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头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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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历90年代中国野战军的腐败

(2024-01-10 11:20:56) 下一个

近日,美国媒体援引情报人员的说法,说习近平这次在军队的清洗,源于发现有的洲际导弹里面充的不是燃料而是水,而拨巨款建造的导弹发射井,很多井盖却因质量问题无法打开....这让习近平勃然大怒,从而掀起这场从火箭军开始的军队大清洗。

对此消息,亲华和反华势力都信之为真,加以发挥。爱国者由此看到了希望,说明习主席反腐永远在路上此言不虚,腐败分子太不像话了,必须严厉惩罚!反华者从中得到素材,说明中国军队那么腐败,是个纸老虎?民进党刚好有个说法来安慰选民,选我吧,共军的导弹里全是水,怕什么?大有和当初李登辉透露大陆的导弹是空包弹的消息有异曲同工之妙!

对此消息,我这个级别是无法去确认真假的,但从我的个人经历来说,我觉得是真的可能性很大,因为军队确实异常腐败。我从军十几年,大多数时间在读书,从本科到博士,但本科毕业的那年,要求新毕业生必须下基层。上面对64中学生(包括军校学生)追求民主非常不齿,于是要让这些乳臭未干的学生,下去看看中国的现状如何,民主现不现实?

中国当时的部队单位,可粗略分为作战与非作战部队,作战部队里又分野战和地方部队。我下放的部队,属于野战部队,其番号是陆军一军一师一团,部队号83012。那时中国军队团以上番号是全军统一编号的,军以下是上一级番号x3加减。如60军,下属师就是178,179,180....师,180师下属团就是538,539,540...团。团以下营按序编号,连在团范围内编号,如540团三营九连。番号是固定不変的,我军如部队被歼番号就取消了,有历史意义的部队即使原部队取消了仍保留原番号。60军取消后,有历史意义的“临汾旅”179师仍保留下来归属一军。部队号平时固定,战时可变动。如一团在老山作战时部队号是5开头的。有这个知识看神剧时可以找找优越感!当然,自习近平上台后,全军编制改革,番号全部打乱,师团取消,编号规律也变了。

我被下放到团卫生队。团是当时中国军队的基本单位,编有三个营,还有团属的重炮,高炮,通讯,侦查,工兵连(因部队而不同)和团机关,人数在1500左右。机关包括司令,政治,后勤三部,下属部门叫股(如政治部宣传股,师级叫科,军级叫处,大区叫部),人员分别称参谋,干事和助理,三部首长分别是参谋长,政治部主任和后勤部主任。

作战部队人员总体可分干部和士兵两大类。士兵有义务兵和志愿兵两种,义务兵无工资,干完几年退伍。对农村来想在军队混出路的,必须充分表现还要送礼找关系,出路是提志愿兵或考军校。志愿兵是拿工资的职业军人,最大可代职营长,但始终是士兵。但家属可随军,退役后可转业至城镇,对农村人来说是个不错的出路。

当时中国军队的干部必须是从军校毕业的。优秀士兵可推荐,但不可保送军校,考试是必须的。作战部队干部大体上分军事,政治和技术干部三类,前两类在连以下是不分的,但到连一级归于哪一类,以后就得在这一类内混了,很难越类。如当了连指导员,以后只能当营教导员,团政委,而不可能当营长,团长了。

从连以上就是双首长制,两个头的职权定义很模糊,就看谁会用权了。这个结构的设计目的在于起牵制作用。两首长从来都是捣浆糊,有时还有几个副职(副连长,指导员...),一起斗得不亦乐乎。到团一级,决策机构是团党委,包括团长,政委,参谋长,政治后勤部主任,和副职,政治斗争就非常复杂激烈了,真是与人斗其乐无穷。能在团一级混过,政治斗争的伎俩都娴熟了,可以写权术小说了。所以有军队经历的到地方官场常常如鱼得水。

我在军校时,和外界接触比较多,复旦大学的老师学生常到我们学校宣传民主,我校教员和干部也比较和世界接轨,政治干部还讨论戈尔巴乔夫的新思维。到了基层,真是恍若隔世,士兵们唱的什么“八连歌”,干部开口闭口毛主席教导我们什么的,就如文革时代一样。我有次闲聊时说毛主席有很多女人,被当兵的架到政治部。

在那里也交了一些朋友,是同级别的连排干部。以后离开这个部队后,就没什么接触了,确实是三观不合,道不同不相谋。他们最感兴趣的话题就是斗争,收礼和送礼,搞关系。这也是部队生活的主题。

从当兵的说起。我参加过一次接兵,当时是由征兵部队直接派人到指定的地点接受新兵。我到了火车上才见到我团的福建接兵组,也是从那时知道那些基层的歪门邪道。组长是侦察连的指导员,给我们分析形势,听了半天就是如何索贿。我是军医,当军官们了解到那些油水大的兵源,就派我给他们找麻烦,说身体有什么问题啦之类。我因此干了很多缺德的事,这些家长找上我,自然是送礼,军官们都很老练,把礼品接下了,我不要,他们也不客气。因为据说为了拿到去接兵的肥缺,他们都是给团里送了礼的。有个女孩,来为他弟弟当兵说情,除了送礼,还有献身的意思,那个接盘的军官就笑纳了。我知道了非常生气,那个截了色的军官,对我说,你还嫩,几年后你就知道这个社会怎么会事了!

想起那次接兵我就恶心,真是人性之丑大暴露。事务长找到旅店会计行贿,开假发票,这样可以多报销。军官们对家长许诺,以后可以保他们的孩子去当汽车兵,以此索贿,其实他们这些连排干部有什么权力决定?纯属骗钱!接兵回去,那些军官们都大包小包,我那时还很纯洁,什么也没拿。接兵组长怕我有什么来头,去告他们,特意给了我几百块钱,说如果我不收,他和我没完(有点威胁的口气)。

以后了解到,军队就是个行贿厂。当兵的要选个好点的兵种,要考军校,入党,立功,甚至休假,都要行贿。每级官,都要搞关系,行贿,到了团一级,行贿成了组织行为了。每到年关,团里有个专门的团队,负责给上级,以及有关部门行贿。甚至在团大会上,团长还大言不惭地表彰这些“行贿”人员,为团里争取到了多少利益。而那些军官,其说话的直接露骨,真是令我们这些读书人瞠目结舌。政委在大会上批评一位干部,直接地威胁,你不要老三老四,你要不服,我就让你在这里干二十年,以排级转业,生不如死!每级干部,说话干事都那个德行,粗鲁野蛮,连个婉转都不会。

我团附近有个地方加油站,用的油全是我们团的,而附进有几个老板,车没油了就到我们团来加,不用说,这些人都和团领导说好的,油水自然也进领导的腰包。上面搞大油水,下面就搞小油水。我们卫生队的炊事员,竟然也贪点菜钱。还有,有个地方需要进行一个工程,团里就派一个连的兵去干,当兵的成了军官门的廉价劳动力了!

那一年基层锻炼,确实达到了上面的目的,令人信服地让我们知道,中国基层是多么的愚昧,落后,离优质民主所需要的土壤差得有多远。我所在的,还是中国的王牌部队,其素质简直惨不忍睹,是我不堪回首的经历。而那种腐败,我定义为愚蠢的腐败,不计后果。比如说,那个睡新兵姐姐的军官,如果被告发,其后果是什么,那么随便的女人,也敢睡?比如说,派部队为了私利去提供劳力,一旦被上面追查起来,那属于私调部队,当属死罪。这些好处和可能的后果相比是不值得的,但部队的那些人就敢干,这不是愚蠢是什么?

如果我一直在部队呆着而且生存下来,应该和那些火箭军的领导一个年龄了。开始可能还有点初心,以后也近墨者黑,变得贪婪,胆大。如果当上了司令员,以前敢贪污汽油,现在也就敢在导弹里充水,以为导弹反正不会真的用的,谁会查到?因此,我认为这些事的发生是可能的!

我还是一直认为,中国人是优秀的商业民族,如果搞经济,肯定赢。以前那些跑到南洋的华人,都成了当地的大老板;香港,新加坡,台湾首先显示了华人的商业能力,大陆改革开放20年就成了世界老二,现在按GDP是美国的70%,按某些算法已经超过美国,只要好好的搞经济,美国怎么拦,都拦不住中国的发展。当中国的经济是美国的两倍时,台湾是逃不掉的!

但大大一定要去搞军事,中国人不是战斗民族,这种出血的事,应该让俄国人去干。中国(汉)人不善打仗,从宋朝起就成了定论,除了元清四百年全族沦陷外,还有金辽等局部沦陷,宋后一千年里有三分之二时间汉人都是投降当奴隶,根本不是北方游牧民族的对手。到了近代,和大中国外的民族交手,连入主中原的满族也熊样了。有个有对照的例子,日军两次攻打旅顺,第一次对手是中国人(甲午),只用了一天就攻下旅顺全城,清军早四散逃命;第二次对手是俄国人,日军用了十个月,才好歹攻下了旅顺外郊的203高地,中俄两军的勇敢程度立见高低。

但愿这件事,能让大大醒悟,迷途知返,则中国有幸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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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
dream_pillow 回复 悄悄话 大陆改革开放20年就成了世界老二,现在按GDP是美国的70%,当中国的经济是美国的两倍时,台湾是逃不掉的------这种思路忽略了一个重大的前提,那就是中国经济真正腾飞的节点是世贸关口。那个闸门若不对中国打开,中国只能在梦中收到海量的订单。现在那个闸门正在关闭,不知作者关于“两倍”的乐观预测是否提前考虑到了闸门的问题?
Billzhou 回复 悄悄话 我20年前,我與一個海軍團級幹部吃飯喝酒,他請我們,上得52度茅台,10個人,喝了六隻,然後,下午就和幹事去逛古玩市場了。部隊的幹部小日子真的好過。一點不比我們差。想怎麼玩就怎麼玩。家裡有個部隊幹部,都沒有人敢動你,包括公安。哈哈
pirate88 回复 悄悄话 我听许多当过兵的朋友讲过这类事
jifeng2023 回复 悄悄话 中国军队在不同时代和体制下会有很不同的表现,在朝鲜战争,与苏军争夺黑瞎子岛的边境战争,中印边境战争都展示了不怕死,战术灵活的作风。作者所经历的阶段是中国大陆最腐败的时代。从见革命执政开始,中共社会越来越腐败,其腐败风气至今也没有消除。比以前好一点吧。军队也在反腐,也会好转一点吧。
油腻三脚猫 回复 悄悄话 我靠。老朱你可真敢写呀! 这文章让大大看了能气死,军头们看了能要你的命啊。
longmarch 回复 悄悄话 导弹里面注水也是士兵自我防护的措施。
要指望党领导给你防护,早就送命了。
因为不是没有防护装备,而是领导根本不把这些防护当回事。

吴京演的长津湖战役就是这样,虽然东北人准备了足够御寒的的装备
可是毛主席就特别下命令要九兵团不换装进入战场。

正所谓:主席用兵真如神,一夜冻死几万人。

冻死的人还被主席册封为沙雕连。
诚信 回复 悄悄话
"时代在进步"

You are funny and creative. The whole wide world find Xi Jinping is reversing backward. Your finding is really unique and hilarious.

最后的老留 回复 悄悄话 一手资料,有价值。
小好人 回复 悄悄话 时代在进步。一个朋友在北京郊区的军工研究所,升迁很快,但每次都说压力非常大。(不亚于华为)
游水皖鱼 回复 悄悄话 有这样的军队我放心了
sce 回复 悄悄话 很真实
davidinchina 回复 悄悄话 胡说八道,中国军队厉害着呢。不说包打全球吧,至少目前还没有敌手。现在中国不求战,那还不是因为热爱和平?
阿迪2000 回复 悄悄话 对了,老朱的同事,少校,转业到我们学校当辅导员,才三个月,就把隔壁班一个扬州女孩肚子搞大,好像也没啥事儿。94年事情。
阿迪2000 回复 悄悄话 这个党卫军,也就吓吓老百姓罢了。
大家在海外的,出来一二十年了,但你们国内亲戚,孩子当兵的话,有几个没向征兵干部或者武装部塞钱的?
90年代,农村人一年收入不过一两千,孩子当个兵,要送几千上万。反正我知道的当兵的,没送钱的只有一个,因为他老爸是武装部政委。
deniro1 回复 悄悄话 这篇文章写的好。军队腐败,自古有之,吃空饷,克扣军饷,当兵的被拉去干私活,甚至小孩子被拉来当兵,历朝历代后期都不可避免
ylyq_007 回复 悄悄话 前面时间记错了,大概是2009年
ylyq_007 回复 悄悄话 朱博从军的日子,估计是二战后中国军队军事技术相对最差,意志力也最差的时期。80年代邓为了发展极度落后的经济,不得不让军队“忍一忍”,军队可以经商,造成无数腐败。。。然后99年南斯拉夫大使馆被羞辱性的炸掉,01年南海飞机被撞下,自那后,加上经济也迅速增长,对军队的拨款就相当豪横了,导致今天中国军队装备以令人胆寒的速度更新。至于往导弹里充水,我个人认为是个笑话。

我一个远房亲戚,普通本科毕业,大概2006年左右,在深圳那边一个部队里当连长,驻守在伶仃洋上一个小岛上,月薪两万多,在市内福田分配130多平米的军产房。

不过人性总是贪婪的,即便今天有再好的待遇,总会有人利用权力和制度漏洞玩心跳。
kongkong10 回复 悄悄话 是真货,接着写
朱头山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新林院' 的评论 : 也就毛时代(包括在野时)还行,抗日战争别提了,1944年轴心国到处大败,唯有在中国却大胜,日军得地千里,美国人宁可贴上重大战略利益也要外包给战斗民族老毛子去打东北了。国民党军队就是典型的捣糨糊,腐败透顶,军阀内战的主要致胜手段就是行贿拉对方军官哗变,所以国军日本人打不过,共产党打不过。那是做生意,不是战争。共产党改革开放后,军队也学会了生意经,那种上千年腐蚀了几代军人的文化又再现了。生意民族去打仗,这不是开玩笑吗!
朱头山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benjaminyu' 的评论 : 你可能搞错了,一师在杭州地区,师部和一团炮团在杭州留下,二三团在中村,一团有个硬骨头六连,是华主席时代的全国标兵,越战时代的模范,一师是王牌中的王牌。二师在金华,你把师,团搞混了。
modems 回复 悄悄话 右派言论
新林院 回复 悄悄话 【中国人不是战斗民族,这种出血的事,应该让俄国人去干。】
就像现在美国造日用品全外包到中国,顾客服务全外包到印度,中国打仗外包给俄国?
挺有意思的想法。
不过,中国打仗外包给瓦格纳倒是没准真可行。
中国打仗也不是世界最差吧?
打印度、打越南,虽然死伤比较多,是不是战略目的都达到了?
抗日战争最后是不是也变成了今日俄、乌那样的战线稳定的状态?
benjaminyu 回复 悄悄话 九十年代后期与你的部队做生意,军部在湖州,一师师部在苏州,杭州一个团,金华一个团,安徽滁州一个坦克旅,都做去过做过生意。一谈生意直接要现金回扣。给到位了,价格随你开;反正我们不吃亏。钱给到位生意非常好做,他们的库房,就是我们的库房。管理员从不点数。只是他们的胃口也大,不断要现金,连总装备部来了个副师领导,吃喝嫖赌都得我们出,给接待好了,一军的生意就铺开了。就一点不好,每次到部队都喝得烂醉。
Firefox01 回复 悄悄话 本文读起来感觉真切+亲切,虽然我没有部队经历,但是凡此种种历历在目。我认为,应该是中华传统的发扬光大,即便换个执政党,换个制度,也难以根本杜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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