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朝系列一：北魏崛起之二：拓跋什翼犍中兴与遇弑

公元317年，代王拓跋郁律听说晋愍帝被前赵王刘曜所害，跟大臣们说：“如今中原无主，这是上天赐给我的机会。”刘曜派使者请和，拓跋郁律拒绝了。

翌年即公元318年，石勒自称赵王（即后赵），派使者来连和，请求和拓跋郁律结为兄弟，拓跋郁律杀了来使，断然拒绝。

同年六月，匈奴酋长刘虎从朔方入侵拓跋郁律的西部。秋七月，拓跋郁律击溃刘虎，刘虎逃出塞外，他堂弟路孤带领他的部落投降了拓跋郁律。于是拓跋郁律往西夺取乌孙人原来占领的地盘，往东兼并了勿吉以西，于是兵强马壮，在北方称雄。

公元321年，晋元帝派使臣韩畅来赐给拓跋郁律王爵的官服，他谢绝了。他同时练兵习武，有夺取中原的打算。十二月，拓跋猗卢的妻子惟氏，因为妒忌代王拓跋郁律的强盛，担心今后对她儿子不利，便杀了拓跋郁律而立儿子拓跋贺傉为代王。部落大人在这场内乱中死了好几十人。拓跋郁律的小儿子拓跋什翼犍，当时还在襁褓之中，他母亲王氏将他藏匿在裤袴中，祝祷说：“老天果真能保佑你，千万别哭出声来。”这婴儿后来果然不哭，这才得免一死。惟氏专制国政，派使者和后赵修好，后赵人把使者称作“女国来的使臣”。

公元322年，代王拓跋贺傉开始亲政。因为很多部落尚未臣服，他便在东木根山修筑了一座城池，自己迁到那里居住。三年后即公元325年十二月，年轻的代王拓跋贺傉病逝，他弟弟拓跋纥那继立。

公元327年，后赵中山公石虎攻打拓跋纥那，和代军在句注陉北大战。结果拓跋纥那兵败，只好迁都到大宁避难。

已故代王拓跋郁律的儿子拓跋翳槐住在他舅舅的贺兰部落。拓跋纥那派使者去要人，但贺兰大人蔼头护着他不肯送人。拓跋纥那于是联合宇文部落去攻打蔼头，但无法取胜。

公元329年，贺兰部落以及其他部落各位大人共同拥立拓跋翳槐为代王，拓跋纥那只好逃走去投奔宇文部落。拓跋翳槐派他弟弟拓跋什翼犍作为人质去向后赵求和。

公元335年，代王拓跋翳槐因为贺兰部落大人蔼头对他不恭，竟然召他来把他杀了，结果导致其他部落全都反叛。拓跋纥那于是趁机从宇文部落回来，各个部落又拥戴他复位。拓跋翳槐逃到邺城，后赵王室对他非常优厚。

公元337年，后赵大将李穆在大宁接纳拓跋翳槐，他原来的许多部落都来归附他。拓跋纥那看到大势已去，便逃到前燕去投奔慕容氏。代国人于是再次推奉拓跋翳槐为代王。拓跋翳槐修筑了盛乐城，迁到那里居住。翌年即公元338年十月，拓跋翳槐重病不起，于是命令各部大人立拓跋什翼犍为嗣。拓跋翳槐去世后，各部大人梁盖等人认为拓跋什翼犍远在他方，未必能够及时前来。即使他久后真的来了，也难免有变乱，便密谋更立新君。拓跋翳槐的次弟拓跋屈，刚猛多诈，不如拓跋屈的弟弟拓跋孤仁义厚道，梁盖等人便密谋杀了拓跋屈而立拓跋孤。拓跋孤不肯即位，反而亲自前往邺城去将拓跋什翼犍迎接回来，请求自己留下当人质。后赵王石虎被他的义气所感动，把他俩都送回代国去。十一月，拓跋什翼犍在繁畤北即代王位，改元叫建国，并把国家的一半分给拓跋孤。

拓跋什翼犍宽仁大度，相貌奇伟。他身高八尺，鼻梁很高，有帝王的龙颜。他站起来长发垂地，躺下去则胸部垂席。拓跋翳槐临终前曾跟各部大人说：“立这人为君主则社稷安宁。”他即位时才十九岁。

当初，代王拓跋猗卢去世后，国家有很多内难，部落又纷纷离散，拓跋氏逐渐开始衰败。到拓跋什翼犍即位后，由于他的雄才大略，能够恢复祖业，代国人都肯归附他。于是他开始安置百官，让他们分别掌管各种政府事务。拓跋什翼犍还任命代人燕凤为长史，许谦为郎中令。他并开始制定反逆、杀人、奸盗的法律，号令清楚明白，政事清朗简单，没有那些连坐之类繁杂的法律，因此百姓都安居乐业。于是东自濊貊，西至破落那，南自阴山，北至沙漠，前来归附臣服的比比皆是，最终有部众几十万人，开始了代国的中兴。

公元339年五月，拓跋什翼犍在参合陂和各部大人聚会，提议在灅源川建立都城。他母亲王氏说：“我们自从先世以来，都是以迁徙为业。如今国家多难，如果建立城郭而留下定居，一旦敌寇来到，将无处躲避。”拓跋什翼犍这才作罢。

代人把其他地方前来归附的人都称作乌桓人。拓跋什翼犍把这些人分成两部，分别安置大人监督。他让兄弟拓跋孤监督北部，让儿子拓跋寔君监督南部。拓跋什翼犍向前燕求婚，前燕王慕容皝把妹妹嫁给他。

翌年，拓跋什翼犍开始在云中建造盛乐宫。公元341年九月，拓跋什翼犍在盛乐故城南面八里的地方修筑盛乐城。这年代王妃慕容氏病逝。

也在这年冬十月，匈奴酋长刘虎入寇代国西部，拓跋什翼犍派兵迎头痛击并击溃了刘虎。刘虎死后，他儿子刘务桓继立，派使者来代国求和，拓跋什翼犍将女儿嫁给了他。刘务桓又向后赵进贡，后赵则任命他为平北将军兼左贤王。

公元343年七月，拓跋什翼犍再次向前燕求婚。慕容皝要求他献上一千匹良马作为聘礼。拓跋什翼犍不肯，同时对前燕使者傲慢无礼，缺乏作女壻的礼节。八月，慕容皝派世子慕容儁带领前军师慕容评等人出兵攻打代国。拓跋什翼犍带领部众避去，燕人找不到敌军，只好退走。前燕王显然又改变了主意，同意代人的求婚，因为翌年初，拓跋什翼犍又派部落大人长孙秩到前燕去迎接燕王的女儿来代国。

公元356年春正月，匈奴大人刘务桓病逝，弟弟刘阏头继立，想背叛代国。二月，代王拓跋什翼犍带兵西巡，兵临黄河。刘阏头害怕了，请求投降。两年后，刘阏头属下许多部落都反叛，他怕了急忙带领部众往东逃走，结果黄河上的冰撑不住士兵的重量而分崩，他的部众因此尽数归附刘务桓的儿子刘悉勿祈。刘阏头自己则投奔代国。

公元359年四月，刘悉勿祈病逝，他弟弟刘卫辰杀了他儿子取而代之。

公元360年夏六月，拓跋什翼犍的王妃慕容氏也去世了。秋七月，刘卫辰来代国参加葬礼，趁机求婚，拓跋什翼犍将女儿嫁了给他。

公元362年冬十一月，拓跋什翼犍第三次向前燕求婚，燕王又把女儿许配给他。

公元363年十月，拓跋什冀犍进贡并击溃高车部落，俘获了一万多人，以及多达几百万的马、牛、羊。

公元365年春正月，刘卫辰再次反叛代国。拓跋什翼犍东渡黄河，把他赶跑。五月，拓跋什翼犍派左长史燕凤出使这时已经在关西称雄的前秦。

拓跋什翼犍秉性宽厚。郎中令许谦盗窃了绢布二匹，拓跋什翼犍明明知道却不忍心处置他。他跟左长史燕凤说：“我不忍心直视许谦的脸。爱卿要谨慎，千万不要把这事泄露出去。如果许谦惭愧而自杀，那将是我因财杀士。”他曾出讨西部的叛军，不幸眼睛被流失击中。后来捉到了那个射手，群臣都要割了他的肉，拓跋什翼犍却说：“对方不过各为其主而已，有什么罪过！”便释放了他。

公元367年冬十月，拓跋什翼犍出兵攻打刘卫辰。当时黄河尚未结冰，拓跋什翼犍便派人用芦苇约束流水。不久放慢的流水开始结冰，然而还不够坚固。拓跋什翼犍于是将芦苇铺在冰上，冰草相结，就像一座浮桥，代兵因而得以渡过黄河。刘卫辰没料到代兵这么快就来了，只好带着宗族成员往西逃走，拓跋什翼犍兼并了他部落的什之六七后回来。刘卫辰投奔前秦，前秦王苻坚送刘卫辰回朔方，并派兵卫戌他的地盘。

公元371年二月，代将长孙斤阴谋弑杀拓跋什翼犍。世子拓跋寔和他格斗，打伤了他的胁骨，于是捉住长孙斤，把他杀了。

四月，拓跋寔因为受伤不治而死。拓跋寔的妻子是东部大人贺野干的女儿，有个遗腹子，七月，她生了个男孩，拓跋什翼犍为此大赦境内，并给男孩起名叫拓跋涉圭亦即拓跋珪。

公元373年夏，拓跋什翼犍派使臣燕凤到前秦进贡。翌年，拓跋什翼犍再次出击刘卫辰，刘卫辰往南逃走。

公元376年十月，刘卫辰被代逼迫，再次向前秦求救。苻坚派幽州刺史行唐公苻洛为北讨大都督，率领幽冀二州的十万大军伐代；派并州刺史俱难、镇军将军邓羌、尚书赵迁、李柔、前将军朱肜、前禁将军张蚝、右禁将军郭庆率领步骑二十万，东出和龙，西出上都，和苻洛会合，并让刘卫辰为向导。

十一月初一日食。代王拓跋什翼犍派他属下的白部和独孤部往南抵御秦兵，但都无法取胜。他又派南部大人刘库仁率领十万骑兵前往抵御。刘库仁是刘卫辰的同族，也是拓跋什翼犍的外甥。他和前秦兵在石子岭决战，结果刘库仁大败。拓跋什翼犍因为生病，不能亲自带兵出战，只好带领各部逃到阴山的北面。代国属下的高车等杂部全都反叛，四面夹击他，把代人搞得连牧场都找不到，拓跋什翼犍只得再次前往漠南。

十二月，拓跋什翼犍得悉秦军已经退走，便回到云中。

当初，拓跋什翼犍将一半的国家分给兄弟拓跋孤，拓跋孤去世后，他儿子拓跋斤因为没能继承地盘，心存怨恨。拓跋什翼犍的世子拓跋寔和他弟弟拓跋翰很早就去世了，拓跋寔的儿子拓跋珪还很年幼，而慕容妃的儿子阏婆、寿鸠、纥根、地干、力真、窟咄等人都年长，因此继嗣暂时无法确定。当时秦兵尚在君子津，各个儿子每夜手持兵器在父亲的帐篷前警卫。拓跋斤趁机劝说拓跋什翼犍的庶长子拓跋寔君说：“大王将立慕容妃的儿子为嗣，想先杀了你。近来这些儿子们每夜都身穿戎服，手持兵器环绕着大王的庐帐，正是打算找机会杀你而已。”拓跋寔君信以为真，便杀了这些弟弟，并弑杀了拓跋什翼犍。

当夜，拓跋什翼犍的儿媳妇们以及部落的人跑来告诉秦军。秦将李柔和张蚝急忙带兵直趋云中。拓跋什翼犍的部众都逃散了，于是国中大乱。拓跋珪的母亲贺氏带着拓跋珪投奔贺讷。贺讷是鲜卑东部大人贺野干的儿子，也是贺氏的兄弟。

秦王苻坚召见代的长史燕凤，问他代国为何大乱。燕凤具实相告。苻坚说：“天下的恶人没比这更坏的了。”便捉拿了制造内乱的拓跋寔君和拓跋斤，把他们带到长安，车裂处死。苻坚想把拓跋珪迁徙到长安，但燕凤再三请求说：“代王刚刚去世，部下又都叛散。他遗留下来的孙子年幼，无法统摄。代国的别部大人刘库仁，勇敢而有智谋；铁弗卫辰（即刘卫辰），狡猾多变，这两人都不能单独任用。陛下应当把他们的部落一分为二，让这两人统领。他俩历来有深仇大恨，但势力有限，都不敢先发难。待到代王的孙子稍微年长时，再立他为嗣。这样陛下对代国就有存亡继绝的恩德，使他们的子子孙孙永远成为不侵不叛的臣属。这是保安边境的良策。”苻坚觉得有理，便将代国的民众分为两部，黄河以东属刘库仁，黄河以西属刘卫辰，各自拜受官爵，让他们统领自己的部众。贺氏带着拓跋珪归独孤部，和南部大人长孙嵩和元佗等人都归依刘库仁。行唐公苻洛觉得拓跋什翼犍的儿子拓跋窟咄年长，便把他迁到长安。苻坚让拓跋窟咄进入太学读书。

苻坚又将他们的部落分散在原来的汉鄣边地区，并在那里设立卫尉和监行事，底下配有一定的官吏，劝导民众从事各种营生的行业，同时还在每五个男丁中抽三人服役。为了这地区的发展安定，苻坚还优待他们，免除了头三年的税租。他们的部落酋长每到年终必须入朝献贡，部落民众的出入受到限制。苻坚曾到太学，召拓跋窟咄问道：“中国用学习来修身养性，而人的寿命很长。漠北民众吃的是牛羊这么好的东西，而人的寿命却不长。这是什么原因？”拓跋窟咄答不上来。苻坚又问：“爱卿种族中如果有能够为将的人，可以召他们来让国家任用。”拓跋窟咄说：“漠北人只能捕捉六畜，骑马奔跑，追逐有水有草的地方而已，怎能为将！”苻坚又问：“他们都好学吗？”拓跋窟咄答道：“如果不好学，陛下干吗让人教臣？”苻坚喜欢他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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