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

回忆过去的点点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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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井群雄传(18)

(2021-08-27 09:26:21) 下一个

第十八回 郎桐赴约天合当无恙

腊八那天晚上,祥德旅馆的阚家哥俩和后灶大师傅一起惹了一桩祸事。他们好像救了一个革命党。
那革命党又好像当夜就被抓走了,弄的几个人寝室难安。那年月与革命党有染就是死罪,谁能不怕。
大祥让二德去舅舅家躲几天。人家二德是坐地户,专捡小胡同走,三拐两拐就到了。
哪像马前卒,一露头就被逮住,要么说外地人干犯法的事是真不成。
就这么提心吊胆过了五、六天,街上再没有什么动静。大祥开始怀疑那天晚上被逮的是不是马前卒,万一是别的革命党,或者是什么盗贼,还可能马前卒已经出奉天界了。
总之,整日里胡思乱想,看谁都像衙门口的密探。
吕师傅孤身一人,根本就不害怕,人家再早干过义和团,被官府缉拿的时候全身而退。他告诉大祥,真要是官府问罪,横下一条心,咬住满口牙,就是一个字:不知道!
大祥说你滚回后灶吧你,那是三个字。
这一天有庙会,店里的住户们都起的挺早,三三两两开始出门。
大祥对每个人都说喜嗑,祝福艺人们生意好发大财。
陆陆续续之中出来一人,就是那天晚上出来看热闹那位。
这人走到大祥跟前,左右瞧瞧没人注意他俩,压低声音:“那天晚上掌柜的救人,可真是忠样点子。这几天我掐指盘算,这事可没完,要不要我在街面帮你扫听扫听。”
大祥一听脸色就变了,这是赤裸裸的要挟。
“白凤坡,你一皮行的什么时候改投金门了,荣人家门子可不是人干的事。怎么着,想跟我逼杵,你怎么不去奉天府找尤仲文说去呀。在我这扣瓜、挖点,搁了捻吧你。”
大祥的话虽然恶狠狠,声音却极低。白凤坡卡巴卡巴眼睛,没搞懂大祥哪来的火。
才刚俩人说话,列位可能听不懂了。这俩人说的都是江湖春点。
那么春点是什么呢,咱们普通人理解呀,就是行业术语,叫黑话、切口也行。
早年间社会上的各行各业分三教九流。祥德旅馆里住的这些都是江湖艺人,属下九流。
下九流里面有八小门,分别是金、皮、彩、挂、评、团、调、柳。
大祥说白凤坡皮行的改投金门,就是说他一卖药的怎么学算卦了。说他荣人家门子就是偷人家本事,逼杵就是要钱,扣瓜、挖点就是吓唬人、敲诈。最后一句搁了捻吧,就是说你成不了事。
可人家白爷没想这些呀,还先夸了一句忠样点子,就是说你是个好人。
大祥心里有鬼,因为那天晚上店里的客人只有白凤坡出来瞧热闹。
白爷是什么人,眼睫毛都是空的,浑身上下全是心眼儿,一卖假药的骗子,大祥哪能不防着他。
话不投机,白凤坡也不想跟大祥掰扯。莫名其妙的瞅了大祥几眼,摇摇晃晃的走了。
祥德旅馆地处北市场杂巴地,常年住的都是这些艺人,而且外地来的艺人也住到这。
那些普通商旅还不让住进来,怕他们不懂规矩得罪这些江湖儿女。
那天晚上虽然马前卒拿出来百两银票,阚云祥也没敢立马留他住店,而是再三盘问登记,直到马爷离开旅馆。
马前卒不是行内人,行内的进来几句话就得,都不用盘问。至于江湖人怎么住店,咱们后文书再演习。
白凤坡走了半天,店里的人也几乎都出门了。阚云祥心里没底,真是十五个桶打水七上八下,他有点后悔。
后悔跟白爷发脾气,其实让白爷在街面上留意一下也好,总比寝食不安强啊。

按下祥德旅馆老板闹心不表,说说另一位闹心的大爷,谁呀?郎桐郎大爷是也。
那位说郎大爷春风得意,他有什么闹心的。
本来没有,可看见聚宾楼门口有人找他,他就开始闹心了。
是谁找他呢。
您圣明,正是小酒铺子门口卖烟卷的小炮台。
小炮台郎桐认识,这孩子就是乌临江的马弁(bian四声)、通信兵、探马,他来找自己,没别的,准是乌四爷派来的呀。
对于奉天府里里外外的这些道上人物,谁看见小炮台谁准倒霉。
乌四爷来找自己,一件好事都没有,件件都是闲事,件件跟乌临江没关系。你要不给他办,他准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对于乌四爷来说这些事都是小事,你要不管,他就把这事折腾成大事,最后冒出来一位府台、道台、节度使,甚至钦差大臣都能找来。
没给他办事的轻则罚俸,重则罢官,乌四爷若是心情不佳,兴许就给你弄下狱咯。
总之分毫不敢得罪,最可恨的是,替他办完事他还不领情,不念你的好。按他的话讲,帮的这些忙没一件是他自己个儿的事,该报恩也轮不着他。
今天郎桐一看是小炮台,心里就开始琢磨,这是为谁的事来的呢?
最近自己也没昧良心办什么错事啊。因为尚三旗?不能够,那一抚顺卫科郎点子(农民),跟乌四爷挨不上边呀……
实在想不起来,只好硬着头皮扛着吧。
聚宾楼的伙计认识小炮台,拦着他就是为了逗他。这孩子十岁出头,好玩着呢。
郎桐心里焦虑,喊了一声:“我在这呢!”门口的伙计就不敢拦了。
跟郎桐一起那哥俩回头一瞧,倒吸一口凉气。瘟神来了,咱们大哥要倒霉。
小炮台跑到郎桐酒桌跟前,说了声:乌四爷有请。而后在盘子里拿起一只?大虾,塞嘴里就吃。
把那哥俩气的,还不敢发作。
宰相家奴七品官,这小炮台有品级,欺负他就是欺负乌四爷,眼下在奉天城里还没人敢。
“说什么事了吗?”郎桐问。
“没有,挺急的。我的烟盒子都没带出来。”小炮台答。

郎桐心想是挺急的,一般来说小炮台出来找人都背着他那烟盒子,一边卖烟一边找,今天什么都没带,看来是跑着来的。
“你怎么知道有急事?”郎桐问。
小炮台又抓起一只虾,边往嘴里送边说道:“四爷给了半块钱。”
得,这是加急的令。
这趟差小炮台能赚一块,因为郎桐也得给五毛,这叫来回脚。小炮台没带烟盒子,耽误人家买卖了。
郎桐问谁有五毛钱,蒜瓣掏出五毛递给小炮台。
那位问了,给两毛不行吗,给一块不行吗?
不行!
乌四爷给这趟差事定价单程五毛钱,来回脚就是一块。多给少给都不行。
小炮台揣好钱,给郎桐行个礼,出门走了。郎桐长出了口气,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那哥俩翻着眼睛瞅着郎桐,都不知道他摊了什么事。郎桐他自己都不知道。
酒是不能喝了,郎桐站起身,对其中一人道:“祖仁啊,你带俩人去酒铺子门口侯着,要是差我找人什么的你赶紧去。”
又对蒜瓣说:“这几天你有没有倒卖人口,或是绑架抹海子?”抹海子就是抽大烟的烟鬼。
蒜瓣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一句废话都没敢回。
郎桐出聚宾楼,酒铺子离这不远,走着就过去了。
那么说,为什么小炮台直接到聚宾楼就找到郎桐了。这也是凑巧,郎桐一般晌午前后都到这喝酒吃饭,这里要是没有就得一路打听。
问问拉洋车的,问问巡街的差役,或者问问捞偏门的地痞流氓。要是还没结果,就得叫洋车奔城里衙门了。
所以乌四爷给这五毛钱不见得能剩下,坐回洋车就剩不下什么了。但只要找到人,回来那五毛钱肯定能剩下。

上回咱们说到汤耀珍不肯收金佛,等郝如春把当票还在捕快手里的事一说,汤老爷就明白了。
既然人犯已捕获,那么案子就得审,如此一来那张当票就是物证。珠子在,当票在,可谓人赃俱获,理应结案。可写当票之人必须到场,否则就是证据不足。那么天合当的三柜算是没跑了。
郝如春又告诉汤耀珍柜上已经把三柜辞退,奉天衙门要人的时候柜上交不出来,能否躲过一劫。
汤耀珍沉思片刻,只说拿不到三柜,当票就不是证据。只怕天合当要破财了。
张树倾马上承诺多少钱也不在乎,还望汤老爷从中周旋。
此刻汤耀珍没法不收这金佛,不收就是表示不想管这事。收了也不白收,假使来日案发,直接送给尤仲文也就是了。
汤耀珍收了金佛,又留张树倾、郝如春吃饭。顶珠这事就算暂时完结。

话说肇谅在聚雅轩谋差事,这儿的东家真不错,差不多就算把肇爷留下了。可有一样,得试试他的眼力,要是活儿不行,那还得走人。
洪熙拿出来的是一块砚台,说是宫里的玩意儿。用砚台考肇谅是因为肇爷自己说对这些杂项的文玩在行。
砚台摆在桌上,肇谅把玩一番,开口道:“东西不错,工匠是大内的,可用料和型款却不是造办处督办。只能算是个高仿的物件。”
洪阆洞从椅子上腾的站起。
“肇爷,您给开个价。”洪熙说。
肇启轩又看看砚台。
“好歹也是端研,遇上附庸风雅之徒让他百两纹银不在话下。”
洪熙一听喜上眉梢,忙呼伙计:“拴子,取文房四宝,我要与肇爷签约。”
肇谅微微一笑:“东家,您什么价格入手的呢?”
洪阆洞他大笑 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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