺路架桥!…”

“因为他们已经学会炮弹上膛和爆破了?”三井实在忍不住声音中的讥讽之意。不到五年时间,仙道变成了一个理想主义者,而自己只剩下简单的残酷,对敌人,也对自己。

只是一瞬间,仙道突然显得老了十岁。他的双肩塌下来,无奈的看着三井。没有了往常的微笑,此时的仙道第一次露出了筋疲力尽的神态。

他慢慢跪在地上,低下头,伸手抱住三井的小腿,把额头放在了对方的膝盖上。

“你还是不肯原谅我。”仙道把头侧开,让脸颊贴在他的腿上。

三井从没有预料到这情形。现在,他反而感到异常安心。仙道坚硬的头发在他指尖划过,每一根都如同正在心中颤抖的琴弦。

他低下头,用只有两个人可以听得到的声音说:“对不起。”

仙道抬起头,正迎上他的嘴唇。两个人互相迁就对方的姿势,结果两人的嘴唇都在对方的压迫下微微发抖,很难谈感觉是否美妙。只有短短几秒钟,三井推开仙道。他从腋下抱起对方,转身把他压到床上,然后开始解仙道的衣扣。

同时,仙道的神情由惊讶,好奇,迷惑的看着三井,转到手足无措。直到三井解到他的第三颗纽扣,他才恍然大悟:不对!不应该是这样!

仙道猛然坐起,被按倒,又坐起,再次被按倒。他只好伸手抱住正在和腰带纠缠的三井,翻身把对方压倒。没错,这才是往日梦中的正确姿势呢。

两人开始争夺有利地形,谁也不愿意被压在身下。几次你推我攘,反倒没有时间顾及那些扣子了。小小的单人床上一片狼藉,两个男人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原始的战斗。混乱中,仙道的腰被硌在床沿,好痛!你玩儿真的?!他几乎叫出声,但是不能被邻居听到…

最后三井放弃了挣扎。高他半头并且身强力壮的对手在较量中逐渐占了上风。他松开双臂,仰面躺在床上,双眼紧闭。

仙道反而不再压迫他,用肘支撑起身体,然后低头开始吻他的额头,耳朵,鼻子,下巴…用嘴唇探索他的五官轮廓。三井嘴唇的线条,可以算造物主的一份杰作。

三井依旧一动不动,好像睡着了。仙道一边吻,一边用自己的脸颊擦过他的鼻子。

他有点儿担心起来。对方的呼吸实在太轻。

“…喂?”仙道不得不打破这一寂静的美好。

三井睁开眼。奇怪,以前为什么没有发现他的眼睛是深蓝色的?近乎黑色的深蓝,却看不到自己的倒影。仙道支起上身,凝视着对方的双眼。

这一刻过于完美,让人担心它的真实。

别走啊,请留下!

“抱着我,抱着我就不怕了。”三井说。他在仙道给出的空间里侧过身来。于是仙道就滑到一边,从背后抱住他。三井好像怕冷似的,很自然的蜷成一团。

胸腹间都是爱人的充实,仙道把鼻子埋到对方的颈窝里,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气息使他回想起儿时梦醒时分的恬静。他突然想哭。

桌角的台灯一直没有熄灭。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也不知道是否睡着过。

寂静中,三井的声音传来。

“如果没有这场战争,你会去做什么?”

仙道想了想。“钓鱼。我家在北海有一座祖传的渔场。”

他忽然莫名其妙的高兴起来。海鸥的叫声似乎就在窗口。“我上中学的时候常逃课去钓海鱼。你呢?”

“不知道。”三井无可奈何的回答。如果没有那些火炬游行,那些昔日的荣华,那些雄图大志……我浮出了水面,却无力上岸。

“怎么突然想起这个问题?”

“有人问过我,问休战之后我想做什么。”

仙道微微一笑。“不管怎么样,先努力活到停战吧。”

他抬起头,咬了咬三井的耳朵。“而且不许缺胳膊少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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