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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陽術及皇子皇孫

(2024-01-04 07:08:37) 下一个

對洪憲之事今人所知大多爲片語隻言,定義耳。民國間曾多有書籍文章談及袁大頭其人其事,《洪憲紀事詩》乃其一也,何故今人罕讀之?

杜甫後世奉爲“詩聖”,實則爲“詩史”,以詩述史爲中國歷史文學之精粹。武昌劉成禺,生於廣東,响應武昌起義而署名武昌,早年追隨孫中山,興中會一員,留日留美,民國奇人之一,其名著《洪憲紀事詩》燴炙人口。孫文贊其:鑑前事之得失,示來者之懲戒,國史庶有宗主,亦吾黨之光榮。

其三曰:岧嶢宮禁起新華,竟劃河嵩作帝家。王氣西來畿輔定,鞏城兵鐵洛陽花。

岧嶢典出“踐蹊徑之危阻,登岧嶢之高岑”。新華指新華門,旣今中南海之門。袁氏野心早居,其爪牙亦早蓄。得其信任之人中有一鄧姓術士,曾爲袁指點風水,言華夏兩大龍脈,一以塞外西南入關,横亘大行八百里,渡河而西,結穴秦中,成長安五百年皇運。一支由長白舉顶,蜿蜒西行,結穴北就,遂有遼、金、元、明、清七百年之皇運。此運氣疲,當以術補之,建陪都河南,改北京稱爲洪天府、開新華之門,以入大内,此天子大居正也。嵩山五嶽之中樞,最貴,當跨河嵩以立陪都,充王氣。並由鄧某相陰陽、觀流泉,於洛陽西策劃宫室營房兵工廠諸制,未己袁氏退位遽殂,爛尾。時人爲新華門題聯:

民猶是也,國猶是也,何分南北?

總而言之,統而言之,不是東西!

紅朝太祖入京直入新華之門,登極宣中國人民站起來了,並親提“爲人民服務”竪於門之陰。後人有言,吾等亦想爲人民服務。

其第一八二詩曰:皕宋圖書廣海籐,蕭然高閣類孤僧。詩人證得陳思罪,莫到瓊樓最上層。

清光緒金石學家陸心源在家鄉興建皕宋樓和十萬卷樓等私人藏書樓,藏書達15萬卷,是晚清“四大藏書樓”之一。一九0七年,陸心源長子陸樹藩因救濟庚子之亂的難民而負債纍纍,加上經商失敗,將樓內藏書賣與日本岩崎氏靜嘉堂文庫。凡夫俗子多視古之鍋碗瓢盆爲至寶,蓋以鈔票耳。戲中語説得好,看世人慌慌張張,卻衹爲碎銀幾兩。偏偏這碎銀幾兩,能解這世人慌張。可惜藏書都東渡,如鑑眞和尙一般。如果這些書不東渡,現在的結果又會如何?

這首詩的下半部分記寒雲公子克文與儲君克定之事。克定擁乃父稱帝,但克文不以爲然。克文於袁氏諸子中最有志學,且喜結各界名流,從者頗衆,儼然在風度、名氣特别是智學及修餋上勝於克定,由此引忌。坊間傳克文曾有詩云:“乍着微綿强自勝,陰晴向睨未分明。南回寒雁掩孤月,西去驕風勳九城。駒隙留身争一瞬,蛩聲吹夢欲三更。絕憐高處多風雨,莫到瓊樓最上層。”克定以末二句詩意爲反對帝制而稟呈袁世凱。克文由此被安置北海,禁其出入。

據載克文此詩爲人删改,兩詩並一,其原作爲七律二首,《分明》爲題,前有序:

乙卯秋偕雪姬遊頤和園泛舟昆池循御溝出夕止玉泉精舍

乍着微綿强自勝,古臺荒檻一凭陵。波飛太液心無住,雲起魔崖夢欲騰。偶向遠林聞怨笛,獨臨靈室轉明燈。絕憐高處多風雨,莫到瓊樓最上層。

小院西風送晚晴,囂囂恩怨未分明。南回寒雁掩孤月,東去驕風黯九城。駒隙去留争一瞬,蛩聲催夢欲三更。山泉繞屋知清淺,微念滄波感不平。

詩眞不錯,只是悲涼之氣太重。前有魏之曹丕與曹植相煎之急,後有克定對克文燃箕之火,風雨高樓二皇子,誰憐人物傳陳留。可見權力之毒深不可測,骨肉之情盡燼。克定此種做著皇族千秋大夢之人,心中可能裝有天下蒼生?

《洪憲紀事詩》一八五云:團城樓北海堂東,兄弟當年有賜宮。識得窗間名姓在,春風零落小桃紅。

這講的是袁世凯稱帝後賜諸子北海離宫各一所。克文得雁翅樓,因爲儲公克定所忌,並得諭令:禁與當朝名士往來唱和。

小桃紅事緣民國四年九月十六日袁世凯壽辰,宫内家人祝賀,一嫗抱赤子合手叩頭。

袁問:“此兒何人?“

嫗應:“二爺新添孫少爺,恭喜、賀喜。”

再問:“兒母何人?”

旁答:“其母現居府外,因未奉皇上允許,不敢入宫。”

袁令:“即刻令兒母遷進新華宫,候我傳見。”

實際上此兒爲袁克文妾薛麗清所生,旣後世之物理學家袁家騮。薛麗清旣上詩序中所云之雪姬,原爲南部小班之頭牌。生子後薛麗清離異,舍子出走上海,復爲胡同先生。爲應付袁世凯且時間緊急,步軍統領衙門江朝宗派九門提督帶兵將袁克文所眷戀之蘇妓小桃紅從妓院捉入宫中,以備傳喚。

其時因兵弁驟集,小桃紅突被捉走,八大胡同風波湧動,鷄飛狗跳,青樓勾欄頗受驚嚇。有南妓躲身在外,一二日不敢回院者,頓成一時之巷談。

《洪憲紀事詩》第四首從另外的角度記錄此事:福全宫裏賜錢回,有喜天顔一笑開。報到皇孫新得母,羊車倉卒入宫來。

羊車典出“羊車望幸”。事定之後,八大胡同手帕姊妹艷稱小桃红眞有福氣,未嫁人、先做娘。坊間傳之“寃枉難爲老杜白,傳聞又弄小桃紅”,老杜白指袁克定,因克定不容克文,而禁錮宫中,接著就搞出了小桃紅之緋聞。窃國者,其家烏煙瘴氣更甚。

此事早幾年亦曾重演。前朝小胡之大内總管令計劃,因其子令谷與二女車禍而私調禁軍、屏九門提督於内,斥順天府衙門於外,耀武揚威,不可一世於一時。不想新皇繼位,視爲卧褟之患、眼中之釘去之而後快,連帶西山會成員大部亦進刑部之獄。此所謂時變而事不遷,今古相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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