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花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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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花儿-12

(2006-06-05 14:58:08) 下一个

读完这张计划我们才明白我们还未揭竿就已经被接管了。辅导员员给我们任命了社长兼主编,是我们班的组织委员,一个思想枯燥乏味,外貌乏善可陈的家伙。阿语担任责任编辑,我担任美编。我们顿时失去了兴趣,没想到对文学的追求也要和政治挂边。

社长找到我们两个开始了他那老三篇式的授意,思想健康,要体现拥护党,拥护社会主义,反映九十年代大学生的新气象。

我们听著那个反胃,说,您是社长,这稿子还不是您敲定?

首先是选定报纸的名字。社长提议叫育人报,我说容易让人误解,以为咱们和计划生育办公室是一伙的。我和阿语商量叫ǒ青春故事ō ,这位老兄显然不能理解我们的小资情调,说,这个有些不太跟现在的形势。我们简直无言以对!

最后我们采取了罢工的策略,说,你自己搞吧,我们退出了。

显然他没有能力自己完成这么一项艰巨的宣传工作,说,别,别,就叫青春的故事。我们说是青春故事,没有那个ǒō

终于拿下了青春故事的主办权。自从闹过那么一次罢工,组织委员对我们也开始松懈了,我们开始自由的拉稿子。首先被我们请出山的是我们宿舍的婉约流泪派掌门人---刘小丫小姐。经历了一场无疾而终的暗恋,小丫写诗的水平节节升高,成了我们宿舍的诗人,作家,兼哲理家。

我们没有想到的是,班长大人给了我们无私的援助,有他出任手抄员和排版。我们把这个消息在第一时间告诉了小丫,并附一提示,听说班长早和他的老乡散了哎。

小丫略一思索,说我来给你们作策划怎么样?我有些犹豫,问这个策划和主编在工作划分上有冲突吗?

阿语说有冲突也得听小丫的,他能想出什么呀!

就这样我们把策划小丫小姐推荐给了组织委员,说是来帮忙的。组织委员满脸虚假的笑,欢迎,欢迎。

出版社的地址选在班长的宿舍里。一到周末,大老早的我们就聚齐了,几颗脑袋簇在一块辛勤的在那张四开的白纸上耕耘著。一首首引人落泪的抒情诗出来了,一个个惆怅万结的初恋故事出来了,一颗颗茫然无助的季动的心敞开了。。。。。。

我们的青春故事终于在一个玉兰花开的季节问世了。

捧著我们这个散发著油墨清香的新生宝宝,我和阿语,小丫在那棵高大的玉兰树下喜极而泣。我把这份我人生中的第一份书满我们那个年龄的心声的圣物郑重的藏在了书橱的最深处。

知道今天,我仍能够清晰的记起那里的诗句,有一天给作了妈妈的阿语打电话,又说起了青春故事,阿语问我,还记得吗?ǒ谁说花开了就有花落,ō

我仿佛又看见了曾经年轻的我们,是啊,即使落了也不是我们的错。

电话那边传来阿语宝宝喊妈妈的声音,没有这个小家伙,谁有相信我们已经老去了十年了呢!

这份报纸的创办让我们几个处于爱情真空期的大龄女子一时间忘却了人世间的庸俗与烦恼,我们天天就想著怎么把这个文学宝宝壮大起来。

在我们为斯情醉的时候却等来了报社关闭的消息。是社长通知的,说是班费紧张,辅导员说了,应该把更多的经历放在学习上,都大三了,也得有点打算。

这是什么话!?我们又不是班里那些只知道打牌,出游的混子,我们是有正当追求的文学青年呀!社长转告的辅导员的话让我们气愤沮丧,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也!

我们这几匹被枪毙了的文学千里马就又回到了现实中了,听几门天马行空的选修打发掉大部分时间,偶尔有了心情,起个早来到图书馆的门口,看一,二年级的新生们为自习位子浴血奋战,就摇摇头,止不住的叹息,这些年轻人哪,年轻人哪。

小曼对我们重新开始的无所事事幸灾乐祸,怎么样?不请我出山给你们把质量关出问题了吧!有我这报纸的面貌就是两样!怎么著也不能让它只生产了一起创刊号就夭折了呀!

我们已经没有兴趣在和她争辩,一边去,别烦我们,再罗嗦别想让姐夫进这个家门,要知道男生进女生楼在那个年代可是严令禁止的,姐夫可是率犯大忌!

这个周六早上小曼真的没有往外赶我,我想可能是生气了,就说,某位小姐需不需要清场呀,不需要我可接著睡了。

小曼斜了我一眼,就知道睡!然后甩门出去了。

她一走我也睡不着了,心想她可能生气了,唉,被姐夫惯坏了,当年的小曼可是任我说骂都无动于衷啊。

这可真是个无聊的周末,一直到晚饭时间宿舍都每个闲人,我已经记不清我是几谁几醒了。等小曼带了个老太太进门的时候我还躺在被窝了,但是处于睡眠饱和之后的清醒状态。

因为他们都已经看见了我双目圆睁,就没法装睡了,索性坐起来跟他们打招呼,可能躺的实在太久了,竟不能适应这种直立的平衡状态,一下子有一种眩晕的感觉。

小曼先是对我的能吃能睡表扬了一番,然后向我介绍这是谁谁他妈,原来是婆婆大人。我保上了姓名,说我是小曼的好朋友。

老太太一开口我就有了个大致的判断,不是个好对付的婆婆。老太太操一口带地方味道的城市方言,先是从自己优裕的家境讲起。说我们家呀,就啥啥这么一个儿子,我跟他爸攒了这一辈子啊就为他了,我们就盼著将来他给我们找个好媳妇呢。

我就急忙插话,是啊是啊,小曼是我们这一级最出色的。

小曼这时候去打热水去了。老太太就接著和我聊。说去年啊,他爸单位局长的二闺女就看上我们家啥啥了,我和他爸也满意,可他不听我们呀!

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只是心里暗想你们家啥啥找了小曼已经是赚大了去了,还在这诉苦,这局长的闺女怎么会就这么容易削价处理呢。

我说是么,那局长的闺女也是大学生么?

老太太眉毛一扬,大学生有什么用,人家在我们那的农行工作,那可肥呀!

我想你这话可别让我爹听见了,谁要守著他说大学生没用他非和你刺刀见红不可。

我不愿在和这个势力的老太太谈下去,就拿起我那条久未完工的围巾准备在织上几针。

老太太显然对小曼的不满控诉还意犹未尽,就找茬问我,你这毛线是从哪买的?我停了一下,说,是我们宿舍几个合伙从西市场批发的,那便宜。

老太太又习惯性的扬了扬眉毛,说,怪不得,我摸著我们啥啥的毛衣就扎手。

我听了心里很不舒服,那件毛衣是小曼的处女作,是每晚上熄灯后小曼在厕所里加班加点赶出来的,为了这件爱的结晶小曼差点被抓了生化课不及格。我当然知道这些毛线的质量不好,可我们贵的又哪买的起呢?

我索性不理她,继续干我的活。沉默了一会儿,小青回来了。老太太又找岔和小青聊。问小青是哪里人,是不是农村来的,看衣服象。我最讨厌这种随意的对人家出身的臆测,衣服象农村的又怎么了?上数不出两代,我们都是农村的,除非你是八旗,你是状元门第,你是绅家闺秀。可我怎么也看不出老太太的出身有多高贵。

小青倒是没有我那么愤青,说,是啊,我是从哪哪来的,那里是盐碱地,很穷。

老太一听更有了精神,说,我知道那,我们那有老多卖西瓜的就是那儿的,一到夏天,满小区乱跑,我们就怕他们偷东西,瓜倒是不错。可我每次买瓜都是自己抱上楼去,我不敢让他们送,嫌脏,也怕碰上坏人。

我忍不住堵她的嘴,哪有那么多坏人,农村的人都老实,我看城市里坏人才多呢!投机倒把,流氓犯罪,势力眼,拍马屁!

这老太的看来也够愚钝的,她好像没有听出我在说她,依然没有闭嘴,而是对我这种涉世不深的看法进行了循循开导。

错了,小姑娘,农村人穷,穷极生恶,就什么事都干的出,城里人知道命金贵,就胆小,不敢作。

小青从话题扯到了买西瓜上面就一直没有再言语。默默的低了头,也许,她想到了他对象是否也是在城里人的斥骂和防范下千辛万苦得为她争生活费。

手慢脚慢的小曼终于拎著三个热水瓶回来了。高兴的冲我们喊,今天运气好,热水刚开就打上了,花花,小青,别再去打了,这三桶就够咱们泡脚的了。

我急忙道谢,赶紧从床上跳了下来,从床底下拖出洗脚盆,说,小曼,好事做到底,去打点凉水来。

小青说我去,就拿了脸盆出去了。小曼就批评我,说,睡了一天了,连点凉水都不打,是不是还得找个人给你洗脚啊?

我不理她,小青端进来一大盆,挨个给我们兑上凉水,我们四个就齐刷刷的把脚深到热水盆里,爽啊!

守著小曼,老太太的话反而没有那么多而且碎了,我们就把她撇在一边,聊我那件围巾的针该怎么走。

过了一会泡过瘾了,我们就擦干脚准备上床。小曼把自己的擦脚布递给老太,没想到老太太居然拒绝了,说,擦脚布混著用容易传染脚病,他们家都是分著用。啥啥他爸和他哥有脚气,各人用各人的,她和啥啥都是健康脚,合著用一块。

我说是吗,那你稍等一会儿,我们到男生那边去给你拿擦脚布去,要不你到那边洗完脚再过来?

小曼冲我喊,得了吧你,净叟主意,你上周不是买了新的毛巾还没用吗,先借给我,明天买了还你。

我说我哪里买毛巾了?我光看没买!心想小曼你可真傻,对这样的婆婆有什么客气的!

最后还是我提议,说晾干算了,宿舍也不冷。

这样我们三个就都钻进了被窝,只剩老太太一个在那伸著两只脚无所事事。小曼感到特别尴尬,时不时的问冷不冷,要不就用我擦脸的毛巾吧。

一个晚上相处下来,我发现这老太的唯一优点是睡觉不打呼噜,熟睡中的老太极为安详,这大概是能够体现她有文化,有教养的唯一之处吧。

第二天不到中午小曼就回来了,看来把婆婆送走了。我问,婆婆大人返乡了?

小曼瞪了我一眼,看不见我不高兴么!?

我说有什么不高兴的,老太走了不应该高兴么?得了,你今天没毛巾擦脸了吧,送你一块,免费。

她更气了,我就知道你鼓捣这一套,一点都不与人为善!

我说与人为善也得分敌我,这种势力老太太我干吗要与她为善,我又不给她当儿媳妇。

小曼又瞪了我一眼,说,说正经的,听听你的意见。

我说快开金口。

小曼犹豫了一下,慢吞吞的说,啥啥跟我讲他妈对我不满意。

我说当然,她喜欢局长亲家。

你怎么知道?

我说我知道的多了,接著往下讲。

小曼又停了一会,她让我们分手,她不会帮我在他们那找工作。现在不分,毕业也得分。说到著小曼似乎已经有泪流了出来。

我扔过去一块毛巾,说哭什么,这是你们的事,姐夫怎么想?

她说他从小就怕他妈,他不知道怎么做。

我说,小曼,你从心里认为姐夫这人怎么样,我是说他的个人能力。

小曼想了想,我也知道他不怎么能干,没有什么准主意,可都这么多年了。

我开导他,想想你一辈子有多少年,好好衡量一下,然后把他妈考虑进去在衡量一下,别这么一厢情愿,天真浪漫。

我下了床,坐在她旁边,给她擦了把脸,说,想开些,先锻炼一下独立生活,下午我陪你去植物园看荷花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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