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鱼吃鱼和写鱼

钓鱼是世界上开展最多的运动之一,是小孩子,青中老年人的摯爱。
正文

记实小说《家乡可爱的狼》

(2015-02-16 08:49:23) 下一个

记得那是9年以前,在一次和几位好友聚会聊天的时候,一位知道我酷爱动物的上海朋友兴冲冲地对我说:“这次我回上海买了一本刚刚出版的小说你看不看?” “不看!谢了!”我马上脸上挤出笑纹摇着头给否了。心想:“我钓鱼的时间还没有呢,那有时间看书。”就在这个时候,另一位朋友笑眯眯地开腔了:“是什么好书啊?”“狼图腾!”“写狼的?”“当然!而且还是内蒙古草原的狼,故事情节可惊险了。”“哪借给我看行吗?”“没问题。”上海朋友似乎为有人欣赏自己的书而洋洋得意。我一听说是描写狼的书心里喜得歪眉斜眼的,心便软软的像肉松。还表现出别人抢了头彩时的心急,对那位借书的朋友央求道:“你抓紧时间看。看完了马上给我。”“你不是不看吗?”“我又改了主意不行啊?”我嬉皮笑脸开始扭起了腰。

一提起狼,我小时候就怕的要命。经常在早晨起床后就听到大人们大惊小怪地议论,说半夜狼来过了,把谁家的鸡啊,鸭啊给叼走了。从小就听爸爸讲过《东郭先生和狼》的故事,家里还有小画书。还清清楚楚记得那只大灰狼被打死后,肚子里还有人的头发和牙齿。想起来挺吓人的。更令人可怕的,让人做恶梦半夜惊出一身冷汗的莫过于读了鲁迅笔下那发生在二十世纪初令人悲伤落泪的故事《祝福》了。就在我写文章的这会儿,眼前就出现了祥林嫂那双眼角满是泪痕的眼睛和她那苦命的无耐又苍白的脸,还有她那被狼衔去,又被狼掏空了肚子里的五脏,手上还紧紧捏着小篮子的儿子。

不过狼也有可爱的一面,是我在十一岁的时候发现的,从此就改变了我对狼的印象,那是属于我自己的秘密,现在讲给大家听,故事就从我那小学同学说起吧。

我们的大学位于农村,前后左右被4个村庄包围。因此我就有了许许多多冬天家里穷的只穿着棉裤棉袄,里面不穿裤头和衬衣的小学同学。到了夏天一个个都赤胸露体的,全身上下只有补丁落补丁,还经常跑光的宽角裤头。那时候的人也天真无邪的老实,哪像现在一样,孩子发育成熟的早,“厚颜无耻”的,幼儿园的屁孩都你亲我抱的,做着让大人不高兴的事情。那时候如果一不小心,那位男同学底跑了光,周边的女同学总会脸红地甩起了小辫子,把头扭到一边,还用手掌捂着眼睛。有的女同学表演的更出色,害羞得直跺脚不说,还撅着小嘴嘟嘟囔囔的。

当时,那里的人民公社搞的还可以,毕竟是背靠大学,眼望省城,靠山吃山吗!所以一个整劳动力一天干下来可以挣到十个工分,到年底,如果好的话,十个工分可以有9毛钱的收入。就是这样,孩子多又小的人家到冬天就经常缺吃少穿的,就不得不勒紧裤腰带忍着过那半饱半饥的日子。我有一位好同学名叫新生就生活在这种家庭。人家都穷成这样,如果我到他家遇到有改善生活的时候,新生的妈妈(大妈)总给我盛一大碗白菜猪肉炖粉条,在加上一块黄灿灿冒着玉米香的锅贴饼子。大妈经常对新生讲,对人要实诚,宁愿自己饿着也不能让你朋友饿着。只要你有一口吃的,你就得给你那同学省出半口。

这世界上最令人感动的事就是人心换人心了。人家待咱像亲人,自然就暖了自各儿的心怀。所以啊!我就把新生家当作了自个儿的家,我便成了他家的常客,几乎天天都往新生家里跑,就跟长在他家似的,仿佛成了他妈的干儿子。

那时候,新生那个村几乎所有的地都种上了菜。说是菜要卖给城里比粮食更值钱。因此,到了夏日,我们宿舍大院外的农田里不是绿油油又脆又清香的大黄瓜,就是红灿灿招人眼馋的西红柿。和我住在一个大院里的同学,路过农田时只有馋得咽唾液咂么着嘴的份,可我则不然。为什么?因为我有农村的好同学好朋友。到了夏日的晚上新生就会在我家门口吹口哨,发暗号,找我去跟他一起看坡。意思是看着黄瓜地和西红柿地别让外人偷了。当时那就是我最幸福的时刻了,现在想想也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你们想啊,在蒙蒙的月光下,躺在大树的怀里,听着虫歌,数着天上的星星,还有最新鲜的黄瓜和西红柿吃,这岂止是幸福,这难道不是神仙过的日子又是什么呢?

还有好事情哩!那时节正逢文化大革命早中期,学校里天天是早请示晚汇报的,要么就是开政治大会,都是造反派老师组织的。于是逼得我不得不逃学,一天到晚乐呵呵的和我那位农村同学玩在一起。

那年正逢秋收,新生他妈就嘱咐新生和村里的几位小伙伴一起到不远的山里去栾地瓜。我也不知道这“栾”字用的对不对。栾地瓜的意思是到别人家收过的地瓜地里挖啊,刨啊,找那残留下来的,被主人遗漏在地里的地瓜。有时候运气好,能“栾”到十多斤的地瓜哩。回到家就煮着当饭吃,吃不了就切成片晒成地瓜干存着,以后吃。还可以把晒干的地瓜干磨成地瓜面蒸地瓜窝窝头吃。拉出来的屎都是黑的,粘粘的臭死人。

我找新生玩,连续几天都被他妈告知进山了。我天生好玩好疯,没有好朋友一起玩,我心里突然空落落的,吃嘛嘛不香,喝嘛嘛不甜,一心就琢磨着怎么才能和新生一起玩,一起进山栾地瓜。

“栾地瓜一去就是一天,我爸妈能同意吗?再说了大妈能同意我跟着她儿子到处瞎疯乱跑吗?”想到这里当时把我给急的,火烧眉毛似地,不停地挖耳挠腮不说还差一点抽了风,晚上做梦脑子里就幻想着大山里的美景,不是山石对我笑,就是大树把我抱。最后我实在受不了了,就背着父母,求着我那同学带我去玩,我还可以帮他更多的地瓜。经过我再三的哀求,连骗带蒙的,新生他妈终于同意我和她儿子一起去栾地瓜了。为了这,还专门为我备了一份干粮和一满行军壶的凉开水。

从那以后,田梗上,原野里就经常出现了三三两两又说又笑又蹦又闹天真活泼的小孩子,其中就有我。我用肩膀斜挎着小蓝布书包,里面有大妈给的用荷叶包的玉米饼子和疙瘩头咸菜,右肩上抗着可以翻地的三齿叉,叉头朝前,叉后的把柄上悬着大妈亲手编的用来放地瓜的柳叶条蓝子。

文章写到这里,我要夸一夸大妈。大妈人长的好看,手也巧的很,缝衣纳鞋样样在行。到了春天,柳树抽条时,大妈便潇洒地轻步迈出家门外,把手掌环在眉毛上,用杏仁眼轻藐地往自家门口的几棵大柳树上瞅一瞅,然后在手心里淬一口唾沫,像练武的武生一样,扭了扭脖子,转了转细腰,双手抱住树干,双脚交替在树皮上磨擦,只听到唰 唰唰几声美妙的声音,再看大妈,已经轻跳在那几丈高,树身比碗口还粗几圈的大柳树树叉上。真没想到大妈手脚利落的竟然像一只敏捷的花豹。

这还不算完。只见大妈灵巧地像猿猴一般在胳膊粗细的树叉上跳来跳去,几乎把树叉当成了蹦极的床。不一会,地上便铺满了细细长长的柳树枝子。大妈看在眼里美美地笑了笑,身子轻轻一纵,竟 然像小燕子从几米高的树上飞了下来。只听到噗的一声,大妈已经稳稳地站在了大树下。再看大妈,面不改色心不跳,脸上划出了桃花红。大妈的能耐还在后面,用这些柳树枝条大妈竟然能编出大大小小的柳条篮子。一点也不敢夸海口,就这些篮子的成色和质量比那市场上卖的还强出去几分。

说完了大妈,话题自然要回到我那同学新生身上。只见他穿着开怀的薄棉袄,只不过身前袄的一面紧紧压住了另一面,在袄的中间扎了一根长条的灰布带子,还打了活结。下身穿着粗布做的薄棉裤,脚蹬大妈亲手做的白底黑面上面用红线绣着一条飞龙的布鞋。他也斜背了一个篮布书包,肩上抗着大板镢。因为已经是十月初,山里经常寒风刺骨,所以我那同学和我都戴着狗皮帽子。热了就放在布包里。

从我们家走出去不到5里地就是燕子山,燕子山之后就是山连着山,岭连着岭。在山谷中就有了村落。有三家五家组成的,也有十家八家组成的。不过,当时地大山多人少,有时候走了半天的路也见不到一个人影,四周静悄悄的,不时地还传来了几声狼叫,我听了以后心里就会一哆嗦,脸色苍白,嘴角抖着说:“我们不会遇到狼吧?”新生总是若无其事地摇要头,说:“燕子山上没有狼。狼都在离燕子山很远的山里,离我们远了去了。再说了,我们手里有家伙。”新生说完还故意拍了拍他那大板镢把柄。那时节,我们常去的几座大山已经有了人的味道。许多原本身披野草,满是灌木丛的山坡也被村民们改造成顺山势走向的梯田,梯田上大都种着地瓜。

那时候的我们就像欢快的百灵鸟儿似的,青春的歌儿在我们的嘴边飘着,青春的活力在我们心里燃着,青春的翅膀仿佛就是我们的胳膊和腿,就连空气都有青春的味道。当我们欢欢跳跳,嘴里哼着著名男中音歌唱家刘秉义用他那深沉宽厚的嗓音首唱的《我为祖国献石油》时,人已经不知不觉地来到了山脚下了。我们慌然停下了脚步,在灿烂的阳光里,眯起了眼睛,新鲜的宛如第一次看到了大海,第一次置身于金黄色的沙滩上。仿佛自己伸开了胳膊就能变成翅膀,鼓满了劲风的翅膀,带着我飞到篮天上的翅膀。

当我们想起了大妈交给我们的任务的时候,一个个便小心翼翼轻手轻脚,沿着山沟,爬着顽石,来到了梯田,到了那一层连着一层的地瓜地上。我们总是在一块被收获的地瓜地上先试探性翻上一阵,没有收获马上换地方。我那位同学经验丰富眼力好。他经常能找到藏着地瓜的好地处。不知多少次他把我喊过去,神密地说:“我脚下就藏着一个大地瓜,你信不信?”我开始总把脸扬得高高的,嗤之以鼻不屑一顾地说:“不信!你吹牛!”新生二话不说,高高举起他那大板镢,猛地朝他身边的土地砸下。只见清空里闪出一道寒光,大板镢已经深深地插在泥土里。我同学用力把大板镢往怀里一搂。果不其然,一个大红薯就嬉皮笑脸地滚了出来。“真神了!”我张着大嘴惊呆了。以后这样的事多了,我也麻痹了,习以为常了。每当新生说我这里埋着地瓜,你信不信时,我就歪着脑袋给他一个微笑。

迷迷糊糊地记得在我和我那同学一起栾地瓜的第三天的上午,生产队里的一匹黑里透红的大毛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死去了。因此,生产队所属的每一家都能分到一块驴肉,我同学家里人多,分得了十几斤。那天大妈还特意煮了一大锅红烧驴肉为我们接风。这驴肉真真切切地好吃啊!真让大妈说准了:“天上的鹅肉,地上的驴肉。”那天我也敞开了肚子,把自己撑得像一尊瓷佛。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我们正准备出发栾地瓜,大妈把我叫住了。偷偷摸摸地在我的篮布书包里放了些什么,还对我眨了眨眼睛。在走的路上才知道大妈给了我两个驴肉火烧。我问了问新生,大妈只给了他一个。当时我的心里就像喝了一瓶白干似地。

那天是个大晴天,在十月寒凉的日子里,阳光撒在了脸上暖洋洋的。我们先到了燕子山,走遍了山中的梯田,收获不大,因为那里收获后的地瓜地已经让别人翻了好几遍了。于是我们绕过了燕子山往纵深发展。就这样我们边栾边走,边走边栾,嘻嘻哈哈玩着跳着,也不知绕过了几道山,穿过了几条山谷,终于到了一架大山的山腰。四处都是一人高的野草,灌木丛这一堆那一堆的,里面都是大肚子蝈蝈,还目中无人放肆地扯着嗓子唱着山歌。不时地,藏在草里的蚂蚱,在我们的脚边像水花样溅起,抓得人心痒。就在这样的山景里,身边惊然出现了一片空地。在这荒无人烟的山里,不知是谁竟然开出了一亩梯田,种的也是地瓜。看着散落的绿茵茵的地瓜秧子叶子就知道这地里的地瓜刚刚收过不久。看在眼里喜得我那同学从老远就跳出了小欢步,到了地里便急不可待地抡圆了他那大板镢。我也毫不示弱,紧跟其后就舞起了三齿叉。这地瓜地里漏存的地瓜可真多,没一会,我俩挖出了近20斤。

看着地上摆着一块接着一块的地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人会心地笑了。这时候才感觉到肚子咕咕叫。我看了看日头,太阳有了下山的趋势,至少下午2点钟了。此时,我俩好像有秘密约定似地,几乎同时把手里的家什扔在了地上,几乎同时坐在了地头边的一块大青石上,几乎同时手往篮布书包里伸。我就感觉到肚子一阵隐疼,脱口说出:“不好!我要拉屎。”话音还没落,我便急匆匆沿着地头就往山下跑。没跑几步,发现不远出有一块像小房子大小的巨石,巨石旁边有个斜坡,周围有几棵正在你说我笑眉开眼跳的槐树。我一看,乐了。这不是天然的茅房又是什么。那几棵大树和树下的又高又厚的野草,不就是茅房的墙吗?其实,我当时也太挑剔了,这周围几十里连一个人影都没有,怕什么?随便找个地儿就可以撒尿,随便寻一处草坑儿就可以拉屎。我到了巨石旁边,钻到大树身后,东看看西望望,躲躲藏藏地刚把裤子退到一半,人还没有蹲下,只听见几声动物低低的呻吟。我扭头朝声音传出的方向瞧去,不看便罢,一看哇地一声,面色苍白手冰凉,双腿抖得像筛糠,吓得我当时差一点大小便失禁呢。

没想到,在我身后的野草堆里隐出了一个一人高黑不隆冬的大山洞。在山洞的黑影里突然闪现出一双铃铛大小燃着熊熊烈火令人怕得要死的眼睛,正朝我飕飕地射出一串串尖刀样锋利的眼光。在这两只眼睛的后面跳跃着六盏樱桃大小红中有绿的鬼火,阴森森的仿佛像六个小鬼急步向前来索取我的性命。当时,我已经被吓的说不出话来,眼睛惊悸的先睁圆睁大,刹地又变成面条粗细的小,上槽牙和下槽牙正打得你死我活,发出了咯咯咯的声响,人几乎要瘫倒在地。心想:“完了!我命绝也!”就在这千钧一发令人绝望的关口,突然,我的耳边响起了一位老人低沉的声音:“孩子,千万不要泄气,千万不要惊慌,千万不要跑,要笑!一定要笑!”听了老人的话后我竟然看到了活着的希望,便勇敢了许多。我用足了全身的力气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住了心里被惊吓出的寒气,壮了壮胆,心想:“该死该活就这么着了。就按老人说的去做,死马就当活马医吧!”想到这里,我的心情竟然莫名其妙地安静。我把嘴角咧出了笑纹,把吓得发抖的眼皮使劲地睁大。我那迷迷糊糊的视线才渐渐地清楚起来。原来离我大约3米远处站着一条5尺长,比我大了将近一倍的大灰狼,在它身后近洞口处坐卧着三条各有1尺多长的小灰狼,舔着脸好奇地看着我,眼睛里还不停地飞出活泼可爱幼稚的光。

只见这只大灰狼虎视眈眈地盯着我的眼睛,前腿直起,后腿微弯,作出了随时跳过来撕断我那小细脖颈的架势。到现在回想起来我还能清清楚楚地感觉到狼和家狗的差别。家狗见了外人总是汪汪汪地狂叫着,跐牙咧嘴地做着夸张的咬人动作。而这只大灰狼却不是,它表现出来的是异常的冷静,是阴险的,沉着的,有主意的,表情不外露的。嘴角只是微微露出了刀一样的尖牙,但两只眼睛的目光是凶残的,刀子般的,冷冰冰的,铁色的。

此时这只大灰狼全身上下大大小小的黑灰色狼毛钉子样直立,在灰色的狼毛中还夹杂为数不少的金黄色长毛,铜丝做成的似地,竟然在微风中摆出了锦旗样飘动,还不停地发出了铁器碰撞时铮铮声响。

这时,老人的嘱咐在我的心里神奇般地开始起了作用。看到这样的场景,我竟然表现出了异常的镇静。满脸假笑不说,一只手竟然朝着大灰狼做出来讨好的动作,即示好地将手掌朝上张开央求着什么;另一只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身上斜挎着的蓝布书包里掏出了一个驴肉火烧,并冲着大灰狼的眼睛友好地轻轻摇呀摇,意思是说:“你要吃吗?要吃我送给你。”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大灰狼刚才那凶狠的敌意的眼光一闪就不见了,换来的竟然是安详温顺的眼神,充满善意的眼光。它把后腿轻轻地直立,收起了暴露在嘴外的长长的舌头和刀样的尖牙,竟然朝着我微微地点了点头。意思是说:“把手里的饼扔过来吧!”我当时立刻就读懂了大灰狼的身体语言,轻轻地把手里的驴肉火烧扔到了大灰狼的身边。瞬间,大灰狼身后的3只毛茸茸的狼娃娃一个个生龙活虎摇头摆尾地跑到驴肉火烧旁边,闻啊,舔啊,但没有吃,一个个扬起头来挤眉挤眼,用好奇的眼光逗着我。大灰狼看在眼里,微微地张了张嘴,嘴角竟然扭出了满意的笑纹,眼睛里也跑出了甜蜜的微笑。然后,摆了摆它那笤帚般满是绒绒长毛的大尾巴,冲着我点了点头,便把身体转到洞口的方向,头仍然含笑地看着我。我一看心中暗喜,一边点头哈腰,一边慢慢地移动脚步,倒退到大石头旁,直到看不见大灰狼时,一扭身撒腿朝着我那同学所在的那块地瓜地飞一样跑去。

回到新生身边的时候,他正在香喷喷地吃着驴肉火烧。“你跑什么?”同学无精打采地瞄了我一眼。然后,扬了扬眉毛,喝了口水,低着头又说:“难道就把你饿成这个样子?”我当时满面红光,额头和整个脸面上爆满了汗珠。我慌然用手掌擦掉眼角和脸笼上的汗水,手里的汗水竟然做出了小河流水般地涌动。我用颤抖的流着汗水的手指指着那块巨石的方向,上气不接下气地,夏日酷暑时狗喘气似地说:“狼!那边——有——狼!”“你不是骗我吧?”新生忽地一下站了起来,两眼晃出了半信半疑的目光。新生的话音还没有落地,只听到嗵地一声,我瘫倒在了地瓜地上,浑身上下软的像海棉,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如果那个时候谁递给我一根缝衣服的针,我恐怕都拿不动。就这样我还忘不了还嘴,还郑重其事的:“我说的都是真的,骗你天打五雷轰!”就我这一句话,我同学开始惊慌失措起来,认真地对我说:“这可怎么办?我们有家什,不行我们和它拼了。”说完我同学就摸起了躺在地上闭目养神的大板镢。我看了看他那准备跟人打仗的架势噗哧一声笑出声来,幸灾乐祸地说:“就你这熊样,三五个也不是那大灰 狼的对手。去了也是白送死。我们还是赶紧逃命吧!再说了那条大灰狼待我象兄弟似的。”“真的?那快告诉我,那条大灰狼怎么待你像兄弟的?”根据我同学的语调判断,显然,我同学比刚才心宽多了,平静多了。我便开始卖关子,笑着说:“你把我拉起来,我就讲给你听。”“这个容易。”我同学说着就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然后我半真半假地就吹了起来。当时,我俩都知道这里不是久留之地,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危险。于是,在我讲故事的期间,我和我同学便争分夺秒地分别把地瓜装在面粉袋子和篮 子里。一切收拾妥当后,我同学用大板镢挑着那一满袋子的地瓜,我用三齿叉担着那满篮子的地瓜,小心翼翼晃晃悠悠地沿着山路就往山下走去。

要说还是生活造就人,苦里出硬汉啊!新生比我只大一岁,小小的年龄,挑着大约20斤的地瓜跟闹着玩似地,脚边生风。而我那篮子里的地瓜还没有10斤重,就压得我吱呀怪叫的,没走上十步,不是停一停,就是歇一歇。要不是被山里的狼吓的,会走的更慢。

当我把刚才和大灰狼交手的惊人经历完完整整地告诉我那同学以后,我同学原本表现出对大灰狼恐怖的表情突然就少了,替代的是对大灰狼敬畏的神色。是啊!真没想到大灰狼并不是人们想象得那样凶残,吃人成性的那样不讲道理。不过,即便我对大灰狼的看法有了非常大的转变,下山时,我还是把心缩成了一团,东张西望的。因此就没了笑语,没了歌声。伴着太阳西去,除了遍野的虫鸣就是唰唰唰的脚步声。

终于,我俩安全地下了山,心中的那块石头总算落了地。从山下的小路远望,前方已经露出了村房的暗影,一缕缕炊烟徐徐升起,在灰暗的天空中画出了无数的问号,有许多是我心里的。为什么大灰狼不咬我?为什么那么凶惨的动物脸上会有微笑?为什么大灰狼能读懂我的身体语言?难道是因为看在那几个狼娃娃的面子上,狼妈妈才放过我一码吗?……

我俩又开始无忧无虑地说说唱唱了,因为我们知道再走几十分钟就是燕子山,就是唯一的一条通往城里,通向我们那小小的家的宽敞的石子马路。

当时,我的心情别提多复杂。脑子里一会儿是那条大灰狼那火焰般的眼睛,一会儿是那三条狼娃娃嘻嘻的笑脸。虽然我在田间的小路上和同学并肩欢快地走着,我仍然忍不往不时地朝着那架大山投出了留恋的目光。就这样,我俩走啊!走啊!突然,一个黑影跳进了我的视野里。我凝神一看,惊讶而慌怕的我差一点叫出声来。我马上用手指轻轻捅了捅我身边的同学,小声说:“快往后面看!有一只狼!大灰狼!”我同学回头一看哇地叫了起来。就在离我们的身后,离我们有20米的地方跟着一条两眼冒着火苗子的大灰狼,比我刚才见到的狼妈妈还要大,还要健壮,全身灰黑色的狼毛像打了蜡油似地锃明发亮,脖子和头顶上的毛是金黄色的,又亮又长,嘴里还叼着一物件。仔细看过去,原来是一只大野兔。奇怪的是这条大灰狼总是和我们保持一定的距离。我们走,大灰狼走;我们停,大灰狼停。当时我俩尽管被吓的浑身冒虚汗,面色苍白,腿肚子抽筋,尽管心脏砰砰砰跳得像炮轰,表面上仍然装作跟没事人那样,有你没你无所谓的样子,两只手紧紧地抓住三齿叉或大板镢的木把,心里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就这样,心惊胆战越走越怕的我们和大灰狼走了约半里地,大灰狼仍然和我们保持一定的距离,跟着不舍不离的,眼睛里不时地跑出了无奈的色彩。看在眼里我的脑子突然就蹦出了新的想法:“难道这条大灰狼是狼爸爸,专门来为我们送行的?”想到这里,我拉住了新生,停下了脚步。我友好地朝着跟在后面的大灰狼招了几下手,笑着说:“你不要送我们了,狼妈妈和你的孩子在家里正等着你哪!回去吧!”没想到这招真绝了,那条大灰狼竟然能听懂我说的意思。它立刻坐在了地上,用两个前爪挖了挖泥土,冲着我点了点头。然后,扬起了脖子“唔”地叫出了一声令人感动到心碎的带拐弯的长音,意思是:“再见了!”它又把一只前爪扬起来朝着我们耙了两下(当时没有反应过来,以后仔细想才醒悟。原来大灰狼在跟我们告别呢!)。大灰狼静静地坐着呆呆地看着我们离去后,便站了起来。恋恋不舍地扭过头去,缓缓地朝着那架大山的方向走去了。

那天我俩在夜幕降临以后才进了村。人还没有到我同学的家,就看见一个人影在月光下东张西望的。到了近前才知道原来是大妈。大妈一看到我们立刻喜上眉梢,上前拉住了我和新生的手左看右看的,看了老半天,嘴里不停地嘟噜着,埋怨着新生:“我给你嘱咐了多少次,栾地瓜是小事,早点回来,安全最重要。你这次怎么忘了呢?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意外?”“妈,什么事都没有,真的!就是回来的晚了一点。”根据我们的约定我们谁也没有把遇见大灰狼的事儿告诉大妈。以免大妈为我们担心受怕。就是这样,大妈还是不停地责备新生为什么不早点回家,直到我俩反复保证不会有下一次时,大妈才住了口。

那天我本应该回自己家吃饭的,看到大妈从厨房里端出来一笼提香喷喷的玉米锅饼,我就把手指盖在嘴唇上,眼巴巴地看着,双腿仿佛千斤重。这还能瞒过大妈的眼睛。大妈急忙在正房的八仙桌旁边添了一把椅子,然后就喊我的小名,过去一起吃饭。我也不客气小步快跑轻轻一跳就坐在了那张椅子里。人还没有坐稳,大妈就把黄澄澄的玉米锅饼递给了我。我便甩开了腮帮子,大口咬着玉米饼子,大口吃着清水煮白菜帮子,那个香啊!比现在的山珍海味都好吃,至今都难以忘怀。令人更难忘的当然要数那一大家子可爱的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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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
渔魂王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灰狼公公' 的评论 : 是很难忘,终生难忘啊!说的对,狼也有坏的。
灰狼公公 回复 悄悄话 很难忘的经历.大灰狼也有好人和坏人的.
渔魂王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JusticeD' 的评论 : 谢夸奖!也祝你新春快乐,幸福美满!
JusticeD 回复 悄悄话 惊险、有趣、令人回味的童年生活;淳朴、美丽、令人怀念的家乡人民!终于知道在大城市长大错过了多少善良的人、好玩的事、可爱的狼。。。祝渔魂王羊年吉祥,阖家健康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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