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astalia:情智灵性之翼

卡斯塔里亚,神话中的灵感之泉,生命之源。你赐我以情智灵性,我回报你以词赋诗文。就这样,离开了陆沉的故乡,来到了海外的古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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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人(中篇小说连载之24)

(2013-09-18 17:47:28) 下一个
狼人(中篇小说连载之24)

                  卷二:圣山


择好了日子动身,上路时天还刚蒙蒙亮。蔡妮知道怎么走,我就跟在她身后,深一脚浅一脚地穿山越林。可能心情急切,她步伐很快。秋更加深了,草丛与落叶上都下了暗霜,脚底滑滑的,凉凉的。

等攀爬上一个峰顶,正好赶上日出。一览无遗的视野里,只见东方天边与青紫色的群峰间,相嵌着薄薄云层的地方,先是背景上天穹陡然显亮,接着云层染上暗红,以后很快幻变成绛红和鲜红,云彩边沿还镶上了金色,说不出的灿烂辉煌。差不多同时,一个耀眼的斑点,从天地交界处一跃而出,登上了看似最高的一个峰尖,逐渐扩大为眉形、弧形、半圆……却因云霭对光线的过滤,反而不那么刺眼,显得慈祥与亲近。但当它整个呈现时,仿佛就定格刚才那个巅峰上方,顿时光芒万丈。浩浩群山和世间万物,全都俯伏在它普照的光明之下,再也不敢仰视。 

这宏伟壮阔的景象荡人心胸,慑人心魄。尽管山居的日子里不止一次见过黎明时分的日出,但因身在山谷里,哪里及得上这一次的极目远眺,全景宽广?我和蔡妮都屏住了呼吸,静静观看,直到太阳完全升起,才不约而同举起双臂欢呼。

“你看到太阳出来时一跳而上的那个最高山头了吗?那就是贫母峰,”蔡妮告诉我。

我还在为刚才见到的奇景着迷,捡了根小树枝,在地下划字问:“太阳每次升起,都会跃上贫母峰?”

“每一次,”蔡妮肯定地点点头。

我暗暗一惊。确实如此的话,那称得上奇观了。我只知道,太阳在不同季节是从地平线的不同点升起的,仔细观察的话,甚至每天都在移动。古代人根据这情况制订了历法,英国的巨石阵据说就是个著名遗迹,好像玛雅文化也有类似的观察台,记不准了。相比之下,在仙娲掌,竟然一年四季太阳都从贫母峰这个点升起,其中的神秘恐怕没有人能解释清。

我们俩继续赶路。一路边走边察看,同时频频向蔡妮打听,总算大致弄清楚了脚下路径的走势,方向是朝仙娲掌的主山脉进发。整个仙娲掌,就如同一个张开又弓起的巨型手掌,主山脉是巨掌的中指,绵延最长,形势也比其它四条山脉高,贫母峰则位于中指根部的尖端。以前和那一小群狼,因为要去南方,是横向穿过各条山脉走的,而今天,则要从木屋所在的山谷(那大约在巨掌的食指和拇指间)翻越到主山脉上,再向顶峰攀登。

看路程,差不多到达主山脉了,山路在径直朝上延伸。这里的景致更加别致,往往上方出现了一个高高的山头,等登上时才发现,那不过是通向前边更高山头的过渡。峰峰相连,越来越高,也越来越险峻。感觉就似沿着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在向上爬,仿佛在沿着硕大的天梯,前去朝圣,景仰崇敬的心情不禁油然而生。山风也越来越大,一阵阵吹动的虽是身上的布衣布袍,恍惚间却真有点飘飘欲仙的样子。 

终于到达贫母峰顶。出乎我的意外,山顶是个不小的坡形平台,不过怪石嶙峋,寸草不生,只有耐高寒的矮小灌木,因风势形成了奇特的拳状,散散落落分布在四周。在这高高平台上,才真正体会到“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境界,感受到了那种扑面而来的浩茫气势。

此刻,刚才辛苦攀爬的主山脉,已驯服地匐伏于脚下,连同左右两条山脉,呈爪字形的走势轮廓完整,直向西方踠蜒而去。另外两条山脉,分两个方向,远远坐落在天际,仿佛天然屏障,却又隐隐呈合抱的态势。各条山脉间,支脉丛生,纵横交错,丛树莽林,幽谷暗泉,不知潜藏着多少生机,有的可能绵延了上万年上亿年,史前史要比人类的出现与进化要古老得多。背后另一边,是太阳升起的方向,云雾飘荡的山脚下,这儿那儿绽现出一大块平整原野的局部,粗细不等的道路穿越其间。其中应该有一条是古代的驿道,上京赶考和衣锦回乡,来去必经,但现今肯定不清楚究竟是哪条了。定睛望去,道路上似有蚂蚁大小的车辆在行驶,还有像沙粒细小的人群在聚集。路边一个个不同形状的积木块,应该是村落或城镇。更远处,一条细窄细窄的河流在正午阳光下闪闪流淌。那里就是我原先生活过、现在却逃避开的人间世。我一面暗暗庆幸,仙娲掌这个神仙胜境,尚没有遭受那个正忙于现代化的凡俗世界的侵扰,一面突然伤感起来。难道我的下半辈子,果真将彻底告别那个世界?……

蔡妮的声音,把我从凝望与沉思中拉了回来。原来圣母庙还在峰顶东侧,得再走几步。看她神色,上了贫母峰后,可以说容光焕发。我也变得高兴起来,跟着前行。不久就见到了所说的圣母庙,实际是峰顶侧下方一处石壁的一个狭长洞穴,洞穴口上方有石刻,虽经风雨侵蚀漫漶不清,但基本形状还能辨认。正中是双尾相交的双头蛇身线刻像,一头女性,另一头是男性,应当就是老沐提到过的女娲与伏羲的阴阳合体。两边刻着一副对联,从右到左依次是: 

源肇仙娲牝牡流芳育物万方光九宙

化身贫母忠慈传世孕德千代佑中华

下面还刻着姓名与年月,但都磨蚀殆尽,所以无法确知哪个朝代何人所题。对联印证了我的猜想,贫母即是女娲在后世传说中的转型,这位不知名的高手,轻轻松松就把具有历史文化深度的内容给概括了,堪称佳联。旁边的摩崖石刻,还有两行大字,一行是“食色性也”,那明显是孟子书里的话,另一行是“尊性为道”,不清楚是谁的古训,都见不到落款。

回头看洞口前的空旷处,还竖着根天然石柱,近两人高,上尖下圆,风化的关系吧,外表颇粗糙。稍有人类学知识的,都知道这种柱形物是远古生殖崇拜的遗迹,象征着男根。在生存条件极端恶劣,不要说防治疾病,连最起码的吃饱肚子都成问题的情况下,多子多孙显然是使人类得以存活和绵延的唯一保障,因此生殖在古代是件攸关族群命运的大事,需要获取神灵的佑护,同时也不是什么见不得天光的羞耻,相反名正言顺。可能这就是“尊性为道”的本来意义。当然,后来的中国典籍,对“性”做了别的解释,离开原始的本能越来越远了。不过在民间,仍保留这类性崇拜的遗风,以祈求子孙万福。那根石柱,至今就依旧是善男信女膜拜的对象,跟前堆着香灰烛泪,柱上绑着红布带或彩条饰物,虽然多数都显得陈旧,但还有不少色彩鲜亮的,说明经常有人来。

然而,男女之间的事,就为了传宗接代吗?性,除了肉欲和快感,还可能有什么?……我又回到了近日纠缠不清的难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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