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

回忆过去的点点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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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范城隍(207)

(2019-04-04 08:50:51) 下一个

太岁爷挺有意思,一会明白一会糊涂,这位远古大神忽然冒出来点化六爷,好像是万法归宗城隍庙这段公案该有个结论了。想当初北平城自尽未果,偶遇老家人范青,又在留城谭公公授法,直到土地爷传旨建庙,这一步一步都有人引领,个个都说是六爷的造化,办成了这桩事便可享受荣华富贵,几经磨难事办成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唯一不妥的是,国家已被外族侵占。

祖上请来太岁爷阻止后人动土,也许是知道将来的民国政府顺应民心国泰民安,自己违背祖宗却还以为是使命使然,这里面土地爷功不可没,他到是不是冥府官吏呢?太岁爷催促六爷拆庙,六爷说您甭忙,自己也在琢磨这事,容些工夫绝不食言。整件事处处透着诡异,六爷现在是谁也不信了,眼前这位太岁虽然不假,可他说土地用符咒把他困住,这事与理不合呀:"太岁爷,土地囚困与你,你该去冥府告他,地府君王自然给你做主,折腾我管什么用啊。"太岁爷摇摇头:"我乃熬够了年头的草仙,地府我下不去,当年与你家祖宗有约,守护此地百年,小岗之外我是哪都去不了。"好嘛,太岁爷到是实在,这算是跟六爷耗上了:"这倒奇了,您老人家又是怎么跑出来的呢?"
一提这事太岁爷也有点迷惑,好在眼下的法相不影响智力:"土地那个混蛋用两张符咒打我,我两眼一摸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昨天忽觉眼前一亮,来了位金身罗汉,他把符咒揭了,我刚要问清名号以便拜谢,人家金光一闪,走了。"说到罗汉六爷脑子飞转,定是保佑自己那位上仙:"符咒一揭这块地儿可就我说了算了,这才发现有人盖了城隍庙,城隍爷是冥界正神,我也得罪不起,跟其他同道一打听居然是范家后人,这么不懂事的孽障我必要管教一番,拆庙不是难事,我一招冲破天庙就塌了,但你欺师灭祖可就无法救赎,故此才将神像拱倒让你警觉,你动手拆庙也算我做了件善事,免得你罪孽深重。"得,太岁爷还做了件好事,六爷听罢哭笑不得,抱拳拱手深施一礼谢过太岁,言说有一事不明要请教一二:"拆庙这事非同小可,祖上留了本奇书,让自己按此书行事,定可事半功倍,若是烦劳您动手拆庙,干吗还给小的留这本书呢?"
太岁爷哈哈大笑,数落六爷愚蠢,当年范家祖上拆庙也得打败守庙的太岁,自然需要些道法相助,当今太岁与你携手,你还要奇书做甚,你不是个傻子吗?哦哦哦,原来如此,就是说……拆庙没有太多麻烦,既使鬼子兵在庙外围着也拦不住这位太岁爷为所欲为了。想到这六爷高兴,自己最难办的就是找人一砖一瓦的拆解大殿,这活儿一两天干不完,鬼子肯定发现,到那时鸡飞蛋打。这样说来只要盘子在手祭拜天地,把毁日本国运的事许成愿望,太岁爷再搭把手推到大殿,自己和阿文也算是将功补过迷途知返。坏事变好事,这位爷肯出头省了诸多麻烦,六爷欢喜之余想起了土地,忙问道:"太岁爷,假若你我联手拆庙,那土地复横加阻拦再把你封禁,可如何是好?"
太岁爷连呸数声,说土地爷本无什么法术使符咒囚自己,那天跟他一起来的还有个叫不出名的鬼怪,脸色好像白石灰,描眉打鬓,说不出的难看,符咒是妖魔打出来的,土地并未动手。太岁爷都不认识的鬼怪定是外族,大和族嫌疑最大,笨理儿合计定是土地勾搭外鬼哄骗自己建庙毁掉民国,他可从中余利,但建庙之后他还是跟自己客客气气跑前跑后没见有什么特别,他谋的利在哪呢?这事复杂,太岁爷也未必知晓,唯有那罗汉心知肚明,可他老人家没讲与自己必有缘故,也许是机缘未到还得假以时日。不管怎么说今天这趟是件好事,六爷又恭维了太岁爷不少好话,还说神像戳在地上实在不雅,烦劳帮忙归复原位,从即日起在殿中供上太岁爷的牌位,日日香火供奉不敢怠慢。太岁爷闻听甚是高兴,一抖肩膀神像飞回原来位置,六爷夸奖太岁好神通,太岁爷说搬搬扛扛还成,别的就都不会了。
安抚好太岁爷,六爷飞奔回到温大姐家,看路口横着汽车还满地长虫,知道阿文动的手脚,让温大姐马上在庙里立块太岁爷的牌位,一天三炷香,猪牲鲜果诸般贡品上齐咯,从阿文手要了张百元的银票给温大姐留下,夫妻二人返还奉天城,一出村口就看见四个特务站再路边,瞧着六爷的汽车走远一点办法都没有。路上给阿文讲了太岁爷的事,阿文也想不到还有这段插曲,如此看来土地爷越发可疑,得找位神仙打听一下土地爷的底细,才能避免误入歧途。两个人都不认识什么神仙,六爷认识罗汉,人家还没空搭理他,就算找到也未必能获悉天机,这事只能靠缘分了。回到府里已是傍晚,吃罢晚饭两人继续商量对策,拆庙的工程有太岁帮忙,剩下的就是用圣物祭祖催动咒语日本国就完了,至于日本人要全程押送也就碍不着什么事,再不用跟菅直这么耗着等他改变主意。

整件事情有了变化,六爷开始着急,菅直和伊藤没再找他,这让六爷有些沉不住气。阿文说上次那事伊藤吃了哑巴亏,托菅直来说和后再无下文,要不去伊藤那还个礼儿,借伊藤的嘴督促下菅直,也显得咱们不是那么上赶子。这主意不错,六爷第二天早上给司令部挂了个电话,约伊藤晌午聚宾楼吃饭,伊藤没有推迟。中午三个人在雅间落座,四凉八热摆上一桌子菜,这顿饭不算喜宴答谢,单是为上次王府门前的误会给伊藤道歉,伊藤说已经收了银票,那事就算过去了,这顿到主要是想和六爷两口子走的近些,别因那些偶发事件伤了兄弟间的和气。话都说开了气氛出奇的融洽,阿文和伊藤都是吃过洋墨水的人,聊起海外风土人情头头是道,六爷只管喝酒吃菜,留意找个机会插话把菅直牵扯进来。
酒过三巡,伊藤不停夸赞阿文见多识广,六爷面上有光脸上带笑,说来说去忽然插了一句问菅直大人有没有留过洋,伊藤说菅直哪有时间留洋,大学毕业就进入大和神学院学习宗教,要不是东亚圣战恐怕现在已是神职人员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菅直真的与神佛有染,这更加坚定了六爷的怀疑,这些怪事肯定与他有关,日本人不但兵强马壮,这些旁门左道的玩意也如此精通,想打败他们还真是难事。东拉西扯,六爷借着酒劲发起了牢骚:"你说那菅直也太死心眼了,跟他借点东西用用,就好像我要把东西顺走似的,派一堆大兵跟着,慢说祖宗不高兴,我这有头有脸儿的也没面子,在奉天城招摇过市一圈不摆明了打我的脸吗。"六爷边说边把筷子往桌上一扔,拿起酒杯干了一个,派兵押送是菅直和伊藤共同的主意,埋怨菅直就等于埋怨伊藤,伊藤脸色微变:"六爷,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咱们关上门说话,菅直大人把盘子借给你已属盗取公物,倘若有什么闪失罪过不小,更加上那是皇家的东西,给家族蒙羞可是终生憾事。"六爷辩驳没有那么严重,盘子拿到庙里也就一个时辰的事,大不了你伊藤派几个手下跟着就是,没必要搞那么大响动。
六爷透话不是不让日本人跟着,舞刀弄枪的那么显眼绝对不行,话里话外可以由特务护送,伊藤不傻,知道六爷这是退了一步,单等菅直那边回话了。三人不再谈论此事,又喝了几杯伊藤说下午有事席就散了,分手时伊藤明确表示把六爷的意思带给菅直,范家祭祖是件大事,早一天是一天,因为如何护送这点小事纠葛没有必要,让六爷在家等信儿,三两天内必有着落。六爷二人回家静等菅直来信,过了一周也没什么消息,六爷心急火燎,阿文也有点按耐不住,再耽搁下去恐怕赎罪的机会没了。着急没用,六爷忽然想起来菅直那次派阎旺野盗书,没准他知道那书厉害,在神学院混过的人一定懂得奇书有奇效,而且他知道这书是配合拆庙用的,现如今拆庙有太岁爷出手,书就没什么用了,假若把书故意交给菅直,他会不会认为没了拆庙的危险就不用派兵跟随了呢。
把这想法讲给阿文,阿文说六爷这回头脑灵光,是这道理,咱们得约菅直出来跟他共同研修奇书,要是一时半晌看不明白,直接留给他拿回去琢磨算了,菅直有奇书在手就不怕六爷拆庙,派兵护送这事也就不存在了。就是这个主意,六爷在箱子底找出那本奇书,上次在城隍庙里本想打开瞧瞧,偏被土地爷阻拦,恐怕是他知道庙里没有太岁,六爷会即刻拆庙。揭开包裹拿出奇书,封皮空无一字,翻开头页上写三个大字《金刚经》,六爷抬头看看阿文,《金刚经》遍布民间,算不上什么奇书,这书拿给菅直他哪会 上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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