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系列十二：代宗为政之十七：汴宋田神功病故与魏博田承嗣反叛

大历九年即公元774年春正月初三（壬寅），汴宋节度使、太子少师、检校尚书右仆射、兼御史大夫、汴州刺史田神功在京师去世。田神功是冀州人，出身本来贫微低贱。天宝末年（756左右），他任县里胥吏，刚好河朔兴起兵戈，他便到幽、蓟一带从军。上元元年（760），他成为平卢节度都知兵马使，兼任鸿胪卿，并在郑州打败叛军四千多人，生擒了安史的大将四人，以及不可胜数的牛马和器械。不久他经邓景山引荐，到了扬州，在那里大肆抢掠百姓和商人的资产，郡内家家户户的房舍都被发掘略遍，商胡和波斯商人被杀的多达数千人。上元二年二月，他率军擒拿了叛逆刘展（通鉴说刘展战死。估计指获得刘展尸体），送到宫阙之下。朝廷因他擒拿刘展的大功，升迁他为检校工部尚书、兼御史大夫、汴宋等八州节度使。大历三年（768）三月，他来京师上朝，献马十匹、金银器皿五十件、缯彩一万匹。当时郭子仪入朝，请求在自己的府第宴请宰臣等人。田神功仿效他提出请求，唐代宗李豫也答应了。不久他加授检校右仆射。当他前往尚书省视事时，唐代宗下特诏让宰臣以下百官送他前往，并加授他知省事以显示对他的荣宠。田神功忠诚朴实，干练勇敢，被当时人们称道。大历八年冬季，他再次到朝廷觐见唐代宗，但没多久不幸染疾，两晚后就病故了。唐代宗为此哀悼惋惜，为他撤去音乐，取消了三天朝会；并追赠他为司徒，送他家一千匹绢和五百端布；还特许百官前往吊丧，赐给屏风和茵褥，放在他的灵堂上。朝廷还赐给一千僧侣的斋食为他追福。至德（756）以来，没有兼任三公的将帅，从未有人死后的哀荣能和他相比。

同时，澧朗二州镇遏使杨猷（即杨子琳）自澧州沿江而下，擅自出境来到鄂州。唐代宗李豫下诏让他入朝（《旧唐书》说允许他奔赴汝州）。杨猷于是逆着汉江而上。复州和郢州以及襄州的守军都闭城自守，山南东道节度使梁崇义则发兵防备他。

二月初二（辛未），徐州军队发生哗变，刺史梁乘翻过城墙逃走。

谏议大夫吴损出使吐蕃，在那里滞留了多年，这期间病死在那里。

二月十一（庚辰），派到西部防秋（秋季防御吐蕃）的一千五百汴宋士兵，因为田神功病故的原因，偷盗了府库的财物后逃了回去。二月二十（己丑），唐代宗任命田神功的弟弟田神玉负责汴宋留后。

二月二十四（癸巳），郭子仪从邠州入朝，上言说：“朔方是国家的北门，但那里的兵员损耗散失十分严重，剩下的什才有一。如今吐蕃兼并了河西和陇右一带，混杂着羌人和吐谷浑的部众，势力要比我们强出十倍。还希望陛下让其他各道征发精兵，组成一支四、五万人的部队。这一定会是制胜之道。”同时，李抱玉也从凤翔前来上朝。

三月初七（丙午），朝廷严禁在京畿之内打渔捕猎。禁期从正月直到五月最后一天，将成为永久制度。

三月初九（戊申），唐代宗将皇女永乐公主许配给魏博节度使田承嗣的儿子田华。唐代宗想以此加强他忠于朝廷的心意，然而田承嗣却更加骄慢专横。同时（《旧唐书》作戊子为误），唐代宗任命澧朗镇遏使杨猷为洮州刺史兼陇右节度兵马使。

夏四月初九（丁丑），月亮进入太微。四月十一（己卯），唐代宗任命桂管观察使黎干为京兆尹兼御史大夫。

四月十六（甲申），中书舍人常衮率领中书和门下两省官员十八人前来内阁请求谈论政事。唐代宗下诏让众人各尽所怀。同一天，郭子仪告辞返回邠州，临行前再次上言边境的大事，说得老泪纵横。次日，唐代宗下诏，让郭子仪等人大阅兵马，防备吐蕃。

四月二十四（壬辰），唐代宗下诏赦免大辟死罪以下的在押囚犯，罪行无论轻重全都释放。三天后，华阳公主去世。唐代宗非常悲痛惋惜，好几天不来听朝。宰相上疏恳请他回来视事。

五月初八（丙午），杨猷从澧州到长安入朝。

五月十二（庚戌），朝廷撤销泜州。五月二十二（庚申），因为年成大丰收造成的谷价过低，唐代宗下诏让度支使支出七十万贯钱、转运使五十万贯钱购买谷物。五月二十七（乙丑），他又下诏说：

“四海之内，正趋向极大和谐和安宁。惟有西戎贪得无厌，独自阻扰王命。所以我们不能忘记备战，还必须勤于边事。朕近来因为战乱之后，军国储藏空虚耗竭，所以亲自实践节俭，极力鼓励农桑。上天保佑，带来今天的极大丰收。但增添开支只会令人惭愧，不知道这一切来之不易。虽然值此人和之际，家家几乎能够自给，但边塞的储谷尚未充实，战备粮食依然空虚。为了利用这一天时，考虑要增加储备，所以将设置平籴（即在丰年用平价买进谷物），用以餽赏军队。然而光靠中都的供应，恐怕内府的储存不足。粗略估计平常收入的数目，怎能等同增倍的收成？所以请各道方面忠臣，一同实现这一大计，共同帮助国家的急需，以资助塞下的粮储。每道年年都派有防秋的兵马，其中淮南四千人，浙西三千人，魏博四千人，昭义二千人，成德三千人，山南东道三千人，荆南二千人，湖南三千人，山南西道二千人，剑南西川三千人，东川二千人，鄂岳一千五百人。宣歙三千人，福建一千五百人。岭南、浙东、浙西，也有惯例的数目。朝廷担心路途遥远，军队往来会增添很多费用，所以委托本道每年拿出当使诸色杂钱，以及交易利润、没收的赃款、赎罪赎身钱等，每人计二十贯。每道根据派出防秋的人数多少，计算钱数，用来购买贵重物品送交上都，以备和籴。”仍然规定在秋收时将这钱送毕。

同时，泾原节度使马璘也来入朝。他临行前示意将士上表为他请求出任同平章事。五月二十八（丙寅），唐代宗任命马璘为左仆射，兼知省事。

六月，卢龙节度使朱泚派他弟弟朱滔奉表请求入朝，并且请求亲自率领步骑五千到西部防秋。唐代宗答应了，并预先在京师为他修筑盛大府邸等待他的到来。

六月十一（己卯），月亮盖住南斗。次日，月亮又进入太微。

六月十五（癸未），兴善寺的胡僧不空病逝，朝廷追赠他为开府仪同三司和司空，赐爵为肃国公，谥号大辩正广智不空三藏和尚。

秋七月初七（甲辰），月亮盖住房宿，又进入羽林。

京师长久干旱，京兆尹黎干派人制作土龙祈雨，还亲自与女巫男觋交替跳舞求雨，然而照样多月不雨。黎干又向文宣王孔子祈祷。唐代宗得知后，说：“向孔丘祈祷已经很久了。”于是命令撤去土龙，减少自己的御膳和日用。秋七月二十一（戊午），关中开始下雨。

八月初四（辛未），唐代宗任命虢州刺史宋晦为同州刺史，出任长春宫营田等使。八月十一（戊寅），他又任命陕州大都督府长史皇甫温为越州刺史，出任浙东观察使。八月二十四（辛卯），月亮盖住轩辕（星宿）。

再说，朱泚前来入朝，到蔚州时生了病。随行诸将请求他回去，等病好了再去。朱泚说：“即使死了也要载着尸体前往！”诸将不敢再说什么。九月初四（庚子），他到了京师。好奇前来观看他的士族和平民堵得像道人墙。次日，唐代宗在延英殿宴请朱泚及其将士，对他犒赏丰盛的程度，近年来从未有过。

九月初六（壬寅），回纥人擅自离开鸿胪寺，大白天在街市杀人。有司部门逮捕了他们，但唐代宗将他们释放，不敢过问。

九月初八（甲辰），唐代宗命令郭子仪、李抱玉、马璘、朱泚分别统领各道防秋部队。

九月初九（乙巳），渭北节度使兼坊州刺史臧希让去世。这年秋季关中雨水很多。

十月初六（壬申），信王李瑝去世。三天后，梁王（史书也作凉王）李璿也去世了。李瑝是唐玄宗的二十三子，李璿则是唐玄宗二十九子。他母亲武贤仪，是武则天时高平王武重规的女儿，开元中年入宫，号称“小武妃”。

同时，唐代宗任命前宣州刺史季广琛为右散骑常侍。

十一月初三（戊戌），长安下大雪。平地积雪满一尺。两天后，唐代宗任命商州刺史李国清为陕州大都督府长史，出任陕州观察使。

十二月二十五（庚寅），唐代宗任命中书舍人杨炎和秘书少监韦肇并为吏部侍郎；任命中书舍人常衮为礼部待郎。

十二月二十七（壬辰，《新唐书》只写壬辰，意味十月），朝廷赦免京师在押囚犯，将死罪降为流放，流放以下全部释放。

这期间，魏博节度使田承嗣引诱昭义将吏，准备犯上作乱。

大历十年即公元775年春正月初三（丁酉），昭义兵马使裴志清驱逐留后薛萼（《旧唐书》作薛摐），率领他的部众归附田承嗣。田承嗣声言要出兵救援，于是率军袭击并夺取了相州。薛崿逃到洺州，上表请求入朝。唐代宗同意了。

正月初七（辛丑），郭子仪到长安入朝。

次日，寿王李瑁去世。他是唐玄宗第十八子，初名李清。当初，李瑁母亲武惠妃在开元元年（713）得到宠幸，倾动后宫。她先后生下夏悼王、怀哀王、上仙公主，全都端正秀丽，然而在襁褓期间就死了。当李瑁刚出生时，唐玄宗请他哥哥让帝（即宁王李宪，因让位给唐玄宗被追谥为让帝）妃元氏在她府邸中收养他，由让帝妃亲自哺乳，名义上是自己的儿子。他十多年里都住在宁王府邸，所以比其他诸王要更晚封王。宫中人们常叫他作十八郎。开元十三年三月，他封为寿王后才开始入宫。开元十五年，他遥领益州大都督兼剑南节度大使。开元二十三年，他加授开府仪同三司，改名李瑁。开元二十五年，武惠妃去世，朝廷以皇后的礼仪安葬他。开元二十九年，让帝去世，李瑁请求为他服丧，以报答乳养之恩，唐玄宗也答应了。

正月十一（乙巳），朱泚上表请求留在朝廷，好随时西征吐蕃，并请求让他弟弟朱滔负责幽州卢龙的留后。唐代宗同意了。

同时，朝廷任命昭义裨将薛择为相州刺史，薛雄为卫州刺史，薛坚为洺州刺史，他们都是薛嵩的族人。正月十四（戊申），唐代宗派内侍孙知古到魏州去劝谕田承嗣，让他和薛氏各自守卫封疆，但田承嗣不肯奉诏，等于公然造反。

正月十八（壬子），朝廷又将充州改回为果州。

正月十九（癸丑），田承嗣派大将卢子期攻取了洺州，又派杨光朝攻破卫州。

正月二十一（乙卯），剑南西川节度使崔宁上奏，说他在西山打败数万吐蕃部众，斩首一万级，俘虏数千人。

次日，唐代宗下诏说：“各道都有士兵逃亡，但除非接承朝廷的制敕，不得因此随意召募士兵。”

二月初一（乙丑），田承嗣引诱卫州刺史薛雄，要他依附自己。但薛雄不肯，田承嗣便派人假装强盗杀了他，还屠杀了他一家人，接着派兵占据相、卫等四州地盘。他擅自任命长吏，掠夺了地方的精兵良马，全都带回到魏州。他还威逼孙知古和他一道巡视磁、相二州，指使他们的将士割耳划面，请求田承嗣为帅。

二月初二（丙寅），朝廷撤销辰、锦、溪、奖、溆五州经略使，重新隶属黔中管辖。

二月初七（辛未），唐代宗下制，第四子李述封睦王，任岭南节度度支营田、王府经略观察处置等大使。第五子李逾封郴王，任渭北鄜坊等州节度大使。第六子李连封恩王。第七子李迥封韩王，任汴宋节度大使。第八子李遘封鄜王。第十三子李造封忻王，任昭义节度大使。第十四子李暹封韶王。第十五子李运封嘉王。第十六子李遇封端王。第十七子李遹封循王。第十八子李通封恭王。第十九子李达封原王。第二十子李逸封雅王。并为开府仪同三司，但都不出阁。

二月十二（丙子），唐代宗任命华州刺史李承昭为相州刺史，负责昭义的留后。

河阳三城使常休明严苛刻薄，对部下很少恩典。也在这天，他派去防秋的部下归来时，常休明出城慰劳。防秋士兵与城内兵马合谋进攻他，结果常休明逃到东都。军士拥戴兵马使王惟恭为帅，在城里大肆抢掠，好几天后才安定下来。唐代宗命令监军冉庭兰去抚慰他们。

二月二十（甲申），唐代宗任命平卢和淄青节度观察海运押新罗渤海两蕃等使、检校工部尚书、青州刺史李正己检校尚书左仆射；任命前陇右节度副使兼陇州刺史马燧为商州刺史，出任本州防御使。

三月初一（甲午），陕州军队也发生动乱，驱逐了兵马使赵令珍。观察使李国清无法控制局面，只好非常谦卑地拜辞将士，然后才得以脱身离去。军士于是大肆抢掠府库财物。刚好淮西节度使李忠臣在入朝时经过陕州，唐代宗便命令他顺便去调查审理。陕州的将士害怕李忠臣的军威，不敢乱动。李忠臣用荆棘围成一个大圈，让军士匿名将抢掠的府库财物放回去，结果一天里就得到了一万缗钱。李忠臣将钱全给了跟从他的士兵，作为奖赏（《旧唐书》说陕州的动乱一晚上就平息了）。

三月十二（乙巳），薛萼和常休明都到宫阙之下，身穿素服请罪，唐代宗原宥了他们，不予追问。

三月十四（丁未），唐代宗任命左散骑常侍孟皞为华州刺史，出任潼关防御使。三天后，出现荧惑（火星）进入壁垒的天象。

四月，太常寺上奏说，各州府目前所用的斗秤规格不够统一，应当由太常寺给他们标准的铜斗秤，各州府依照式样制造，好统一标准使用。唐代宗准奏。

要想知道唐代宗和田承嗣后来的情况，请看下篇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