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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友回顾---在中苏边界对峙的日子里(组图)

(2009-02-24 09:49:10) 下一个

在中苏边界对峙的日子里(图文)
文 存
[此文首发新华,是新华坛唯一的四星级作品,无数网站转载,产生过较大轰动。——作者注]

  首先,向在南线牺牲的烈士默哀。

  在各种报刊里,只要有记载中越自卫反击战的内容,我都要细看一遍;还有每年清明去王杰墓,在展览室王杰像一侧的1979年越南战争战斗英雄遗像(我内侄)的面前,我的心情都久久难以平静。转业后,我见过不少从越战回来的伤残和退伍军人,每此时肃然起敬,难奈感激之情——那是建国以来在规模上列为第二的惨烈大战。尤其在两岸战事紧张的今天,我更念念不忘往日在中苏边界双方对峙的紧张场面,恋我曾经多年的军涯生活。

  本人是在举世瞩目的珍宝岛和铁列克提事件的硝烟刚过,从江苏邳州应征入伍西北前线的。有提到,越南战场没用上导弹等现代武器,原因是为防止更大威胁的苏军进攻,都放在中苏边界了。此话有理。作为交流,我把情况简要介绍一下,作为本题开头。


  新疆的紧张战备

  1975—1979年间,北疆各地建成数量相当的导弹阵地,在我们作为修测用的航空相片上一目了然:全部一样格式,即在直径100米的圆周路上,等距摆6枚大个导弹,方向外仰,其圆周东北角的平房是控制室。空九军米格16全部换成歼7战机,我们部队和空九军是紧近邻居,训练的战机每天都在头上飞来飞去。老式雷达全部更新为球形雷达,其中我们部队对面妖魔山上的雷达直径达三五十米,为全疆第一。1975年北疆军区司令郭兴(李向阳原形)在边界组织了一场多师会合的大规模军事演习(解放军报有长篇报道);1976年新疆军区司令杨勇组织的乌鲁木齐西郊丘陵地的军事演习规模更大,数架歼7战机(首次亮相,当时生产的最新战机歼7多数给了新疆)、数百坦克、加农炮、多管炮、导弹、陆军,还有民兵的高射炮……我当时在现场。


妖魔山上的雷达

  在越南战争正式打响的二日前,我们部队奉命全部拉上边界作紧急地图修测,与此同时,10日内从内地军区调入10万大军,号称30万,全部遁入新源县等地的山林区待命。新疆军区随升格为乌鲁木齐军区,吴克华就任司令员(之前,杨勇调任越南战线总指挥,杨勇是朝鲜战场接替彭德怀并打成停战硕果的司令员)。沿中苏边界30公里以内坚壁清野,房屋锁门、人员全部撤尽;伊宁市等及各生产兵团中小学生向内地大疏散,县城、农场团部及伊宁市的城区没有闲逛之人,市场、商场冷冷清清。

  当时天气反常,天山以北从乌鲁木齐到新疆最大的“天池”赛里木湖的三台大坂达零下30-40度;果子沟以西平原地区也下了往年不多见的中雪。乌伊公路柏油路面敷着一层薄冰、光亮极滑,军车装载着士兵、军火和劈为半片的冻猪肉,拖拖不断地向西挺进,车身及方向时常打滑偏甩;向东是拖拖不断运送娃娃的大五○拖拉机,没有棚布,孩子们蹲挤在车板上红扑扑的脸上眼睛睁得老大。由于驾驶员警惕性特别高、蒙之天佑,真还从来未见车祸发生。

  诸边防站昼夜潜伏在前沿地堡内观察。苏军的挑衅比往常明显加剧、升级,每天都有集团坦克向我前沿压来,直升飞机在我上空盘旋,夜间在对面演习火光冲天……吴司令员稍有空就视察各部队,作战地布置和战前鼓劲(没去的不多),因而许多部队的同志都亲自目睹了这位将军的飒爽英姿和铿锵有力的演讲。军车到哪无票任意加油,伊宁市商场原价200的大收音机10元一台(但没人买)。当年军车疾行、呜啸而过的情景至今紧心。——只是最后没打。(本人多次在前线又曾在乌鲁木齐军区边防科苏科长手下工作一年,许多情景、资料由此而来)

  军事要塞伊犁河大桥 长370米,当时系我测区。位于伊宁市城西,河水湍急宽阔。1979年2月我们负责河西测图的非常担心该桥被炸,否则另条天山战备路因冰雪封闭不能返乌,因而白天外业、夜间内业,几乎连轴转,计划一月,半月全部完成,是我在测绘大队工作期间最紧张的时候。


  西线双方阵式

  中苏关系六十年代初完全破裂后,苏联因美国相距太远,视毗邻的中国为头号敌人,自1965年末起“亡我之心不死,陈兵百万”。在中苏边境,苏军布置了55个步兵师,12个战役火箭师,10个坦克师,4个空军军团,总兵力100万以上,步步进逼,虎视眈眈地欲跃马挥刀、卷地杀来。除帕米尔高原无人区外,从汗腾格里峰北侧的1号界碑(我方74团场、波马边防站;苏方纳林格勒城<图称纳伦科尔>)起至阿勒泰最北端友谊峰下的最后一块界碑,在长达1800公里的边境线上重兵压境且基础优良。

  仅就边防设施而言,苏军从边界线到纵深的布置是:第一道为铁丝网,凡方便出入的地段外敷迷魂钢丝套,人或牲口误入,不得出来,常可见到牛等被缠在里面的遗骨。第二道是3米宽2米深的堑沟。沟边是10米宽的松土带,拖拉机常作耕耙。挨着的是5米宽平整的碎石面巡逻路。在2公里外是标准更高的巡逻路,路边15米高的瞭望铁塔一公里一座,不远处有一军营。巡逻出动均嘎司越野小车1辆(军官乘)、车帮为折椅的大卡车2—3辆(士兵乘);大山区用飞机巡逻,间杂军人骑马或步行巡逻(险要地段无法走马)。

  而我方的边防站(连)只合百里一座,巡逻在草丛小路。除阿拉山口、玉克科等极少的边防站用骑马巡逻外(近期的电视剧“最后的骑兵”的场景正是阿拉山口边防站),全部为步行。有潜伏任务是根据情报临时布置。基本可称为是有边无防。

  而最复杂的当属争议区。在中华人民共和国版图上,我中苏边界、中印边界与尼泊尔、锡金、不丹等边界有所不同,这些小国家是凹进去的,而在中苏边界凡凸出部分有相当多的并不在我实际控制区范围。这些争议区大小有好几十,最宽的达五十公里,最小的是伊犁防区一个山梁上仅有15米长,中间5米宽、1米多深的小洼坑。一次苏军巡逻队偏从我方坑边通过,我们的一个四川小“锤子”,抢在前面硬是用肩膀头把他们顶了回去。在争议区苏军的兵力更多、挑衅更突出。

  阿拉山口前线的地貌 也等于是铁列克提的地貌——那里是大戈壁滩!没有沙漠!有中国地图模型的山包是阿拉山口前沿的地堡式哨位,距阿拉山口边防站二三公里。下面弯曲的我方巡逻路紧挨苏联边界的铁丝网。路一直延伸到塔城防区的铁列克提以远。该处无界碑,每几公里有一根苏军立的二米高的木界桩(42-48号)。远处是苏联境内的山区,亦延伸到铁列克提以远。


  铁列克提事件

  首先提到铁列克提事件。该事件举世瞩目。有关铁列克提事件,目前网络仅见二篇介绍,矛盾百出。比如:一说死50余人,一说死38人;一说是副连长杨政林领队,一说是连长范进忠领队;说一个排牺牲,当一个团的人次日从60公里外的巴克图据点赶来时——那你那一个站(连)的人都哪去了?60公里?实际200公里不止(见附图)!说行进中突然发现许多覆盖在新“沙丘”里的坦克及军人突然冒出,被四面包围——那是个一马平川的大戈壁滩,事发地点距我实际控制线(即争议区的我方边线)里面1.5公里,我方处于小丘陵边缘,居高临下能看不见吗?怎能包围?除了蛋大卵石,沙又从何来?(见图)。说在铁列克提东10公里处遭敌伏击——那就更错了,不是东是西!还有出发前塔城军分区政委伫立在一个高地上,目送巡逻队出发……这是怎么回事?等等等等。我与军区苏科长于10年后勘测边界时得到的信息如下:

  到达铁列克提边防站的次日一早,我们拜谒了不远处的一个小自然地名叫柳园的地方。一片不大的柳丛里掩映着默默无闻的烈士坟茔。细数了一下——79人,其中还有一名八一电影制片厂的摄影记者。我军在文革期间班编制为7至8人,加上排长和连部,一个连也就是不到80人。

  我们随带的1∶5万边界现状军事地图已先前作了正规印制,标注为:

  1、铁列克提位于阿拉山口的“喇叭口”上,是塔城防区西南端的边防站,出事地点也是在该站防段的西南末端。小丘陵下坡仅几十米接近缓和的转折处为争议区的我方边线,苏方边线是茫茫几十里的大戈壁另端。尤其苏军在珍宝岛失利后,谋求在新疆发起报复,频频进入靠近我方的边线,甚至在偌大的争议区内筑有多处简易工事。图上均有标注。

  2、事发三日前在我方边线标志物的一块大独立石处,一名战士遭潜伏中弹牺牲。这是该防区几月来的第三次。

  3、该战士牺牲次日,经上级同意,我方在距独立石以里1.5公里处构筑战壕两个中午,以示抗议及准备。

  ……


1969年铁列克提战场位置示意图

  内地同志不知道,很早以前新疆的部队和地方就知道这个不公开的秘密。随着龙书金的下台等等,逐渐得以证实。

  龙书金系当时新疆军区司令员,林彪的老部下,强渡大渡河最后哭喊要去的小战士即十八勇士之一。林彪《五七一工程纪要》明载:可借用力量——(龙书金的)新疆部队。当时他的主要精力放在政治上。文革中众人戏虐为:王震开荒,王恩茂种粮,龙书金吃光。珍宝岛事件发生后,中央军委发来电报,报文中特别说明,毛主席最近指示“西北可能要出问题。”要龙书金早做部署。但龙书金对这份电报只是草签了个名字,便封进了文件柜,未对下面传达……铁列克提的失利纯属龙之所为,连他的主子林彪事后就大发雷霆:“你有失我国威!有失我军威!”虽然毛主席、周总理异常气愤,但考虑还能什么便宜都你一个人占吗,加之其他考虑,也就算了。(注:龙书金于林彪摔死的三个月后被免职,此后至死再无任职)

  情况如下:

  1969年8月10日凌晨,发现我方一名战士去邻区办事被袭牺牲后,北疆军区的副司令员随即赶到事发地点,塔城军分区政委随将最近对面苏军调动频繁、夜间可听到坦克轰鸣声的事情向领导作了汇报。副司令员立即将这一情况报告给新疆军区司令部。

  8月11日,我方在双方经常会晤的边防团驻地巴克图的哨所悬挂红旗,这是邀请对方长官过来会唔的约定信号。然而,红旗悬挂了一天,苏军边防站的上校、中校谁也没有露面。

  8月12日,新疆军区作战部长接到塔城军分区再次来电,认为苏军行动反常,马上报告给龙书金。龙书金弃置一旁,没有答复。

  当晚,塔城军分区政委又电话直报新疆军区作战值班室,报告对面苏军可能有重大的行动。请示第二天的例行巡逻可否取消。

  值班参谋回答:军区首长已接到你们的报告,但对取消例行巡逻一事没有明确指示。

  8月13日上午8时,按照常规,铁列克提边防站的79名官兵及赶来的一名八一厂摄影记者,全员行动执行例行巡逻任务。出发前,该塔城军分区政委留守,特伫立在一个高地上,目送巡逻队向西南10公里外的大独立石处出发。大独立石接近铁列克提防区的末端。

  至目的地后,见远处苏军百余人已向我方赶来,我方即留下一名当通信员的小战士在大独立石处做饭,全部赶往1.5公里的战壕作战斗准备。

  开始时他们并没有占到便宜,反被我们打了回去,并一次次如此。至中午以后,情况变化,苏军由百余人逐渐增加到300人,甚至过来6辆坦克,还有两架直升飞机。

  战斗打响后,前沿和军分区、北疆军区的电报电话一刻未停。是打?是撤?是增援?军情火急,只待军区首长发令。我们的龙司令员就在会议桌前,会议立即散了。他老人家呆坐一天,电话铃一刻未断,他一声没吭……

  前方,站长明知电台无指令,只能高喊:“坚决顶住!大部队两小时内赶到……一小时内赶到……半小时内赶到……10分钟内赶到……”

  血腥的场面可想而知。到最后,我们的记者把胶片全部拉出报废,摔烂机器,捡过冲锋枪猛烈射击……打到夕阳时,枪杀声停了,血染的云霞为之哀痛……

  那名在远处做饭的小战士成了俘虏。

  更残忍的场面出现了,他们把79具遗体拉到一起,几具火焰喷射器一齐对着……

  我们的小战士受到了火煎的摧残,他们给他打上麻药,变成了木头人,在莫斯科的大街上游街几天,任凭狂人的唾骂砸脸……经过周总理的数次抗议,一月后被他们扔在那块独立石旁边,总理立即叫人把他接到北京,可他一句话都不会说……

  铁列克提边界地貌 镜头上小丘陵边缘外的延伸点位置不过1.5公里,相当烈士牺牲点。主受沙尘天气限制,视距短。出事地点处于阿拉山口的“喇叭口”,阿拉山口是全国最严重的风口,这里每年六级以上的大风要刮近10个月,八级以上的狂风有160多天,CCTV预报时称“山口地区”,平时黄天罩地,通视良好情况不多。铁列克提防段是小丘陵地区的边缘,从山到大戈壁的颜色是褐色,没有水系很荒芜。山地地表为有角棱的小砾石,偶尔有露岩;边缘下坡接近平缓处的自然顺直线为争议区的我方边界线;戈壁滩全部为卵石,文中指向“目前网络仅见2篇介绍,矛盾百出”的“沙丘”是不存在的。15—25公里宽的对方是争议区的苏方边界线,同我方一样也是小丘陵地,渐往远处是越来越高的大山。这里所说距离是无法目测,依据我们随带的1∶5万军事地图,这些地图均是我们亲手测绘。1968年用图是以前苏联送的,系三十年代测绘、只有七八成准的1∶10万老图,从1968—1982经过我们部队近15年的努力,才完全消灭了新疆的无图区。

  在铁列克提争议区内耀武扬威的苏军坦克 白块是积雪。当时坦克很多。照片只能2辆。1979年我越南战场打到谅山的次日,苏军一列长长的列车满载坦克抵达阿拉山口边防站对面的苏联铁路货运站。而后这些坦克就在铁列克提来了一场大示威。因为铁列克提离该货运站最近,又是他们当年全胜的战场!


  挫败东突独立

  就在8.13铁列克提事件刚过,仅7天,在离边界很近的南疆喀什,我军与东突基斯坦组织展开了一场有关国家分裂的关键决斗。

  我曾于1971年在喀什作过战备测图工作,虽然硝烟已过一年多,但紧张气氛依在。东突基斯坦组织那时在新疆叫东乌基斯坦,起源于解放战争前夕的1944年9月。当时新疆的伊犁、塔城、阿勒泰三个地区,爆发了大规模的民族武装暴动,完全占领了这三个地区,并成立了新疆民族军。其反抗国民党统治的实质是排汉搞独立,受苏联扶助支持。王震西征时同王震疯狂对打,后打不过,加苏联调停,作和平解放的。毛主席后来给封个好名称叫“三区革命”。中苏关系破裂后,苏联又极力扶植,1962年4月22日,伊塔反革命暴乱事件从阿勒泰、塔城、博乐到伊犁四个地区,二十几个县,在中苏边境上的几个重要边境口岸,外逃人流如潮水般涌动了三天三夜,白天苏联当局用巨大的广播声指示方向,夜间则打开探照灯,一道道光柱射入中国境内几公里远,在此后的几个月里,中国共有边民六万七千余人逃到了苏联,有两个县跑得还剩几百人。当年大片大片空无人烟村庄的残垣断壁至今仍然。

  值1969年8.13铁列克提事件发生后,东突分子借以苏军的“胜利”,急不可待、嚣张以极,在苏联的更大帮持下其组织、装备在这个南疆首府喀什得到进一步完整。那时汉族不敢出门,非残即杀。经由东突基斯坦人民革命党(简称东突党)南疆分局接受东突党所谓“中央”的指示,经过精心策划,终于决定在8月20日举行暴动独立。

  1971年在我们测绘组配测的张清贞班长是六八年兵、疏勒驻军十六团的,曾如数家珍地给我们讲述了一年以前大军挫败东突独立的情景:

  从东突一开始蠢蠢欲动,其情报就全部掌握在我们手里。而运筹帷幄的总指挥是我们的周总理。

  疏勒十六团离喀什市只有三十多公里,只知道几天前部队人员一律在营房呆着不准外出,本认为是为了防止极端分子行凶的。8月20日深夜的行动是临时通知。(注:疏勒十六团、皮山十七团、和静十八团等等在南疆早已无人不知,无须保密)

  当时他们团特务连的维族连长立了首功。在东突将要宣布暴动独立的一二小时前,这位维族连长带领他的尖刀排,根据在东突的内线提供的情报和位置图趁夜间摸了进去。由于有杨子荣式的内线预先作了安排,他们翻东墙跳西窗一路顺利,除了图上标为存放大量枪支的库房已空无一支外,只有两个地方遇到麻烦,也可能是情报发出后敌人又加设置的,也可能是我们人中间有他们的内线。一个是一道门被砌砖堵死,他们只好搭人梯越房而过;一个是本标明无人值守的巷道却有十来个实枪荷弹的死死把守,不是反应快,差点被人发现,他们只好攀上房顶,沿着巷边的平房顶小心地匍匐前进……终于找到了目标。这里的首领们正在开会布置暴动独立的事。这位维族连长踢开门大喊“不许动!”见其二号人物掏枪要打,随即一阵狂扫,将一屋人全部打死。一号人物不在。

  接着城里枪声不断……

  与此同时,四路军车从外围向城市开进。原来在城边设伏防御的维族组织见一眼望不到边的车灯滚滚而来,知趣地把木棍、砍土镘等武器丢在战壕里,纷纷跑到路边变成了欢迎人群。在军车进入一多半时,其中北路遇一卡车满载“欢迎,欢迎”的维族人迎面而过,一小时后才知道是逃匪,随即追击。

  在喀什的二把手等众多头目被打死后,当时在100公里处麦盖提县城组织暴动的一把手阿洪诺夫马上就知道了消息,感觉事情不妙,立即带着他满满的一车死党按着相互沟通好的路线向边界的阿图什辖区苏洪卡方向逃窜。

  这时苏联电台广播“我们的人群正在路口等待,手持小旗欢迎将要到来的勇士……”天蒙蒙亮时,在靠近边界线的苏洪卡附近的沙漠洼地发现这伙人正在做饭,即请示总理。总理当即电复:一个不留,全部消灭!接着机关枪、冲锋枪居高临下刮风似地打了半个多小时,把这两车的几十号人全部给报销了,并缴获了大批武器、弹药。不久,苏联电台广播“我们沉痛地向勇士们表示哀悼……”

  由于我们这位维族连长一下子打死了许多重要头目,在周总理的秘密安排下,被悄悄地调到内地。果然意料之中,东突党先后多次派人打探、追杀,曾两次扮成讨饭的去到他老家向其母亲探询。不久他母亲及全家都被转移到了内地。

  那以后,新疆平静了许多年。

  共和国的建立和维持是多么的不容易!

  (注:所提人名、地名我早已忘记,源于喀什政府网站首页“喀什大事记”)



波马边界巡逻


  勘界起点波马

  1981年,是我整个在中苏边界工作的一年,为中苏边界谈判我被抽去参加了中苏边界的勘界工作,跑遍了从波马至铁列克提的每一处边界(时分二组,我是南组)。而那时因中越战争的缘故,中苏边界又曾一度陷入紧张的气氛中。往事历历,想来不禁觉得有些苦涩。然而,也正为如此,我才感觉到今天的生活变甜了,那是格外的甜!

  汗腾格里峰北侧的波马,是我们勘界工作的起点。苏方的铁丝网、堑壕、松土带、巡逻公路和一公里一座的瞭望塔,同我方实际有边无防的空旷原野、百里一座的哨卡形成鲜明的对照。尤其是那二米多高酱色花岗岩界碑上的“沙俄老鹰”和不远处纳林格勒城建筑群茫茫的单调白色,显得是那样扎眼。
  
  清早,在边防站十来名武装战士的配合下,我们勘查队四辆“北京”吉普上路了。这是一条边防战士单身行走的巡逻路,沼泽、水洼比比皆是,深草和灌木刷刷地碰着车身。车辆慢慢地行进着。

  “嗬嗬,陪同团来了。”边防站长风趣地朝对方一指:走在前面的是一辆“嘎司”吉普,里面坐着几名带肩牌的军官,紧跟在后面的是在三辆大卡车,卡车两边折板上挨坐着一身戎装的士兵,每人挎一支冲锋枪。很快,他们就赶到了跟前。

  “兹得拉斯维界(您好)!”老站长隔着铁丝网礼貌地用俄语向停在对面的苏联军人打招呼。他们点头示意。

  车子慢慢地走着,遇到水洼处,我们不得不下来把车推过去。我拿着地图,同中苏边界谈判首席代表(后为驻苏大使)老李和军区边防科苏科长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前面,详细地察看着边界上的每一处地形地物,其他人和车辆随着我们走走停停。对方巡逻公路上的苏军人员和车辆也特别“友好”地并行“陪同”,你走他也走,你停他也停。

  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仅在十余米处与苏军相照面:发鼓的大沿帽,宽大挺括的外套,粉红色的皮肤,浅黄的眉毛,蓝色的离眼睛;每人挎一支全铁的冲锋枪,扒在小车门上的军官手持一部香烟盒大小的照相机。我身高一米七八,在我们这边属高个,可他们那边平均像我这么高,比我矮的有限。

  这时,后面传来了一阵轰鸣的马达声,原来是一辆车子陷进了一个大水洼。我们不得不停下来,卷起高高的裤腿使劲地推车。“突突突”汽车排出的黑烟呛得人们不住咳嗽。大家挖着,推着,车子却越陷越深。好不容易等第二辆车启动马达开到跟前,伸出援助之手,挂上钢丝绳往后拉,谁知它自己也陷了进去。

  “嘘——”一个苏联士兵打起了口哨,“哈哈……”一阵哄笑。

  “屋漏偏遇连阴雨”,我们正为车子陷在水洼里而憋着一肚子火,哪知这鬼地方的天气也欺负起我们来了。随着一阵大风,黑压压的云彩从山那边压了过来。大雨“哗哗”地下开了,周围一片昏暗,大山不见了,纳林格勒城不见了。大家被淋得衣服紧贴在皮肉上,不住地用手抹下遮眼的雨水……。

  “唰”,一道镁光闪过;“唰”又一道镁光闪过。

  “白其·欧钦,摄乌其吉维姆!(太不礼貌啦!)”苏科长愤怒了,狠狠地指着对方提出了抗议。

  “嘿嘿”,扒在车门边的苏联军官抱歉地笑了一下,把照相机收了起来,又向起哄的士兵说了句什么,气氛总算缓和了。

  “这算什么”,站长一边说:“前些日子和越南打仗时,这里可紧张了,他们的集团坦克压过来,到界前‘嘎吱’一停,有意把界碑顶得乱晃,那才叫气人呢。”

  这天太窝囊了,工作没进行多少,浑身泥水不说,头一次碰面就被这些家伙看了热闹!到傍晚时,当远处的74团场开来一辆救援的大“五○”拖拉机把我们拉出之后,一路上我们谁也没说话,到驻地饭也没吃下去。


波马边界示意图(1号、2号界碑)

  第二天早上一起来,天气特别好,初升的太阳很是明媚。总结第一天的教训,我们改变了兴师动众的做法,只有苏科长、伊犁分区边防科王科长和我三名军人与老李的三个人上路。到路头的2号界碑后向西面的大山查去。果然少了麻烦,走了很长时间也没见“陪同团”过来。

  走到山窝处时,高高的大山挡住了去路,1号界碑立在死胡同的顶端。从这往上,苏军只顺山脊跑了简单的铁丝网,铁丝网上七零八落地挂了不少空罐头盒。这也是我第一次见的洋玩意,与我们常食用的有角有缝的不一样,就像我们现在的圆角易拉罐,只是个头要大得多。对面仰望的山头发现一座不过只筑有一年多的地堡,我随即标在了图上。老李他们也举起相机把周围的地物地貌拍了不少,并翻出老毛子当年的俄语条约与实地对照,发觉山涧才是条约上说的真正的边界,提出铁丝网应该在山涧的北侧,而不应在南边的山脊!这时一个哈萨克族老乡扛着一支挂着野鸡的土铳从大山里出来,王科长劈头给训了一顿,说在边境打猎是不允许的。老乡回答说是在大山里离边界很远的地方打的。

  离开1号界碑后,经过昨天的烂泥窝,一路上走走停停,不断地作着纪录,向东走了很远很远,到下午三四点时到了3号界碑处。这一带的草长有半人高,密不透风。我光顾了作业而没有注意其它,就一手扒着界碑一手撑着铁丝网,想把头探过去看一下对方堑壕的深度,不料被我一旁苏科长“别过去!”的大喝一声给吓了回来。再看苏科长,只见他用俄语向对面一座同样长满深草的土包叽哩哇啦地喊了一阵(意思是:别藏了,你们出来吧!),稍过了一会,三名持着冲锋枪的苏联士兵从草丛中站了起来,脸红红地掉头走了。苏科长说:“苏联边防军有个惯例,对我方军人,你不越边界便罢,一越界就要开枪。”

  ——呵呵!我说今天老毛子怎么那么好,没来陪同我们,原来他们是暗藏着呢!

  当第二天早上附近的哈萨克族群众听说我们要走,尤其是那几位专门为边界谈判来的北京人要走,他们坚持把我们留下,在一片花草繁盛的坡顶上,军民们围坐在地上,品尝着烘烤着的大肥羊,然后在一块平地举行联欢会,欣赏着姑娘欢快的舞蹈——意多情长。
  

  松湃河边

  松拜格登山上的平定准噶尔勒铭碑。其中间暗的部分是原有碑体,外围砌砖及顶盖是不多年前修筑。我们去的时候只有砖体,无上盖,听王科长说是江青1975年去的时候给400元钱修的,以前什么保护也没有。我边界线只在后面大山的少半腰处,其外的崇山峻岭属苏联。即沙俄时期我设7号碑不当的后果。

  松湃边防站偎在一座150米高的山包下,山包叫格登山,上立着1760年立的一块三米多高乾隆亲书的御碑。碑额正面上方刻篆书“皇清”两个大字,两边傍有二龙;背面中部刻“万古”二字。正文的正楷字寸方大小、清晰可见,它记载着当年中华儿女平定准噶尔叛匪的英雄业绩。文中叙说“泱泱中华荡荡乾坤岂容……”即当年清军于夜间摸进格登山敌营,点燃营帐,火光冲天,叛军不知来有多少人,个个“股栗悚然”,接后清军主力掩杀,收降准噶尔兵7000人,其首领终被擒获。伊犁分区的王科长颇有些文言文功底,详细地给我们讲解碑文的意思。山下河对岸苏联集体农庄的尖顶方屋和学校大楼,以及农庄附近、在我们直对面现代化军训场地上正在训练的军人,同时被我一收眼底,我站在碑前,居高临下,禁不住趾高气扬,感觉顿时好转。
  
  我跑下山去,到河边想洗洗脸再添些“俏”。可河水哪去了!我觉得奇怪,不甘心地在布满东倒西歪树木的河滩中向前寻去。

  “文存同志——,别找了,你可能已经越界,赶快回来吧。咱们往上游走走你就明白了。”王科长在后面笑着喊住我。

  一路上的勘察和平板仪测绘,我们走到了大山口,一条长长的大坝(地上渠)顺着苏方一侧从大山里窜了出来,并在山口处撇开河道,直通其内地深处。

  在高山腰部的一个山包上立着一座7号界碑,爬上去我靠着界碑休息。望着山涧急涌的河水,——真清!河两边的花草灌木、蝴蝶蜻蜓,非常迷人,是个美地方。可是,那条斜躺在河上的挡水坝,却把这幽雅的情趣破坏了!王科长介绍说,当年他入伍时喝的就是这松湃河的水,多少年来,这河水沿着两岸的边界生生不息地流着,默默地灌溉着中、苏两国的土地。可前几年,苏方筑起了这条挡水坝,松湃河下游的河道因此也干涸了……

  而我背靠的这块界碑的来历更添加了我心中的烦乱。文献记载,当年“设碑时正置大雨倾盆,山路泥泞,民伕无奈落于此处”。没法子,这里离主山脉还有三分之二的路程,那偌大面积的崇山竣岭可就成了人家的了——“条约上的不算,界碑在哪就是哪”,拳头大就是哥,当年的老毛子说话就算话。

  自第一次与苏联边防军的几十个人有了那么一场交道后,我们也摸出了他们的出动特点,为了避免意外和麻烦,我们基本上不用边防站的多人跟随和持枪护卫,甚至连我们携带的手枪也不挂在外面,只是暗藏。

  在松湃河下游散布草丛乱木的沼泽地上,有一座苏军十前年遗弃的木制瞭望塔,因为这里是水系的我方一侧,苏军正规的巡逻公路、铁瞭望塔全在水系另侧的二百米以外处。为了观测时不被树木挡住视线,我们将仪器架在木塔上进行测量。忙乎了半个多小时,一辆大客车拖着尘烟从集体农庄驶来,在我们对面的一个土包上停了下来,忽啦啦地下来几名女教师带着几十名小学生。她们拉起了一道条幅,上写中文:请你们回到自己的领土上去。一帮小孩子朝我们不住地喊叫着……

  ——屁!你喊吧,谅你也是瞎喊,老子总得测完才是。


  霍尔果斯河

  我在CCTV电视节目上看过现在霍尔果斯的情况:通商口岸人涌潮动,不尽的车队从“友谊桥”上来往通过……。这“友谊桥”对我来说,那可真太熟悉了。当年,它是那么的冷冷清清:两公里多长的桥身横在霍尔果斯河口,几米宽桥面两边的栏杆上立着小石狮,不知什么原因,每只身上都有很显眼的裂痕;桥面上从碎石缝中钻出的稀稀拉拉小草,十天半月才被一辆谈判会晤的小汽车轧过,桥端“国门”左侧的“海关”大院里,荒草长得很深,斑驳的大木门一天到晚地锁着,同门前挂着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海关”的大牌子一对照,是多么的不协调。值得一提的是,那时早已不叫“友谊桥”,而是叫“反修桥”。六十年代初的“友谊桥”桥碑早已不知扔到哪里去了。



  刚到霍尔果斯边防站,我们就听说傍晚在这里发生的一件事。我们农场的一辆卡车在桥下采石子时,碰着地雷了,还伤了人。那是一年前边界紧张时,为了防备,我方埋下的许多地雷,但事后没有起净,漏掉的一颗。

  当时响声特别大,桥那端观察室的苏方打来了电话,“喂,什么声音那么响啊,把桥都震动了。”“噢,没什么,是我们卡车的轮胎爆了。”我们的站长回答说。

  霍尔果斯河在这一段的滩面很宽,里面全部是干净的大小卵石,仅中间有一道三五十米宽的河流,不多的小溪从河流处引出,流向两岸的农田。往下去是英塔尔、黄旗马队、三道河子边防站,他们像四颗璀璨的小明珠镶嵌在霍尔果斯河畔,10米宽、棍粗的青皮杨边防林紧靠岸边像一道长长的卫队。这一带还是1962年边民外逃最严重的地区,大片大片的村庄墙倒屋塌,空荡荡的,很凄凉。

  三道河子在下游,位于伊犁河与霍尔果斯河的交汇处。满目的深草、芦苇和自然林,湍急的河水有时靠岸很近。黄旗马队原是清朝的一支打着黄旗的马队驻扎在这里戍边,由于战功卓著,清朝皇帝便将这地方地赐名黄旗马队。边防站与苏联的阿腾库列边防站隔河相望,只有350米远。河的两侧,有大片的苇湖,常有野猪出没……
 
  从霍尔果斯桥开始,那天我同军区边防科梁参谋、司机小宁三人一道从上游而下,为了把头几天测绘的那段边界连起来,我们干到黄昏,来到1605争议区。这是一个沼泽地,长1605米,里面长满了二人高的芦苇。小车进去以后光线更差了,坚持进了三、四百米,我们不得不出来向边上的一个很高的观察哨楼转去——这里是英塔尔边防站。

  车刚停住,一个战士从这座二十多米高的瞭望楼上急促跑下,先看了我们小车的车牌“庚1-00-××”埋怨说:“你们是军区哪个单位的,怎么不提前通知一下。你们知道吧,中午时苏方过来一支19人的巡逻队,只回去了11人,那8人就潜伏在你们刚才前面100米的地方!”

  这时一个称黄参谋的很快过来,把我们接到了接待室。攀谈之中,他问我,你口音怎么和原先我们站里的文玲一样呢?我说,那是我二哥呀!不过一列车皮进疆后,把我们弟俩分得相隔很远。

  在黄参谋的建议下,我们驱车赶到了不远的伊车嘎善乡。二哥一家住在乡政府家属院,两年前紧急修图时我来过。二嫂子是锡伯族、黄旗马队的后人、乡农科所负责人(后任霍城县农业局长)。黄参谋是二哥家的常客,到鸡窝掏了几只鸡,亲自做菜。

  席间,拉起了我们差点遭潜伏的事,二哥二嫂呆了,一个劲地埋怨:你们已经在边界跑了很长时间,是被人家盯上了,是预谋的;你们连支冲锋枪都没有,那还不像捉小鸡一样。接着二哥和黄参谋详细给我们讲了英塔尔边防站的一些事情。

  1605争议区位于界河的我方一侧。过去的作为“老大哥”的苏联,有点老大不小的派头。本来两国以河为界,天经地义,他却每次都觉得就该这样,就从芦苇滩的这边,甚至从我们边防站的大门口通过。老大哥吗,以前也没太计较。后来两国闹崩了,对于他们的做法,我们当然不能同意,对所谓的“争议区”照常进行巡逻。这样,以霍尔果斯河为界的中苏边境线,就难以平静了。苏军其实也怕事,一发现我们有多人巡逻时,就错开巡逻,更不敢从我们的芦苇滩的边围走过,只能走争议区的里面,可时不时地打个潜伏。二哥入伍后就遇到这样情况。一次他们班在边界例行巡逻,回经1605时,在瞭望楼上执勤的哨兵向连长报告,说在芦苇丛中突然发现30余名潜伏的苏军。连长当时命令去一个排的人接应。二哥他们一班人在进入1605几百米后发现了苏军,苏军潜伏地点离他们只有十米远,而且作出了射击瞄准的准备。在生死面前,我们边防战士呈现了两不怕的劲头,毫无惧色,眉不皱眼不眨,挺胸健步地从苏军的眼皮底下走过……类似的事情经常发生。

  最紧张的是“珍宝岛”以后的那几年,以及1979年同越南打仗以后,大白天,我们巡逻在边境线上,苏军的直升飞机就在你头顶上盘旋;夜晚,立在瞭望楼上的战士,瞧着苏军夜间演习的炮火,和乌龟壳成群大队地闯过霍尔果斯界河,说心里不紧张那是假的。




苏军桥头岗这边很近就是边界线,桥头岗以外还有一段桥,两段合计两公里。
(霍尔果斯边防站卫星照片)

一起勘界的同志们

  1981年我测绘大队被抽去二人配合中苏边界谈判的勘界,以中间的铁列克提为分工,南北二组,我是一组,负责南。
  
  本文提到,起点是波马,通往路头的是2号界碑,提到了水的事情。我们以前测绘的军事地图在这里和实际的水域差远了!他们和地图一对照很容易发现了问题。然而谈判代表团负责人老李他们因为和我们是初打交道,况我30岁,很年轻。总参的杨参谋50多岁,新疆军区边防科长苏和伊犁分区边防科长王也都40多了,军方主要技术“权威”只我们4个,他们3个倒什么没说,因为常来常往。

  老李他们4个代表团同志就问年龄最大、从北京一起来的杨参谋。杨参谋和二位科长都懵了,不知怎样回答。这时我是领头带路并修图的,走得特别快在最前头,硬是多远把我喊了回来。问我怎么回事。我即时回答:现在只是3、4月份,不是梅雨季节,水当然少。可我们作业时的航片均是夏天拍的,不信你问边防站的同志,夏天雨水多的时候保证是这样的水域。而野外调绘只能按航片上的着墨。

  也就是从这个时候起,勘界组的全体老同志对我非常尊重,对边界情况说一不二,甚至每到一个边防站就叫我给跟随的团参谋或参谋长、站长指点各处复杂难判地形在图上哪里。同时我也发现确有不少边防负责同志,对边界的许多地方就搞不清和图的关系。一旦打仗是麻烦的。


中苏边界波马—铁列克提边防站位置示意图

  在伊犁和博乐各边防站就餐时,常常有“黑咸菜”,每见时特别亲切——这是我们邳州传统的家庭小菜,别的地方没有。入伍时,我们邳州兵是2000余人一列车皮拉到新疆的,除了我们测绘大队的200多人外,全部分布在伊犁和博乐的边防线上。虽然有的边防站已经没有我的老乡在职,也像到了自己家一样。

  我和我的老乡战友在边界时间最长的当数现在邳州工商局的董明新,他当时是玉克科边防站站长。玉克科的百里防线全部是大山,松树、白桦林郁郁葱葱,是绿色的海洋。尺宽的由马鹿踩出的小路像根细肠在陡峻的山坡上时出时没,许多的时候我们就是骑着马沿着马鹿路勘界。由于交通困难,我们在玉克科忙了10天。董明新告诉我,他在这个玉克科从来没见过苏联的巡逻兵,茫茫的崇山峻岭不曾有人进得来,苏军是凭靠直升飞机转悠。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常年和外界难以接触的董站长对我没得多亲切,10天,整整10天,伴我前后!可在攀山过崖的马背上一呆10天我从来没有,两天以后,我被颠的肚子痛,常常趴在马背上捂着肚子,他就把全连最平稳的好马调配给我,在危险地带为了我下来牵着我的马头,用身子护着,并一个一个地把我们的几个同志护到安全地带。多日的风餐露宿中我们感到非常温暖。其间在整个博乐防区天天和我们一道勘界的边防团王参谋长用他的相机给我们拍了许多工作照。董还说,我们这儿的特产是鹿茸和贝母,在产熟季节我搞一些送给你带给家里的老人。然而他仅有的两次探家经乌鲁木齐的机会,因为我们正在南疆外业,营房空空,他没能找到我。直到1991年我发现刚印好的《新疆战友通讯录》里有他的名字,是在较远的戴庄乡工商所,接着就一次采访机会我找到了他家。一见面他就说“老文啊,你叫我找得好苦哇!在乡下或偶尔去县城办事我常打听你,可没人知道你在哪?你看吧,我们俩在玉克科平顶山的二人放大照一直压在我的书桌玻璃板下!”那天他办了一桌丰盛的酒席,我们俩紧挨一起叙个通宵!

  谈到我们曾在一起的王参谋长时,得知在我离开玉克科不久,王参谋长因公血撒边界牺牲了。我非常难过。那是个非常好的人,一米八的大个子,慈眉善目、长得很漂亮。虽然是老大学生,却为人谦虚和蔼,好学好问。他在博乐勘界的两个月中从不回团部的家属院,和我们形影不离,无微不至地照顾和协助我们,一起踏遍了博乐的每一步边界。
  
  文中的梁参谋是乌鲁木齐军区边防科的,比我小几岁,还有司机小宁。我们整个在一起行动,吃、住、闲遛总在一堆,形影不离;打水、收拾等从来不叫我动手,到哪替我背仪器,成了我的勤务员。慢慢的梁参谋也会使用平板仪测绘了,后来不少测绘就是梁参谋作的,我只是检查一下。当年11月份回乌后,一天他二人来到我部队,递给了我的帆布挎包。我才猛然一醒。因为我准备在伊犁给家乡的老人买皮货,出发时带了400元,100在外面随时用的,300放在包里。在松湃边防站时,我们在招待所房间的东西又多,那天走的太急,遗忘了放在我枕头席子下的包。几天后感觉不见,但想不起来,天天又忙,很快就抛开了。想不到半年多,又回来了。钱还是老样子用硬纸包着,里面有站长的一封信,说:你们走后,我们换床单时发现的,可几月来联系不上你们,电话问军区边防科无数次。终于说你们回来了。我们将此包托去乌的车交给你们,请查收(包上有我名字)。 


  戍边屯垦兵团人

  1954年10月,驻新疆人民解放军10.5万名官兵集体就地转业,组建新疆生产建设兵团,执行屯垦戍边的历史使命,拉开了新中国屯垦戍边事业的序幕。

  漫漫50年,峥嵘岁月路。50年来,这支不列入军队编制、不穿军装、不拿军饷、不要国家和人民负担的戍边队伍,在环境恶劣的漫长边境地带,改造自然,守土保疆,创造了一个又一个人类开发史上的奇迹,为共和国母亲奉献上了赤子的一片忠诚,是捍卫新疆的重要力量。

  当年兵团人全民武装,很能战斗。从波马1号界碑至友谊峰下,在长达1800公里的边境线上,从南到北排布着我们农四师、农五师、农九师、农十师的同志们。在毛泽东时代,生产兵团屯垦戌边,是边界的一支不穿军装的过硬队伍。当时知青是民兵组织的重要部分,发有武器,也是天天练的。如果当时发生大规模的战争,兵团的同志及知青肯定是磨拳擦掌上战场的。同样是保卫祖国安宁的卫士!

  1969年的中苏武装冲突,毛主席预先指示龙书金,就是准备打的,只是后来龙书金不争气耽误了。当然从那以后,他被林彪骂过没了动静、蔫了,逢元旦、春节在红山公园群众联欢只见赛福鼎,没有他。至林彪死后,彻底打倒!同年的珍宝岛战斗准备充足,李德生时任沈阳军区司令,副司令肖全夫具体负责珍宝岛战斗,当时黑龙江的生产兵团及许多知青在前线的雪地里摸爬滚打,出了大力。肖全夫也因此在吴克华离任时去新疆当了司令员。

  那时边界很严格,比如果子沟到伊宁公路路北的大小路口全部有兵团民兵武装人员把守。其实公路离边界很远,更不要说靠近边界的地方了。总之,兵团的大人小孩常年在边境地区生活,起码的讲,心理状态是非常紧张的。他们非常的不容易!

  虽然离开新疆及边界很长时间了,我时常想起在那里生活的人们。在伊犁边界时,我多次见到,在铁丝网的另侧是苏联的机械在劳动,我们团场的同志在这边的大片农田劳动。那时苏联全是拖拉机、挖沟机、收割机操作,只有机手;我们除了拖拉机耕地,其他基本是手工、体力。大伙集体在田间劳动,从很远的家里带饭,中午在地头席地午餐。

  双方在这一点是相同的,在中苏边界的居民,我们的少数民族及村子极少,几乎全是兵团的人和地盘;我们的资料是较全面的,苏联在边界的居民也几乎全是俄罗斯人,他们的少数民族全在里面。

  苏联集体农庄的房子均是方的,尖顶,白铁皮敷盖,建筑物喜欢白色。一家家是篱笆院子,院子均停有红色的小轿车,均有立在高竿上的电视天线。我们那时还没有电视,离城区很远,生活的单调是可以想象的。尤其是波马的74团场,最为闭塞。我文中提到过他们大五○拖拉机把我们小车拖出的事。该团场离城里遥远,没有机会出门,许多人没有去过县城。1981年我们去时知道,74团场的油菜籽连年大丰收,仓库没地方盛,可就是没有车辆运出去。

  1979年紧张时的那次,新疆的兵团没有动员,在边界20公里以内全部大撤离。2月份我到波马紧急修图时,74团场坚壁清野,全部锁门,什么都不要了,撤得一个人没有。那时是靠从内地紧急调入大量部队,现在新疆的几个守备师就是当年的北京军区的。早我一年入伍的邳州人很多。后来驻奎屯、石河子、昌吉的守备师就有我的许多老乡。我们那时就接触过。


这个可能是新疆建设兵团的屯垦戍边纪念碑——站长注

  1981年我在霍尔果斯,向北沿着霍尔果斯河有一条不大的水渠通到山里,苏联的一个小村子在几十米对岸的陡坎下,这边有我们团场的一间很小的土坯房,看水的,周围几十里没有人家,有的也是六十年代叛逃居民留下断壁残垣的废弃村庄。中午我们在土房吃饭,开水就是看水的夫妻俩给我们的。没想到我转业后和他们全家见了面——他女儿是我们单位职工的家属,直到现在还是我的紧壁邻居!他的三个孩子都是1979年2月从那里疏散回老家的学生,学校在老霍城靠近霍尔果斯。他老夫妻是退休后于10年前回老家,工资是每月寄来,经常来女儿家。1990年我的《1981,中苏边界记事》发表(1990-7期江苏《风流一代》,封面要目,3000余字),我邻居(邱兴兰)看后,我问她霍尔果斯大桥栏杆上的小石狮、国门,海关大院等,她一概不知,只知道有解放军站岗,在很远的地方就不让靠近。

  克拉玛依(维语黑油)北部挨着的最大的山叫成吉思汗山,远远高出周围的山,很雄伟,50公里以外都能看清。在山里的帐篷住两个多月,我们一个组的10几个人没见过一次当地的人,堆满老高羊粪的季节性羊圈倒见了不少。山里的黄羊很多,还有大羚羊、马鹿;听其他组的讲,他们还见过棕熊。尤其是羚羊大弯角,达10斤重,能绕在腰上,在新疆唯克拉玛依有见。市周围的几十公里以内和“马儿呀,你慢些走”唱的一样,是“这里没有水、也没有草,鸟儿也不飞”的茫茫大荒地。钻井架就像现在城市建设的塔吊一样,以及更多的正出油的井,散落的到处都是。油井跟前的泥桨池表面干壳,那次我和一个战友(索玉成,现邳州化肥厂)测绘,他走了上去,结果“完了”一声陷到头顶,爬出后成个泥塑人。一旁的小井房有个上海知青住在那里上班,发现后赶紧用装60斤水的大白铁捅烧水给洗澡用。打开油气后,呜呜的响声很大,几乎要把铁皮烧透,只5分钟就烧开了。我非常吃惊。那时起就知道了油气是个好东西。现在我也联想,这位穿着一身工作服却白净标致的女知青独自一人在这里看井输油,周围8、9里见不到人,胆子怎么那么大?若放在现在——?记得当时我问她,你一个姑娘家在这空荡荡的荒野居住,不害怕吗?她说,那怕什么,再说这地方连狼也没有。十月一那天克拉玛依人山人海,全市民兵用高射机枪和半自动步枪打苏修来犯飞机(气球),枪声大作,好不热闹。集中时,我们队100号人住在市招待所,从来没洗过衣服及床单等,几个招待员大姐每三二天搜查我们房间一次,见着脏衣就拿去一起搓洗。我们那时都很年轻,衣服洗不好,也懒,不少白床单和衬衣脏得入骨。她们特意买来增白粉增白。水房里还有一个土制的电动脱水机,一只大扁捅下面连着一个电动机,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的脱水机。我们还三天两头看演出和电影,也就是10年前遭火灾的那个友谊馆,当时是最漂亮的礼堂,容800人;而一般市民是在那座很普通的、容量很大的工人俱乐部活动。

  另外,在新疆汉族和少数民族通婚极普遍,就拿我的叔伯二哥来说,我们江苏不是差地方啊?可他为什么和边界的锡伯族二嫂子结婚?我到英塔尔边防站不远的伊车嘎善乡去过二次,每次二哥专门用自家的马驮着我们弟俩到几十里的老伊车嘎善看望二嫂子的父母和兄弟姐妹一大家子。尤其1979年2月份的那次,完成任务后队领导特别照顾我,在大部队撤回乌鲁木齐的头天晚上,特允我以及我所带领中队的全部弟兄去伊车嘎善。他们住在乡招待所,二哥招待完,他们休息后,我们骑着一匹马,在雪地里走了很长时间才到老人的家里。下半夜里,二嫂的妹妹挨家敲门,老人住处的房里房外全是人,非常热闹。可他们的话我一句不懂,是二嫂妹妹当的翻译(我二嫂当时次子月地)。直到天亮才回来,我连口水也没喝,就叫发动车离开伊车嘎善赶部队去了。

  二嫂子是大学生、国家干部,为什么要和不识字、长得瘦小的二哥结婚?因为我二哥非常能干。我入伍二年入的党,在同批兵当中也可以了,可我二哥入党比我还早。边防站也是伊车嘎善的辖地,二嫂子查地情经常去!她是喜欢上我二哥了。他(她)们结合得非常美满,几十年从无争吵,我两个侄子均是大学生已经成家,一辈子很是幸福。


  当年进疆的女兵

  1973年我在政治处宣传股时,我们办公室有一名女宣传干事,长得很标致,字非常漂亮,三十七八岁。她的丈夫是当时伊犁边防的师政委(后北疆军区政委),一名跟随王震打进新疆的军人。二人年龄悬殊很大。她常给我们讲起部队进疆的事情,其中也讲到了她进疆的过程。

  那是新疆刚刚解放时,她是内地城市里的在校高中生,16岁。这时部队去学校征女兵,说得很明白:一是新疆的建设需要有文化的人,二是在新疆的十几万大军,尤其是屡建战功的当领导的同志年龄不小了,还都没有成家,所以需要她们支持新疆。

  在这时她和所有同学一样,在为新中国的建立而鼓舞,一直沉浸在幸福和激情之中,更崇拜战斗英雄。她说当时年龄小,去给人家解决成家的事倒没放在心上,但到新疆去支援建设的志向和憧景占了上风。忽啦啦报名的特别多。

  可从东到最西的7、8千里路可不是现在交通那么方便,火车只通到天水,余下的4000多里路也是破烂不堪,许多是险路及大漠高山;时值冬天,到处白雪皑皑。两个多月才到达乌鲁木齐!其间吃的苦头不难想象,尤其是过乌稍岭的那几天,山高险峻、风雪严寒,苦不堪言。这些城里的中学生哪吃过这样的苦?有的同学就哭了。她一说到这时就笑得合不上嘴,她说:“这时领队的就过来了,说,你哭吧,谁哭,到时就给谁找个难看的老头子!”就这点话还真管用,哭的就不敢再哭了。像我们从小在工人家庭长大的意志好点,那是哄堂大笑;好哭的也感觉不好意思,以后再不哭了。”(部队战友电话告之04年已去世王季春)


进军新疆纪念碑


  今日戍边的江苏大兵

  不久前(05-3-2)看了CCTV-7《国防天地》节目,讲的是新疆伊犁防区哈桑边防站江苏镇江大兵曹建平的事迹,我为今日的戍边卫士振奋。

  “哈桑”是哈萨克语“窄”的意思。边防站设在“窄”的山口处,两边大山夹着的峡谷细细漫长,一条急流波浪而下。电视画面的情景勾起我往日的回想。边防战士们骑着马先在“窄”的左侧道路行走,在多公里处的一个右急转弯处是一座不大的桥,过了桥就改成了在“窄”的右侧行走……那是当年我们勘界组一到哈桑边界就进去的路。这一段是4米多宽的碎石路面,我们是北京吉普进去的。也就是那座桥里去的不远,右侧的陡坡上有一块不大的剖石面。时间太久了,记得是×号界碑的代用标志,上涂红漆。当时我们在那停留了较长时间。再后来,我们就和现在的情形一样——骑大马勘界了。电视上的大山、小路、林木、巡逻线我无不熟悉。

  这就是我们江苏镇江大兵曹建平生活战斗的地方!

  曹建平,现今入伍三年,边防站的班长,荣立过两次二等功。没当过兵的可能不知道“二等功”的含义,简单地说,一名战士能荣立一次三等功简直是凤毛麟角,可他三年荣立了两个“二等功”,着实佩服!

  曹建平的家乡在富庶的江南镇江,入伍前是当地知名的小老板,年收入数万。然而为了开阔眼界,他选择参军;为了更好地磨练自己、打好自身人生道路的牢固基层,他选择去了最边远、最艰苦的与大山为伴的哈桑边防站当一名小士兵。

  小老板先是当了一年多的猪倌,他结合自己家乡的养猪经验和科学技术,获得非同寻常的成绩;虽然练习军事的时间有限,但也功夫不负有心人。他被打破常例,由猪倌一下子提为士官班长,常年摸爬滚打的士兵们自然不服气。可一番较量,谁也比不上他。从此大家更加拥戴他们的班长,各项成绩处于全连的前列,出色地完成一项项任务。不久前荣获新疆军区优秀士官称号。我军自1978年起停止战士提干,全部是军校学生补充干部队伍——曹建平自然明白。因为入伍前就很有名气,三、二年来家乡的许多大公司老板聘他,月薪多少多少,可他不为所动,只为这磨练人生的机会,感受到三年边防生活的获得是他以前多年达不到的。他表示,一切服从需要,不管多长时间也一定要干出一等的成绩。

  看完这个专题片后,我很高兴。曹建平是当代的好战士,他给全军在役士兵作了一个好榜样。我们的边防有这样的战士把守,我们过来的人能不放心?我们江苏人也脸上增光。

  向日夜守卫在新疆边界的战士们问好!

和新华网友甜水海聊边界

  甜水海:阿拉山口的“喇叭口”,是全国最严重的风口,这里每年六级以上的大风要刮近10个月,八级以上的狂风有160多天,那里有句话“一年一场风,从春刮到冬”。有次大风突然来临,战士来不及把放出去的鸡赶回鸡舍,被风刮到墙上成了一个个肉饼。

  文存:在中苏边界最苦的是潜伏。在雪地里一呆几天,不能动,眼睛睁得很大,极度紧张和精力集中。新兵没有不哭的。

  甜水海:在新疆有些风口地区的树,凡是朝风的一面树皮都给小石头打得精光。我还见过一辆抛锚车,迎风的一面,被风把漆都打光了,就像现在的抛光工艺一样。古人曾经说过:君不见走马川行雪海边,平沙莽莽黄入天。轮台九月风夜吼,一川碎石大如斗,随风满地石乱走。(走马川行奉送出师西征)

  你还记得1974年4月14日,前苏联武装直升飞机误入哈巴河的事件吗?当时可是全国举行了游行、声讨。我当时在布尔津执行任务。

  文存:那年从昆仑山测区返乌鲁木齐的不久,我们在乌鲁木齐展览馆见过详细介绍,还展览出苏军的滑雪板等等缴获品。

  甜水海:还是在1974年冬天的时候,一次我们去北疆的富海县,到乌尔禾兵站后,兵站领导说有几辆另外部队的车,要和我们车队一起走,大家在路上可以互相照顾点。仔细一打听,原来前几天寒流来时某部的一辆单车因为在山口地区抛锚,结果牺牲三人。那次可是真的冷,在驾驶室里,穿着毛皮鞋冻的脚趾像老鼠在咬一样痛。快到富海时因为大雪把路标也给遮掩了,我们又是第一次去富海,请了个向导,结果还是迷路了,差点没有把汽车开到外蒙去。还好,最后我们利用电线杆作参照,多折腾了半天,晚上到的富海。那个县又没有兵站,几个旅馆、招待所又被他们县里开农业学大寨三级干部会议的代表住满了。我们就在一个没有玻璃窗的礼堂里休息。零下三十几度,生了几堆火,真体会到什么是“火烤胸前暖,风吹背后寒”的滋味!第二天全部住到了当地老百姓家里。我们三人在一户哈萨克人家住了两天,临走时为了付给他们伙食费,惹得房东很不高兴,说什么也不肯收。结果我们全就给当地干部,请他们代交。

  常听电视里说,北方又在下雪了,有的路也封了。我们那时好像没有封路一说,任务来了,挖出条路也要走。记得1975年1月过五台大坂我们一个连整整用了27小时。风把山上的雪吹到路上,有的地方有齐腰深。汽车开开停停,过不去的地方,我们用人挖雪。结果雪灌进了裤腿,时间长了,体温把雪化了,把裤腿打湿了,再后来又给冻上了,后来就麻木了。干到半夜时分,一个战友从他的驾驶室的坐垫下,找出个馒头分给我半个,我接过来就啃,干了就几口雪。快吃完的时候才发现味道不对,原来坐垫下面的一袋洗衣粉包装破了(洗衣粉和馒头都放在脸盆里),馒头一冻又都是小孔,里面灌满了洗衣粉。结果是两人一天没吃东西,还吐得跟螃蟹似的——亏大了。
  
  文存:这些对我们这些常年在外执行任务的来说已经习惯了。1979年4月11日的暴风雪在博格达一带狂虐,从托克逊上面的大风口到乌鲁木齐南郊,无数车辆困在风雪里长达一周。水泥电杆被飞石打得1米以下只剩钢筋,乔石的车队也在里面。当时报道,兰新线过往的列车也被刮翻,有货车,也有客车。这场暴风雪在当时是新疆的头号焦点新闻,那时军区坦克团的装甲车是救援队,立了大功。

  那时我正在博格达北侧执行任务,车子早上从天池出发,沿着山沟向博格达方向行进。上午天气是很好的,10时起下了点点星星的碎雪,因被山脉挡着一点风没有。中午开始,雪越来越大,有一尺厚时实在没法走了,只好返回。可是路太窄,一侧是沟,车子只能倒行。为了安全,我就在雪地退行指挥引导,情况和网友甜水海说的一样“结果雪灌进了裤腿,时间长了,体温把雪化了,把裤腿打湿了,再后来又给冻上了”长时间地在深雪里拔行,我的脚和腿弯以下成了两个大冰砣,到夜10时才回到天池气象站的驻地。虽然是黑天,但漫天皆白,不影响视线。又经过几小时的折腾,才进被窝。我的两个大脚趾冻坏了,成为紫色,5年后才慢慢消失,但直到现在还是麻木无知觉的。

  甜水海:额尔齐斯河(突厥语河流湍急),中国唯一流入北冰洋的河流。七四年冬天我们去的时候,汽车在冰上过河,夏天用人工拉的车渡,一次只能过一辆,一个连队摆渡完毕要半天,我们就利用摆渡的时间在河里钓鱼,有一种白斑狗鱼是欧洲的回流鱼类,它特别贪吃,被钓上的机率最高。现在还常常想起那钓鱼的过隐劲。额尔齐斯河的车渡是用两根粗钢丝缆,用人站在船上拽着钢丝绳,才能拉动。就一艘船来回,很费时间。有一次我们在上游找了个水浅的地方,把水箱冷却皮带卸下,用地方的“红旗-100”拉过河。

  文存:过伊犁的野马渡还记得么?100米的河面,流速50米/秒,两根粗钢丝缆各结一个车渡,利用水力两个车渡一来一回同时过渡,甚为壮观。

  甜水海:美丽的果子沟,冬天可是对新驾驶员的考验。翻越果子沟的冰大坂,我们可是从来不用防滑练的,我们都给冰雪路给练出来了。
  
  文存:你是汽车53团的,因为我们部队车辆不够,以前你们几个汽车团的车辆,每年都给我们配属过,我现在还有不少当年和汽车团战友的合影照片。你们解放-10的驾驶技术我佩服。1979年2月我们到边境紧急修图时,由于全部队倾巢出动,甚至机关参谋都分给了修图区,车辆多数是你们团和汽30团配属的。车辆在冰面打滑偏甩,速度又非常快,我们在车上很担心出事,多次发惊。可是呢?我文中说了“路面敷着薄冰,光亮极滑,车身及方向时常打滑偏甩……呜啸而过……没见一次车祸发生!”

  …………

江山西望

狼烟起江山西望,马长嘶剑气如霜。心似黄河水茫茫,纵横间谁能相抗。
恨与狂长刀所向,忠魂埋骨眠他乡。何惜百死报家国,更无语血泪满眶。
马蹄东归人西望,草青黄尘飞天扬。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中华得兴旺。

2004年11月29日

  新华网友补充

  楼兰:“那名在远处做饭的小战士成了俘虏”,我知道另一位,他是我们的教员。谈到此事时,老泪纵横呀,目前已解甲归田了。我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催人泪下的故事。

  文存:是不是这位?下跟帖内容的大校。

  zgh1600:楼主说的不对,铁列克提之战我们是吃亏了,但还有人活者,其中一人上星期还为我们讲课。那人现是咱们国家的边防专家,大校军衔,这一学期正和我们讲中国古代疆域变迁和战争,听他讲课,爽死了。那个人还参加过中苏边界谈判。

  回复:很亲切……我们每次战友团聚会都在一起,关系密切——我对边界是非常熟悉的。请你转告那位大校专家和我联系,他可能比我早入伍一些,因而能参加那场战斗(我估计他是巴克图边防团的增援部队,并非铁列克提血腥战场中人)。

  楼兰:我想不是他吧?当时,他是连队的文书,连长知道前面有事,让他回连队取指北针。其实连长带在身上。

  文存:这位是不是在莫斯科游了街?

  楼兰:不是。当时,他回到了连队前面就打响了,没有参加战斗,只听到了声。

  文存:那他不在79人之列?

  楼兰:这个没有问,他上课是哭得很厉害,所以我们只是听。他1996年为我们上了最后一课后就解甲归田了。

  良君:不论那年的兵和将,若现在连一点血性也没有,那么只能说定瞎兵蟹将。一个70年的兵能使人们不忘国耻,不忘为国而战牺牲的战士,他尽力了。他的文章使我更多次回想曾几次祭拜过埋在托里柳园的战士时的心情,心中百感交集。铁列克提仅离当时的我50里左右,我161团对面不是沙地是戈壁石这没错,当年我曾多次巡看过山区边界。

  转龙车:文存写的文章我看过,客观反映了当时中苏边境的状况,因为我也是在中苏边境线上测量过的69年老兵,看了他写的文章使我又回到了在中苏边防线战斗过的日子。我是南京军区测绘大队的,文中的地方我去过,负责过巴克图的测区。那一带没有沙漠。

  老丐:是文存说的这样情况。下图是我曾经服役的巴克图边防站(略)

  qgrs:我是当年中苏边界修测军图的战士之一,时间是1972~1973年,当时我们南京军区测绘大队的测区是北疆的阿勒泰一带,我们小组驻地曾经是中苏争议地区,边防站叫克孜乌雍克,里面有我们的一个建设兵团185团,它的西面是比列孜克河,南面是额尔齐斯河。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我们手中。

  赵友:读了这些文章,我了解到不少从未听说过的事情,向你及边防战士致敬!经与八一厂老同志打听,得知在铁列克提事件中牺牲的摄影师名叫李连祥。

  苦丁:文存和我一样,是测绘兵。我们南京部队是1972和1973年去新疆的北疆军事测量的,测量区域是塔城、阿勒泰一线,塔城我记得好象不是我们的测区。我们在和丰、哈巴河、福海、阿勒泰一带。关于铁列克提事件中牺牲的人员,当时的报道是38人(是不是当时顾及时局故意报道牺牲的少一些),我也曾在这篇帖子里提到过:


  那棵苏联的白桦树

  河的那边就是苏联。我和组长胡春光,战士蓝文清沿比列孜克河自北向南进行军事地形测量。

  自1969年3月2日苏联在黑龙江中苏边境上的珍宝岛进行挑衅被我边防军击退后,8月13日在西线新疆的铁热克提地区我军受到苏联军队的疯狂报复,三十八名我边防巡逻官兵血染疆场。

  由于中苏边境异常紧张,急需测制中苏边界地区的作战军用地图,中央军委命令南京、广州、兰州、武汉等军区的测绘部队进驻新疆中苏边境,展开了自南向北的大面积军事测量。

  我们手中的航空像片是中苏友好时1960年苏联帮助我们摄制的,资料老的掉了牙!现在要想重新航空摄影这中苏边境地区的像片,人家老大哥的导弹可没睡觉!

  这老掉牙的资料早就该进档案馆了,但新疆由于地广人稀,自然地貌可以说自建国以来没有太大的变化,特别是这边界地区。要说有变化,那就是王震将军的部队解放新疆以后,就地转成为散布在天山南北的赫赫有名的新疆建设兵团。他们在这遥远的异乡,脱下军装,扯起帐篷,扛起土镘,向那戈壁沙漠开战,结出了令世人注目的累累硕果!一座座城镇在茫茫戈壁滩崛起,一道道沟渠通向四面八方,一块块良田似天上的玉帛铺在这万里无垠的土地上。“我们新疆好地方”这首歌就是这么唱出来的。

  但新疆实在是太大了,至今还有许多地方没有开垦,主要原因还是缺水!

  一道深深的宽阔河床把中国和苏联分开,比列孜克河就镶嵌在这河床的中间,国界就是以比列孜克河的主河道的中心线划分的。

  比列孜克河两边是茂密的白桦林和深深的灌木草棘。手拿军事地图,对照老大哥提供的航空像片资料,发现这比列孜克河由于这缺德的老大哥在上游建了一个拦水坝,水都流到苏联那边去了。水被他们用于生活用于田地灌溉后,余下的水拐了一个弯后在下游又折回了原来的河道,只是河水小多了,细细的水流只有一米多宽,深20厘米左右,不用费力一步就可以跨到苏联去,有的地方甚至看不见水,渗到鹅卵石下面去了。

  几个军事测量点勘察下来,挺累的,坐在一棵白桦树下休息。组长对我说:“我去方便一下,你们等我一会儿。”一转身钻进灌木丛中不见了。

  这个地方河床散乱,我和蓝文清用立体镜在像片上仔细找我们休息的地方,这资料着实老的不轻,由于老大哥建水坝,这主河道里又没多少水,又有参天大树和灌木草丛覆盖,这像片上的影像和实地景象不一样……

  我边对照地形边在立体镜下仔细反复辨认,才惊讶的发现:我们坐在了离国界只有几米远的苏联领土上的一棵白桦树下!

  我冷丁打了一个颤!不好!我使劲扯了一下把蓝文清,就势打了一个滚,急溜溜朝我国领土这边滚了过来!那白桦树其实也就离边界线2--3米的距离!

  我和蓝文清急忙扭回头,朝灌木丛那里看,我们的组长大人还在苏联那边出恭呢!

  我们没敢吭声,别看这密林静悄悄,那里边肯定有鹰一样警惕的眼睛!我祷告上帝保佑组长平安回来!

  河那边的草丛动了一下,组长手拿一张报纸慢悠悠来到我们面前,“你们看这是那国的报纸啊?是不是苏联的哦?”他压根还不知道是到苏联那边去了!

  “我在那地方捡了张报纸,另一半被我揩屁股了,这半张登了一张女人照片,还满漂亮的呢!”组长眯眯地瞅着那张报纸,本来就小的小眼睛迷成了一条缝。

  我一把拉过组长,贴着他的耳朵嘀咕了一番,他吃惊的小眼睛瞪着我,紧张地回头朝苏联那边的灌木丛看了看,又拿过像片盯了半晌……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我的妈嗳!”

  河那边好像草丛在动!

  无心恋那比列孜克河美丽的风光,我们急忙在离那白桦树我们国界一侧的明显高地上定了一个点,叫蓝文清把标尺竖起来,我们俩在离这个点的200米处进行经纬仪高程观测。

  突然,蓝文清叫了起来:“副组长,过来!快过来!”

  我急忙向他站的方向跑去。

  “嘛事?”

  “那边有人,对,对我说话……”蓝文清是今年刚入伍的新兵,由于紧张,说话结结巴巴。

  “在那里?”说实话,我也挺紧张!

  “不知道,就在哪个地方吧?”我朝他指的地方望去,全是灌木与厚厚的野草,什么也看不见。

  “问你什么话啦?”

  “你们,是干什么的?这里是我们苏联的领土,请你们撤回去!”

  由于我们测量的这个地区是争议地区,在苏联的地图上,他们把国界划到了比列孜克河以东4公里以外,连我们新疆建设兵团185团及我们的驻地克孜乌雍克边防站也成了他们的领土。

  这时的我反而不紧张了,笑着说:“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不知道。”

  我“扑哧”笑出声来,见蓝文清由于紧张还在吃那回答苏联士兵问话时从军包里掏出来的馒头,拉拉他的手说:“已经测好了,咱们回去吧!”

  我把手枪放进枪套,凝视着刚才蓝文清指的苏军出现的地方,站在那里好长时间没有动。

  苏联那边的景色好美,远处的山峦在夕阳的衬托下显得黑黑像一头深卧的棕熊。三角钢支起的了望塔比我们这边木制的了望塔还要高出几米。山脚下似乎有尘土在飞扬,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我望了望组长出恭的那片灌木丛,眼光又转向了和蓝文清坐在那里的不是太高的那棵苏联的白桦树,产生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别样感情!

  白桦树!白桦树!……这苏联的白桦树!

  蓦地,听组长在喊:“快回来!快回来啊!”

  回头一看,组长胡春光用手朝刚才苏联有尘土飞扬的地方比划着……

  一架直升机从那郁郁葱葱的树林中升了起来,声音由小渐大,慢慢向我和蓝文清站的地方靠过来……

  我俩赶快收拾仪器,向组长胡春光那里集中,跨进从兵站开来接我们的军车……

  直升机在那棵白桦树不远的地方盘旋,但并没有飞越比列孜克河,他们知道这争议的地区毕竟不是他们占着!

我们的汽车沿着边界向驻地驶去,车轮卷起的尘土直往车厢里面扑……

  我看着苏联那边的不紧不慢跟着我们飞的直升机,望望组长,见组长把那半张苏联报纸重新拿了出来,眯眯地眼睛对着上面漂亮女子笑个不停:

  “嘿嘿!这地方算没白来,不管怎么说,咱也算出了一次国啦!”(2002.7.5)


  古道:文存同志,你好!谢谢你的文章。我的“在塔克拉玛干的日子”是早几年写的,是我的军旅生活的一段真实记录。我当时是六师师部喷火连的,后来在师教导队,先后驻扎在莎车、麦盖提、叶城。由于是一名普通士兵,对当时的军事大势不甚了解,只能回忆起一些具体的人和事。读了你写的回忆文章,才真的令人荡气回肠,对当时的情况也有了更多的了解。尤其是您写新藏公路的艰难路段和在山上的艰苦生活,我听我们部队上过山的战友经常说起(很遗憾我没有上去过),是很真实的。记下这些经历吧,它是一笔难得的人生财富,同时我们的后代也通过这些记录知道他们父辈曾经的生活。


  在塔克拉玛干的日子(摘)

  文革时期,我在陆军某师喷火连当兵。这是一个新建的连队,总共有一百多人。

  1969年,正当全国“革命”形势风起云涌时,我们连队被派到塔克拉玛干大沙漠以西岳普湖境内的荒滩上,执行开荒种地的“政治任务”。

  这里的荒滩不算荒凉,连绵起伏的沙丘上长着耐旱的骆驼刺,低洼的地方有红柳和类似红柳的灌木,远处偶尔还能看到一两处长着芦苇的沼泽湖,湖水黑红,湖边的地上结着大片的碱巴,如同黑衬衫上砣满的白色汗迹。叶尔羌河在15公里外流过,它像一条生命的保护带,顽强的抵制着塔克拉玛干沙魔的侵袭,使得身后的绿色和生命得以繁衍和生息。

  连队分散居住在前任生产部队留下的地窝子里,没有围墙,院子的北面有三间土坯垒成的小屋,一间做连部,另外两间是厨房和杂物间。从远处看去,立在地平线上的小屋如同戈壁瀚海上的诺亚方舟。每当我们劳累了一天,从远处的荒漠上归来时,小屋的方向便充满了“家”的希望。在这里,还不会摆弄枪械的战士们首先学会了使用坎土曼,平时除了开渠造田,便是学习毛主席语录,武装思想。后来,连队和十几公里外的一家叫牌楼的劳改农场接了军民互助的对子,偶尔里还和他们联欢一次,见到了外界的男人和女人,战士们激动得眼泪都流了下来……

  战士们象隔离在世外桃源一样,外界的消息一概不知。然而,通过公安部队,连队领导却获得了惊人的消息。原来在北部边疆塔城防区的铁列克提边防站,发生了一起苏军向我挑衅的严重事件,我边防站人员在执行例行巡逻任务时,苏军集中数倍于我的兵力,对我巡逻人员发起攻击,经过惨烈的激战后,我方70余名官兵被敌人全部打死,其中一名做饭的小战士被敌俘虏后受尽折磨(被俘之事当时上级并未披露)。北部边境的战事已呈一触即发之势。

  考虑到当时南疆民族地区错综复杂的形势,师部首长要求喷火连立即向全体战士配发武器,编排战斗梯队,做好战前准备,等候调遣。武器(半自动步枪)是通过南疆军区下令由8018公安部队调配的,当天便配发到了战士们的手中。

  当时的南疆,恐怖气氛异常紧张,盘踞在喀什的东突组织实际上就是苏联在新疆极力扶持的民族分裂分子。该帮派以群众组织的名义明抢、暗杀,大搞反革命串联,煽动民族情绪,一时间,闹得整个南疆地区,人心惶惶,鸡犬不宁,汉族人更是日不出门,夜不行路。这帮民族分裂分子所组成的团伙已完全成为苏联在新疆地区里应外合搞颠覆搞暴乱的反革命组织,其黑手遍及南疆所有县市。他们前期目标是利用一切手段,搞武器装备自己,其中就包括以买合木提为首的岳普湖县反动组织不久前对我喷火连驻地的抢枪事件。

  上帝让谁灭亡,必先让他疯狂。其组织气焰嚣张的反革命活动已经引起国务院和中央军委的高度关注,中央决心彻底粉碎这个反革命团伙,以绝中苏之战的后顾之忧。

  1969年8、9月份,一场针对买合木提反革命武装叛乱的全面反击战正在酝酿之中……

  在一个戈壁季风发威的夜里,一声哨响,喷火连紧急集合。战士们被通知,丢掉一切辎重,携带轻武器,按战斗梯队编排,立即奔赴前线。行前,连长和指导员要求,每个人把自己的贵重物品(包括钱包、日记本、钢笔)集中起来,写上自己的名字,以排为单位统一存放。如果在战斗中牺牲,部队将会把你的东西完整地送还给你的父母、亲人。紧接着连长宣布了发问口令和联络暗号,通信员搬来了印有“将革命进行到底”的白毛巾,每人一条,连长告诉大家,一律系在左上臂上。战士们知道,这是战时识别的标志,同时也是紧急抢救时的止血带。

  这些天,部队已经装备了很多武器,做到了人手一支半自动步枪,班、排长都是原来的冲锋枪,各排还配了一挺轻机枪,由个高力大、思想好的战士扛着。每个人都发了子弹,弹夹装得满满的,白天子弹袋一刻都不离身。

  出发的时刻到了。每个人都收回了沉重的心事。部队行进在漆黑的夜里,过沟、跨梁,脚下忽高忽低,不时地传来战士绊倒的声音,没有一个人发问,大家都不知要去向哪里,只是一个跟着一个,盲目地往前走。

  夜色里,偶尔窜起一群不知名的飞鸟。不远处的芦苇湖里发出悉悉嗦嗦的声音,地老鼠从脚下窜过,匆忙地奔向另一个地方……

  不知道走了多少路,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部队被命令在一处沙丘后的低凹处休息。一些人的鞋子显然进了沙子,刚坐下便急于倾倒,沙地上发出磕磕碰碰的声音,随着扬起的沙尘,弥的叫人睁不开眼。

  这样的急行军,战士们还是第一次遇到,虽然前不久部队曾进行了一次夜间转移,但没有这样紧急,也没有这样让人心中直敲边鼓。前方究竟发生了什么?部队将在哪里作战?那里已经死人了吗?我们是作为第一梯队还是第二梯队呢?如果是第一梯队,那就是说,我们将会首先战死,然后别的部队才可能上。这些刚刚入伍不到一年的新兵,心里不免七上八下。

  话说这次紧急出击,正是人民解放军南疆军区统一部署的军事行动。

  经中央军委同意,南疆军区已在喀什市成功地破获了反革命暴乱组织,抓扑了和击毙了一帮重要案犯。对于本次行动,国务院总理周恩来作了重要指示,为彻底清剿买犯在南疆各县的黑手,南疆军区指挥部部署了这次由各部队协同作战的统一行动。上级要求,各部队要把这次行动当作一次检验自身实战能力的机会,要稳准狠地打击一切杀人、抢枪、制造事端的犯罪团伙,对于执迷不悟、蓄意顽抗到底的阶级敌人要坚决镇压,决不手软。

  上级交给喷火连的任务是,连夜开赴暴乱组织的据点之一阿瓦提村,兵分四路,于黎明前对该地区实行全面包围,为防止误伤群众,部队天亮后发起进攻,对于以武力负隅顽抗的买犯死党和追随者,可以当场击毙,决不能放过一个暴乱分子。

  目前部队已到了阿瓦提村的外围,风已经不刮了,连长和郭参谋迅速地合计着进攻歼敌的方案,各排排长被通知集中在沙丘一侧开会,会上,连长宣布了此次行动的目的、意义和实施方案,随即命令一、二排从左右两翼展开,三排迂回至村子后面,连长自己亲率料油班和后勤人员从正面接近,以红色信号弹为准,同时向村子中心包抄。

  排长们返回后,战士们很快明白了全部行动的过程和意义。三人一体,各战斗小组迅速组成。

  酣睡中的阿瓦提村,一点动静都没有。偶尔从某个农户里传出的干咳声,会惊起一树的野鸽子,飞向夜幕笼罩下的另一棵树上。谁也想不到,一场与民族分裂分子的战斗会在这个有着百户人家的村子里打响。

  战士们早已受够了那些假借群众组织之名的歹徒们的祸害,听说要剿灭这些暴徒,一个个士气大振。大家按着排长的要求,刺刀打开,子弹上膛,在各组组长的带领下,拉开距离,快速地跑步占领有利地形。

  半个时辰后,天已蒙蒙亮,村子里不时地发出“吱扭”“咣当”的开门声。

  一些人、畜已开始影影绰绰地出现在村口。

  红色信号弹升起来了。按着预定的方案,战士们开始向前推进。他们被提前告知,暴徒们手中可能有武器,因此要充分利用有利地形隐蔽自己,开阔地带一律匍匐前进。大家按着作战要领,机动灵活地变换着向前跃进的姿势。

  不久,村民们便发现了部队的行动。奇怪的是,这些人并不吃惊。他们象看热闹似的聚拢到村头。喷火连新来的翻译举起手中的小广播,大声地向村民们解释着什么。

  部队收拢了,没有发现抵抗,从盘查的结果看也没有发现可疑人员。

  翻译从村民口中得知,盘踞此地的高个子头人、“横肉”等一小嘬死党似乎已预感到末日的来临,昨天下午已向县城方向逃跑,行前企图胁迫村民跟他们一起外逃,说什么到县城后只要坐汽车走200里,越过国境线,那里有人接应他们,到了哪里有肉吃,可以像城里人一样生活。村民们恋家乡,没有人愿意跟他们去。

  彭连长和郭参谋获知高个子头人逃跑的消息,立即派人跑步到牌楼农场,电话向上级报告了情况。

  第二天传来消息,高个子头人和“横肉”们在县城的一处民房内被兄弟部队全部抓获。

  已近中秋的南疆大地万木霜天,秋高气爽。各县城里张贴着由最高人民法院核准的对反革命暴乱组织头目买合木提执行枪决的布告,其中有这样的内容:该组织以人民为敌,极端仇视人民解放军,活埋解放军战士一名(未遂)……

  塔克拉玛干以西的百里戈壁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牌楼农场已到了收获的季节。

  为了战备工作的需要,喷火连全体官兵从生产农场出来,径直调回200公里开外的师部驻地。(2005年8月25日)


  喀什大事记/1969年(喀什政府网站):

  8月

  8月20日“东突厥斯坦人民革命党”(简称“东突党”)南疆分局接受“东突党”所谓“中央”的指示,经过精心策划,在阿洪诺夫的带领下,当天晚上,裹胁了一部分不明真相的群众,携带大批武器、弹药乘两辆汽车,分别从喀什市和麦盖提县城出发,企图向苏联靠近,求得苏联支持,建立反革命根据地,宣布独立。第二天行至阿图什苏洪卡附近,被我闻讯赶来的人民武装围歼平息,粉碎了这起预谋已久、精心策划的反革命武装暴乱。

  9月

  9月2日以买合木提·库尔班为首的一伙坏人,煽动500余名群众,乘坐马车,攻抢岳普湖县城。随后,在铁里木、阿其克、艾西曼等公社疯狂打、砸、抢,达2个多月,有76人被打伤,5人被打死。

文存草屋/新浪BLO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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