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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繁星似锦

(2022-09-10 22:06:26) 下一个

往事繁星似锦,写于2022父亲节)

 

想起父亲,第一个具体的镜头就是小时候夏天的夜晚。

小时候我家住在一个大院里,称作善堂,估计原本是一家大庙,立在小镇山坡顶部,俯瞰长江。往西边远望过去,那里有一座石桥,横跨长江的一个支流。石桥再往前走一点就是一个大水滩,在另一个山坡下,这个山坡顶边有一棵很大很老的黄桷树。传说大水滩里有一只大团鱼已经修练成功,而这黄桷树就是在此镇住它的。那时姑姑家在乡下,离我们有十余里路,去她家要经过这里。记得父亲曾说,等我长大些,他会潜入水滩里,找到大团鱼,套住它,然后我们几个孩子就在岸上使劲将它拉上来。等我长大些天天在长江里游泳时,方才知道父亲根本就不会水。

大约在我初中时候,有一年暴雨,树倒了,于是有人说看见那只巨大的团鱼爬进长江离去。

话说回夏天的时候,夏日炎炎,房间里既无空调也无电风扇,于是父亲就会在大院中间的小坝子山架起凉床,有时甚至架起两张凉床,让我们和邻居的孩子们在那里乘凉。乘凉时候孩子们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看人造卫星。那时候的天空密密麻麻布满星星,真的是繁星似锦啊。偶时会看到一颗移动的星星,被告知那是人造卫星。幸运的夜晚会有不止一颗人造卫星经过。流星倒是常见,每次见到孩子们免不了一阵欢呼。长大后再没有见过那样的夏日夜空,即使来到美国,夜晚的天空里星星们也是稀稀拉拉,没点组织纪律,更别提什么人造卫星了。

记忆里父亲在黄昏后会先在地上泼两瓢水,以降低地面温度。水浇到地面有吱吱声,然后化作一阵热气逃走。今日回想起来,那是多么快乐的时光!我一生贪玩不上进,很晚才懂事,但是却拥有最幸福的似锦童年,都拜父母和姐姐们所赐,尤其是性格温和从不打骂孩子的父亲。

父亲是镇上和公社有名的老师,人缘很好。在我记忆里,谁都卖他几分面子,但是他却常挨妈妈抱怨。妈妈不喜欢父亲去买东西,因为他买回来的价格常比市面上的贵,因此从妈妈的口里我从小就听熟了一句家乡话,意思就是"欺的就是好熟人"。

五年前回国看望父亲,顺便办点事,不料就在其间他去世了,一睡没醒,脸上仍然带着微笑。走前夜里还在观摩姐姐们的麻将大战,关心谁胜谁负。两年前姑姑也去世,是午饭后打盹的时候平静而去,和她哥哥一样。大姐总说我们家的基因好,这也是她的证据之一。

父亲很孝顺!记忆里每到清明和初一,他总要在家门口点香烧纸钱、摆果盘,为我从未谋面的爷爷奶奶和其他几个祖辈。我曾跟在他身后去过几个祖坟上香点鞭炮。他也很少与人计较,特别是在亲人之间。我们几个孩子都很孝顺,尤其两个姐姐,与他的这个性格不无关系。

父亲并不完美,甚至缺点很多,但记忆里的,都是他温暖美好的时光。父亲在世时,他的父母、他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等身体虽去但人却仍然在世,因为父亲一直挂念着他们。同样的,父亲和妈妈也仍然在世,因为我们挂念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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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 ()评论 (6)
评论
nearby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望沙' 的评论 : 师妹,怀念何尝不是一种享受?有人值得你怀念或想念,该是件多么幸福美好的事
望沙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nearby' 的评论 : 是啊,年轻时候会悲伤,越来越老就看开了,秋天到了叶子自然入尘土,何不好好享受在人间的时间呢
nearby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望沙' 的评论 : 师妹看得开想得通
望沙 回复 悄悄话 又煽情了,反正归途都一样,没什么大不了的。
nearby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大汉唐' 的评论 : 关键都是看现在。称我邻兄吧,"近虎兄"听着总怪怪的 :-)
大汉唐 回复 悄悄话 幸福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不幸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
近虎兄台肯定是前者;我是中略偏点后者,所以小错、小折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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